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太子(耽美) > 第四十一章

第四十一章

推荐阅读:我的帝国无双明天下最后的超级战士铁骨铸钢魂权谋天下:姑姑太撩人特种兵之军人荣耀张雯小龙雯雯错误的邂逅重生之绝世弃少程璟然赵苏禾

一秒记住【笔趣阁 www.biquge234.com】,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圣旨已被迎到前厅,宣旨的还是吴才。

    咏善来到前厅,一眼扫过去,顿时倒抽一口冷气。

    吴才站在厅中,捧着圣旨长身而立,身后竟还有八名侍卫,一字排开。

    那侍卫服色和寻常宫廷侍卫不同,腰带系的是紫红色,分明是体仁宫里炎帝身边的亲随近侍,这些皇帝身边的近侍每一个都是从官宦世族挑选出来的骁勇子弟,在皇帝身边伺候,只听皇帝一人调遣,此刻在吴才身后一站,个个腰间佩刀,杀气腾腾。

    吴才见咏善到了,高声道:“太子咏善接旨。”

    常得富不敢逾越,赶紧在门外走廊边上跪下,低着头下敢抬。

    咏善赶前一步,从容地立定、理装、跪下叩拜。

    吴才等他跪好了,展开手里裹着黄绫的圣旨,正要开口宣读,门外传来动静。

    咏临恰好此时急匆匆带着太医回来,他步子急,进门前也没空先听听门里的动静,一脚跨进来,才发现一个内侍捧着圣旨在厅中央站着,太子本人则跪着。

    他这才知道自己乱撞了,轻轻“啊”一声,要把伸进去的一只脚缩回来。

    吴才却开口道:“咏临殿下不必回避,皇上吩咐过,若咏临殿下也在,一并听旨。”

    咏临愣了一下,走进来和咏善并肩跪了。

    吴才等他们兄弟跪好,定定神,把刚才合上的圣旨再稳稳展开,脸上端起正容,一字一字地念。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命吴才代问御史恭无悔一案,太子咏善须据实回奏,不得隐瞒。”

    咏善微微惊讶,恭无悔不过是个小小御史,已经人了天牢,怎么问案子问到太子头上?满心里想不出个究竟,只能兵来将挡,磕头道:“儿臣领旨。”

    吴才把读完的圣旨卷起来,因为还要奉旨问话,这是皇帝口谕,所以仍旧让两位皇子跪着,声音没有起伏地把皇上要他问的话,一句接一句的拿来问太子。

    “咏善,你有没有曾到天牢去和恭无悔见面?”

    咏善一听,就知道皇上那边一定已收到什么风声,去天牢的事绝抵赖不了,毫不迟疑地答道:“有。我是太子,辅助父皇料理朝中事务,恭无悔是御史,因构陷朝廷大臣入狱,这是朝中之事,所以我到天牢见见恭无悔,过问一下。”

    炎帝还有一个问题,是问他为什么要去见恭无悔。

    吴才见咏善已经径自答了,就点了点头,直接跳到下一个问题。

    “恭无悔在朝中有什么人要害他,你知道吗?”

    咏善心如电转。

    恭无悔弹劾了咏升的舅舅,咏升要害恭无悔,他是知道的。

    但如果牵扯到咏升,万一咏升反咬一口,又拽出咏棋偷偷给冷宫里的丽妃送信的事来,那又怎么办?

    况且给咏棋送信的人,就是正和自己并肩跪着的笨蛋弟弟咏临。

    这不能说。

    咏善装作沉吟片刻,答道:“恭无悔是御史,得罪的官员不在少数,自然有不和睦的。不过这都是朝廷公务,也不该到要害他的份上。我不知道有谁会要害他。”

    “你和恭无悔私下有无交往?是否有宿怨?”

    “过去只在朝堂上远远见过,除了天牢一面,并无私下交往,更无宿怨。”

    “天牢见面时,有什么人在旁?”

    “没有。只有我们两人。”

    “说了些什么?”

    恭无悔说的那番炎帝故意将咏棋立了又废的话,是绝不能说的。

    咏善神色一点也不露端倪,从容道:“我说他虽然是御史,但上奏弹劾也要有证据,不该莽撞,劝他以后做事小心谨慎,不要再犯错。”

    “在天牢里,有私下交予恭无悔什么东西吗?”

    咏善脑子里闪电一样掠过恭无悔拿出的小白瓷瓶,口里道:“没有。”

    “刚才说的这些天牢里的事,有何人证?”

    “有。恭无悔就是人证,他可以证实我的话。”

    吴才沉默一下,木板的声音终于有了一丝变化,带着不敢太明显的叹气,低声道:“殿下,恭无悔不能给您作证,他今早死在天牢里了,是被毒死的。”

    咏善大吃一惊,地砖上的寒意直透进膝盖,冷得浑身一颤。

    死了?

    怎么可能!

    正惊疑不定,耳里又钻进吴才又平又冷的声音“咏善,你为何逼死恭无悔?”

    这是炎帝要吴才代问的,想也想得到炎帝当时冷漠无情的神情语气。

    咏善俊脸微微抽搐一下,勉强保持平静,摇头道:“我没有逼死恭无悔。我到天牢,只是劝他谨慎办公,改过自新,绝没有要逼死他的意思。”

    “你在天牢里,有交给他毒药,迫他自尽吗?”

    “没有。”

    “你有威胁恭无悔,若不在牢中自尽,就祸及家人吗?”

    “没有。”

    “恭无悔的两个儿子在京师外郊被人打至重伤,是你派人指使的吗?”

    “没有,这事我根本不知道。”

    “恭无悔被囚在天牢,除了你外,没别人和他私下见过面。太子过问,可以召刑部官员询问,不该轻易到天牢禁地,你为什么偏偏要亲自去见他?”

    “这”咏善咬着雪白的下唇,沉声道:“这是我想得不周到,疏忽了。确实应该先召刑部官员来问的。我认这一条不谨慎的罪。”

    “恭无悔曾经上奏,力谏皇上不要过早册封淑妃为皇后,你知道吗?”

    “我不知道。”

    “恭无悔和你谈话后就服毒了。这你怎么解释?”

    一阵冰冷掠过咏善挺直的脊背。

    这些问题个个里面都藏着刀子,串起来就是个天大的陷阱,要把他困在里面活生生弄死。

    咏临在旁边跪着,听着吴才奉旨转达的父皇问话,也是一脸惊惶。

    他虽然不知道恭无悔是何方神圣,不过只听着这一句接一句的责问,就知道咏善成了逼死恭无悔的最重要嫌犯。

    太子杀人,杀的还是关押在天牢中,曾经力谏不要册立自己亲母为皇后的御史,这条罪名如果坐实了,咏善哪里还有活路?

    “我用不着解释,”咏善英俊的脸像雪一样苍白,抬起头,直直地看着吴才,

    “神目如电,善恶必报。我不知道恭无悔上奏的事,也不知道谁指使人打伤了恭无悔的两个儿子,我到天牢,是去过问恭无悔擅自弹劾大臣一案,劝他躬身反省,谨慎办事,不要辜负皇上信任,没有给他毒药,也没有逼他自尽。”

    吴才被他黑如琉璃的幽幽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心里不由一悸,皱起眉叹道:“殿下只管放心,小的会把殿下的回答全部据实向皇上回复。唉,可惜没有人证,若是”

    “有物证。”

    “什么?”

    “我有物证,”咏善犹豫片刻,才道:“我在天牢里劝告恭无悔一番后,恭无悔很懊悔自己的所作所为,还亲自手写一封书信,上面言辞恭谨诚恳,表示要躬身自省,以此信为约,要我留下这信,好日后看他的改进。”吴才皱紧的眉头略松了松,掩不住替咏善而发的一丝惊喜,只是因为正奉旨办事不敢轻忽,面上还保持着肃容,点头道:“既然是恭无悔亲笔书信,该能算是确凿的物证了。书信在哪里,请殿下立即取出来,我一并呈给皇上。”

    “就在内室,我去取。”

    咏善站起来,出了正厅。

    咏临一直扭头看着他,见他跨出门:心里放心不下,也顾不上自己是不是该继续跪着听旨,猛然站起来叫道:“哥哥,我和你一道。”追上咏善,和他一起朝内室走。

    吴才也没有叫住他,耐心地在厅里等。

    常得富远远跪在门外,被北风吹得直哆嗦,见咏善和咏临出来,经过身边,忙拢着袖子起来,缩着头小心翼翼地跟在兄弟俩后面。

    到了内室,咏善扳动机括,露出密格。

    密格里面放了好些东西,光是信笺就有好几封,另外还有些零碎东西。

    咏善看着那密格,半晌没动静,眼眸里一忽一忽闪着幽暗的光。

    咏临却又急又怕,耐不住性子“那恭无悔给哥哥的信就在里面吗?我来找。”

    伸出手把里面看似书信的东西一把捞了出来,一封一封地拆开,匆匆一溜眼,就丢开一封。

    不到一会儿,一迭书信都被他打开看过,没有一封是的。

    “怎么没有?”

    咏临疑惑地问了一句,性急起来,索性把整个密格全抽出来放在地上,将里面的东西细细筛过一遍,还是没有。

    咏临也知道这书信找不到后果有多严重,不由担心起来,站起来握着咏善的肩膀扳了扳“哥哥再想想,是不是放别的地方了?”

    咏善身子僵得像石塑似的,一直漠然看着咏临彻翻密格,被咏临一扳,吐出一口凉气,轻轻问:“找不到,是吗?”

    “找不到,”咏临着急地道:“哥哥,这可怎么办?你是不是忘在别的地方了?放的地方不对?”

    “不对?”咏善缓缓咧开嘴,惨然一笑,喃喃道:“这才是对的。这么好一个绝命局,怎可能漏掉这一环,不在这里戳我一刀子,他们怎么绝我的命?我真是个傻子,怎么事到临头才想到这个。”

    一会儿,又猛地变了口气,皱眉道:“不会,不会,他不会这样害我。他从不害人,一定是他们逼他的。难道他恨透了我?恨透了我”语调伤心到了极点。

    一会儿忽然又面露微笑“不可能,不可能。”

    咏临被咏善弄得心里发毛,战战兢兢起来“哥哥,你快想想办法,吴才在厅里等着呢,哥哥,你别笑了。”

    咏善乌黑的眼睛盯着他,缓缓的,终于凝起焦距,慢慢敛了笑容,开口唤了一声“常得富。”

    “在。”缩在角落的常得富站出来一点。

    咏善平静地问:“咏棋来过这里,是吗?”

    咏临心脏怦通一下骤跳,又惊又诧“哥哥,你是说咏棋哥哥他不,他不会的,一定不会的”

    他不能接受地摇头,眼睛盯在常得富脸上,看见常得富一脸悔色地点了点头,顿时僵住,呼呼地开始喘粗气,喘了一会儿,猛地跳转了身子叫道:“我要他还你,我要他还你!一冲出门去。”

    咏棋和咏善和好如初:心里重担烟消云散,被咏善好言安慰着睡下,正做着这些天都不曾得的安详美梦,忽然天地变色,耳边响起一声巨雷,直轰头顶。

    咏棋惊出一身冷汗,猛地吓醒。

    “哥哥!咏棋哥哥!”

    身子被谁粗鲁地摇晃着。

    咏棋睁开眼睛,看清楚是咏临,诧异地刚要发问,咏临已经急切得不行地开口“是不是你拿了咏善哥哥的信?那个御史恭无悔的亲笔信?”

    恭无悔的亲笔信?

    咏棋仿佛被一条冰冷的毒蛇钻进了耳朵里,蓦地浑身透骨的寒意。

    那感觉,就好像刚刚从刑场上被赦免的死囚,下了刑台又忽然被重拽上去再次处斩一样。

    他猛地哆嗦一下“什什么恭无悔的亲笔信?”

    咏临握着他细弱的肩膀一阵乱晃,几乎哭出来,苦苦央道:“哥哥快还出来。我求哥哥了,人命关天,开不得玩笑,就算咏善哥哥再对不起你,你打他骂他,从今以后不理他都行,就是就是不能这样害他!”

    咏棋心脏一缩“什么人命关天?我怎么害他了?”

    “恭无悔死在天牢里了,父皇疑是咏善哥哥逼死了他,派了吴才过来宣旨查问。”

    咏棋脑子里轰一下,全懵了。

    “吴才说那个恭无悔和咏善哥哥见过面,又说什么册封母亲当皇后的事”事情太急,咏临又知道得不多,说也说不清楚,一跺脚“反正反正现在只有那封恭无悔的信可以说清楚这事。哥哥,你把信还出来,求你了,哥哥。”

    拉着咏棋的袖子,两眼乞求地看着他。

    见咏棋直瞪着眼睛,一点声息也没有,咏临只道他还不肯原谅咏善,扑通一下跪在床前,嘶声道:“好哥哥,我知道你受了委屈,可犯不着要他的命啊!你把信还给他吧,饶了他这次。好哥哥,我代他给你磕头了,求你大发慈悲,高抬贵手”弯下腰,在石地砖上叩叩叩地磕起头来。

    “咏临!”咏善闪入房中,一把将咏临从地上强拽起来,仔细一看,弟弟额头已经磕出鲜血,再看看坐在床上木然的咏棋,说不清的滋味全在胸中烧着疼,肝肺心肠全像被石磨碾过一般,疼到极点,竟有些麻木了,也不发怒,只举起衣袖,帮咏临稍稍拭了往下流到眉毛的鲜血,拍拍他肩膀,要他冷静一点。

    然后坐在床边,探进被中,握住咏棋的手,轻轻道:“我知道,是哥哥把信拿?”

    咏棋蓦然一抖,手往里缩。

    咏善牢牢握住了,凝视着他,静静道:“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哥哥这样做,我也不怪哥哥。是我自己不谨慎,猜不到他们把箭头拴在恭无悔这件小事上。求哥哥告诉我,你从密格拿了信后,交给了谁?”

    咏临在一旁呆呆的,听着咏善这话,猛地一凛,脑海中忽然飞快地闪过接走咏棋的那一天,咏棋坚持要去冷宫的情形。

    原来。

    一切都是有预谋的!

    “他那天一直拗着要去冷宫看望丽妃。”咏临瞪大眼睛,心痛愤怒地看着咏棋“我以为你是想念母亲,原来你你是要害人!”

    “咏临,你别吵。”咏善回头,轻轻训斥了咏临一句,感觉咏棋的手在自己掌中颤抖得愈发厉害,声音更加柔和,低沉地道:“哥哥,你把信交给丽妃了吗?她把信藏在哪里?我知道,你不想害我,你只是不能违逆母亲的话,是不是?你不会这样害我,哥哥,是不是?”

    他越温柔,咏棋越惊慌失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