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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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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郁乃琪有些惭愧,想见他的欲望更为强烈。可是现在来得及吗?目光不受控制地移向餐厅里,她看到方颢然替那女孩递餐具、递纸巾,不由得想到过去她常耍赖的要他帮她准备食物,犯懒时,甚至还会张口要他喂,他总是凝着脸瞪她,但依旧会温柔地将食物一口一口地喂到她嘴里。

    “维持一下你女神的形象好吗?怎在我面前就像头小猪一样”

    他老爱这么说她。她也总是皮皮地好笑带过。如今这句揶揄的话,回想起来是多么甜蜜却又苦涩。

    郁乃琪淡淡地笑了,墨镜下的眸子却浮起了迷蒙泪雾,氲氤了视线里的他和她。

    她在餐厅外一直等,等着他落单时,去和他说上一句话。但一直这样看着他们互动是一种折磨,她几乎觉得自己的心已经痛到麻木,泪痕也干在脸上,流不出新的酸楚。

    九点五十分,再十分钟店就要关了,坐在花台上,腰都酸到快直不起来,郁乃琪硬是站起身,决定今晚的等待到此为止。

    依她对他的了解,这么晚了,他肯定不会让那女孩自己回家,看来今晚想跟他独处,说一句生日快乐的愿望是达不成了。

    对自已露出一个苦笑,她来到方颢然的车旁,由包包里掏出一盒包装精美的巧克力,放在他的车顶上。

    一如过去几年般,这是他的生日礼物。

    她真的很笨很傻,错失了一段感情、错过了一个真正爱她的男人,连送个礼物都变得这么窝囊。

    但这不是结束,是开始。

    在心里这么告诉自己,她慢慢踱离他的车,所有排山倒海而来的空虚寂寞,都成了一股动力。

    她都能为了和裴刚赌一口气,拼上自己的演艺生涯达到今天的地位,方颢然为她付出更多、用情更深,连现在解约了都还是暗地里替她解决麻烦。她怎能就这么放弃?应该要换她努力。

    十点五分,他与那女孩由餐厅里走出来,餐厅外已空无一人。他让女孩在门口稍等,方颢然自行走到自己的车旁。

    一眼瞥见车顶的礼物,他的心一阵强烈收缩,他伸手将礼物取下,放在眼前端详许久,许多情绪在这一瞬间,激烈地推动着他的心跳。

    那个女人

    方颢然笑了,却笑得有些落寞与惆怅,这是单纯的生日祝福,还是有其他的意思?

    摇了摇头,他将礼物放进车里,将车开到女孩身边,等着她坐上车。

    “这是”那女孩坐进车里后,看到他一直握在手上的礼物盒,好奇问着。

    星眸中闪着光亮,方颢然温柔地将礼物收好,将车驶离。

    “这是一种很难吃的巧克力,却也是我最爱吃的。”

    出道这么多年,郁乃琪拍过无数的照片,不管是工作上的、生活上的,可是就是没有一张和方颢然的合照。

    她居然连能用来思念的依据,都找不到了吗?

    她只能从自丁斐璎那儿收回来的笔记型电脑中,调出自己过往的行程表,感受一下他的存在,然而才看了没多久,便惊觉了一个事实——

    她低估了方颢然爱她的程度。

    六月五日,他排了一个饮料广告,备注里不忘提醒丁斐璎,别让她喝太多;七月六日,大太阳下的通告,他已买好全新更有效的防晒用品及阳伞放在她的包包;九月七日,假日没有排工作,提醒她上健身房,还有可以犒赏她两颗巧克力,放在她家里那个放食物的柜子里

    没有经纪人会做到这样的地步。

    所有的感动在这一刻迸发出来,她知道他爱她,却不知爱得这么深。他的全副精力都放在她身上,把每一件有关她的事做到尽善尽美,却从不泄露他的心意。

    直到那一天,她问了他,他才愿意坦诚。但她的自欺欺人,让他再也等不了了,闹到如今这个地步,他开始找寻新的幸福,她又怨得了谁?

    都是她咎由自取啊!

    可是,她想找他谈,她不想放弃,但接下来的日子“赤luo杀机”就要飞到美国拍摄了,她没有时间找他,没有时间和他好好谈谈。

    她只能以一个十分被动、十分无可奈何的方式

    迟来的生日祝福,希望你有收到。礼物本来想当面送给你,但是看到你和别人有约了,还是决定不打扰。何天地导演的事,是你帮忙的吧?真的很谢谢你,看来少了你,很多事我需要好好学习怎么自己应对。

    在美国的郁乃琪开始写电子邮件给方颢然,即使他不回信,她也坚持一天一封,把自己的生活花絮或是感触,化为文字一封封寄给他。

    她不知道自己在期盼什么,可是如果不这么做,她怕他会渐渐忘了她,没有人比她更清楚,感情一旦变质就再也回不到过去。

    虽然他没回信,但也没有叫她别再寄了,所以她的信仍不间断。

    “赤luo杀机”的拍摄进入了紧锣密鼓的阶段,郁乃琪一天二十四小时全卖给了剧组,其他的通告都暂停了。

    为了要赶上映档期,何天地拼了命的拍,拍摄时六亲不认,演的不合他意就开骂,郁乃琪被骂到觉得何天地根本是冲着她来的。

    但是自从有了电子邮件这个管道,她不再像以前一样,觉得日子那么煎熬了,至少在写信给他时,她可以幻想一切仍然跟以前一样。

    今天我又受伤了,伤在左小腿,在打斗时一个临时演员,用棍子把我打伤了。

    幸好用粉底还能盖过瘀青,否则我这阵子大概都要穿长裤、长裙了。

    从你离开,我的生活不断的在混乱中度过,身上的伤口也没少过,现在人在异地

    她在信里,含蓄地向他表达自己内心的情感,可是方颢然似乎铁了心不回。面对他的冷漠,她一再的告诉自己,他都等了她那么久,她只写几个月的信算什么?

    或许他也在忙着吧?不是故意不回信的。她知道他自组的经纪公司开始运作,签了一些新人,而丁斐璎也如愿以偿加入了方颢然的经纪公司,他的前途大好,事业正要拓展,她那些日常琐事不过是忙碌生活里的一个小小涟漪,对他而言哪里重要?

    所以她咬着牙拍戏,尽量不再提起自己的委屈,信里大多是表达祝福他的心意。

    到了“赤luo杀机”杀青的这一天,她终于能摆脱这个地狱般的电影拍摄现场,完成对自己的交代,也终于有名目见他了。

    大方,电影杀青了,你能来记者会上看看我吗?我好想你。

    她想,他应该一样不会回应吧?从开始写信到现在这几个月间,他没有回过一封,即使她再盼望也没用。

    她的思念也到了顶点,多么想马上飞回台湾,看看他变了多少。

    更重要的是,她想知道,他对她仍有感情吗?还是他已经和那天见到的年轻女孩在一起了?

    望着电脑萤幕,收信软体一样显示没有新信件,答案果然如她所想,她还在盼望什么?

    从他生日之后、从她决定挽回他之后,她就告诉自己要坚强,别再依赖,也别再哭泣,可或许是孤单带来的沉重,令她的心不规律地、用一种令人窒息的节奏跳着,彰显了她的悲伤。

    可这次令她意外的,电脑突然叫了两声,提示她有新信件。

    她屏着气息开启信件,眼泪终于哗啦啦地落下。

    我会到场。方颢然。

    杀青记者会选在一个大酒店的花园进行,郁乃琪和其他演员让媒体拍了几张照后,便各自分开,和记者或熟识的艺人、宾客们寒喧社交,等待记者会开始。

    郁乃琪的心思并没有完全放在这件事上,她频频左顾右盼,希望能看到心中的那个男人出现。

    好不容易,他的身影映入了眼帘,见他优游自在的在一群名流之间周旋,没有刻意陪笑,表情甚至有点酷酷的,却很罩得住场面,郁乃琪突然不敢靠过去,觉得这样的他有些陌生。

    以前在她身边的他,不会像这样给人戴了张面具似的感觉,这种距离感陡然令人有点心慌。

    直到他周围一个人也没有,她才慢慢靠到他身边,以复杂的眼神盯着他。

    “大方!你最近好吗?”俊美的他外貌没什么改变,唯独那原就深沉的气质,似乎又多罩了,一层令人摸不透的密网。

    方颢然像是早知道她会过来,语气十分平稳不泄露一丝情绪地道:“我很好。”

    这种寒暄是多么疏远?郁乃琪觉得两人的距离一下子拉得好远,她不知道该怎么像以前一样,肆无忌惮地和他说话了。

    “近来很忙吧?我知道你新开了间经纪公司,有很多艺人在线上表现得不错,呃”她只能随便找个借口和他多说两句,试图找回以前的感觉。

    “你究竟想说什么,乃琪?”方颢然打断了她,他听得出来,她真正想说的并不是这些社交辞令,他今天特地出席,想听的也不是这些。

    郁乃琪胸口像梗了什么异物,她突然哑口无言。不过,有了这些日子的历练,她迅速地整理好自己的心情。

    “我每天都写一封电子邮件给你。”她吸了口气,小心翼翼的问:“你看到了吗?”

    沉吟一会儿,方颢然点点头。

    “那你为什么没有回信呢?”其实她知道他有看,否则不会回那最后一封,她今天也不可能见到他。

    方颢然又是一阵沉默。她不会知道,在这段期间他所受的煎熬,比起她绝对有过之而无不及。他暗中帮她解决各种棘手的事,默默的安抚她无意中得罪的制作人或代言厂商,也帮她在拍完电影之后铺新的路

    他不回信,是怕自己一时冲动就飞到美国;怕她告诉他,她不过是一时寂寞,那些信,是因为她一直依赖着他,习惯向他诉苦抱怨才写,没有其他意思。

    他只是一个平凡人,无法在倾泄出内心的爱恋后,还能在她面前装得若无其事啊!

    “我只是觉得,既然和你解约了,我就不该做你的牵绊,应该让你专心一致的往你想去的方向发展。瞧,你自己一个人电影不也拍成了”他半真半假地说着,假的那一半,自然是掩盖了对她的思念与期盼。

    “不,我拍那部电影,并不开心”她唇角勉强一扯,笑得很像在哭。

    “不管开不开心,那都会是你的宝贵经验。”他就事论事。

    如果不是知他甚深,她一定会觉得他好冷漠,几句对话下来,他的语气都没有扬高一些。然而一同经历了许多时光,她或多或少感觉得出来在他冷静的外貌下,并不是真那么古井无波,否则眉头不会一直紧紧地聚拢在一起。

    “我写信给你,不是单纯想跟你分享心事的。”她决定坦白自己的心情。“我想先问你,大方,你最近有对象吗?”

    纳闷于她问这问题的动机,但方颢然仍然老实地回道:“没有。”

    “但我几个月前就是你生日那天,我看到你和一个女孩在餐厅里吃饭那是约会还是相亲吗?”她有些支吾地刺探着,心里七上八下,怕自己已晚了一步,那么接下来的话也不用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