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七品芝麻官(下) > 第二十二章邻里闲话

第二十二章邻里闲话

推荐阅读:我的帝国无双明天下最后的超级战士铁骨铸钢魂权谋天下:姑姑太撩人特种兵之军人荣耀张雯小龙雯雯错误的邂逅重生之绝世弃少程璟然赵苏禾

一秒记住【笔趣阁 www.biquge234.com】,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汪文同跨入福临酒馆后,熟门熟路地往楼上走去,他满脸怏怏,像是被谁招惹似的。

    怀丰尾随在后,在楼梯口转弯处,发现他进入左边第三个房间。

    已过用饭时间,楼上几乎没有客人,他放轻脚步,一名穿着小二服饰的年轻男子拿着托盘从那间屋子里走出来,显然是刚刚把酒菜送进去。

    所以那屋子有人比汪文同更早在里面?

    小二看见怀丰,直觉要出声招呼,他摇摇头,从怀里掏出一块银角子递给小二,低声道:“我来找人,你不必招呼。”

    小二点点头,乖觉退下。

    怀丰轻手轻脚走到那间屋子门边,发现小二没把门给关紧密,一道小缝隙,恰恰让怀丰从外头望见里面的汪文同和一名女子,那女子有些眼熟。

    “玉珂,你家主子是怎么回事,收下我的簪子,却那么久都没有给个准信,我到底能不能够上方家去闹。”才刚坐下,汪文同便急不可耐的开口。

    “那件事出了点差错,计策不能再用。”

    玉珂不满他的态度,但眼下不能不缓下口气,安抚对方,他是小姐要用的棋子,不能丢了,何况汪文同一看就是个坏胚子,万一他使坏,把小姐给闹出来,事情就大了!

    “什么?不能用!那我的簪子呢?你家小姐就这样吞了吗?”

    又不是多大的钱,值得他一说再说,玉珂皱眉,满脸鄙视,口气里免不了带上不屑。“你就别心心念念那支簪子了,放心,我家小姐不会贪那点小东西,何况簪子已经交到方蕥儿手里。”

    “既然如此,我为什么不能上方家闹,把私相授受之事吵出来?”

    “就说出了差错,方家两位爷已经知道东西是我家小姐送出去的。”他一闹,不等于告诉别人,小姐与他合谋?

    “你家小姐是怎么办事的,现在倒好,反成了我偷鸡不着蚀把米,要知道,那簪子可是我花不少银子买的。”

    他爹本就吝啬得很,自从他上回闹过事后,爹更是一口气把他的月银给减掉一半,逼得他不能常往外跑,日子已经够难过了,现在又赔上一支簪子,叫他怎能不火大。

    玉珂耐不住了,冷笑道:“汪公子这话拿去唬别人吧,你以为我家小姐看不出那是什么货色?”

    这事得怪小姐心急,以前的小姐多沉得住气,没得万全计划绝不出手,不然沈家也不至于直到最近才发现小姐动的手脚。

    这几年来,小姐性子真是变了,变得焦躁、易怒、多疑,几句挑拨便让她失了心志,尤其住进方家后,没有她们在身边劝着,更加耐不住性子,一次两次便与方蕥儿形同水火。

    这让花隐很紧张,几次向她抱怨,可她人在外面能怎么办?

    其实就算小姐把方蕥儿惹毛也无所谓,小姐本就有意思让方大人发觉方蕥儿有多任性,到时小姐再吹吹风,鼓吹他们把人给嫁出去也就是了。

    没想到邵关关狗拿耗子,居然教会方蕥儿在明面上与小姐相处甚欢,暗地里说话却夹棍带枪,小姐现在的脾气哪禁得起这个?她怎能不想尽办法,将人铲除?

    没想到无意间,小姐在邻居大婶嘴里听见汪文同和方蕥儿这段公案,小姐便让她和汪文同联络上。

    汪文同被“南海珍珠”叮得满头包,心里却依然念着那两个小贱人,他脑子有限,想来想去也就那几招,于是换汤不换药,透过小姐的手把簪子送到方蕥儿手里。

    本想这样一来,人证物证倶在,就算方云青兄弟维护方蕥儿,不让她嫁给汪文同,但也会为着她的名声,早早选蚌人,把妹妹远嫁出门,到时候小姐只要专心对付邵关关即可。

    却没想到邵关关的临时介入,让计划生变,汪文同在这时找上门,只会拉小姐下水,成不了事。

    看见玉珂嘴角的冷笑,本就气恼谷嘉华的汪文同更火大了,他怒拍桌面大叫:“所以呢,就这样算了?!当初是你找上我的,可不是我挑的头,倘若到最后成不了事,我就到县太爷跟前把你们主仆给告上。”

    “你这是在威胁我吗?”

    玉珂气得鼻翼微微翕动,招惹上这种男人比踩上狗屎更令人作恶,可这会儿还真甩不掉了。

    “威胁又怎样,当初是你信誓旦旦,说一定能帮我把方蕥儿和邵关关给弄上手,现在又来反悔,行!了不起拚个玉石倶焚,我得不了好,你家小姐也别想在方大人跟前装贤德。”

    光脚的不怕穿鞋的,过去几个月,他想尽办法亦无从下手、一亲芳泽,搞得他睡不香、吃不好,夜里在娘儿们身上使劲儿,却满脑子想着那两个丫头的容貌,越想心越痒,恨不得把她们给吞了。

    要不是爹娘劝着民不与官斗,动了知府和县太爷的家人,哪能有命留下?他才强抑下欲念,后来买进一个清倌,那清倌有几分方蕥儿的俏模样,他夜夜把那清倌给整治得下不了床,方稍稍平息那股子欲求不满。

    却不料这丫头出现,还告诉他:“你放心,那两个丫头不是方云青的血缘至亲,他们只是方家的奴婢,想要两个奴才,算得上什么事?我们家小姐,可是要当方大人妻子的。”

    这不,又把他心头邪火给勾引上。

    于是他发了狠,立下誓言,这回无论如何都要把两个丫头给弄上手。

    “你那么想要她们,怎不自己动手?她们两个成天在外头跑,我们小姐根本没机会动手,反倒是你人在外面,机会多得很。”

    玉珂想,如果汪文同能自己成事,小姐那边自然轻省。

    “你以为我没有?马车进进出出的,她们走到哪里都有人接送,下了马车,方蕥儿身边有管事、有伙计,邵关关身旁跟的不是吕文华就是张诚,如果可以得手,我还盼望你们做啥!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他恨恨瞪她。

    玉珂在尚书府当那么多年的大丫头,还没人敢这样对她说话,没想到这个人渣居然威胁起她。

    咬牙暗恨,却又不能不与之周旋,万一他到处嚷嚷,小姐那边她强行按捺下火气,缓问:“不然,汪公子认为,接下来该怎么办?”

    “你说呢?”

    “我不过是奴婢,阅历哪有汪公子多,何况你还是个秀才呢。”玉珂气得都快烧起来了,却还是笑着夸他,只是这笑里头,带上多少鄙夷,只有她自己知道。

    “让你家小姐深夜拉开方家门栓,一个晚上,我就能搞定两个。”

    对于自己的能力,汪文同信心满满,回想昨夜万花楼阅人无数的小红,可是被他玩得频频喊救命呢。

    他脸皮够厚、不怕东窗事发,认定女人被玩过,唯有乖乖认命一途,到时,说不定还得上门求着自己娶她们呢。

    汪文同愚蠢,玉珂却是脑筋清醒,一旦发现门闩被动过手脚,扣除两个被害人,谁是内奸用膝盖就能得出答案!她怎会可能同意。

    “这个不妥,方家有知府、有县太爷,要是你被发现,说不定还来不及嚷嚷出声,就被结束了性命,你死不打紧,要是两位大人心情不顺,非要拿你汪家上上下下几十口性命做赔,你这不是害了家人。”玉珂极力说服他。

    “不然让你家小姐在早饭里下药,让她们昏睡不醒,等方家男人出门,我把她们给动一动。”

    他不在乎白日宣yin,只要能到手,管他是白天或黑夜,想到两个小美人在身下呻吟,他整个人情绪贲张不已。

    “每天都起早赶晚、忙得没头没尾的人突然昏昏欲睡?就算方大人没发觉,家里的帮佣大婶会没发现?何况左邻右舍看着呢,你又是在那里露过脸的。”

    “这不行、那不行,不过是搞两个娘儿们上床,哪这么多事?我把丑话说在前头,要是你家小姐没本事帮我,瞧你这丫头也有几分可人,小姐必定更加国色天香,不如就让你家小姐来给我败败火!”他发狠道。

    玉珂咬牙切齿,却不敢同他耍狠,不要脸的男人多了去,偏偏她们招惹上这个极品,当初小姐真不该心急的。

    沉住气,玉珂试着想法子,沉吟须臾,她方才说道:“不如让我家小姐想办法,鼓吹她们上山进香,这是私事,身边自然不会带着管事伙计,届时你再找人半路把她们给劫走。

    “然后汪公子再演一场英雄救美,救她们免于虎口,那么她们对你的印象自然会大大改观,女人嘛,能对你心甘情愿的总好过强迫。

    “而她们被匪徒掳走,名誉败坏,我家小姐再暗地使人往巷弄里大肆宣传,光是流言就能把她们给淹没,届时,她们哪还有脸继续待在方家?说不定她们会上门向你求助,你便可以名正言顺将她们娶进门。你说,这岂不是两全其美?”

    她说得像戏文似的,明明漏洞百出,汪文同却听得着迷,光是心甘情愿四个字,就迷得他不知东南西北,但对玉珂而言,只要小姐不沾手,东窗事发后追究不到小姐头上,就没关系。

    “这个计谋不错,只是这劫人匪徒”他还真没认识那样的人,找泉州的朋友的话,怕是三下两下就被认出来。

    “这点你放心,我们在京里有的是人,不过汪公子还是先回去合计合计,我也回去同小姐商议,务必做到滴水不漏、不教人心起怀疑,过几天咱们再约时间,把细节商量清楚。”

    “就这么办!”汪文同挠了挠下巴,满脸净是yin笑。

    玉珂望着猥琐的汪文同,不禁想起那年那年沈老太爷硬要少爷迎娶赵家姑娘进门为贵妾,小姐心苦呐,只好用这法子害了赵家姑娘。谁知赵姑娘性烈,竟然一条绳子结束性命低头,她看向自己的双手,上头不知沾了多少女人的血泪。

    她已经脱不了身,从害死第一个姨娘开始,她便成为杀人凶手,除死外,她再也脱离不了小姐的箝制。

    汪文同笑道:“这次,你家小姐最好别再出差错,要是又摆了烂摊子,我可不会轻易放过她。”

    玉珂微笑。

    他要怎么不放过?他未曾和小姐见过面,说的每句话都没有人证物证,依小姐的智慧与才情,到最后,他只会得到一个诬告名声,最坏的状况,是方家两位大人将信将疑,而她被推出去当代罪羔羊罢了。

    “我会转达给我家小姐的,万望汪公子旗开得胜、赢得美人归。”她脸上在笑,心底却不免凄凉,但愿,这是她最后一次双手沾血。

    屋外,从头细听到尾的怀丰气得脸色铁青,他终于想起来玉珂是谁,她是谷嘉华的贴身丫鬟,七年前他们曾经见过几面,可他无法想象,那个高洁的女子,怎会变成这副对,谷嘉华有些傲气,但终究是谷尚书一手教养出来的女儿,品德情操自然无庸置疑,她能诗擅词、写得一手漂亮的簪花小楷,她琴棋书画无一不通,是京城男子都想追求的美好女子,短短几年发生什么事?怎么会

    一股莫名的愤怒扬起,他无法平抑,转身,狂奔而去。

    关关与怀青牵着手,往家的方向走。

    家,这个字感觉很好,关关甜甜笑着。

    在几十年前,在她闭上眼睛让千疮百孔的身体休息之前,她有家的,有家人、有朋友,虽然大都会的现代人们总是各忙各的,虽然寂寞是所有人的通用词汇,但她确实有心疼自己的家人,有一个完整的家。

    上一世,她没把宋府当过家,只把它当成圈养自己的地方,尽管那些孩子对她够好,但她从没有过归属感。

    看一眼身边的怀青,关关越笑越欢,他给了她跟家一样的感觉,即便她还没有足够的信心和把握,嫁给这个能给足她归属感的男人。

    怀青知道关关在看自己,抿唇微笑,她总是看着他看得迷了心。

    他知道自己样貌不错,也知道有许多女人喜欢这样看他,但没有任何人的眼光像她眼中散发出的光芒那样,让他感到温暧、舒服,以及甜蜜。

    他喜欢被她看,就像喜欢抱她入怀;他喜欢笑给她看,就像喜欢几句话逗出她的奕奕神采。

    邵关关,尽情看他吧,就这样一路看着他、一天看着他、一生看着他。

    怀青笑得益发灿烂,他终于明白为什么女人总是为悦己者容,因为被心爱的那个人看着,是件再美好不过的事。

    “开心吗?”莫名其妙,他丢出这样一句。

    “什么?”她没弄明白他的提问。

    他指指她怀中的木匣子,她懂了。“你在嘲笑我财迷?”

    “不,我在确定你的心意。”

    “什么意思?”她才刚懂又被弄迷糊。

    “如果很多的银票、很多的房子、很多的下人会让你感到快乐,以后我一定会努力让你能够每天抱着这些东西入睡。”

    这是承诺?还真务实的承诺。

    她叹气道:“曾经,我过过一流的生活、吃一流的食物、穿一流的衣服、背一流的包,走到哪里都可以接收到别人羡慕的眼光。”

    她指的是被卖入宋府之前的生活?她曾经是千金小姐、父母的掌上明珠?抑或是她在一个他不理解的世界里的生活?

    他做过许多猜测,每个猜测都匪夷所思,他不晓得自己的想象能力可以这样好,可若不是凭着高强的想象力,他无法解释得清,一个被圈禁的后宅丫头,为什么会读书认字、会企划、会知晓这么多事。

    望向她,怀青眼神里有着千言万语,他不愿意向她追究过去,但乐意她对自己剖心,就像现在一样,不管是不是说漏嘴,至少是因为她在自己身上感受到安全,感觉自己不会被出卖,感觉他会为她守密。

    “后来呢?”

    “后来轰一声炸掉了,命运急转弯,美好的生活就此终结。我不喜欢当奴婢,但我当了;我不喜欢唯唯诺诺,但我做了,我在一大堆的不喜欢当中挣扎,企图挣扎出一条截然不同的道路,所以现在的我,只想做自己想做的事。”

    这个事,包括嫁给他吗?

    怀青点点头,会的,他会让嫁给自己成为她想做的事。他没有回话,但他更用力握住她,让掌心的温度包裹她。

    双双走进巷子,不料听见赵家闺女的声音传出来。

    说是“闺女”有些名不符实,赵娘子已经十九岁,前几年出嫁,但不过短短三、四年就回转娘家,理由是什么?不确定。

    只晓得某一天,赵大娘打开门,发现门口站着出嫁的闺女,她赶紧把人给拉进来,门一关上,之后便听得里头一阵阵号哭声,这种事不光彩,主人家不愿意说,别人也就不探听。

    关关和赵娘子碰过几次面,巷弄里遇见了,点点头、微微笑、擦身而过,谈不上交情。

    只不过赵娘子的嗓门大,讲起话来就算隔着一扇门,外头人都听得到,大概是出嫁几年,欧巴桑的气质学得十成。所以不多久,大家便隐约知道,她在夫家和婆婆不合,成天大吵,到最后丈夫生病、没了,赵娘子死了丈夫、膝下又无子,婆婆怎还容得下她?自然是把人给休回娘家。

    赵娘子长得还算齐整,平心而论,至少和这群未出嫁的姑娘一起来排名,还能排得进前十位,赵家不是没想过再把她嫁出去,只不过,也不晓得是年纪太大,还是其他原因,婚事始终没谈拢。

    不过赵家闺女对怀青、怀丰倒是很感兴趣。

    时不时往他们家里送条丝瓜、两颗鸡蛋,希望能同兄弟俩说上几句话,那意图不可谓不明显。

    也许是条件悬殊太大,或者两人根本不合拍,蕥儿只会拿这种事当笑话说说嘴,不至于对赵娘子产生危机感。

    至于关关对她的看法是——一个女人的身躯里,装着男人的灵魂,这种女人在现代还可以用“中性美”带过去,但在古代市场就是吃亏一点。关关对她没恶感,反倒觉得这种人生命力旺盛,没有因为被休便哭闹着要死要活,让娘家人陪着她一起痛苦,反而活得乐活精彩。

    许多人在背后说赵娘子的小话,关关听见只是莞尔一笑,没多做反应,在现代离婚的女人多着,能够努力把日子过得有滋有味的,她只有佩服二字。

    现在,赵娘子的声音正从赵家大门传出来。

    “娘,这可不是我胡说,那个邵关关是方家什么人啊,又不沾亲又不带故的,好端端怎就搬到人家家里住?是奴婢吗?你见过哪个奴才对主子说话没大没小、半点不恭敬。

    “朋友吗?同男人当朋友?就算咱们不是什么大户人家,如果我成亲前敢同男人多说两句话,你还不一柄扫帚打得我下不了床。”

    听见自己被人点名,关关直觉停下脚步,光明正大听壁脚。怀青微恼,扯扯她,想将人带走,她却摇摇头,满脸的兴味。

    怀青叹气,真不知道她脑子是怎么长的,换上别人,不气得跳脚才怪。

    “你啊,有时间多帮你哥哥、嫂嫂做点事儿,别闲着琢磨这些没影儿的事,方大人心善,见人落难都想帮一把,这次回来不又领了位谷娘子回来?何况,我看关关姑娘就是个好的,又和气、又勤快,脑子又比旁的人要聪明,要不是你大哥已经成亲,我还真想把人给说回来。”赵大娘对关关倒是挺好,句句偏帮她。

    上回有人赖赵家铺子里卖的果脯里有虫,关关上前帮了一把,还把所有罐子全给开封,让在场人见证,铺子里的果脯干净得很。

    既然如此,为什么客人买回去的果脯里,有爬来爬去的柑橘凤蝶幼虫?

    关关推估这种虫必定长在柑橘树上,而铺子前后左右根本没有柑橘树,这虫打哪儿来的?

    她想了想,令衙役着人到那客人居处附近找找有没有柑橘树,有的话再从树上找找有没有毛毛虫。过没多久,衙役把虫给抓回来,那客人家里附近正有一大片柑橘园。

    客人见状,连忙致歉道错,说自己没把果脯收好,才让那些个小东西给爬进去,慌慌张张便要逃离现场。

    关关却挡着不让人走,她笑咪咪问道:“这毛毛虫吃的是柑橘叶子,连成熟的柑橘都不爱,有那么一大片柑橘叶可以吃,它们怎就跑到你家里吃果脯了?你说,它们是脑子烧坏了,还是有人弄鬼?”

    他急忙道:“姑娘怎么知道它们只吃叶子,不爱吃果脯?”

    关关不同对方争辩,打开有虫的果脯说道:“大家瞧瞧,这些果脯可有被啃的凹洞?”

    围观百姓细瞧,里头自然没有,关关再将衙役送来的柑橘叶放在果脯上头,那些虫显然是饿得慌了,三下两下就把叶啃得剩下柄。

    这会儿大家明白了,那人是存心讹钱的。

    赵大扭着他就要见官,对方急得跪地磕头求饶,讹人不成,反被关关敲一笔银子,买下许多包果脯送给围观的百姓。

    此事传出去,赵家铺子生意更好了,赵大娘媳妇乐得包一大包果脯到宋家,吃得关关和蕥儿牙酸。

    “娘,谷娘子可不一样,她是成过亲在夫家遭殃,孤零零的日子没了着落,这才跟方大人回来,何况谷娘子才不是普通人呢,她是尚书府的千金呐,瞧那通体气派,谁及得上?

    “她随方大人回来,是因为尚书大人对方大人有恩惠,方大人这是报恩来着,说不定哪天夫家那头有人出面,她就回京了。”

    关关闻言,轻轻一笑。

    同是天涯沦落人,赵娘子对谷小花颇有维护之意,只不过对自己她认真反省,自己有没有哪里对不住人家呢?

    “你别管别人家的事行不行?成天三姑六婆的,到最后要是关关姑娘的小话传出去,人家肯定都说是你讲的,这左邻右舍,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不尴尬啊。”赵大娘斥喝。

    “我又没说谎,好端端一个女孩子往男人家里住,成什么体统,她爹娘都不管不顾的吗?也不怕名声带坏、连累家人。

    “不过,说不定邵关关早就打定主意要给方大人做妾呢,这年头,满脑子想当凤凰的女人多得是,手段猛一点算什么?”

    “没影的事,你不要胡说八道!”

    接着啪啪两声,赵娘子吃痛哼了哼,挨打的声音传了出来,而赵娘子的声音更大了。

    “我才不是胡说八道,听说邵关关夜里还把男人留在屋里,孤男寡女的待在一处,能做出什么好事情,难不成绣花?只不过她也太没脸皮,一下子留哥哥、一下子留弟弟,也不怕日后怀上,分不清孩子该喊爹爹还是叔叔。”

    听到这里,关关倒是气乐了,她低声对怀青讽笑道:“方家夜里关起门来,里头的事,外头人居然都知晓?”

    怀青回看她一眼,明白她意指谁。

    到关关屋里忙公务不是一天、两天的事,蕥儿存心要传,早在她对关关最看不上眼的时候就传开了,不会等到现在两人合伙做生意时才传得人人知晓。而自己不曾说、怀丰更不会讲,郑大婶做过晚饭就回家,知道此事会把话往外传的,只有一个人——谷嘉华。

    “你、你!嘴上还真不上把锁,越说越没分寸,你脑子里装多少肮脏事呐。”

    “邵关关自己不肮脏,别人怎么会说嘴。等着看吧,要是这起子龌龊事传出去,两位宋大人的前程一定没啦,到时她被赶出家门,大笑话还在后头呢。”

    “都叫你闭嘴,你倒是讲得越欢了,你有那个心思,不如同程二虎多处处,二虎是个实诚性子,你们两个凑合凑合也能过得上日子,你别当自己是黄花大闺女,还挑三捡四”赵大娘忍不住,咧咧地骂开。

    “我才不要,程二虎都三十几岁了,那么老。”赵娘子一跺脚,站起来就要往外跑。

    赵大娘拽住她的衣袖,非要把她的糊涂脑子给清一清。“我有让你把他煮了吃吗?老一点有什么关系,老一点会疼人,不会同你疙疙瘩瘩。”

    “他已经克死两个老婆,娘还想让我去凑数?”

    “你不也克死相公,两个人都命硬,送作堆反倒和美。”

    “不要,他那么黑、那么丑,娘是要让我这朵鲜花去插在牛粪上?”赵娘子用力一推,把老娘推得踉跄,她趁隙拉开大门就要往外跑。

    谁晓得门拉开,竟看见怀青和关关就站在门外。

    两人的神情很怪,显然是将她们母女的对话全给听进去,赵娘子气得跺脚,这是怎么回事,光明正大偷听吗?

    偷听的有两个人,可她独独恨上关关,白眼一丢再丢,关关失笑,她当真以为白眼可以当手榴弹?

    这时赵大娘追着出来,在发现关关和怀青时,简直想挖洞把自己给埋了。

    她想起人家是怎么帮自己的,要是果脯有虫的消息传出,儿子还要不要开店?人家帮他们这么大的忙,不知道心存感谢、反倒背后说嘴,连她都觉得过分。

    关关没理会赵大娘的满脸歉意,似笑非笑地冲着她女儿说:“赵娘子是鲜花吗?那可糟糕,恐怕咱们附近几里的牛,从现在起都不敢拉屎了呢。”

    “你!”她不是不能回嘴,只是方大人就在旁边,若非需要顾虑形象,什么下作胚子、小贱人、有娘生没娘教的骂人话多了去。

    因此,她只能憋着嘴,可怜兮兮地望向怀青。

    怀青还是维持着脸上的一贯笑意,春风和煦、让人别不开眼的笑,他轻轻对赵娘子说道:“方某不知赵姑娘对在下的前程这样关心。”邻里尚不知他已认祖归宗,因此仍以方姓自称。

    他这是想护邵关关?

    赵娘子气了,不得不替自己辩驳几句。“这、这不都说,没那个风,就没那个浪的吗?虽说方大人性子清高,身正不怕影子斜,可总得防着别人说谣言。”

    “既然赵娘子知道是谣言,谣言止于智者,还望娘子往后别四处说,要是再有胡话传出来,赵娘子大约不知道,我这人眼里是容不下沙子的。”

    怀青眼色一凛,赵娘子全身突然打起寒颤,连话都说不出口了,眼见恐吓效果达到,他转头望向赵大娘,才一转眼,立马又是春风和煦。

    “赵大娘,本没想到此事会造成大家的困扰,既然有谣言四传,下回还望赵大娘帮我向同乡亲分说几句,就说关关姑娘是我未入门的妻子,丈人弃世,我不忍她一人孤苦无依,便将人给接过来,待孝服一除,即刻举行婚礼,到时还请赵大娘、赵大哥来喝一杯喜酒。”

    “自然自然,到时席宴上的果脯,我们家全包了。”赵大娘笑道,就说嘛,关关姑娘怎么看都是个好姑娘,哪有别人说得那样不堪,她还挺身帮过李二家的呢。

    “多谢赵大娘,下回若是还有人”他适时扫了赵娘子一眼。

    “我会、一定会,再有人敢胡说,我肯定几帚子打得那人下不了床。”赵大娘也跟着瞪自家女儿一眼。

    怀青撂下话,牵起关关的手,继续往家的方向走,只不过一转身,两人的脸色瞬间转变,关关将自己的手从他掌心中抽回来。

    怀青心底明白,说道:“你气我了,对不?”

    “冤有头债有主,我气你做啥?”

    “你在气我姑息养奸,气我维护小人,气我为了那劳什子的恩义,硬在身边留了条毒蛇,给自己添麻烦,只是关关,我没办法辜负恩师的临终请托,给我一点时间吧,等有了准确的音讯,我会处理她的。”

    关关瞅他一眼,心底明白,古人讲究道德仁义,那是他花一辈子学习而来的,根深柢固的事,她怎么能教他轻易改变?

    叹气,头轻轻往他肩膀靠去。

    “对不起,这次,我会妥善处理的。”

    关关想嘲讽他几句,女人哪有那么好处理?又不是公文。

    不过关关没讲话,因为这场战争的主角不是她,她不想指手划脚、不想指挥他在哪里布兵,她只想相信他。

    家门打开,谷嘉华冲出来,她扯住怀青的手臂,忘情问:“怎么样?宋家人有没有为难你?有没有羞辱你?有没有欺凌你?”

    关关翻白眼,演得太过了,他是回去认祖归宗,又不是回去被众人扫射,知府身分摆在那里呢,巴结都来不及了,还会拿枪对他?

    见她心急模样,怀青淡淡一哂,敷衍道:“没事的,你别担心。”

    “教我怎么能不担心,宋家对你和云丰造成多大的伤害,要不是皇上非要你到泉州来当这个官,你大可以一辈子都不与宋家人牵扯。”她说得同仇敌忾、忿忿不平,好像两人真有密切关系。

    关关听不下去,转身欲离,怀青却拉住她的手,不教她放任自己孤军奋战。

    见两人的亲昵模样,谷嘉华再接再厉。

    “早上你们一出门,我就去庙里烧香,向神佛祈求。你替地方百姓做了多少好事,你是百姓心目中的青天大老爷,这样的人万万没道理再教宋家人欺负,方公子,你真的还好吗?云丰呢?他怎么没回来?”

    怀青未接话,关关却似笑非笑地望向谷嘉华,说道:“人干点好事,总想让鬼神知道,人干点坏事,总以为鬼神不知道,这样为难鬼神,好吗?”

    谷嘉华心头”凛,她知道些什么?眼睛微眯,杀气从里头窜出。

    关关不过是随口说的俏皮话,没想到又是一箭正中靶心,她这人只会乱枪打鸟,却是每回都射到大凤凰,运气也不必好成这样吧!

    谷嘉华转头,却发现目光很少落在自己身上的怀青竟然在看她,她立刻翻转出一张甜蜜温柔笑颜“关关姑娘讲的是什么话,哪有什么好事坏事的,不过是求一个心灵平静。”

    “这话就怪了,怀青、怀丰认祖归宗,谷娘子心灵为什么不平静?您是哪位啊,会不会关心过度?”这话说得有点刺人,谁让怀青不教她退出战局,关关只好试试毒舌神功,意思意思。

    “关关妹妹心情不好吗,是宋家人待你不客气吗?”谷嘉华自以为是的说道。

    她猜测,如果自己是宋家长辈,哪能容许两个有官身的子弟和一个奴婢纠缠不清,他们或许不敢对两兄弟发作,但对关关肯定不留情面。

    她不知道关关和王氏之间那段情谊,所有的事只是她想当然耳,但是这个想法让她高兴得紧,这谣言可以再多掮点风。

    这时候她还不晓得,宋怀青已经将她散在外头的火种给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