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第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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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啊——”庄妍被突然出现的眼睛吓到,她下意识地发出了一声尖叫声。就连朝苏,也被这双眼睛吓了一跳。直到那双眼睛的主人向后退了退,露出了全貌后,她们才松了一口气。

    庄妍朗声问道:“王哥,有什么事吗?”

    王钟年的声音从门缝里传了出来:“醒了?既然醒了,都出来吧,应该出事了。”

    听到这句话后,庄妍下意识地看向朝苏,等待着她做决定。朝苏扬了扬眉,她上前一步,微微拉开房门。门上的锁动了动,终于不堪重负地摔落在了地上。

    “咔嚓”一声,四分五裂。

    王钟年:“不好意思啊,刚刚训练了一下,力气看起来增大了不少。”

    话虽然是这样说的,但是王钟年的脸上却没有丝毫的不好意思,甚至神情还颇为自得。他一边说话,一边看向朝苏。他的目光落在朝苏的脸上时,眼中不由自主地划过一道惊艳的神色。

    昨天晚上太黑了,外面没有什么灯光。也因此,王钟年根本没有看清朝苏长什么样子。现在乍一看,只感觉那眼神媚得慌,就那么轻轻一瞥,就让他喉头发紧。

    王钟年咽了咽口水,语气变得温柔了些:“幸好你们没有出事。”

    听到王钟年的这句话,庄妍立刻上前问道:“怎么,谁出事了?”

    王钟年摇了摇头道:“不知道,现在还在叫人呢。”

    朝苏越过王钟年,朝着走廊处望了一眼。

    走廊上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中年妇女敲着另外三间房子的房门。渐渐地,四个学生的房间有了响动。没过多久,就有人揉着眼睛一脸困意地出来开门了。

    反倒是男女柜员的房间,死一般寂静,没有丝毫响动。

    王钟年的脸色变得很难看,他动了动自己的胳膊,原本油腻的肥肉已经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堆虬实的肌肉。他上前一步,手握成拳,毫不犹豫地敲击在房门上。

    他的身份是大力士,顾名思义就是拥有极大的力气。而这一特点,从刚刚的敲门中便可以窥得一二。

    果然,只听见“轰”的一声,原本坚固异常的房门被震得颤动了一下,锁头松动得极为厉害,发出“叮当叮当”的声音。王钟年见了,没有停手,用朝前轰了一拳,这力道比之前大上不少。整个房门都被轰开。

    一股臭味和血腥味扑面传来。

    那四名学生还处在睡梦中,乍然间闻到这么重口味的味道,一时之间没有忍住,开始干呕起来。朝苏快步朝着前方走去,一眼便看到男女柜员的惨状。

    男女柜员倒在暗红色的血泊中。男柜员横躺在地上,他的头颅和尸体分开了一段不长的距离。而他的那颗头颅,正被女柜员捧着。

    女柜员低着头,跪在男柜员的尸体旁边。她黑而长的头发披散了下来,遮住了上半张脸,唯有下半张脸依旧保持着含笑的表情。

    整个场景看起来给人一种极为惊悚的感觉,就像是——女柜员正低着头,帮男柜员安装头颅一般,整个场景都非常有仪式感。

    “呕~”才适应了空气中臭味的四名学生刚调整好状态,猝不及防地又看到了这个惊悚的场景,一时没有忍住,又开始呕吐了起来。

    庄妍的脸色也不好看,她微微移转了视线,目光不由自主地看向朝苏。朝苏的面色如常,一双眼睛毫无感情地扫视过这两具尸体,似乎是察觉到了她的目光,朝苏微微挑眉,朝着庄妍所在的方向望了过来。

    庄妍咽了咽口水问道:“你不害怕吗?”

    朝苏摇了摇头,没有回答她这个问题,反而转身,示意庄妍跟着她一起回去。

    “朝苏,我们接下来要干什么?”庄妍开口问道。

    朝苏摆了摆手道:“你刷牙洗脸,我化妆,做完这些后,我们就去吃饭,不知道今天马戏团会准备什么早饭。”

    吃饭?

    庄妍愣了愣,她没有想到看到这样的场景后,朝苏非但没有被影响心情,反而胃口还不错,还能思考早饭会是什么。她嘴唇动了动,最终还是将那句“你不害怕吗?”咽了下去。

    朝苏和庄妍又重新回到了房间里。

    朝苏坐在镜子面前,从洗手间里传出来的水流声让她的心情逐渐趋于平静。朝苏拿起桌上的化妆品,按着昨天小丑的转妆容,逐步画了起来。

    夸张的小丑面容逐渐成型。

    朝苏看向镜子中的自己,大脑却不禁回想起刚刚看到的那两具尸体。在刚刚场景的刺激下,她又好似感觉到锋利的刀刃刺入她的喉管,她倒在冰冷湿寒的地面上,听着高跟鞋声一步一步地离开小巷。

    她摸了摸自己的脖子,那里已经恢复如初,没有疤痕,也无鲜血,就像昨天晚上发生的一切都是假象一般。

    但朝苏却知道,这一切并不是虚假的。

    朝苏伸手拿起彩球,毫不犹豫地朝着面前的镜子一砸,镜子瞬间变得四分五裂。散乱的镜面跌跌撞撞地落了下来,部分镜子锋利的棱角边缘撕破了一旁的训练表,掉落在了桌上。

    横七竖八的镜子碎片清楚地映照出小丑的面容。

    小丑扬着乖戾而又浮夸的笑容,目光冷漠而又狠厉。

    等到庄妍从洗手间里出来后,两人便一起去了马戏团的大厅处——他们昨天玩击鼓传花的地方。在那张宽阔的长桌上,已经摆满了各式各样的食物。

    小面、馄饨、包子、白粥……

    但凡能想到的食物,都能在这张长桌上看到。

    当朝苏和庄妍到达的时候,长桌上的其他人员已经就位、四名学生面色苍白地坐在自己的座位上,每个人的面前都放着一碗白米粥。见到过刚刚的大场面,他们一时半会还吃不下饭,只能用清淡点的粥垫垫胃。倒是王钟年和中年妇女面前,摆满了一堆食物。

    朝苏拿着几根油条和一碗胡辣汤坐在了昨天晚上坐着的位置上。油条刚刚炸好,外表金黄酥脆,但一口咬下去,便感觉到里面香软而又蓬松。

    满口油香。

    咬下一块油条,再配上一碗辛辣浓稠的胡辣汤,胃部瞬间涌上一股暖意,原本紧绷的神经和心底汹涌的戾气在咀嚼的那一瞬间,消失殆尽。

    朝苏细嚼慢咽地吃着,享受着美食带来的幸福感。

    然而其他人就不像她那样轻松惬意,尤其是那四名学生。他们心不在焉地将手上的这碗粥喝完,彼此之间互相犹豫了一会儿,终于一名戴眼镜的男生开口了:

    “昨天发生了什么事情?为什么张哥和玲玲姐死了。”

    说到死这个字的时候,男生的声音不由放低了些,像是害怕触及到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一般。

    王钟年看了他一眼,几口吞下了手中的包子。他的身份是大力士,训练的任务也极为繁重,也因此需要的能量也多。他早上训练了一会儿,就感觉自己胃部空虚得能吃下一只牛。现在吃了点东西垫了垫底,才感觉自己缓过来了。

    听到男生的话后,王钟年抬起头看了一眼戴眼镜的男生。他脸上的横肉挤在一起,似笑非笑地问道:

    “你觉得为什么呢?”

    戴眼镜的男生迟疑地说道:“因为违反了游戏规则?”

    击鼓传花的游戏规则很简单,就是在鼓声停之前,将指定东西递给下一个。然而在昨天的游戏里,男柜员张哥因为紧张、害怕,失手将指定东西“皮球”掉落,滚向了女柜员所在的方向。

    也就是说,他没有按顺序进行游戏。

    “但这样的话玲玲姐她没有违反规则啊?”男生有些不解。昨晚玲玲姐虽然昏迷了许久,但是在最后关头还是醒了过来,将皮球递给了她的下一位,中年妇女。

    整个过程怎么看都没有违反任何游戏规则。

    王钟年在男生说话的时候,又低下头,吃了好几口包子,片刻后,才悠哉悠哉地说道:“那就说明这个游戏还有隐藏规则。”

    众人:“隐藏规则?”

    在听到王钟年的话后,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他。王钟年慢慢地将碗放了下来,他开口说道:“这种隐藏规则往往在死了人之后才会被知晓。”

    “现在第一个隐藏规则是——”

    “不能持球时间太长。”

    王钟年说完这句话后,目光看向朝苏,面目和善地提醒道:

    “所以说,朝……小姐,如果不是必要的话,今天晚上这轮游戏,你不要再像昨天那样拿这么久的球了。”

    “毕竟……这轮游戏可不会再有人破坏规则了。”

    朝苏将最后一口胡辣汤咽下,眉目间带着些许的舒适。听到王钟年这句话时,她轻笑了一声,从长桌上拿起了一杯牛奶,朝着王钟年远远地敬了一下,语气略带懒散地说道:

    “王哥,谢了。”

    她的话音刚落,还没等王钟年摆摆手装个深沉,下一刻,朝苏便转头看向那个戴眼镜的男生说道:“下轮游戏,你听到我咳嗽后再紧张,知道吗?”

    男生下意识地点了点头,等到他反应过来这句话背后的潜在含义时,立刻愣了一下,随即看向了王钟年。

    果然,王钟年的脸上满是怒气,他将碗重重地磕在桌子上,碗上面立刻出现一条条裂缝,碗里的粥也瞬间从裂缝中倾洒而出,落到桌子上。但凡是个人,都能听出朝苏刚刚那句话的潜藏含义。

    朝苏还想拿这么久的球。

    王钟年只觉得自己的好意白费了,甚至还产生了一种“对方不识好歹”的感觉,瞬间,熊熊的怒意涌上了他的心头。他轻哼了一声,目光狠狠地扫了一眼朝苏,正打算说话嘲讽的时候,便听到朝苏轻叹了一声,开口说道:

    “王哥,他们还是孩子。”

    王钟年愣了愣,他抬眼便看到朝苏认真地看向她,那双狭长的眼睛就这样专注地看着他,压住了他心底汹涌澎湃的怒意。随后,王钟年看到朝苏轻叹了一声,扫视了那四名学生一眼道:

    “总要有人死的。”

    这一句话下来,不只王钟年,就连庄妍、中年妇女和四名学生的动作都顿了顿,他们看向朝苏的眼中充满了不可思议。毕竟,在这样的情况下,即便他们现在没有丝毫的害人之心,但也并非有舍己为人的决心。

    但偏偏,朝苏有。

    这一点足够让他们惊讶和震惊了,甚至所有人不由都对朝苏产生了一点好感。哪怕是王钟年也不例外。甚至于在刚刚的震怒过后,王钟年对朝苏的好感更甚。

    朝苏扬了扬眉,能够明显感觉到众人略微有些友善的目光,尤其是那些学生,社会经验不足,导致他们不善于接受朝苏的好意。戴眼镜的男生抬了抬自己的眼镜神情复杂地说道:

    “其实不必……”

    朝苏扬了扬眉,直接打断了他的话道:“你如果真不想让我死,那么到时候我让你接球的时候,你千万不要犹豫,可以吗?”

    当然可以。

    男生点了点头。

    朝苏轻笑了一声,神情中带着些许的愉悦。她延长接球时间,自然不是为了“舍己救人”,而是想要达成“天赋”的条件。当然,在此基础上,她并不介意撒谎,以正当的理由来获取他人的善意。

    毕竟,适当的善意会让有一些事情变得顺利一些。

    “我吃好了。”朝苏站了起来,在路过王钟年的时候,她的身形顿了顿道:“王哥,你今天是一个好人。”

    朝苏说得别有深意,特别是还加深了“好人”这两个字。毕竟,王钟年这次友善的提醒和昨天晚上连规则都要含含糊糊糊弄过去的人可截然不同。

    要知道,一旦将隐藏规则告诉别人,这就代表王钟年的生存可能性瞬间小了不少。

    听到朝苏这句话,王钟年本能地想要生气,然而在起身的那一瞬间,他脸上的表情骤变。

    对啊,他为什么要提醒这帮人?他为什么想要做一个老好人?他是从什么时候有这样的想法的?

    如果朝苏没有提出的话,他甚至还察觉不到不对劲!

    王钟年的心遍生寒意。

    见王钟年脸上出现了惧意,朝苏嘴角微勾,脚上的小丑鞋踩踏在地上,一步一步朝着房间走去。虽然说王钟年刚刚是被其他东西影响了,才会提醒她和其他玩家,但是朝苏她做人,向来都是有仇报仇,有恩报恩。

    恩她报了,仇她也记着。

    毕竟,她爷爷曾经说过,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她总有一天,会把那个高跟鞋塞进那个猛男的嘴里,让他做深喉运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