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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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各色的菜肴陆续上齐,氤氲而生的雾气模糊了众人的视线,却都不说话,只是一片寂静。沉默的让人心惊。

    慕容震微皱着眉,许久,沉声说道:“六王爷如此,慕容震一家可是受不起。小女虽是您的皇妃,可是,也不至于到了如此地步。”是讥讽,还是坦然而言?不得而知。

    “哈哈……”上官渝手握酒壶,自斟自饮了一杯,眉眼间隐约藏着些什么,却是爽朗的语气,“宰相大人真是说笑。什么‘受不起’?我可是不明白。宰相大人功高如山,实在是西王朝的治世能臣,真真是受得起!今个儿权作我请大家吃饭,何必忌讳?”

    慕容震没有说话,只是端起酒杯,和上官渝迎来的酒杯轻碰一下,轻皱眉,一饮而尽。抬起眼,看到斜对面坐着的女子眸光幽怨地瞧着坐在自己身边的余雪琴,不由着轻咳一声,恨恨地瞪她一眼,未有言语。对面的红衣女子触到慕容震投来的目光,微有些惊诧,不甘地再瞪了余雪琴一眼,低下头去。

    顺着慕容震的目光望过去,一直不曾说话的慕容阑轻笑出声。心下不知该如何说,原来,他们怕的,是她呀。定定的瞧着红衣女子,慕容阑轻声道一句:“何必。”料是众人也未闻。轻握着酒杯,慕容阑的眼底闪过一丝莫名的悲哀。

    慕容怜失神的看着自己的母亲,心底是满满的痛意。母亲已经是四十年华的人,又何必同大娘如此争着?大娘从未同母亲争过,就连搬进新的慕容王府,分院时,父亲本意是要将雅致的听风苑给大娘,是母亲硬要过来的,可大娘,什么也没说过。她难道不明白,父亲一直这样让着她,是因为大娘不愿伤了和气的缘故吗?竟然还想要派人监视父亲和大娘。真是可笑。慕容怜轻地抬头,别过目光,看到坐在自己旁边的慕容阑,心下暗叹一声,摇摇头。四姐已经醒了,而且似乎变得比以前活泼了些,更是比以前美丽了些,比以前聪慧灵动了些。隐隐约约的,还让人感到有一种淡然和高贵的气质混合在她的身体里。母亲若是真的要想算计大娘,怕是大娘的这个女儿,就难以摆平。

    “五妹,在想什么?”慕容嫣微微一笑,看着慕容怜,问道。眼底一闪而过的嘲弄。慕容怜想的什么,她若不知,岂不是笑话?她和她的那个母亲,又有什么区别?当真以为,她们所做的事,真的瞒过了所有人?

    “没,没什么啦。”慕容怜低下头去,声音小的很,眼睛轻闭着,身子有些颤抖。发上的珠簪因着身体的晃动而轻轻摇着。即使是闭着眼,仍能让人看出她的美丽,只是比起慕容嫣同慕容阑,稍稍的逊色了一些。

    冷笑一声,慕容嫣不再说话,端起酒杯一饮而尽,杯中的酒似乎不是烈酒,很奇怪的味道。入口甘甜,绵而不烈,喉间横亘着的那种感觉,真的很奇妙,似乎是,让人欲罢不能,即使是尝了偌多,似乎,也不会醉。“嫣儿,你疯了?”旁边坐着的余雪琴看着慕容嫣喝罢酒,,伸手夺过她手中的酒杯,轻晃了晃,已经没有一滴酒,诧异的看着慕容嫣,轻声道,“你现在怀了身孕,怎么可以喝酒?而且是这种酒?”

    苦笑一下,慕容嫣拉过母亲的手,将酒杯夺回来,拿过酒壶,一点一点的再将酒杯斟满,继而,再喝下去一杯。如此循环。余雪琴看着,却不知该如何做,只得拉了拉慕容震的衣袖,以眼色示以慕容嫣,有些担心的说:“嫣儿怎么了?再这样喝下去,迟早会出事的。”

    慕容震也有些惊诧。平日里自己的三女儿总是稳重的很,一派端庄样子,是个可以母仪天下的人,今个儿是怎么了?竟然迷上了酒?却不敢贸然去夺酒杯,愣愣的看着,手足无措。

    “凝狐泪。”慕容阑握着酒杯,轻抿一口,继而淡淡一笑,吐出几字。对于这种酒,自己当然是刻骨铭心,只怕是,一辈子也不会忘怀。只是今天,出现这种酒,又是怎样的征兆?

    旁边的上官渝纳闷的看着慕容阑,冷冷的问她:“丫头,你怎么知道这种酒?这可是我渝王府特有的,你怕是还没尝过,更没见过!你为何知道?”声音冷冽,却是阴沉的很。

    “渝王爷何必管这么多?”慕容阑扭过头,对着上官渝一笑,笑的灿烂,明媚动人,上官渝的心不由着轻乱一下,眼睛里的冷冽稍稍的减去些。只是她的话,上官渝却觉着十分不舒服,不是生气,只是觉着有些幸灾乐祸的意味。“我是你的夫君,当然可以管。”上官渝忽地想起慕容阑的身份,不由笑笑,坦然道。

    “真是怪了。”不紧不慢的喝下最后一口酒,慕容阑微微的笑,笑容灿烂,却不似做作,言语含了些谐谑意味,“你还知道你是我慕容阑的夫君呀?呵呵,既然你都可以去天仙楼寻花问柳,那么我的事,你就管不到。就当是我偷喝了你的酒,可以了吧?”

    “我不信!”上官渝一下握住慕容阑正欲去拿酒杯的手,声音仍旧冰冷,嘴角却噙了丝笑,隐着,极淡,“你一个宰相府的千金,怕是想想那种事,都会觉着丢尽颜面,而且,你也不知道渝王府的藏酒所在。渝王府可不是慕容府,里面的人都是我的人!还有,告诉我,你怎么知道我去过天仙楼?”

    这个女子似乎很有趣,从两年前的那一晚,到如今,真的让自己对她有些好奇。她看起来,似乎单纯的不像话,甚至还有些放肆,可是,却莫名的有种让人怦然心动的气质,是淡然,还是高贵?面容上看去,真的是倾国倾城,却不属于慕容嫣的模子,慕容嫣美的可以让人不惜一切,甚至丢下生命。而她,似乎可以让人为了她,更好的活下去。就好像,玫瑰同莲花。前者妖娆后者冰清。细想想,他和她,也许是有着莫名的关系吧。近乎一样的面容,不同的只是,性别。

    慕容阑轻扬手,顺势便将手抽离上官渝的钳制,侧过头,挑衅般的笑笑,说的风轻云淡:“只凭这一点,就想让我告诉你关于你想知道的一切?没门!”

    “那你说,我怎么样,你才能告诉我,你是怎样知道凝狐泪的?还有,天仙楼,你还知道什么?”上官渝看着坐在一旁的慕容阑,邪笑一下,问道。说实话,他是有些愣神,真的是没反应过来,她是如何逃脱的?奇怪!

    “拜托,换个笑容啦。你这样让我觉着太不安,似乎你是一个吃肉的家伙,还是个吃人肉的,正对着我的肉咽口水。不换也行,把这些菜吃了就行。”慕容阑笑嘻嘻的看着上官渝,趁着上官渝还没反应过来,便将一筷子菜塞进他的嘴里,得逞似的瞧着上官渝。说真的,他长的真的不错,而且,似乎也并不让自己讨厌,和他斗斗心眼儿,还真是一件有趣儿的事。

    来不及反应,上官渝下意识的便将那些菜尽数咽了下去,喉咙里却并未觉着有什么不适,似乎刚才吃下去的菜,不是他人强迫,而是自己,甘愿吃的。上官渝再看看那双筷子,上面只沾了一丁点的菜末儿,眯眼瞧了瞧,他忽地一笑,笑的有三分玩笑七分邪气:“慕容阑,原来你也怕你夫君被菜噎死?只是让我吃了面饺?”

    “随你怎么想。”慕容阑无所谓的一笑,伸手拿过一块点心,咬一口,抬起头,眉眼微皱着说,“如果想安生,就吃饭。不然,你等着。”

    上官渝有些哭笑不得。这顿饭,是自己请的,可是现在怎么看,怎么觉着自己是被邀请的客人,而慕容阑,才是请吃饭的人!“好。我吃饭。等回了渝王府,看谁能救你!”咬咬牙,上官渝换上一副似笑非笑的样子,戏谑的看着慕容阑,说话的声音轻的近乎耳语。

    “随便。我慕容阑奉陪到底。”慕容阑头也不抬,淡淡的口气,不疏远也不亲近,倒是让上官渝愣了神。

    “不要!你们谁再夺了酒杯,我慕容嫣就跟他没完!”酒桌的另一边,慕容嫣忽地站起身,眼神迷惑的看着众人,似恼非恼,面颊上已有了些晕红,手中握着酒杯,一点一点的灌进嘴里,身形有些摇晃,嘴里似在嘟囔些什么,“喝醉了,就不疼了,就不难受了。让我喝,别拦我。”余雪琴站在一旁,担心的看着自己的女儿,却说不得什么,心底真是难受。

    当初皇上要为自己的三子选一个皇子妃,理所当然便想到了慕容王府。只有三品以上的官员的女儿才可以成为皇子妃,而慕容家又是他一直信赖着的世族。而当时,阑儿和慕容怜还没有到西王朝所限定的出阁年龄,也只好让嫣儿嫁去。可如今看来,她的生活,又怎么能幸福的了?慕容府的人,怎么就如此悲哀!慕容家的女儿,生得个倾国倾城色,又能怎样!

    慕容震沉默着,在一旁喝着酒,不发一言。他不想看,不敢看,更不忍看,是自己的决定,毁了女儿的一生。自己再怎么悔过,也是徒劳。

    慕容苏和慕容怜愣愣的看着慕容嫣,不知道该说什么,心底虽然难受,但也没到骨子里。毕竟,虽是同父,却不同母,再如何痛,也痛不到心。而座上的红衣女子讥嘲的看着慕容嫣,一脸的解气,眼底眉梢也算是端庄,同余雪琴较之,却仍是逊色了许多。嘴角噙着的笑意有些诡异。余雪琴,我薛红袖从来都比不过你,可是如今,你瞧瞧,你生的好儿女!冷哼一声,红衣女子心下冷冷的嘲弄着,两个皇子妃,哪个幸福了?慕容遥倒是好,可是你,哪一日能见到他?

    “二娘。您可别顾着幸灾乐祸,您自己的事都没摆平,何必来想别的?”一直吃着菜的慕容阑忽地抬头,轻轻一笑,不卑不亢地对薛红袖说,笑意有些冷,“揽月那姑娘我可是见过,即使您不中意一个青楼里的打杂丫鬟,我可是会极力撮合的!”

    薛红袖不由着冷叽叽的打了个寒战。眸子里探究的眼光看向慕容阑,难以置信的笑笑,笑的尴尬:“阑儿呀,你这话二娘可不爱听。怎么着,我也是你二娘,对我如此,怕是你爹也不允。”

    “我可是从没承认过您是我的二娘,在慕容阑心里,只有一个母亲!”慕容阑挑起眉,搁下筷子,认认真真的看着薛红袖,嘴角的笑意渐渐敛起,眼神冷漠如霜,“您别以为您做的那些事我睡了两年我不知道,呵呵,您的出身,阑儿可是从来没忘。”

    薛红袖怔住,不知该说什么。上官渝饶有兴致的看着慕容阑,心底真是好奇如此一个女子,自己之前怎么没觉着她的好。也是去过慕容府好多次,只是知道慕容怜很受众人宠爱,几时,这慕容阑也如此的伶牙俐齿?看来,回去后,也是要好好的研究研究她了。这样的女子,若是自己以后不会爱上她,真是难说。

    “渝王爷,这顿饭是您请的,对吧?”慕容阑扭过头,似笑非笑的看着上官渝,似是有预谋的问。“对,没错。怎么了?”下意识的应了,上官渝突然觉着有些不妙,却说不上是哪里。慕容阑嘴角向上勾了勾,勾出一朵笑:“那就好。在您的客局上,出了事,自然是要您摆平。慕容阑已经酒足饭饱,恕不奉陪。告辞。”说罢,慕容阑象征性的拱拱手,在上官渝的目瞪口呆中,意欲离席。

    “爷,不好了!”慕容阑刚推开门,却只觉一人轻疾地闯进来,敛眸瞧了瞧,竟是早上在府中见过的丫鬟,玲珑。心下暗自奇怪,不由着站住了脚,返回位上,坐下。静观其变。

    “出什么事了?”上官渝轻皱了皱眉,有些不悦。本来事情都挺麻烦,怎么又出事了?早知道就不出来了。

    “三皇子,三皇子归西了!”玲珑几乎是颤抖着说出这句话,面上的神色恐惧至极。

    只是一瞬间,杯盘碎落的声音交相响起。慕容阑远远看去,慕容嫣神色悲戚,虽是醉了酒,却清醒的瘫倒在位上,说不出话来。许久,哽咽出声。而另一处杯盘碎落的地方,慕容阑有些诧异,是慕容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