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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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忽然的开门声惊动了小灰,也吵醒了木。

    木呻吟着用手遮住门外的光线,眼睛受不了。来人丝毫没有不好意思,大咧咧的走进房间,靠近小灰,一手揽过灰的细腰,将身体贴将上来。也不管小灰是否愿意,热腾腾的嘴巴就贴上灰的颈项。

    “灰,我不是说了,你是我转属的按摩师,不用给别人按摩的。”语调很强硬。

    小灰的眉轻皱了下,手不着痕迹的推开了来人。若是平日,估计会随他去亲,可今天在木的面前,却不想这样的自己被他看见,没有理由只是不想让他看见。

    木慢慢适应了光线,坐了起来,露出瘦却够美型的上身。

    终于看清楚了硬抱着小灰的家伙了,和小灰一样高,太多肌肉,感觉太突兀了!小平头,四方脸,一看就是凶神像。粗壮的手臂几乎是用禁锢着小灰纤细的腰。

    小平头自然也不会放过木,从刚才就好好打量过了,不过是个绣花枕头。

    男人长的好看有p用。哼。“喂,睡够了就回家吧,小毛孩子学什么大人来按摩?回家看书去吧。”眼神凶狠的可以瞪死路边一头牛。

    木沉默的穿好了衣服,慢慢走到门口,身后传来男人轻蔑的笑声。

    忽然木站停在门口,小灰看着木高瘦的背影出神。

    木却突然转过头来看向小灰,眼神镇定“一起走吗?”

    房间忽然安静下来,小灰有些惊讶的看着木,这个一贯胆小的男生

    而小平头也是楞了一下,这个弱不经风的小鬼头,说什么?!

    其实有个人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虽然大脑一片混乱,可是却有一条清晰的指令不能把小灰留给这个人。

    空气僵硬着,没人轻易动弹。木温柔的笑了,向小灰伸出手去,视那个男人为空气,等待着小灰。

    小灰楞楞的看着他,不知道是什么感觉。木的身后是明晃晃的光线,微笑的木就象天使般纯净,而自己站的房间黑暗的如地狱,腰上的手是枷锁

    “小子,你以为你是谁啊?靠。给我滚。”平头终于沉不住气了,在看过小灰的眼神后,他决定不放过眼前这个花枕头了。

    木的眼里根本没有这个人的存在,气势平静的让人佩服,门口已经开始有人围观了。

    就在小平头示意门口的兄弟时,小灰推开了他的禁锢,走到了门口。

    小平头还在震惊时,小灰的手已经交给了木的掌心。

    两人沉着的离开了。“”小平头脸色难看的看着他们走出店门,消失在门口“我要你死的难看。”

    ----

    风很大,路上行人三三两两,街道上安静的不象话。

    没人开口,因为不知道该说什么。小灰看着两只手的连接处,看着自己的手被这个不酸熟悉的男生攥握在手心,却如此的服帖,合适,仿佛天生就是这样,从来没分开过

    终于,还是灰先开了口,打破了沉静气氛。“你不想问我什么吗?”

    木明显停顿了一下,脚步慢了下来,却没有回头。

    小灰紧盯着那只拉着他的手,忽然害怕他突然放手,不知道为什么依恋那温度,只是有一刻的害怕,可是想法一过,马上就冷静下来,已经走出店门了,也就没有拉着手的理由了。

    不过木并没有放开手,只是拉着小灰走到了一家便利店门口,才转过头来。

    粲然一笑,露出平时的害羞模样来,摸着脑袋,问小灰,

    “我去里面买热奶茶,你等我一下。”小灰点了下头,木轻轻放开灰的手,转身走进了便利店。

    小灰看了一眼被放开的手,迟疑了一秒,也便把手塞进了衣兜里,低下头去等木。

    很快,木就出来了,一手一罐热奶茶。“喝了会暖和点。”递了一罐给小灰。

    小灰接过奶茶,双手捧住,果然很温暖,仿佛一个小暖炉。

    不知不觉把奶茶贴上了脸,想要更温暖一些木忽然笑了,小灰双手捧奶茶的样子好可爱,象个小孩子。

    两个人站在灯光明亮的便利店门口喝着奶茶,并没有交谈。

    过了15分钟左右,两罐奶茶喝完了,木接过小灰手里的空罐,一起丢进了垃圾桶。

    “我送你回家吧,很晚了。”木看了下手表。小灰看了一眼木,点了下头,这个晚上他很沉默,和上次见面判若两人。不过木没有开口问为什么,因为这不是他可以管的范围。

    两人又慢慢走向小灰的住处。今天的路仿佛特别短,一下两人便走到了头。

    “你回去吧,我到了。”小灰安静的奇怪。木点了点头“那我走了。再见。”转身。

    忽然,巷口闪出几个人来。“走哪里去啊?小鬼。”小平头带着兄弟拦住了巷口,明示来意。

    没有多余的废话,这些人用拳脚来说话几分钟后,木躺在了地上。

    小灰看见暗红的血液慢慢从木的脸上滑下,忽然觉得身体很疼,莫名的疼痛。

    “放开他,”小灰再也看不下去了,木虽然勇气可嘉,拳脚方面却全无还手之力,再打下去会连命都没有

    平头起脚又是一下,踢飞了木,身体结实的撞在墙上,弹了回来,重重的摔在地上,

    “恩”木发出闷哼声,人却起不来了。“我叫你住手,”小灰拦到了木的身前,阻止他们再打下去“我跟你走,随便你怎么样,只要你放过他”

    “好老的台词啊,灰,”平头啧啧作声,做了个手势,示意手下住手,这边捏住小灰尖尖的下巴,凑上脸来“不是演英雄救美的吗?怎么又换成苦情戏了?”

    小灰没有作答,任由平头的恶心气息喷在脸上。

    “可惜他现在搞的我很不爽,晚了”平头大力的抱过小灰的腰身,感觉到小灰痛苦的抽气声,满意的笑了“心疼了?”

    小灰被抱的透不过气来,眼神瞟过地上的人。平头更不高兴了,一个手势,手下又是一拥而上。

    小灰被强硬的架开。“小子,起来啊,”平头用脚踩住木的头“刚才在店里不是很行的吗?当着我的面带走人!”

    忽然,脚被抓住,平头楞了,下一秒,已经摔在地上了。

    大家还没明白过来,只看见平头平躺在地上抱着头呻吟着,再来,发现满身泥泞脸上挂彩的木慢慢坐了起来,手抓着平头的脚。

    小灰和大家一样楞着反应不过来他还能起来吗?

    “我最恨别人碰我的头。”木甩开平头的脚,用手慢慢的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神情轻松,根本不似受伤的人。

    平头收起脚,快速的爬起来,狼狈的大叫着“上啊,你们死的啊!”一伙人终于醒悟过来,又是没有骨气的一拥而上

    这次的结果和刚才完全不同了,只是几秒的时间,5个人都已经倒地了呻吟了。

    天色昏暗,再加上动作太快,灰根本没看清楚木是怎么撂倒那5个家伙的,只看见他们飞出去的情景。

    最后的结尾动作是一脚踢飞平头,撞到墙上,反弹回来,跟刚才木被打的那下如出一辙。

    月色下,这条巷子只剩下两个人站着。木静静的站着,月光照亮他的半边脸,因为被血色染红,所以连眼睛都是通红的,看起来显得诡异骇人,和平日的单纯害羞小鬼完全不像。

    小灰静静的看着他,慢慢走近。木抬起眼睛看着小灰,

    “每个人都有不愿意提及的回忆。”木轻轻的说着。

    小灰慢慢靠在了木的身上,双手环抱着木的腰。

    原来没有谁真的快乐幸福的生活着。

    ----

    人的记忆是可以自动封存的,封存在最深处的往往是不愿再想起的痛苦。

    小灰家的浴室里“我可以自己洗的”木恢复正常了,坐在大浴缸里只露出个脑袋,尴尬的对帮自己洗头的小灰说着。

    小灰轻轻的揉搓着木的发,小心的不碰到脸上的伤“脸受伤不要紧吗?”

    木点了点头“很快就会好的。”热水好舒服。

    “可以说给我听吗?”小灰轻声的问道“我想知道你的过去。”

    木迟疑了一下,在水下的手慢慢浮出水面,露出握紧的拳头,

    “我小的时候,很能打”一定是不愉快的回忆,所以才会想的如此不情愿。

    灰静静的听着,眼神有些出神。十二年前。

    “哥,你又打架了。”“嘘不要被妈听到。”一身泥泞的少年慌张的把弟弟拉到房间,关上门。

    “妈妈不在家,不用怕啦。”少年松了口气,坐到了地上。

    少年的弟弟羡慕的摸着哥哥身上的伤疤“又是很激烈的战斗吧?”

    少年骄傲的笑了,举起左手的伤痕给弟弟看“男人受点伤算什么,流血不流泪,懂吗?”

    弟弟又是满脸崇拜,拼命的点头“哥,今天教我什么?”

    少年摸了摸弟弟的头“你身体不好,只能学些普通的,而且千万不能让妈妈知道我教你打架哦!”“恩,我知道。”乖巧的点着头。少年笑了,放心的教起弟弟打架的招式来

    等母亲回来的时候,两个人已经洗好澡乖巧的做功课了。

    “真乖,”母亲温柔的摸着两个孩子的脑袋“妈妈买了蛋糕给你们哦。”

    “好棒哦”两人快乐的欢呼。正吃着蛋糕,妈妈忽然又伸过手来,摸了一下弟弟的后颈,然后放心的笑了,揽过弟弟抱在腿上,看着他吃的满脸蛋糕狼狈象。

    “小茶乖,在幼儿园里不要跑,不要跳,也不要和别的小朋友打架哦。”

    弟弟不高兴的看向妈妈“我记得的,妈妈每天都说。”

    妈妈楞了一下,笑容依旧“等小茶再长大一些,就可以跑了。”

    “象哥哥那样大就可以了吗?”弟弟忽然指向正在埋头大吃的哥哥“是不是?妈妈?象哥哥那样大,我就可以跑,可以跳,可以和别的小朋友打架了?”

    妈妈轻轻抱住了弟弟,眼睛却看向另一个儿子,那个满地跑的健康儿子。

    “恩,可以的,只要长成哥哥这样大。”妈妈应允着,却忽然一手捏住哥哥的小脸蛋“不过不许和小朋友打架”

    哥哥心虚的别开眼去“妈,好痛啦,人家没有打架啦!”

    妈妈一手拉起哥哥的袖子,一大块淤青暴露在空气中,哥哥倒抽气中。

    完了,要被妈妈打了!被看到了!

    千钧一发“妈妈,我觉得头有点晕晕的”在妈妈怀里的弟弟忽然出声。

    正准备敲哥哥脑袋的妈妈,闻声马上停止了,慌忙看向弟弟,

    “小茶,除了头晕还有哪里不舒服?胸口疼吗?会不会透不过气来?”妈妈焦急的摸着弟弟的胸口,不停的问着。

    “我想躺着。”弟弟虚弱的说着。妈妈赶紧抱起了弟弟往房间走去。

    哥哥大力的呼出一口气,抬起头看见弟弟的手势,笑了。

    这个小鬼,倒很上道。改天多教他几手。

    呵呵。不过弟弟也挺可怜的,不知道生的什么病,只知道不能跑,不能激烈运动,从小妈妈就连汗都不让他出,除了看电视看书,再没有别的娱乐。

    而自己这个哥哥是他最大的快乐。读书以前,自己曾经跟一个武术学校的老师学过两年,所以和同学打架从来没输过。听自己在学校的打架风光事,是弟弟每天一大消遣。

    在弟弟的苦苦哀求下,偶尔也会教几下,不过也都是瞒着***。

    被妈妈知道了,肯定会被打死的。不过弟弟是很听自己话的,自己的一切秘密他都不会说出去的。

    夜晚。两个人躺在各自的床上。

    “哥,你再给我讲讲你学校的事吧。”弟弟又开始无聊了。

    看在他今天够义气的份上,就多说一些吧。“只剩下一个人了。”得意的笑了。

    “你才开学一个星期,打的只剩下一个了?这么快啊?”黑暗中弟弟两眼发光。

    “轻松啦,明天解决掉最后一个,这个可能是这班上最强的了。”

    “哥哥会赢吗?”弟弟忽然担心了。翻个身“你说呢?”口气轻松。

    弟弟粲然的笑了“哥哥一定会赢的!”

    对方还真硬,被打飞了门牙,竟然也没哭。叫什么?

    高杆强少年擦了下嘴角的血迹,看着躺在地上的同学,倒挺欣赏,

    “想报仇的话,明天来吧。”说完转身离去。自此城南小学,魏嘉栋一人称霸。

    少年兴冲冲的赶回家,想把自己今天的战况说给弟弟听。

    “阿茶,阿茶”少年跑遍家里却找不到弟弟,于是慢慢走到自家门口张望,看有没有在外面。

    幼儿园早就放学了,这个时候校车应该早把弟弟送回来了啊正在奇怪,忽然听到隔壁的梅姨叫唤。“小栋,你总算回来啦!”梅姨没有绕过花坛,而是直接踩着花草过来了,神情慌张“快点,跟梅姨去医院,等你很久了!”

    没来得及问为什么去医院,人已经被拖上了车。

    在车上,才知道原来弟弟病发了。一路上,梅姨神情严肃,没有开口说过一句话。

    有这么严重吗?弟弟不是老是装病吗?一直到了病房的门口,少年还是抱着这个想法,认定弟弟在装病。

    可是进了雪白的病房,看见弟弟身上插满了输液管,而那些亮着光的仪器发出滴嘟滴嘟的声音,爸爸***脸色刷白的,这一刻,少年才认识到事情的严肃性。

    躺在病床上的弟弟看见哥哥,高兴的笑了,可是却无力动弹“哥哥你来啦”

    慢慢的走近,看着脸色惨白的象画画用的纸,少年忽然发呆了。

    可是弟弟还是很高兴的说着,虽然气息明显很微弱“哥哥我今天和别人打架了我赢了!”

    看着弟弟兴奋的脸和抬不起的手,是如此的不和谐,少年不明白的看向父母。

    母亲别过脸去,靠在父亲肩头,后背微微的颤动着。

    “哥哥我第一次和别人打架呢,”声音已经越来越微弱了,却仍急着想要把这值得骄傲的事情告诉哥哥“虽然有些痛可是感觉很痛快呢,呵呵”虽然年纪小,可是这一刻,魏嘉栋也知道将要发生一些事情,却不知道是什么。

    只是看见弟弟那么虚弱的模样,就感觉鼻子酸酸的,那种即使被人打的再痛也不曾流出的液体,就这样简单的涌上眼眶。

    从进来到现在,就不曾说过一句话。整个病房只有仪器和弟弟的声音。

    “妈妈,我什么时候才能长成哥哥这么大?”弟弟忽然转头问妈妈,圆圆的眼睛发着最后的亮光。

    妈妈再也忍不住了,跪倒在床前,哭了出来。弟弟沉默了一下,吃力的再转过头来,却看见勇敢的哥哥第一次流眼泪。

    “哥哥你说过的”一个字一个字都已经很辛苦“男生流血不流泪呢”声音渐渐轻了下去。

    “哥哥”这是弟弟最后的字符,永远刻在少年的心里,挥之不去,成为无法愈合的伤口。

    魏嘉栋,小学一年纪就体会到了死亡的严酷,比很多人早了太多。

    这件事过去后,他们全家都移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