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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落的珍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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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冬天,晚上八点,在元丰桥,第一次见你。

    黑的夜,陌生的朋友,熟悉的城市。我看着窗外,你看着我身边的女子,我们互不认识。

    很多年没有想过交什么新朋友,何况男子。我一支一支抽着烟,酒喝下去,冷进心里,脸却烧起来。

    不经意看见对面的你,微笑认真的表情,象个孩子。为什么要那么认真呢?其实我看见你眼里,有着深深的疲倦。银鞍白马,俯仰之间,你经过谁的窗下,决定过一场豪华的游戏?我暗暗笑起来,想:这个城市,有的是悲伤的结局。

    早晨九点,红灯车站,停一停,算不算故事?

    阴天,我抱着一大包挂历,站在江南商场的站牌下等车,听见有人在大声喊我的名字。抬头一看,发现居然是你停车在对面叫我,我开心地穿过马路奔向你。“真巧!”你笑了。

    没有来得及说什么,绿灯亮了,你挥挥手离去,留下我傻在那里。世上还真有这样的巧事——昨晚刚认识,今早就偶遇。如果不是刚好红灯,我不会再遇见你。就这样,一句话,一个笑容,算不算故事?

    第二个月,你开始来我工作的小城看我。你说因为工作来这里,顺便过来看看我。

    有一天你带来一个青色瓷罐送给我,金属扣子,我反复把扣子解开来玩,和你东一句西一句地聊着,时间也就过去了。每一次时间都是这样很快过去,我惶惶开门送你走,记不得我们说话的任何内容。

    后来你知道我喜欢吃巧克力,送给我一罐。我有事做了——整天在屋子里转来转去,喝咖啡听着音乐,吃了一颗又一颗,边吃边写:上了巧克力的瘾,爱上不存在的人。想编几个故事,却经常半天回神过来,发现自己什么也没有想。

    平安夜那天,你加班,于是我一个人在街上逛。

    路上一对一对的男女拖拉着走路,仿佛都得了小儿麻痹症。女孩子穿着廉价的时装,鞋已变形,头发乱着,还是偎着男友,嘴里嚼着烤肉串或者糖葫芦,笑得象个公主。

    蟹青色的天空下,霓虹闪烁,人潮涌动,真正是繁华尘世。夜风如小小的铃声刺着肌肤,呵有爱的日子,我愿意。

    我到购物中心买了早已看中的那只杯子,给你的圣诞礼物,就回去了。我就是那只杯子,你喝水的时候,会想到我;等你的爱装满,等你品尝;一杯子,一辈子。呵呵,这就是我的私心,不告诉你。

    我玩着游戏等你回来,今夜据说要狂欢,只想默默守着你,我知道你也是这样想的。

    转眼之间,我们就走过了春天,夏天。爱到最后,就是每天在阳光里醒来,能看见你微笑的脸。

    窗外是亚热带九月的天空,一切应该还来得及,包括收获,包括播种——总有一些植物可以熬过这里并不寒冷的冬天。我看着窗外,提醒自己,不要说出那个字。

    你打开一瓶碳化汽水送到我唇边,新玩意,我问你有没有喝过你说没有,我尝了一口,活活活地怪笑起来。你怀疑地看看我,自己尝了一口,连忙笑着把瓶子盖起来说:“不要喝了扔了,我也不知道这么难喝。”

    我看着你笑起来的眼睛,有些媚,不禁呆住,心隐隐又痛。我做了个鬼脸,用手比了一个开枪的姿势对你——“砰!”然后吹了吹指尖的硝烟:“哼,居然买这么难喝的东西给我喝。”

    洗过澡,我穿着睡衣把脚翘得高高的边抽烟边玩牌。你洗完澡走到我身边坐下,微卷的发尖湿着贴在脸上,身上有颗颗水珠。我把电脑让给你玩,怀着恶意——因为想摸摸你的发尖,真美;因为可以乘机看你的眼睛,鼻子,嘴唇。

    “为什么你比我还不爱说话?”我问过你。答案是不喜欢多说话。

    我的生活里总是有太多整天不停说话的人,以至于我也变成了一个喜欢絮絮叨叨的女子,仓促人生里,我们要说话表达思想。后来我发现他们都在说假话,说出来比做出来要快几十倍或几千几万倍——我们做不到,才喜欢承诺。所以我就决定,不对你说那个字。

    不知道你是否明白这些,我之所以不说,是因为我不想失去。那么,你也是因为不想失去才不说爱我的吗?你也没有说过“我爱你”这三个字。这么久了,一次也没有。

    你全神贯注地玩着纸牌,我亲了亲你的脸,果然你笑了。我喜欢看你笑起来的样子。长长的眼好温柔,蒙古人的那种长眼睛。

    我没有告诉过你,所以你不知道这些对我的重要——如微风拂过冰冻的草原——我的心。如果你知道我的心是冰冻的,你还会笑吗?我不敢告诉你,因为我喜欢看你的笑,喜欢这还未消失的一切。我愿意相信,只要我们都努力,一切都不会失去。

    我偎在你身旁,用手指轻轻划着你背上的水珠,有些迷离。幸福得象一场梦,而你是如此真实地坐在我身旁,阳光明媚,空气新鲜。划来划去,你问我:“你写的什么呢?我感觉不出来啊。”我吃惊地看着自己的手指,慢慢重复划了一次,写到现在,只有三个字:我爱你。

    我悄悄擦去流下的泪水,说:“我在练习书法。”你笑起来,问:“什么字体啊?”我没有回答。

    你停下手里的牌,转过身拥抱着我,轻轻说:“我也练习一下书法,你猜猜我写的什么。”我闭上眼睛,感觉着背上的你的手指,慢慢写着:我爱你。

    那天你带回来两盆花,因为我说过我喜欢养花。(其实有点叶公好龙的,呵呵。)一盆茉莉,青翠的枝叶间,打着小小的苞,白的蓓蕾上晕着点绿;一盆文竹,撑着重重叠叠的细枝,装作很高大的样子,其实是很小很矮的一棵。

    把它们放在窗台上,天天下班回家就有了一种细细的喜悦很安详,静静的房间里,我看我的书,你玩你的游戏,仿佛多了两个朋友。风吹过,茉莉清香,文竹摇摇晃晃。

    这个清冷的夏天,每天闲暇之余,就看书喝着冰水,无所事事。书看得累了,就走到你背后默默拥抱一下,你总是是会停下手来转过身子,轻轻地把我拥进怀里。

    窗台边,茉莉看似文静,却默默疯狂地生长着,每天换一个样子。看它抽出的新芽,也许很痛苦,也许它很快乐,直至吐出洁白清香的小花。这样不断地开了又开,越长越大,让人暗暗心惊叹息。

    想让你采一朵为我插在发间,却欲说又止。想起段王爷的话:小康,过来,让我闻闻你头上那朵茉莉花香不香。不禁有些害怕。

    一段久远的故事,不断重复的生命,愈是最初的美丽,仿佛暗示了愈凄凉的结局。可又有谁,能够拒绝那最初的绝对的美?小康不能,我知道也不能。少了她那份贪欲和虚荣,也许我会比她幸福一点吧。

    人来人往的时光里,茉莉永远地开着,故事重复地上演,角色一代一代更换。每一朵茉莉,都是一个洁白的青春,一个爱的烙印。习惯了在岁月里,等一棵花慢慢生长的过程。因为呵,我有这样一个个怡然的下午,有你,和长长的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