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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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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盎荣饭店电梯之中

    钟如君穿着一身讲究的黑色套装,沉濡在明亮的灯光下,她凝视着舒晨光的一双美眸,此时瞪得比龙眼还大。

    “你说你昨天跟老板碰面,还躲到他背后,让他解救你?!”

    “嗯!”穿了一身制服的舒晨光语调认真而恳切,深深点了一个头。

    “那他知道你是他的职员吗?”钟如君的眼睛倏地闪闪发亮。

    “大概不知道吧!”舒晨光憨憨的说。“我又没告诉他我是电梯小姐,两人碰面的地方又在别的饭店,他哪可能会知道我是谁。”

    钟如君心凉了一截。“我的老天啊,你怎么会这么笨呢?千载难逢的机会就在你面前,你竟然都不会把握?拜托,好歹你也用一下你那颗傻脑袋好吗?”

    “你不要那么激动嘛,又不是让他记住我,我就一定能往上爬。”

    钟如君眼里燃烧起熊熊烈火。“这是当然的!否则你以为那些主管真的可以大公无私去面试每一位职员,审核每一位职员的工作表现吗?”

    “不是吗?”

    “笨啊!当然不是!一有机会,他们当然先从自己的亲朋好友提拔起,就像我千方百计把你弄进来一样,这就是人之常情,姑娘!”谁没有私心、谁没有私欲啊。

    听到这里,一个念头霍地闪过,舒晨光蹙起一边眉头。“表姐,我们好像偏离主题了,我们在讨论的是林勇耶,怎么突然间刘老板变成主角了?”

    钟如君收敛起气势,朝她微微一笑,然后又摆出正经脸色。

    “林勇?他有什么重要啊?!不就是一头色胆包天的大色狼吗?我跟你说,你对他太客气了,下次他要是胆敢再对你乱来,剪刀啊,你就事先藏一把起来,他不要脸的话,你就喀喳!一声,让他绝子绝孙!”

    她说得阴狠无比,女性当自强。

    “那我爸呢?”

    钟如君神色更加坚定地道:“至于你爸啊,他自己负的债就应该自己还!赚钱很辛苦的耶,不会赌还学人家玩,欠一屁股钱,再来强迫女儿出卖幸福还债,哪有这种道理?”她含着鼓励意味地拍拍她的肩膀。“晨光,你也别怕,你成年了,在法律上,他不能强迫你做任何你不愿意做的事,昨天你跟他摊牌摊得正是时候,我支持你!”

    “喔。”

    美丽的笑容漾上钟如君的脸,她突然态度一百八十度转变,改口道:“表妹,表姐对你有多好,你比谁都清楚。阿媚那臭八婆,敢把我鼻子整型的事抖出来,梁子是跟我结上了,你无论如何都要给我打败她,替我报仇!”

    说罢,冷不防地一把将她推出刚好敞开的电梯门。

    舒晨光并不知道她会突然推她这么一把,当下脚步一个不稳,霍地重心不稳地颠出电梯门,接着屁股朝下地重重摔坐在地上。

    “好痛,表”

    她呻吟而出的话猛地打住,骨碌碌的目光往四周一瞟,瞬间大睁,整个人差点没昏死过去。

    她作梦也没想到,她竟然会摔在一大群一级主管们的脚跟前,更惨的是,由她头顶上方垂视下来的,好死不死就是她的救命恩人

    刘莫奇,刘先生!

    她哑口无言地和他的眼神直线相会。

    晴天霹雳她这样一个电梯小姐,竟就这样丑兮兮的摔在他面前?!

    舒晨光简直想直接爬起来挖个地洞把自己埋进去算了,真是丢死人了!

    随行陪同的同事们几乎只愣了一秒,便纷纷撇开脸掩子邙笑。

    “对不起,刘先生”她哭丧着脸,低声道歉。

    “不要紧。”

    刘莫奇微微一笑,当着众人的面伸手扶她,温柔地牵她起来。

    他一直等到她站稳后,才带着习惯绽露的迷人笑容走开。

    老大一走,后头的小喽罗当然跟着离开,唯独笑声仍不时宣泄而来。

    “哈哈好丢脸哦”“就是嘛!还当着刘先生的面!嘻嘻”“表姐,你干什么?!”

    他们一走,舒晨光马上跳脚抗议。

    钟如君从电梯中探出来,贼头贼脑的说:“当然是替你制造机会,趁老板还没走远,你快去啊!”“去什么啊?”舒晨光傻傻地不明所以。

    钟如君被她打败。吁出一口气,她训诫地说:“去向他道谢,谢谢他昨天伸出援手救你,否则后果不堪设想。然后告诉他,你叫舒晨光,请他多多指教。”

    “你没看到他根本不记得我了吗?突然跑去跟他讲,太奇怪了!”

    “一点点而已啦!”钟如君快人快语。“但这就是机会,你要懂得抓住机会,说不定他因为你两次出现在他面前,突然对你二见钟情,到时候,别说一百万的债了,哪怕一千万,他也替你摆平!”

    “怎么可能?”根本在作梦!

    “反正你追上去就对了啦!没弄到老板娘当,好歹也要挣到领班的位子坐。晨光,我的面子可全系在你身上,你可别让我失望!”

    “那你干么不自己去?”

    “拜托,要不是我迟到太多次都快被解雇了,还轮得到你吗?”干么一定要她把话讲得这么白?!

    “可是”

    “快去啊,宝贝。”她以软柔的嗓音好言相向,却在舒晨光背部,不由分说地推她。

    舒晨光没办法,抿了一下唇,不情不愿地追上去。

    “刘先生!刘先生!我有话跟你说”

    只是事情哪那么容易啊!急着拍老板马屁的人多得数不完,她一过去,马上被人群以人海战术挤得老远,一下子,她就被人推了开去。

    动作迟钝,身材又比别人瘦小,她只能待在边陲地缘挣扎努力,人家臀部一顶,马上将她撞得老远,永远不得其门而入。

    “刘先生!刘先生!刘”

    五分钟过后,十分钟过后,她还是只能对着他有如天边远的背影伸长手臂,声声哀怨地呐喊不歇,却不能接近半步,可悲呀!

    她就知道!她就知道!答应表姐的结果,一定落个吃力不讨好的结局。

    还说什么二见钟情,没被那群马屁精拆了她一身的骨头,就已经谢天谢地了!

    罢才几幕落魄出糗的模样涌上心头,舒晨光擦着大汗,喘着大气,极为疲惫的迈向休息室,再不去休息一下,她会累死!

    突然,转角处房间的房门被人打开,一条覆着黑色衣装的手臂竟冷不防伸出来挡在她面前。“找我有事吗?”

    “刘刘先生!”舒晨光倒抽一口气,眼神直盯着刘莫奇,惊讶得子诩快合不上。

    刘莫奇示意她进屋,而后从容自若的关上房门。

    舒晨光注视着他的动作,目光随他转动不止,末了,在他迎向自己时,心脏差点停住跳动。

    他真好帅,既俊帅又有气质,这世上想要再找到一个像他如此丰采高贵的男子,大概不可能了。

    她继续呆呆的瞪着大眼睛注视他。

    “我看见你在人群后面又跳又叫,好像有急事,有什么事?”

    “我”她再看他一眼,惊艳依然。“我是急事,呃可是又不是真的很急就是请问你记不记得我?!”

    刘莫奇愣住。“你?”

    他话一出,舒晨光马上失望的垂下脸孔。“唉,我就知道你不记得了。你是大忙人,手边一定有一大堆事等你处理,哪里有空去记乱七八糟的人。对不起,打搅你了。”

    她深深一鞠躬,掉头就要走。

    “认不认得人,关忙与不忙啥事?”他泛起笑容,伸手按住门扉。

    舒晨光抬头看他。“你记得我?”

    “昨晚才见,不是吗?”他瞅着她,眼眸仿佛闪烁着珍奇的光华。

    “是啊!”舒晨光实在太意外,随即情不自禁地笑起来。“昨逃卩亏有你帮忙,不然我真不晓得该怎么脱困!谢谢你!谢谢你!”

    她不由分说地握住他的右手,上下甩个不停,傻气得很却真诚不已。

    “我也没帮上你什么,事实上昨晚所有的口头警告,全是你一个人讲的。”

    他可没忘记她怒不可遏指着那名男子大发雷霆的模样。

    她一下说对方要是再不走,她就叫他对他怎么样;一下又说,他在政商界的地位有多崇高,聪明的话,就别惹毛他等等的话。

    天晓得,他一向以和为贵,绝不是耍手段对付敌人的人。

    舒晨光皱了一下眉头,回想起昨晚的情景,又微笑的说:“哪里,哪里,还是要感谢你愿意让我躲在你背后吓唬人,才能顺利吓跑我那朋友,否则要是你当场走人,直接拆我的台,我不就完蛋了!”

    “那人是你的朋友?”

    舒晨光顿了一下,思索着。“严格算起来我们并不是朋友,债主倒是真的。”

    “他欠你钱?”

    舒晨光为难的笑了两声。“不好意思,是我欠他钱。”

    刘莫奇送出一抹笑容,徐徐道:“从昨天的情况看来,你对他这位债主还挺凶的,两人到最后近乎不欢而散,难道你不怕他因此报复你,追着你还钱吗?”

    舒晨光撇着嘴用力点了一下头,但随而笑笑地应付过去。“没关系,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总有一天一定能把这事解决的!”她笑得更开朗了。

    刘莫奇眸光逗留在她秀容上,面孔柔和。

    舒晨光被他盯得浑身不自在,掩饰性的干咳两声,怯怯地说:“我我啊!原来我还握着你的手?对不起!”

    猛地乍见彼此交贴在一起的掌心,舒晨光倏然触电般地抽回手。

    但她还是清楚感觉到他残留在她手心的余温,而那令她的心如擂鼓般地急速跳动

    扑通!扑通!扑通的!

    刘莫奇笑了。“以后如果有什么需帮忙的,尽管说。”

    舒晨光眼睛一亮。“喔?真的吗?”

    “当然,你是我的员工,老板保护自己的员工,使其能心无旁骛地替自己工作,也是商场法则之一。”

    “果然是作老板的料,三句话不离本行。”她继续享受他诱惑人心的和善笑容。“总而言之,我今天的目的是要好好的谢谢你,十分感谢你替我解围,昨天因为情况太混乱,我匆匆就跑掉了,实在太有失礼节,不好意思!”

    “没关系。”他绽出一抹俊逸的笑。

    “那我走了,不浪费你的时间了。”她挥手。

    他点头。“再见。”

    “拜拜”她继续露出笑容,缓缓的扭动门把,让自己退出房间。

    可天知道她有多舍不得就这样说再见,总觉得她还有好多话没跟他说完,好多事没跟他一起做。

    啊她不想一场千载难逢的邂逅,就这么平淡的落幕,至少她还都没跟他说她叫什么、姓什么、在哪个部门工作!

    偏偏,她就是讲不出口,而且门都已经开得这么大了,不出去也不行。

    之前,表姐千方百计要她留给他印象,甚至不惜一切地将她推出电梯,可耻不已地摔倒在他面前等等的举动都令她反感无比,不懂有必要这样坚持吗?但今天跟他一碰头,她的心底竟也莫名其妙的希望他记住自己。

    或许,麻雀变凤凰的梦,谁都想圆一回吧!

    即使明明知道不可能。

    舒晨光无奈的踏出一步,然后再一步,自始至终紧锁眉宇,一点也不快乐。

    “呃请等一下。”刘莫奇突然出声。

    “啊?你叫我吗?!”她倏地回头,马上脱口而出。“我叫舒晨光,舒服的舒,早晨的晨,阳光的光,认识我的人都直接叫我晨光,你也叫我晨光就行了,刘先生!”

    他不过才轻轻喊了一声,她竟一古脑地介绍起自己来,热切而激动的模样有趣极了。

    刘莫奇被她逗笑了,斜扬的嘴角,净是一片浓郁的笑。

    “晨、光,”他试着叫她的名。“你的帽子掉了。”

    “帽子?!”她下巴差点没当场掉下来。“谢谢谢!”

    尴尬地笑了声,伸手拿回自己的帽子,下一秒她已两颊着火似地冲出房间,直跑到没人出入的转角处,才羞耻不已地停下脚步。

    “好丢脸哦,人家又没问你叫什么,你干么那么鸡婆呢?!”她不断地自责。“不过,他还真是好人”舒晨光脸上染晕桃红色泽,兀自沈浸在刚刚的美好邂逅中。

    “为什么又是你这个神经病”

    “变态”

    “无聊”

    “恶心”

    舒晨光屏息轻颤,过去半个钟头所发生的事,已经到了要活活气死她的地步。

    她就这么连打数百通电话,偏偏数百通电话接通的人,老是昨晚那个神经病,逼得她愤恨难耐,不禁要问:“钟如君,你死到哪去了?”

    “小姐,打错是你,你怎么反而骂起人来了?”

    家住红棉路高级住宅区的刘莫奇,此时正悠闲地待在客厅听电话,并好整以暇品尝着苦中带涩的黑咖啡。

    “我”舒晨光语塞。“我哪有打错电话?!这只号码明明是我表姐家的电话,我才要问你,为什么老是你出现在电话另一头?你说,你是不是我表姐的男朋友?”

    “我连你表姐长得是圆是扁都不清楚,又怎么可能是她的男朋友?”他啼笑皆非地回道。

    当然,他讲这话的前提是他十分了解自己过去交往过的女朋友有哪些亲戚,却从来不包括有“表妹”这号人物。

    舒晨光柳眉一竖。“那你就是有心人士,八成是以什么乱七八糟的电信技术窃听我的电话,把我家的电话线接到你家里去,让我不管怎么拨号码就是一定会打到你那里去。”

    “你不是说这是你表姐家的电话号码吗?怎么这会儿又说我把你家的电话线牵到我家了?太异想天开了?!”

    舒晨光被堵得脸河邡赤。“那那你说为什么我总拨不出去?!”

    刘莫奇扬起好看的眉,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单纯的是跳号;至于不单纯的,就要看你是以何种心态拨这支电话了。”

    “你又要说我騒扰你!”她知道那无聊男子一定会这么说。

    “我多金又有地位,再加上人长得不错,不可讳言确实有许多女孩子以不纯正的手法接近我。”

    “哈、哈。”干笑了二声,这端的舒晨光不屑极了地说:“老王卖瓜自卖自夸,你以为我没看过有钱人啊?”她特意说得抑扬顿挫地,还拉长了音。

    “口气挺不小的嘛。”

    “本来就是。”

    “你在哪里高就?”

    舒晨光的眼倏地眯成一条长长的缝细。“你以为我会笨到告诉你吗?反正啊,在我工作上接触的人多得是国内外有头有脸的人士,至于我的老板更是年轻有为的大好青年,你再怎么也比不上他。我如果有闲工夫打你主意,倒不如伺机接近他,来得聪明些!”

    “讲到最后还是拜金女郎。”他轻声作结。

    舒晨光错愕地张大了嘴,他的话俨然就是一种羞辱。

    “什么拜金女郎?!我是那种人吗?”

    “你说要伺机追求你的老板,不是吗?”

    “追”她重重吁出一口气,被他打败。“先生,我讲你就相信啊?那只是随便讲讲而已,人家是高高在上的公子哥儿,交往的异性自然是和自己身分相匹配的小姐,我凭什么去爱人家呢?我这是在作梦、作梦!笨蛋!”

    未了,她斥上一句,大翻白眼。

    “怎么?难道你不想嫁个有钱人吗?”刘莫奇可觉得稀奇了。

    “都跟你说有钱人不会看上我们穷人了,你还问什么问啊?”她的语气毫不给对方留有余地,压根儿不谦和。

    “那你希望嫁的对象的条件是如何的?”

    “我们要相爱,我能带给他快乐,他也要能带给我快乐,这样才能做只羡鸳鸯不羡仙的夫妻。没有钱没关系,我只要能一起同心协力的组一个温暖的小家庭,家里有我们一起买的家具、电视、椅子然后,两人可以肩并肩的靠坐在椅子中,看着窗外的月光谈朋友、谈家人、谈生活中琐碎的小事情咦!我干么要听你的?你叫我说,我就说啊?”

    “这就是相爱?”

    “不然呢?”她生硬冷淡的堵了回去。“一听就知道你这人缺乏爱。不跟你说了,再见。”

    她卡的一声挂断电话。

    却不知有人已为她天真的想法陷入翻滚的思潮,任凭杂陈的情绪不断涌出冲击着他空虚的心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