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曦月 > 第六章

第六章

推荐阅读:我的帝国无双明天下最后的超级战士铁骨铸钢魂权谋天下:姑姑太撩人特种兵之军人荣耀张雯小龙雯雯错误的邂逅重生之绝世弃少程璟然赵苏禾

一秒记住【笔趣阁 www.biquge234.com】,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小醉鬼退散,小老头儿,降临!

    曦月清醒,赫见身处川边小亭,她竟睡在大庭广众之下——

    这还不够惊吓,更令她脑门一麻,足足愣呆了半刻有余,是她——枕卧在勾陈怀中!

    耳畔,响着“怦咚、怦咚”的规律心跳;眼中,火红发丝散在他起伏的胸前,泽亮辉散,如丝一般,有些许在她指腹间缠绕。

    她几乎弹跳起来!

    这一动,拉扯了绕指的发,将勾陈也“痛”醒。

    “哦——”再美的人,龇牙咧嘴起来,同样很狰狞。

    曦月本欲道歉,但唇紧抿着,吐不出话来,只是瞠大眼眸,瞪他。

    “你睡醒了?去洗把脸,带你用早膳,吃肉糜粥可好?”

    勾陈揉揉头发,再伸伸懒腰,姿态优雅得像某种动物。

    她曾经何时何地,也见过是谁摆出相仿的身姿?

    “瞧着我发呆?还没醒透?”勾陈取笑的声音,阻断她的思绪,让险些浮上的答案,又消失无踪。

    “为、为什么我会睡在这里?”

    曦月边问,边慢慢回想起来她跟着勾陈离开习家庄,她好似喝了几口酒,之后,不省人事

    迅速低头,看见自己衣衫整齐,虽然有些皱折,起码完好穿着,只是少了鞋,luo足踩在砖地上,有些冰冷。

    不待勾陈回她,她赧颜支吾问:“我有没有给你添麻烦?”

    “没有,你很乖,睡得很沉。”只是话很多。这一句,他选择不说。

    她不曾酒后失态,无从分辨他话中真假,仅能姑且信之。

    肚皮咕噜作响,饿意袭来,曦月怕被他听见,匆匆走往川畔,以梳洗做掩饰。

    川内,溪水清澈,源自于山涧飞泉,可饮可煮食,镇民赖以维生。

    她舀水洗面,晨间的溪温冻得人哆嗦直颤,精神瞬间凉醒。

    勾陈来到她身边,手里拎着她的鞋。

    “穿上,脚底才不会弄脏。”

    勾陈的动作,比嗓音来得快,握住她脚掌,套妥了右足。

    曦月满面困窘,一把抢走左鞋,握在手间:“我、我自己来!”

    “好,你自己来。”

    他不坚持,也开始梳洗自己,泼了一脸水湿。

    红丝糊贴俊美面容,浓红长睫间,凝挂晶莹水珠,景色很是魅惑。

    男人,不该用“美丽”来描述,但曦月找不出其余字眼。

    若真要硬找,大抵只剩下——祸水。

    太美丽的祸水。

    盥漱完毕,两人前往小摊铺,点两碗肉糜粥,几碟酱瓜小菜,安静进食,谁也没先开口。

    曦月胃口不错,粥喝个精光,再吃掉一颗圆胖馒头。

    桌上碗碟尽空,食物填得胃囊保暖。

    “我本来还担心你会食不下咽,幸好,是我多心。要不要到隔壁摊,叫碗豆汤喝?”他眸带笑意。

    “吃不下了。”不是客气,是微凸的小肮,真没空位再塞。

    “希望你不是心情越糟、食量越大,以吃做发泄的人。”

    曦月听懂他的语意,他所指,难脱习威卿与温琦如之事。

    “我心情不糟,吃,是因为饿。”这句话没有逞强,她的脸上确实不见剧痛。

    至少,身为一个未婚妻,遇上这等震撼,此时此刻,实在不该如此冷静。

    不掉一滴泪,不咒一句狠话。

    “他们两人之事,你准备如何面对?”

    她顿了顿,没思索太久,答案早从最初便有了定见:

    “孩子无辜,不能害他一出世便沦为私生子,当然要叫卿哥尽快迎娶琦如。”

    “那你呢?与小堂妹共侍一夫?”红亮的眸,紧盯她。

    若她真点头,他不惜露出狐尾,狠狠甩醒她,鞭她个神志清醒!

    他会!

    曦月对于他的问题,强烈排斥,想都甭想,直接回道:“不可能!”

    幸好,还有点智慧。勾陈很想摸摸她的头,给她奖励。

    而他,也确实做了。

    “好乖、好乖。”五指穿梭在她发间,将简单束绑的青丝,弄成毛躁小鸟巢。

    曦月先是一怔,看着笑容好美的他,心神微漾,像被扯住了魂,受他迷惑

    “你做什么?!”她回神,忙拍掉他的手。

    “奖励你呀,幸好你不傻。”他露出雪白牙齿,开怀朗笑。

    她瞪他,按耐着微慌的呼吸,重新把长发梳齐、束好。

    “你割舍习兄弟,割舍得毫不眷恋,看来你对他的爱挺浅薄的。”

    “爱吗?”曦月喃喃着“我不知道。自小,每个人都告诉我,我与他,将来是要做夫妻,对此,我习惯成自然,没有半丝质疑,也一直认为那是理所当然”

    无所谓“爱”更遑论“爱多深”一切全凭长辈安排。

    所以,家破人亡之际,娘亲叮嘱,要她去投靠习威卿。

    所以,温琦如惯用的撒娇,她学不来,也不认为必要。

    “若无琦如怀孕一事,我会成为习威卿的妻,做习家媳妇,毫无意外。”

    “那只是顺从,不是爱。”勾陈决断直言。

    “或许。不然我也无法解释,为何琦如告诉我,她怀有卿哥孩子时,我惊讶,却不难过。”

    “但当她说,她以为你死去,竟有丝庆幸,你的疼痛,远胜习兄弟的背叛。”勾陈替她接下去。

    他清楚感觉到,她那时浑身承受的情绪。

    “你知道?”她有些讶异“我喝醉时说的?”

    “不要,你喝醉时,只提了唯一一个。”

    “唯一一个?”谁?

    我。

    他心里答,很快乐。我,只有我。

    但嘴上答案不能是这个,还是该要正正常常。

    “红宝。”

    单单两字,就让她绽放浅笑一抹,眉眼俱柔。

    瞧了他都要嫉妒起来,与“自己”吃醋。

    她无意与勾陈多谈“红宝”“红宝”是她心中美丽的秘密。

    待下一句话出口,曦月脸上淡淡的笑意,消失:“在我悲痛于失去双亲之伤,努力苟延残喘,想要存活下来,却有人对我的痛苦,感到一丝沾沾自喜”

    她咬唇,忍下作呕,喘息渐浓,彰显心绪起伏,眼眶微红,但没掉泪。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在自身利益之前,旁人的痛苦,轻易地可以选择视而不见。”勾陈说来冷血,但何尝不是这世间,随处可见的“事实”?

    “是呀,多么的轻易。”她不得不认可。

    “所以,他们的感受,你也大可无视,只需要替你自己想,接下来你准备如何做。如何做,才让你不觉委屈,尽管放手去做。”

    反正自私是天性,与生俱来的,多为自己争些爽快,又何妨?

    曦月听着他的话,心里缓缓有了笃定。

    本还担心,这决定是否太过任性?是否伤害卿哥和琦如?是否会在习家庄,留下蜚短流长?

    但勾陈说了,如何做,才让她不觉委屈,只需要替她自己想

    “我想,回习家庄,把话说完明白,然后,离开。”

    ***

    习威卿与温琦如的神情,一忧,一喜,对比明显。

    “曦月!你要离开?!你能去哪里?卿哥明白,你说的是气话,气我和琦如但这不代表习家庄容不下你呀!你何必说要离开?!”习威卿焦急说道,脸上惶然,可见一斑。

    “谢谢曦月姊成全我们谢谢”温琦如则是藏不住笑,一为曦月亲口说“婚约解除”二则是她决意离开。

    “你已无亲无故,放眼四海,再无能投靠的人,是卿哥对不起你,你留下来让我补偿你,最起码,我还能照顾你呀!”习威卿努力说服。

    只见温琦如的手,在桌下扯动他的衣袖,似乎要他别多嘴,不许留人。

    那小动作,做的太清楚,只有瞎子才会看不见。

    曦月摇头,神情坚定。

    “不,我不留下。”她不想。留下,便是委屈了自己。

    她想做勾陈所言,只替自己想。

    “你根本无处可去呀!”

    “我在城北有座小竹屋,可以借她暂住,分文不收,不用担心流落街头。”勾陈凉凉补来一句。

    狡狐有多窟,他处处都有窝哦。

    “勾陈兄弟!”何必在这种时候插上一脚?!而且,摆明支持曦月出走?!

    “如果曦月姊执意要走,我们也不能强她所难——”温琦如当然不希望曦月留下了。

    她心里明白,习威卿并非对曦月无意。

    自小指腹为婚,加上儿时有段时间,三人一块儿学武,培养出亲人般的情谊,若非她纠缠、示好、刻意设计,习威卿是娶定了曦月

    她不想留下一个与她相争丈夫的敌人。

    “我去收拾衣物。”曦月淡淡说,便往自己房舍方向走去,一点也未动摇。

    “曦月——”习威卿仍想劝服她,被温琦如一把拦下。

    “她要走就让她走!你为何要一直留她?!你心里在想什么,别以为我不知道!”

    已为人先留下,日后有的是机会,慢慢劝和,慢慢讨好,想来个一箭双雕,同娶堂姊妹为妻,是吧?!

    门都没有!

    “我还能想什么?!她的亲人只剩下我们,你不留他,你要眼睁睁看着她流离失所吗?!”习威卿脸上闪过一丝窘态,心思被看穿,微恼。

    “哼,她不是已经要住进别的男人家中?!用得着你担心!”

    “哎呀呀人还没走远,就吵得震天价响,存心吵给她听吗?”连勾陈都嫌听了脏耳,出言打住。

    两人险些忘了,还有旁人在场,停下争吵。

    勾陈耳根清净,好心情镶在脸上。

    “曦月她不劳两位费心,我会好好照顾她,不教她受半丝委屈、吃半点苦,你们尽管张罗婚事就好——”

    晶红的眸,意有所指,瞟往温琦如的腹部。

    “毕竟,肚子可不等人,一日大过一日”

    两人面露窘色,无语可驳。

    须臾后,曦月折返,手上包袱干干瘪瘪,没两三件衣裳。

    “就这些?”

    勾陈伸手取饼,她本不交上,包袱很轻,根本不费劲,但他手已伸来,她不想拒绝他,害他难堪。

    “我东西不多。”

    “无妨,竹屋虽小,所需之物应有尽有,其余若有缺,再行采买。”勾陈自热而然牵起她的手,动作流畅,仿佛早已做来无数次。

    她没有甩开。

    孤军奋战之际,有个人牵住了自己,不吝分享体温,感觉很好。

    他拥有秀丽无俦的外貌,看似温雅,十指修长而美丽,不像她,练出满手剑茧,他柔腻有余,却有如此宽大、炙热、有力的指掌

    就连蔻丹指甲,也不觉娘儿味。

    还是她越看他,越觉顺眼,才会处处皆好?

    习威卿略带忧虑的叫唤,以及温琦如巴不得快快送走她的道别,皆远得不入其耳。

    她跟在勾陈身后,一步一步,走往城北。

    明明不是一段短途,她丝毫不觉累,不流半滴汗水,她并不知情,是牵着她的那只手掌,持续施以术力。

    远离了尘嚣,人烟逐渐稀少,屋舍与城街已由青翠玉林取代。

    淙淙流水声,和着风戏竹叶的沙响,悦乐了听觉。

    而前方景致,拓展了眼界。

    碧绿映竹舍,涧流绕小桥,竹围所圈罗的,不仅是一座小宅,更是一幅画,一幅宁且静、美且无争的隔世之画。

    “住这儿,可好?”若她嫌小,他便带她去“另一窟”

    “很好不,是太好了,这里真美”

    曦月嗅着竹香,心旷神怡,连一丝丝的愁绪,亦为之洗涤。

    “喜欢就好。”

    “我只是暂住,过两日,我找到落脚处,我会尽快搬走。”话虽是同他说着,更像告诫自己。

    此处美,但她是过客,无法永久栖身。

    勾陈红眉微挑“怎么,哪儿不舒适?”

    “我不好打扰你太久。”她实话实说。

    “我欢迎你的打扰,我拜托你打扰我,越久越好。”

    他的回答,教她哑口无言,他的表情,更令她发笑。

    太真诚,真诚到想拒绝都不忍。

    “别走,好吗?”他伫立她面前,要听她应允。

    “”她并未立即答应,一径沉默。

    “我不会对你不轨,至少,你没点头前,我绝不胡来。你若讨厌不劳而获,那么做些家务,扫扫地、擦擦桌,当成住宿费,相互抵消。”

    他商讨的口吻,带些求情撒娇——或许他并无此意,只是她听进耳中,有那么一些些味道。

    加上他前头那几句,惹起她双腮彤红,红泽不输他一身颜色。

    想斥他胡言,又记起他的扶持,心便硬不起来。

    那几句暧昧,曦月干脆佯装没听见,只回答她能回答的:“做家务吗?这难不倒我,住下的这些日子,我可以一手包办。”

    “这个窝这个家,由你全权处理,哪儿不顺眼、哪里想搬动,不用问我,直接动手便是,爱怎么玩,就怎么玩,拆了竹屋,我也不会反对。”

    这么大方?

    曦月踏入竹舍,里头窗明几净,阳光如丝绸,细细渗透,所到之处,嵌起薄亮。

    家具皆为竹制,淡淡的浅黄,让竹舍内有股暖意。

    很难不叫人喜欢这里。

    她真的可以留在这里吗?

    她那一丝丝迟疑,勾陈看见了。

    随她身后进屋的他,手掌轻扶她的双肩,嗓音贴近她耳鬓:“住下吧,别真的要我求你。”

    需开口请求的,绝不该是他。若还得有勾陈“求”她,她就太不知好歹。

    曦月不再有疑虑,牵起浅笑,回过身看他。

    “那我恭敬不如从命,麻烦你收留我。”不忘附上一记躬身。

    小老头儿般谨慎的模样,换来勾陈咧嘴一笑。

    “乐意之至。”

    于是,她与一个称不上熟悉,却又很难感觉陌生的男子,在遗世孤立的静舍中,过起了她从没想到祥宁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