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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许你永远不会知道我也是那么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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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从中午收到潇的手机短信之后,我一直浑浑噩噩的,不知道是怎样才度过整整一个下午的办公楼时间。真的,我好傻,莫明其妙的傻。潇发来的短信内容,应该说是在我意料之中的,但终归也是出乎我意料之外,因为,这并不是我内心深处暗自企盼的结果。我其实很自私。

    回到单身宿舍里,我晚餐也不想吃,一个人半躺在床上,眼睛直直的,满脑子就是一个人的身影。是潇的身影。潇,我深深爱着——如今却深深爱着那个男人也被那个男人深深爱着的女人!我的心疼痛起来,真疼起来了,我下意识地用手摸摸胸口,却并没有什么异样,可为什么会疼呢?老天!

    第n次查看手机短信:韩冰大哥你好,谢谢你,这一次我南下能够送我到北京站并你的祝福。我已经在他的身边了,他到成都站来接的我,我好高兴。你永远的妹妹,潇。

    第一次见到她时,是在公司财务部的办公室里,马姐带着她来的。相互介绍了之后,我伸出手来,想做个礼节性的握手,她呢,好象是被动的样子,不好意思地伸出她的右手。我只是轻轻地握了一下她的指尖,感觉好冰凉。

    她是一个非常美丽的女孩。其实我们公司不乏好多妙龄美女,然而,我还是有点吃惊于她的美丽。似曾相识的容颜,让我一时慌乱莫名。我叫萧湘,以后请多关照,她说。我一时不知道该怎样回答,只笑笑,然后说,可别,有马姐在这里呢,我都是被他们照着,呵呵。

    公司里突然来了一个美女,不啻从天上掉下一个林妹妹。哦,对了,怪不得似曾相识呢,她就和我想象中的林妹妹一个样。

    好多哥们来问我,办公室来了一个美女,怎样?可以呃?呵呵。

    之后的日子里,公司里的帅哥靓仔全都有意无意的朝办公楼里走走,都想一睹美女芳容,或者探问:她结婚了没有?

    萧湘还没有结婚。听说她家里人正在焦急地为她张罗,——她也老大不小了。

    马姐问她,有意中人了吗?她说,还没呢,等到30岁以前把自己随便嫁掉就行了,呵呵。

    我们公司是张家口市的一家中型制造类企业,老总事还挺多,我作为老总办公室文书(他们叫我助理,呵呵),一天就有好多文件需要制作和整理,还得帮忙做做各部门之间的衔接工作,当然,也包括她们财务部,也就有很多时间和萧湘在一起碰碰面做做交流,时间长了,有时吃工作餐也和她(们)在一起。

    我的好哥们张扬,我叫他小扬子,也是一位帅呆了的兄弟,是生产车间的技术员,曾经谈过好多次恋爱,至今也没有一个他中意的女友。他找到我,要我帮忙把他介绍给萧湘。他说,韩冰,你倒是已经有了马子,而且,公司里还有那么多靓妹暗恋你,哥们饱汉子不知饿汉子饥,把那个新来的美女介绍给我,我很想和她拍拖。

    说实话,我并没有做这些无聊的事,可谁知张扬那小子还是和她认识了,天知道他是怎么和她搭上的。

    然而,萧湘对他冷若冰霜。至于拍拖的事,她更是置之不理。

    这下子小扬子没辙了,对我说,原来是个冷美人儿,气死我了。

    有一次,公司外面的几个“兄弟”想去找她搭讪,被她刻薄了几句“兄弟”们恼羞成怒,差点对她动手,正巧被我和小扬子看到了,即时制止了事态的发生。“兄弟”们问,她是谁?我顺口一句,她是我表妹。看我们哥俩薄面,事情就过去了。

    这之后,我们的交谈就多了,她说,你怎么说我是你表妹?我说,随口哄他们的,未必你生气了?她笑了,我为什么要生气?

    我很早就留意到了萧湘办公桌上的玻璃板下面,压着这么一句诗:“孤标傲世偕谁隐,一样花开为底迟”然后就是一些红楼梦中的人物贴画,大多是陈晓旭的剧照。我敢肯定,那些小纸片儿都有很久了。亏她还喜欢这些,毕竟是女孩子。

    于是我问她,你喜欢林黛玉?

    她说,是啊,你呢,喜不喜欢林妹妹?

    我说,我曾经喜欢过。

    曾经?现在不了?

    呃,也不是,现在喜欢的东西可多了。

    可我就喜欢林妹妹。

    所以也喜欢陈晓旭?

    嗯。她说。

    我笑了,也许是你的名字与林妹妹有关吧?林妹妹毫不客气就自己标榜是潇湘妃子。萧湘,潇湘,还真是象模象样。

    或许是吧。她笑了。不过也不完全是,林妹妹是个非常有才华的女子,脱俗,有反叛性,而且,她不虚伪,从不掩盖自己,也没坏心眼,不害人。呃,你的偶像又是谁?

    我?我的偶像嘛,有,巴蒂斯图塔。

    巴蒂斯图塔?做什么的?

    足球明星。阿根廷人。

    哦。我问的是影视明星,华人。

    影视的呀?周润发。

    女的。

    女的嘛,应该是——我想了想,应该是赵雅芝吧。你喜欢她吗?

    也喜欢。不过,最喜欢还是红楼梦中的林妹妹。

    那么你也具有林妹妹的反叛性啰?我问。

    不告诉你。她转身走开。

    她是一个迷一般的女孩。瞬间,我心中好象产生了兴趣。我得好好了解她一下,我捉摸着。

    大约是过了两个多月,正节序暮春。一天中午休息,我随便看一本书,书名挪威的森林,是日本村上春树的代表作。我并不知道萧湘已然来到了我休息的地方,只是突然听到她轻声在问,看什么书呢?

    喏,这个。我扬了扬手中的书,然后把封面倒过来让她看。

    原来是小说哪,还是爱情小说。她笑。

    是啊,随便翻翻。嗯?你看过?我停下来。

    看过,但不喜欢。她说。

    不喜欢?我觉得蛮不错的呗。你看看,随便哪一页都有警句可读。

    警句?什么警句?她好奇。

    书上写的呗。你看看“哪里会有人喜欢孤独,不过是不喜欢失望。”还有“我当然也迷惘也痛苦,只是可以通过训练来减轻。就拿老鼠来说,如果让它触电的话,它也要设法使自己少受损害”哪,这“我打算思考点什么,又不知思考什么好。其实说老实话,我什么都懒得思考。我想,那不得不思考的时刻恐怕不久就将来临,届时再慢慢思考也不迟。”,我翻开一些页码来找给她看。

    这些也是警句?她惊讶起来。

    还多咧。我笑笑。

    呵呵,我不喜欢。她轻描谈写地说道。

    为什么?我问。

    嗯。不喜欢日本人乱七八糟的东西。萧湘坐到沙发上去说。

    我放下书。当然,你只会喜欢你的宝哥哥。

    没有宝哥哥的。——你怎么看直子,她——?

    怎么会没有宝哥哥?可能你在学校读书时就有了。我也不是喜欢直子,我只是觉得村上写得很好而已,至少不赖。说老实话,对直子倒蛮同情的。

    现在世上还有宝哥哥吗?萧湘反而充满疑惑地问我。

    也许有吧,就一直没有找到?我笑笑。

    韩大哥你呢?听说你在大学时就有谈恋爱了,一直谈到现在?她避而不答,却来问我。

    我?有。继而,我又多出一句,也可以说没有。

    不懂。她似寻开心地笑,痴痴地。

    她在深圳,我们已有两年没在一起了,去前年还偶尔回来相聚两三次,今年春节都没有回来,偶尔打打电话,最近电话也懒得打来,我也懒得打过去。我算是老老实实地回答她,然后也故意追问,你呢?你还没回答我。

    有。也可以说没有。她学着回答我。

    什么?我也迷惑起来。

    我老爸和老妈在为我操心呢,为我张罗了好几个了,有一个一再在催。不过,我不急,到30岁不是还有六七年吗?呵呵。她说完,径自走开。

    萧湘走了之后,我一时莫名的呆了一呆,突然的一个念头,竟想到小扬子那里去了。哎,他妈的,这小子说不一定还有机会。然而,我又自作多情似的摇摇头。

    不知是什么时候,小扬子来告诉我,说他要请萧湘吃饭,萧湘答应了,要我陪同。

    席上有四个人。我,小扬子,萧湘,还有一个小扬子他们车间的女工,质检员小李子。饭菜倒是无甚特别,话却不知从何谈起,我们尽说些工作上的事和厂里的轶闻琐碎。我仔细注意着萧湘,她话很少,只做一个听众。小李子逗着小扬子说足球彩票的事,话中的意思好象是小扬子答应过她等中了奖要分一部份奖金给她。说到足彩,我和小扬子是这方面的专家,欧洲几大联赛几乎都有所了解,03~04赛季眼看又要打完了,可他妈的就是中不到奖,13场的胜负彩常常只中10~11场,最多小扬子中过一次小小的二等奖。

    话不投机。至少我这样替萧湘着想。

    在一个春雨轻洒的夜晚,我把女友写给我的信丢弃在地上。在信中,她说她已经和另外一个男人好上了。她终于狠下心来对我,让我们几年的情谊付之流水。原来,她最近同我的联系少了起来,是因为在电话里不好对我说,所以采取写信这种老掉牙也是最理想的方式。用笔来告诉我,这样子要好些,她说。

    除了小扬子,我没有告诉任何人,而且,要求小扬子也不要告诉其他人。也许是事不关己,小扬子倒是很大度,嘻嘻一笑,说,哥们,不要泄气,正好,我和那美女聊不到一处来,让给你去,嗯,努力啊。我苦笑,说,才不是泄气,只是有点伤感。以前我们——哎,朋友妻,不可欺,我才不夺人之美。说啥呢,我俩谁跟谁呀,都他妈的是光棍

    我病了。重感冒把我弄得浑身无力,要么一天就是咳不完的痰,剧烈地咳嗽,使我眼睛冒着金花。把天天该做的工作往后压了压,还请了一次假,胡乱吃了很多药,却不见有什么好转。唉,从来没有这么病过,真难受。一个星期恍惚着就过去了,办公桌上压着好多要做的文件和事情,让刚恢复过来的我一时很气馁。

    然而,使我没有料想到的是,我刚好,萧湘竟也病了,上班时也是无力,也是无止境的咳嗽。可是她却不请假,一直坚持在上班。我把吃剩的药给她拿去,并给她倒了一杯白开水,说,打吊针没?最好是去打打吊针。这个,药,还不错,多喝些水,记着呃,多喝些水,白开水,这样子要好得快一点。

    谢谢。她捂着嘴说话。然后,她拢了拢椅子。我常常都吃药,一直不见有什么效果,可能这世上,能冶我病的药还没造出来。

    没有这么夸张吧?一般感冒也这样说?我问。

    是啊,一般感冒至少也要半个月,甚至于三十几天才会好一些。她还是轻描谈写地说。

    不可能吧。我不解。

    真的,我从小到大就是用药来养着的,不是这儿不好,就是那儿不舒服,最无赖的就是喝中药,喝了不少。唉,我又不想死,可老天为什么要折腾我?

    那不真的和林妹妹一样了?

    她白了我一眼,不回答我。

    我默然。

    五一节,我们办公楼里的人放七天大假。但由于公司里生产任务重,生产车间规定只放三天,员工们多忿忿不平,说,去年闹非典,都没有好好玩,今年又遇到这种事。受此影响,我和小扬子相约去深圳的计划就告吹,同事们决定就在张家口附近或者北京玩一玩。

    节日那天,我们在市里聚了一个餐,之后,同事们继续打牌,晚上去夜总会里唱歌。我发现萧湘不大开心,不知道她是不是病着还没好呢还是另有心事,反正就不多和人说话。但由于我的力邀,最后她还是同意去夜总会玩玩。

    同事们点歌给女士唱,萧湘拒绝。小扬子说,冰哥的歌唱得很棒,我们听他唱。我唱的歌是张信哲的别怕我伤心:好久没有你的信,好久没有人陪我谈心。怀念你柔情似水的眼睛,是我天空最美丽的星星

    一曲终了,同事鼓掌。然而一回头,萧湘已然不在,问,说她回家了。

    前些天,小扬子就央马姐约好了萧湘,我们一行人去北京。出游并没有什么特别,一行平安,倒是从北京游览了故宫和八达岭长城之后,萧湘意外地主动邀请我到她家里,说要我送她回家。

    原来她父母都是教师,现在退休在家。她有一姐,名若男,也是一名教师,已经嫁出去了,就在张市。还有一哥,叫萧劲,今天没在家里。她是她们家里的“三郡主”

    萧湘对她的父母说,我是公司里的同事,顺道送她回家的。她的父母很高兴,忙着备菜,叫我在她家里吃晚饭。我若有所思,答应了。

    闲着没事时,萧湘的父母让她专门陪我。我们看了一会儿电视之后,无聊,就把话题转向读书。她随便拿来一本,我也无意看,就问她,喜欢看书?

    偶尔。她说。

    都喜欢什么样的书?历史的?爱情的?还是?

    只要好看,什么都看。她眼睛并不看着我。

    红楼梦?我笑。

    嗯。加上电视,至少看了十遍。

    哦?是因为红楼梦,才取萧湘这个名字?

    不是,我母亲老家是湖南。他们取我这个名字还后悔,说把我的身体给取差了,早知道还不如取“亚男”好。

    你的身体确实好差,一个感冒都要那么长的时间才好。不过我觉得叫什么名字和身体的好坏没有关系啊。我笑了笑。

    如果不喜欢林黛玉,那你喜欢什么样的女孩?她问。

    这个呀,我嘛,喜欢湘云。

    湘云?

    嗯。也是红楼梦中的人物。

    为什么?

    不为什么。龙生九子,各不相同,人的喜好当然有异。

    哼,我就只喜欢林妹妹。她冷笑了一下。

    我突感惊诧,难道说她之所好如斯,竟然也要强迫人之所好与她相同?不可理喻。

    她又问,如果选妻子,白素珍和小龙女二选其一,你选择谁?

    我半天无语。最后,勉强从口中吐出三个字,小龙女。

    为什么?

    不为什么。我故伎重施。然后缓缓说道,或许是因为白素珍是个妖吧,她毕竟是妖,其实老实说,我并不知道该如何选择。

    是妖?哼。这不是理由,至少并没有说到问题的实质。她转过身来对着我说。

    真不知道该如何选择,而且我也知道这个理由并不充分。我急了。

    哈哈哈,她突然好开心的笑,笑得我云里雾里的。你对妖还有偏见?那你去喜欢你的小龙女吧,呵呵。她说。

    我终于能够放松,也笑着回答她:哎呀,其实,我最喜欢的还真是史湘云这一类的女子,还有,比如说张无忌的小昭妹妹,我也喜欢,包括天龙八部里的朱儿,甚至于飘里面的媚兰。

    我知道了。她们都是一样的人。这其中,我倒是喜欢朱儿,并不知道什么小昭。张无忌不是最后选择了赵敏吗?我还替周芷若鸣不平呢。哼。看来,你看的书还不少嘛,都看过些什么书,介绍介绍给我。

    我没看过什么书,哪里及得上你出自书香门第。我说。

    简钒房垂唬克省?

    看过。

      呼啸山庄呢?

    看倒是看过,不过现在已忘了。我看书从来都是囫囵吞枣。

    还有些什么?她继续问我。

    与爱情有关的哪,安娜卡列尼娜、包法利夫人、洛丽塔、红与黑、飘、或者莎士比亚的哈姆莱特,更或者美国r。j。法勒的廊桥遗梦等等也不错,我就非常喜欢廊桥遗梦。

    哦,有些我并没有看过。我看了好多琼瑶的。

    琼嬷嬷的?呵呵。我笑。

    是啊。你看吗?她反问。

    我看过一些。特别是早年的影视剧。比如窗外、在水一方、我是一片云、心有千千结、几度夕阳红、青青河边草什么的。

    哦。感觉怎么着?

    先还感觉可以,后来,就——

    看过星河没有?

    没有。

    我喜欢星河。

    好看?

    嗯。

    呵呵,琼嬷嬷的影视剧看了那么多,我只记得住梅花三弄的主题歌,姜育恒演唱的。

    这时,萧湘的手机铃声响起,她看了看,然后急忙出去了,好象刻意在回避什么,连话也不回答我。

    吃晚饭时,萧湘的父母对我非常客气,特别是她母亲,一个劲儿帮我夹菜。萧湘呢,这会儿出奇的沉默,不吱一声,就象走了魂一样。

    从此,公司里上上下下都认为我在追求萧湘,我既不承认也不竭力推卸,就当和以前一样,因为,纵然我有心(确有此心),但她是否有意还尚未可知。一点没有改变的是,我俩的事一直都没有什么进展,我反而觉得有点别扭,而她呢,竟然也是永远都无所谓的样子,让人永远也猜测不透她的心思。小扬子替我着急,嗨,哥们,怎回事?

    转眼已经立秋了。由于萧湘工作出色(实际上是少说话,多做事而已),她们财务部的经理马姐在老总面前说了她不少好话。

    这期间,萧湘和我开始用手机短信交流,包括工作上的事和生活琐事,她用一个特殊的名字“潇”竟然也学着和林妹妹一样,当仁不让。而用手机发短信,是我要求她那样做的,我说,打电话之后很容易忘记具体说的什么,而短信却有如书信一样的功能,文字虽然很少,但可以保存,不会忘记,即使想不起来了,查看一下就可以。

    一个星期六的下午,潇又发来短信,说有要事约我到清水河畔见面。

    我心中一喜,啊,是否我的“爱情”有着落了?然而,我又开始犯愁,这样见面该不该送点什么?还是不吧,反正都是“熟人”我作出决定。

    我们见面了。到小卖部买了一些小吃和饮料,找一个地方坐下。她一直不说话,我感到有一点尴尬。终于,潇开口了,她说,我父母要我约你到我家去玩,明天。

    好啊。我说。

    韩冰大哥,我有一件事,一直想找机会给你说,可又不知道该怎样开口。

    什么事?我故意装傻(我后来才知道我是真的傻)。

    她再一次沉默。许久,她说,韩大哥,你和她分手了?

    谁?

    你女友呀。听说你们都谈了好多年了。

    谁告诉你的?张扬?其实,我不用问也想得到是他,那小子。

    你很爱她?

    曾经是的。现在——,不过,这种事很正常,我已经没想这件事了。

    与我有没有关系?

    不,不不不,与你无关。

    那就好,我好害怕是我的原因。韩大哥,我想求你一件事。

    说吧,什么事,不用这么客气。

    先听我给大哥讲一个故事好吗?

    好啊,我听着。我已经预感到将要发生点什么。

    潇平静如水。韩大哥,我得先说声对不起——

    对不起?哈哈哈哈。我发誓,我发誓,如果时光可以倒流,我决不听她的故事,或者说,决不受她的故事所迷惘,因为,我到如今常常在自己内心深处无数次地对潇说,或许你永远不会知道,我也是那么的爱你啊!爱你,爱你,爱你!然而,我悲哀不已,真的,我好悲哀,因为,自始自终,她都没有爱过我!

    这就是潇讲给我听的故事——

    三年前,潇在本省保定市的一所学校刚毕业,机缘巧合,立即受聘于保定市一家才上项目一年多的生产球磨铸管的新型企业做统计员。

    大多年轻美貌的女孩子,都会吸引身边很多异性的目光,潇也不例外。

    厂里生产车间的一个班长,是个非常帅气的四川小伙子,名叫覃红,家住四川宜宾城郊农村,能干,又充满才智,工作挺先进的。他爱潇。他们在一起,长达两年多的时间,曾经也是玩了有一年多才开始谈恋爱,可是,潇的父母亲坚决反对他们俩的恋爱关系,而且,覃红风尘仆仆地到了潇家里几次,几乎不受欢迎,潇的大姐若男还为此和潇闹翻,姐妹间几乎互不相认。她姐姐的想法很现实,因为她喜欢并一直小心翼翼地呵护着这个从小就体弱多病的妹妹,她不想让潇找一个外省人做男朋友,更不用说以后结婚组成家庭。姐姐立刻为她张罗找了一个对象,在张市市郊,那里正在搞开发,男孩儿家里本身就富裕,还可以为此分得很多补贴,只要马上结婚,又可以多分得一份。这些姑且不说,就这门亲事的男方,还是她们一所学校的同事(领导)的亲戚,男孩儿长得又不错,高大,帅气,见了潇的相片之后说很喜欢潇,非常乐意,并且也是大学毕业,现在在学做商贸,简直可以说是郎才女貌了。潇好几次以工作为由,或者说以路程远,人不舒服为由,不肯回家。待实在赖不过了,经覃红同意,曾答应相过一次亲。这一下更不可收拾,男孩儿越发喜欢她,潇却以看不上为由,拒绝了。

    现在呢?覃红在哪?我也沉默了很久,才故作轻松地问潇。

    我们分开了,都有一年多了。——他几乎天天给我打电话来。潇说。

    为什么要分开?就因为家里的压力吗?我问。

    也是,也不完全是。家里人不同意,连我有些同学也反对,说四川人狡猾,嘴甜,会哄人,以后不会待你好的。至于分开,一是因为我迫于家人的意见,主要是母亲和姐姐的话,父亲倒是很民主的,所以,没有同他到四川。二是因为我们那个厂,去年四、五月份就垮了,让我们不得不做出选择,于是,他先回了宜宾,而我回了我们家。

    垮了?

    嗯。那个厂当地投资四个亿,四年不见成效,去年终于垮了,最大的领导都差点坐牢。是因为技术不过关,一套机器设备就是几百万,可是买回来天天出不了管。

    那你们就这样分得开吗?我再问。

    其实我当时也无所谓的,本来对他我也不是什么爱恋的不行的那种,我也不知道,反正他当时对我应该说是照顾得最用心的吧,我想我可能是对他慢慢地有了依赖心理,他对我是那样的好,无怨无悔的对我,人们都说他就像带了一个女儿一样。潇的眼睛里开始有了泪水,抬起头来把眼睛看向天空,语音开始哽咽。

    我无语。

    在分开的时候,我们心里都特别地难受,特别是他,一个男子汉,为了我,哭了,哭得很厉害。我也陪他哭,就这样陪着他哭,直到把泪水流干,流尽,因为,我们的心和我们的身体已经连为一体,差不多快成为一个人了。此时此刻,潇的眼泪终于止不住,一泄而出。

    良久,我无语。最后,我站起来,提议走走,去人民公园。人民公园的空气还好,只是树叶开始飘零,一派肃杀的景象。“悲哉,秋之为气也!”我的心莫名地惆怅。

    现在怎么办?有什么打算吗?我糊涂到了极点,问出这种话来。

    他催促我到宜宾,或者说他愿意放弃在宜宾的事业来这里。潇似乎想求助于我,从眼神中可以看出来。

    那你家人会同意吗?能理解你们吗?我一再犯下错误的追问。

    就是不好作出决断。不是因为我姐,是因为我母亲,我怕伤了她的心,她们说要对我一生的幸福着想。可是,他三番五次地催我,说最好是我先去宜宾。

    就这样去?他来接你?

    嗯。他说他愿意来接我,这样,也好让我的父母亲知道,知道他有多么的爱我。可我,却就想一个人悄悄地走,然后打电话回家。

    先不要急。这里的工作你丢得开吗?马姐对你这样好,老总也很欣赏你。其实,我不敢大胆地说出来,是因为我现在也舍不得她,这个美丽而又凄婉的女人。

    这不重要。主要是我。等我考虑好了,我会明白无误的告诉她,我相信马姐会理解我的。韩冰大哥,现在我母亲为了我,也病了,我还不能马上去四川,我会等,他也会等。他说过,他会等我一辈子,等我一生一世。所以,我想出了这么个主意,带你去我们家,这也是我母亲的意思,我看得出来,就算是哄哄她也好,能行吗?韩大哥?

    我只是轻轻地点点头,良久无语。

    第二天,从萧湘家里回来以后,我也觉得好无力,也感到一如她那样的无助。在床上,我用手机给我以前的女友打电话,电话中传来“你好,你所拔打的号码是空号”又换了一个号码,又是“你好,你所拔打的电话已关机”我靠!点燃一支烟,想了想,拔打和她一起去的姐妹电话,这回还行,礼貌性地问候了一下,她告诉我她的新号码。

    嘟,电话通了,很久,她才接听。她问,韩冰,有什么事吗?

    我不说话。

    喂,喂喂喂,听得到吗?说话呀。

    我还是默不作声。

    我知道是你,韩冰。韩冰,你想说什么就说吧。

    我无力的垂下手,关掉手机。然后,再一次打开手机,查阅以前保存的短信记录,全是潇发来的短信,仅管只是一些无关紧要的话语,可我却百看不厌。

    国庆节,我要小扬子约出去玩,到一个家在崇礼的女同事家,当然,还叫上了他们车间的质检员小李子。这一次,我故意不和潇在一起。小扬子已经知道了潇的故事,是我告诉她的,简单的几句话。这个女同事也是小李子她们质检部的,小扬子曾说她在暗恋我。

    回来之后,我们一如往常,上班,然后下班,也曾和潇在一起。又是一个星期天,潇发给我短信,说想见我,其实就是要我帮忙拿个主意。

    我跟我父母说了。她说。

    是他又在催你?

    嗯。我不得不作出决定。你说,我要不要去?

    如果你觉得他真爱你,而恰好你又爱他,就爱吧。我似喃喃自语,然后问她,准备好久走?

    10月份底,最迟11月10日前。

    那不是快了吗?

    嗯。我答应了他,他也同意我的决定。

    为什么能够下定决心?你家人有没有妥协?

    没有。只是有一晚他给我打电话,他说他的一个叔给他介绍了一个宜宾的女孩,和他一个单位的,他说见到她的瞬间心里特别难受。那一晚他在电话里哭了,我也哭了我们都分开一年半了

    潇再一次在我面前流泪。我不由更加哀怜于她,也哀怜于我,我和她何尝不都是一样需要可怜的人?“想眼中能有多少泪珠儿。”唉!

    他来不来接你?我深呼吸了一下问她。

    我想一个人去,坐火车,他会到成都站来接我的。

    哦。这样啊,这个,我,我到时送送你吧潇,希望你答应我,答应我送你去北京火车站。

    到时再说吧。韩大哥,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谢谢你

    经我出面,征得她父亲的同意,由我送她南下四川。

    在路上,她故作轻松,偷偷地看了我好多眼,然后又立即把目光移开。

    我当时是怎么样子的?我不知道。也许,我永远也记不起来。我只记得曾经很机械地拎着她的行李包,很机械地走着路,然后又显得很聪明地指出应该走的方向。

    北京的深秋,一样的萧瑟,唯一不知道的是,迄今香山的红叶是否依旧。那一天,潇在我眼里,就如同一片美丽而柔弱的红叶。她身着一袭红色的秋装,轻盈,然而缥缈。

    北京的火车候车室是世界上最大的候车室,今天,我却非常厌恶它的庞大和聒噪起来。时间过得太快了,几个小时瞬间已逝。月台上,我露出可能是非常难看的笑容,看着潇上车。

    潇,祝你一生幸福。我记得我说过这句话。

    谢谢。她说。

    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他不是你想象中的那么好,或者说他没有到成都去接你,你想回来,你就打电话给我,我也可以到成都来接你,呵呵。我装作开玩笑的样子。

    行啊。说话可得算数。呵呵。

    嗯。我的心疼痛起来。

    终于,火车缓缓启动了,她给我挥手,我大声说,潇,一路保重,祝你平安!到成都后打电话给我,不,最好是发短信给我,记住,发短信给我。

    嗯,韩大哥,再见。

    再见

    我想我应该算是一个非常坚强的人,今天,一直十来个小时陪伴她在一起,只是陪伴的时间越来越少,越来越少,最后流逝得成为负数,可我,却没有在她面前有任何伤心欲哭的迹象,仅管我真的好想哭。火车走了,我长时间的在月台上伫立,看着火车远去的方向,我的眼泪终于可以放肆地流出来,一任它流过我的脸庞,一任它由热及冷,随风而干

    夜已经很深了,潇发回来的短信我已了熟于心。也许,今夜将令我无法入睡。随手翻到一本什么书,拿来一看,却还是那本挪威的森林,随便翻的一页,正好是石田玲子写给渡边君的一封信,里面有被我用圆珠笔作记号似的勾划着的内容:

    这并非任何罪过,只不过是大千世界上司空见惯之事。在风和日丽的天气里荡舟美丽的湖面,我们会既觉得蓝天迷人,又深感湖水多娇——二者同一道理,不必那么苦恼。纵令听其自然,世事的长河也还是要流往其应流的方向,而即使再竭尽人力,该受伤害的人也无由幸免

    2007年3月23日~3月26日于邛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