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囚绿 > 第37章 山溪元自旧,人已别经年

第37章 山溪元自旧,人已别经年

推荐阅读:神印王座II皓月当空深空彼岸明克街13号弃宇宙最强战神花娇绝色总裁的贴身兵王韩娱之临时工女神的超能守卫无敌悍民

一秒记住【笔趣阁 www.biquge234.com】,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无间崖底没有日光,但照样明明如白昼,全靠崖底那源源不断、翻滚永不停歇的岩浆。如血般翻腾的岩浆,将这“白昼”镀上了红晕。

    绿央漂浮在岩浆之上,睁眼又是满眼的黑红。

    这是她在无间崖底的第三年了。

    早已习惯了这种阴暗又灼眼的观感,还有每日不停在耳边响起的低语。

    从无间崖掉下来的时候,坠落得又急又快,但又似乎特别漫长,在听了不知道多久的风声之后,绿央终于掉到了这熔岩炼狱之中。

    从前听人说起无间炼狱,都有诸多猜测,有说是邪物遍地食人骨髓精魄,落入者连渣都不会剩下一点;有说是某个被镇压在此的魔物的老巢,遍地白骨……

    绿央没想到黑红一片的无间崖底,还当真是无间炼狱,不过是由烈火岩浆构建的炼狱。那些猜测倒都是真的,确实邪物遍地,也确实住着个大魔头。

    从掉下来的那一刻起,岩浆无时无刻不在吞噬着绿央。初时的痛苦、哀嚎、挣扎,也慢慢被岩浆融化殆尽,如今只剩下麻木。

    浑身上下基本没了“人样”,绿央身子已经彻底回归了木头的形态,一半被岩浆和岩浆里的魔物啃食殆尽,剩下的一半也在逐渐消散。左臂已经彻底木化只剩下半截;右臂也只有五个手指头还在,掌心以下皆是木头。

    她只剩一颗头,或者换个说法,只有那张浮在岩浆之上的脸还看得出来“人”样,头发什么的,早在掉下来的一瞬间就没了。

    所以在适应这种烧灼和啃食的痛苦以后,她每日能做的,也只有瞪着一双眼睛看看了。

    她有时候也会在脑海里想象自己如今到底是什么模样,每次描摹出来她都觉得是个极其滑稽的形象,若是走在外面,只怕要把凡人吓得蹦起来三丈高。这样一想,绿央反而把自己逗笑了。

    自嘲地笑过了,她又会想,师父和师娘是不是也是这么一点点没的。三年了,连师父和师娘的一点碎肉残魂都没有见过。也不知道自己还要在这里被“炼”多久才会彻底消失。

    几只跟普通人手掌差不多大的魔物围在绿央木质化的躯体上,左啃啃右啃啃。这些姑且称为魔物的东西,不知道何时生于岩浆,长于岩浆。有不慎掉下来的灵兽,它们就啃食肉身精魄,没有就吸地底涌上来的岩浆附带的浊气,反正不会饿死。当然有时候运气好,也有不知道怎么掉下来的倒霉蛋——比如绿央,那就是它们的大餐了。

    这种魔物是无间炼狱的“特产”,从前修习的功课上自然不会讲,绿央擅自给它们取名叫咯猪。因为真的很像小猪仔,叫起来也是咯咯咯咯的!虽然没有猪鼻子,甚至没有鼻子,但圆脑袋拖着圆滚滚的身躯,四肢短短粗粗的,扒在身上的时候真的很像,当然如果没有那些尖牙和头顶上的两个角的话就会更像了。

    几个咯猪嘴里还砸吧着木屑,突然啐了一口,道:“不好次!”

    “喂我说你们,第一次吃我吗。明明知道木头不好吃,就不要来啃了啊。”

    咯猪说话并不是很利索,绿央时常想这难道是无间炼狱的特有口音?

    其中一个咯猪爬到绿央的胸膛,瞪着两个熔岩眼睛,道:“磨牙,不阔以吗!”

    “阔以阔以,但你能不能先从我身上下去。你身上的岩浆把我这一片都烫成炭了诶!”

    那只咯猪似乎很不满绿央的驱赶,又滴拉着岩浆在绿央的胸膛转了两圈,才“噗通”一声跳回岩浆池里,溅起不小的岩浆“水花”。

    “喂喂喂,轻点啊!我就这张脸还在了,烫坏了,我看以后谁跟你们说话。”

    绿央轻轻挥了一下自己那只右臂,说是挥,其实不过是左右轻微地摆动了一下,她现在的情况根本做不了什么大动作了。那几只咯猪就在她身边游来游去,把她推来推去。这游戏玩过太多遍了,绿央也随它们去了。

    除了咯猪,无间炼狱当然还有不少其他的邪魔之物,岩浆里有鱼身虾头的,鳞片下也是流淌的岩浆;四周石壁里住着扁头老鼠,长着两对可以收起来的翅膀;蜘蛛大小的邪物,却是独腿支撑着圆滚的腹部,有两排一共八只闪着红光的眼,走起来一蹦一蹦;那些倒挂着的,长着皮鼠一样的身子,两个爪子却跟鹰一样,翅膀也小,扇起来跟蜂鸟一样,快出残影……

    这些怪物各形各异,在不见天日的无间炼狱长得乱七八糟,绿央这三年里每次觉得痛苦难以忍受的时候,就会花心思想办法给它们起名字,或者数那些红色的光点,以此来转移注意力。

    虽然它们怪得各不相同,但仍然有一个共同点——它们都觉得绿央难吃。

    大概也是因为这样,绿央那张脸才勉强保持完整到现在。

    被咯猪们推来推去,绿央又开始数那些红眼睛了。正数到九百九十八的时候,一道声音打断了她。

    “喂,小树妖,今天数到多少了?”

    说话者站在岩壁一个大洞穴前。

    那洞穴从绿央的角度看过去,处在石壁靠上的位置,洞前延展出一个十尺见方的石台,那石台相当平坦,似乎是后来造的。石台之上,站着一个高大的“人”。

    黑黑的洞口非常之大,足有一丈八,如此相比那人身量约莫六尺了。

    此人一身墨紫,长发披散着,额间一道火焰印记,正悠然地负手站着瞧绿央。

    数数被打断,绿央这下彻底忘记自己刚刚数到几了,又气又恼:“溪山,你真的很烦!都怪你,这下彻底不记得了!”

    被唤溪山的人,嘴角扯了个弧度,后背张开巨型的羽翼。不似外界普通鹰鸟的羽翼,那双翅膀通体漆黑,又在岩浆红色的光亮下折射出七彩的芒,层层叠叠的羽毛看起来华丽非常。

    那羽翼轻轻一震,人便自石台上飘然而起,幽幽地落在绿央身侧。但仔细看去,那双脚并未落在岩浆之上,有一指的间隙。但溪山却是如履平地,绕着绿央悠闲地走了两步。那群咯猪“嗖”地一下就散开了。

    “恩,又怪我?三年了,你一次没数完,次次都怪我?”

    绿央很想偏过头去不看这个人,但无奈她动不了,只能道:“不然嘞,这里还有其他活‘人’可以怪吗?”

    听完这个话,溪山自顾自地哈哈大笑起来,道:“说的也是。”

    没错,溪山是无间炼狱里那个魔头,是绿央在这里认识的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活‘人’。说是人也不太准确,溪山早已入魔,至于何时入魔、为何入魔、又为何甘心待在无间炼狱,绿央不是不好奇,但每次问到,溪山好像很不愿意提及,左右都会转移过去。多了几次,绿央便也不再问了。

    反正都过了这么久了,除了溪山,这里也没其他人,两人从一开始的互不搭理,变成了说话拌嘴的“搭子”。

    绿央看溪山今天给自己变了一套墨紫的广袖长衫,倒觉得新奇,道:“今日这身不错啊,比你原先那些奇奇怪怪的颜色好多了。”

    “我也觉得甚好!”说完溪山还故意甩了甩袖子,又走了几步,换个角度给绿央“欣赏”。

    这人关在这底下是不是太无聊了些,隔两天就要变件衣裳来给自己看。

    于是绿央又道:“诶我说溪大哥,你好歹也是魔诶,活了没个千年也得几百年了吧,不至于连冲出去的本事都没有吧。这么无聊,你直接出去呗。”

    “不是跟你说过了,上头有个专门压我的法阵吗,可厉害得很呢!”溪山说得甚为夸张。

    绿央摆出一副“你看我信你吗”的表情,很是无语地道:“你说你,我要是哪天彻底没了,看你不得无聊成什么样啊。小咯猪们又不太喜欢你……”

    闻言,溪山脚步一顿,他蹲下来,拿手指头戳了戳绿央的脸颊,道:“诶,我说真的小树妖,真不要我救你啊。虽然本人冲不开那法阵,但救你的本事,那还是有的。”

    抛开一开始素不相识,以及对绿央这个不速之客的警惕,两人熟悉了以后溪山不止一次提过要把绿央拉出岩浆池,还可以帮她重塑人形,这对于魔来说根本小事一桩。但每一次,绿央都会拒绝。

    “我要是想活,干嘛要跳下来。”绿央回了他一个白眼,“虽然没有马上死成,但这样……也当是为自己曾经那些错事赎罪了吧。”

    溪山又换了一边脸戳,道:“赎什么罪?人人生而有罪,若人人都跟你一样想,我这无间炼狱的崽子们不得撑死。”

    “噗”地一声,绿央被他逗笑了,道:“那也不失为好事一件啊。只要不是个个都跟我一样难吃就行了,哈哈哈哈!”

    笑够了,绿央又冲溪山喊:“溪山你让开点,你太高了,挡着我数数了。”

    于是,溪山直接在绿央身边躺了下来,悄悄给树妖周身渡上魔气,好叫那岩浆侵蚀得慢点。从前他也这么做过,但太明显,几次就被绿央发现叫停了。是以,现在都只能悄悄的,收着力这么偷着来。

    闭着眼睛躺了一会儿,溪山又突然道:“诶我说小树妖……”

    绿央好不容易从头数到五百多了,这一下又断了。于是很不耐烦地道:“又怎么了溪山大魔头!”

    “在这儿泡了三年了,那些叫你伤心的人,还没从你脑袋瓜里泡掉吗?”

    绿央怔了一下,感觉已经碳化的心好像又抽了一下。

    她慢悠悠地、有气无力地道:“怎么可能忘得掉呢……”

    “溪山,每次我以为我忘掉了,不会再去想起了的时候,那些事情就会自己跑出来,在我脑子里不停地重演。我像个第三人,站在记忆里看从前的自己,却怎么也无法抽身。我想起我娘,想起那些事,就觉得自己恶心。后来我遇到风羲,我觉得好像又有盼头了,我将所有精神都压在她的身上,没曾想压垮了她,也压垮了我自己。还有夏书筠……好像每一个和我沾上边儿的人,都会变得不好。”

    “溪山,我讨厌我自己……”

    溪山侧过头,看到绿央眼角好像有水盈盈的东西,但很快就被岩浆蒸发。从前的事情,溪山听绿央断断续续讲过,“讨厌自己”这话他也听树妖说过很多遍了。

    他想说他明白的,不然他也不会甘心把自己关在这里。

    但他还是只道:“非你所愿,无需自责。至少你并没有让我变得不幸。若你这样的人,都要因为那些事情讨厌自己,我这样的该怎么办,一把老骨头直接烧了算了。”

    绿央闭上眼,叹了口气,道:“溪山,你是魔头诶,怎么可以说这种话。”

    溪山又道:“小树妖,那外头当真没有你在意的人了吗。就算你不在意,肯定也有想着你的人吧。不是那几个,而是真心想着你的。”

    绿央的心又抽了一下,道:“有啊。师父师娘不在了,但我那小师妹,还有爹爹弟弟……我回去了只会给他们添麻烦啊,不若就让他们以为我真的‘死’了吧。伤心一阵,总比伤神一辈子好吧。”

    溪山道:“万一他们就是想要你回去‘伤’他们的神呢?”

    做不了摇头的动作,绿央只能睁着眼一边从头开始数红眼睛,一边道:“你以后还是少来宽慰我了,省得我现在还要想我要是彻底没了,谁来陪你这个无聊的魔头说话。”

    溪山把手搭上绿央的眼睛,叫她无法再数任何东西,道:“闭嘴!”

    无间炼狱没有昼夜,自然也没什么时间概念,两人就这么躺了许久。

    习惯了眼前的黑暗,绿央又在胡思乱想的时候,那覆在眼上的大手却突然拿开,视线重新被红光覆盖。

    绿央以为溪山又要去洞穴里鼓捣什么奇怪物件了。

    没曾想,大魔头指着上方一处,开口道:“小树妖,你看,那东西今天又变位置了。”

    顺着溪山手指的方向看去,一根极细的、闪着银光的弦从上往下而落,悬在岩浆池上方。

    这像鱼线一样的东西自两年前就开始出现了,有时是隔一天有时是隔三天就能看到,每次下来的地方都不一样,从今年开始,更是每天都会出现。

    绿央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但这无间炼狱什么妖魔鬼怪奇形怪状的东西没有啊,这东西存在可能自有道理吧,如此想着便从来没去管过。更何况,她现在也没办法伸出手去探一探那到底是不是鱼线了。

    溪山收回手,道:“这东西每次都出现半日,又收回去。诶,你说会不会是来钓你的?”

    “这话你自己相信?你这地方是什么样你自己不清楚吗,怎么会有人想钓这里面的东西,钓我就更不可能了。我早就’死’了好吗!”

    “不是,我说真的,小树妖。之前我一直觉得这东西奇怪,后来我想啊想啊想,终于想起从前的一件事。”

    绿央不咸不淡地回:“哦,记性真差,看来活太久也不是什么好事嘛……”

    “你不要打岔。无间崖其实是分了三层的!最底层就是我这地方,最上边你也知道。这中间一层世人却是不知道的。被结界隔开上下两层,独有一方世界。自这夹层之中,若用特殊的灵力附着,是可以借灵器探到我这一层来的。你说,是不是那一层的人想来钓你啊。”

    活得太长的代价就是很容易忘记一些无关紧要的事情,溪山也是在最近才想起来这件事。

    那弦明显有灵力附着,溪山早就注意到了。他原本打算放任不管的,外界倒还没什么东西会值得他去在意,反正只要不惹到他,他也懒得动手。

    但想起树妖曾经提及过的师父,自己一直待在这里,除了绿央根本没人掉下来过。

    原先只以为那师父有什么别的法门脱险了没掉下来,也没跟树妖解释,省得一言不合又说“要死”的话。

    但结合无间崖的秘密,他这些天其实已经有了些猜测。

    今天再次劝绿央失败,终于等到那根银弦,便憋不住说了出来。

    听懂了溪山话里的意有所指,绿央心猛地紧张起来,她道:“你是说,你是说我师父师娘可能还活着?”

    溪山道:“是与不是,你拉着那弦,自己上去看一看不就知道了?如果不是,大不了再跳下来,我接着你!”

    绿央那颗几乎碳化的心,好像突然活了过来,“砰砰砰”地跳个不停。

    如果师父真的还活着,那……

    她一定要拽住那根银弦,一定要亲自去看看!

    如此想着,绿央开始奋力地抬那只剩手指还完好的右臂,刚刚抬起两寸就又落回岩浆之中。如此反复了数十次,绿央也不过刚刚能将手臂抬到身体上,离银弦还差得很远。

    溪山几次纠结着想要帮她,但终归是没有动手。

    这一步,一定得树妖自己走出去。

    所以,他只是依然躺在绿央身边,帮她盯着那银弦的挪动轨迹,顺带悄悄用魔气隔绝岩浆的侵蚀。好在树妖现下一门心思都放在了银弦上,没注意他的小动作。

    这样机械的重复动作,持续了约莫五日,绿央终于可以完全伸直手臂了,瞧着是堪堪能握住银弦的距离。

    她眼里闪着精光喊溪山:“溪山溪山!可以了,我可以了!”

    如果还是正常形态,溪山想树妖肯定已经满头大汗了。

    他也笑着说:“看到了看到了!”

    岩浆池太大,今日那银弦又换了位置,落在绿央七丈外的上空。

    绿央本来想叫咯猪帮帮忙把她推过去的,结果就听到溪山道:“最后总得让我出点力了吧。”

    没办法点头,绿央只能“恩”了一声。

    随后,溪山在岩浆池上轻轻一点,泛起的涟漪就轻柔地把绿央推到了那银弦之下,不近不远,不偏不倚。溪山自己也几乎是在瞬间就重新出现在了绿央身侧。

    绿央眼睛里又充满了光彩,她正欲抬手去握那根银弦,突然想到什么似的,开口道:“溪山,我走了没人陪你说话怎么办啊,你真的不出去吗?”

    溪山手指点了点额头,道:“就跟你之前一门心思寻‘死’一样,我也不会出去。你没来寻死之前,我不都一个人这么久了,早习惯了。再说了,那群咯猪早被你教坏了,我还怕找不到跟我说话的啊。”

    他又蹲下身,像以往那样戳了戳绿央的脸颊,道:“要是上面人不对,立刻跳下来,知道吗。当然,你要是想我得紧,也可以跳下来,我接着你。”

    绿央重重地“恩”一声,道:“一定会的!”

    “好了好了,赶紧的,再磨蹭那弦又要收回去了。”

    “谢谢你,溪山。”

    说完绿央像练习无数次那样伸展手臂,用尽所有的力气握紧那根银弦拽了拽。

    那银弦先是一顿,随后猛地往回收缩,顷刻间就把绿央拉离了岩浆池,几个还趴在她身上的咯猪被抖落回岩浆池,“咯咯咯”地叫个不停。

    抓住银弦的一瞬间,绿央就感觉到了上面熟悉又陌生的灵力,心脏又开始狂跳起来。她想扭头去看一看溪山,却没办法转头。

    绿央正要开口大喊的时候,眼前白光一闪。连人带线便往上而去,以极快的速度彻底消失了。

    没能看到溪山的表情,也没能再说声告别之语,绿央心里不舍、惶恐、期待等各种情绪交织在一起,搅作一团。但她眼里什么都看不见,只有一片白光。

    她只能闭上眼,听着耳边呼呼的风声。

    突然间,感觉那种煞白的强光消失,绿央缓缓睁开了眼。

    两张只在梦里出现过的脸,此刻印入她的眸中。她不可置信地睁大眼,想要抬手去摸摸是不是真的,但抬到一半就再使不上力了。

    “好徒儿,乖徒儿!”鹤玄抓住那半截木质化的手臂,几乎已经语无伦次,“如何了?还能说话吗。对不起,师父这么晚才救你上来……”

    “师父!师父!哇……”

    感受到鹤玄手心的温度,绿央确信这一切不是梦境,终于放声大哭起来。没有了岩浆的炙烤,那些眼泪便如注般流下。

    “师父,我好疼,好疼啊,你怎么才来……”绿央一边哭一边说,像受了委屈的孩子终于找到可以给自己撑腰的大人,一股脑地只知道喊疼。

    “对不起对不起,都怪师父,都怪师父没用!”

    鹤玄眼睛里也噙满了泪水,他将已经没有人形、丑陋不堪的绿央搂在怀里,继续道:“放心,这里水土很好的,师父很快就能治好央央的,很快就不疼了啊。”

    绿央还在哭,这几年来的泪水攒在一起,今日一并倒了出来。

    她抽抽噎噎地说:“师父,师父不要……不要把我种到土里,土里有地龙,我……害……害怕……”

    “好好好,不种地里,什么地龙土龙的,师父全灭了,央央不怕啊!”鹤玄一边又是心痛又是手足无措。

    听到这句话,绿央像是彻底松了心弦,力气也被眼泪一并带走,眼前一黑,彻底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