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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许淮颂和阮喻在医院接连住了几天。

    许爸爸从两个月前开始接受转移环境的治疗,因为前期准备充分,所以身体情况比预期乐观。除了很少说话外,并没有对新护工产生太多厌恶心理,在最初三天的不配合后,渐渐适应了她的照顾。

    偶尔有不听话的时候,被许淮颂哄一哄也好了。

    只是两人还不敢掉以轻心,刚好许淮颂时差没倒回来,就和阮喻一起轮流睡觉,在病房作陪。

    陶蓉准备来杭市的那天,刚好是魏进杀人案在苏市开庭审理的日子,许淮颂前去旁听,结束后顺带把她接来。

    杭市医院里就只剩了阮喻和护工吴阿姨。

    阮喻起先还有点紧张,看许爸爸有个什么风吹草动,皱下眉头揉揉肚子,都要跑去问医生情况,等吃过午饭,见他精神不错,而许淮颂也快回来了,才稍稍安了点心。

    看许殷吃过午饭没有倒头就睡,护工吴阿姨开了病房的电视,调到正在播动画片的少儿频道。

    虽然许爸爸已经看不懂电视,但见到五颜六色的画面常常会乐呵乐呵笑。

    阮喻拿了个玻璃杯,给他倒了杯热水备着,然后坐在病床边问他:“许叔叔,你要吃点苹果吗?我给你削。”

    许殷看她一眼,好像没太理解她的话,但因为心情好,笑呵呵点了点头。

    阮喻就从果篮里挑了几个苹果,准备去楼道里的茶水间洗。

    吴阿姨赶紧上前:“我来吧。”

    她摆摆手:“没事,我闲着也是闲着。”转头看动画片放完了,电视上播起了广告,嘱咐说,“你帮忙调个频道吧。”

    “好。”

    阮喻端着果盘出了门,在茶水间洗干净后,收到了一条微信消息。

    淮颂:我在楼下停车场了,上午没什么事吧?

    她一边拿着果盘往病房走,一边打字回复,还没摁下发送,突然听见一声清晰的“啪”,像是玻璃杯打碎的声音。

    紧接着,吴阿姨的惊叫响了起来。

    阮喻一愣,跑上前推开门,就见刚才还好端端的许殷发起了脾气,一句话不说,砸了玻璃杯不够,还在不停砸枕头,床单,药瓶,甚至光着脚下了床。

    满屋子乒乒乓乓的声音。

    吴阿姨在旁边劝也劝不住,转头摁了呼叫铃。

    阮喻吓了一跳,眼看许殷就要踩到地上的碎玻璃,赶紧去拉他:“叔叔,叔叔你当心玻璃!”一边问吴阿姨,“他这是怎么了?”

    “不知道,我,我只是调了个频道,他忽然就……”

    阮喻回头看向电视,一眼看到法院的画面,似乎是在报道魏进案,心中顿时了悟,拉着许殷的胳膊把他往床上拖,一边说:“叔叔你别怕,案子已经……”

    她话说到一半,许殷听到“案子”两个字像是着了魔,一把甩开她的手。

    阮喻被甩得一个踉跄摔倒,手下意识撑在地上,压了半掌心的玻璃渣。

    她顾不上疼,爬起来又去搀跌跌撞撞摔东西的许殷。

    值班医生恰好在这时候急急奔来,把许殷扶回床控制住,回头跟门外护士讲:“来注射镇静剂!”

    阮喻松了口气,在一旁拼命喘着。

    护士进来给许殷注射了镇静剂,又在旁作了安抚,让他平静下来,一转头看见阮喻的手,惊了惊:“小姐,你这手……”

    话音刚落,许淮颂和陶蓉赶到了。大概是半途看见这边医生护士奔进忙出的情状,匆匆跑过来的。

    陶蓉被满地狼藉吓得呆在门口。

    许淮颂一眼看见阮喻掌心的血,快步上前,一句“爸爸怎么了”也来不及问,抓着她另一只手就往外走:“护士,麻烦你来处理一下她的伤。”

    阮喻还沉浸在刚才的乱子里没回神,被他牵着走了几步才缓过来,说:“你去看看叔叔,我没事的……”

    许淮颂一言不发,带她往治疗室走,一边拿起她的手看,额角青筋都跳起来。

    护士跟着进了治疗室,开灯拉床帘,拿了医疗用具来,戴上手套,给镊子消毒,边跟阮喻说:“坐到床上吧,会有点疼,稍微忍一忍,来,手给我。”

    她在床边坐下,这才后知后觉地感到掌心的刺痛,把手递出去的同时咬着牙撇过了眼。

    许淮颂站在一旁,一手把她揽进怀里,一手盖上她的眼。

    镊子夹着碎玻璃往外扯,牵动皮肉,她疼得“嘶嘶”抽气,睫毛不停打颤,扫着许淮颂的掌心。

    他把她揽得更紧一些,轻轻拍她的后背:“很快的,很快就取完了。”五分钟后,看护士搁下镊子,又仔细询问,“都取干净了吗?麻烦你再检查一下。”

    护士又确认了一遍,说:“放心,都取干净了,接下来要消毒,再忍一下。”

    阮喻点点头,脸颊紧紧贴着许淮颂的腰腹,药水上去的一瞬却还是浑身大颤,一下溢出眼泪来。

    许淮颂跟着颤抖了一下,默了默,把自己的手伸到她嘴边:“疼就咬我。”

    阮喻摇摇头,忍痛说笑:“那你还要去打疫苗呢。”

    知道她在转移自己的注意力,他接了她的茬,问:“被小白兔咬了需要注射疫苗吗,护士?”

    护士笑起来,帮他哄起阮喻来:“兔子是啮齿类动物,一般不用接种狂犬病疫苗。倒是我吃多了狗粮,得去配点消食片了。”

    许淮颂笑着说:“那医药费我们来。”

    阮喻被两人逗笑,再记起疼的时候,纱布已经裹好了。

    护士收起工具,叮嘱了两人关于换药时间、吃食忌口之类的事,推着车出去。

    许淮颂在床边坐下来,低头捧起她的手,小心避开她的伤口抚了抚,抬起眼说:“对不起。”

    “是我要说对不起,没照顾好叔叔……刚才叔叔是在电视上看到了魏进的案子,才会失控的……”

    许淮颂点点头:“没事,这种失控的情形经常有,只是新护工经验不足,在美国一般不用镇静剂也能把他安抚好。”

    “你不去看看他吗?”

    他摇摇头:“医生在,我妈也正好需要一个这样的契机,就让他们单独相处一下,有事会叫我们的。”

    阮喻恍然大悟:“你对你妈也耍心机啊。”

    许淮颂笑容很淡,没正面作答,看上去还是在心疼她:“还疼吗?”

    她摇摇头:“还好。”

    “辛苦你了。”

    “什么辛不辛苦的,你的家人也是我的家人啊。”

    许淮颂目光微微闪烁了一瞬,默了默,“嗯”一声,亲了一下她的额头。

    两人回到病房的时候,满地狼藉已经被收拾干净。

    许爸爸在睡觉,陶蓉坐在病床边看着他,抬头望见阮喻的伤势,露出抱歉的神色,小声跟许淮颂说:“看喻喻脸色不好,要不你带她回家休息吧,这里我看着就行了。”

    许淮颂沉默下来。

    她尴尬地笑了一下:“你放心吧,我会问过医生和护工该怎么照顾你爸爸的。”

    许淮颂点点头,带阮喻回了公寓,路过楼下信箱时,拿钥匙开了锁,取出了三封信。

    是美国寄来的,今天刚到。

    阮喻扫了一眼,发现虽然三封信都寄给了许淮颂,但信封角落却标明了不同的收件人。

    其他两封分别是给许怀诗和陶蓉的。

    进家门后,许淮颂把她揽进卧室,叫她躺下歇会儿,自己转头到了客厅坐下,拆开了许爸爸给他的那封信。

    是许殷的字迹没错,不过稍微有点潦草,落笔显得飘忽,看来写这信的时候,身体状态并不好。

    他的首行就是:“儿子,当你读到这封信的时候,爸爸可能已经不在人世了。”

    虽然有了心理准备,许淮颂还是被这个开头震了震,一顿过后才继续往下看。

    “一直没和你说,爸爸在初来美国的时候,就被诊断患上了严重的心脑血管疾病,所以你可能会觉得爸爸的离开很突然。”

    “但事实上,爸爸这三年前后进过两次抢救室,写这封信时也刚从鬼门关回来不久,所以我心里早有准备,你不必替我惋惜,也不必因为此前毫不知情而感到自责,因为这是爸爸故意瞒着你的。”

    “我不想说,你又怎样得知呢?就像三年前,我和你妈妈讲,我已经厌倦了她,也厌倦了这个家时,她一样不会知道,我在说谎。”

    “爸爸这张嘴啊,实在太倔了,所以当十八岁的你,质问我到底知不知道委托人有没有杀人时,我什么都没有说。我不说,是因为我知道,即便我说了,你也未必真正理解。而选择成为一名律师的你,迟早有一天会自己找到这个问题的答案。”

    “但话说回来,爸爸其实并不希望你成为律师。或者至少,不要成为刑事律师。身为一名刑事律师的我,无比期待着越来越多的年轻人走上这条路,热爱它,信仰它,为它付诸心血,让它的存在变得熠熠生光。可身为一位父亲的我,却不愿自己的儿子为它痛苦,为它受人指摘,为它遭遇世人的斜眼,变得像我一样。”

    “所以,在你踌躇专攻领域时,爸爸做了一件不应该的事。我与你的老师私下沟通,叫他劝说你,干涉了你的选择,希望你别因此责怪爸爸。”

    “但如果你真的有所怨恨,就按自己的心意重新选择一次吧,因为这终归是你的人生。爸爸只想告诉你,不管你最后成为了哪个领域的律师,取得了怎样的成绩,你都是爸爸心中最大的骄傲。虽然很遗憾,爸爸已经看不到。”

    信到这里戛然而止,好像并不像一封交代身后事的遗书,但却说了很多很多。

    许淮颂的视线渐渐模糊不清,等摘下滚了水珠的眼镜,忽然听见身后轻微的脚步声。

    阮喻不知什么时候走出了房间,似乎在后面静静看了他很久。

    他回过眼,低咳了一声,表情有点不自然。

    她走上去,把他抱进怀里,并没有问他信上到底写了什么,只是说:“明天会很好的,会很好很好的。”

    是。

    差点失去的,一转眼却还在身边,这不是一封真正的绝笔信,不是最后的结局,那么明天,一定会很好很好的。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说点什么呢,还是不说了,一张嘴就破坏气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