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荐阅读:宇宙职业选手斗罗大陆V重生唐三万相之王星门剑道第一仙雪中悍刀行剑来一剑独尊临渊行沧元图

一秒记住【笔趣阁 www.biquge234.com】,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这话说得泼辣,长青又一次怔住,不由仔细看了她一眼,自从唐流入庄,他还没有这样认真的看过她,柔顺的外表下竟然有如此强硬的脾气。

    既然要说的话都已吐露出来,唐流也不再与他客气,“请让我下车,我要去当面谢谢他。”她边说边往车下移动。

    “慢。”长青挡住她。

    “怎么,你是要提醒我城门口有眼线看守,如果见了他,就会有人立刻上报朝廷?”唐流微笑:“放心,我是落到最底层的人,大不了朝廷怪罪下来,一刀结果我,决不会害到平将军。”她不顾长青,径自下了车,又回头一笑:“还是让我自己走过去吧,就当是我私自从骠骑庄溜出来的,一切俱与他人无关。”

    她心意已决,长青哪里拦得住,一拧身,已经离开车边,向着城门走去。

    平仍在打铁,他的铁铺子生意特别好,是因为,他不收钱。

    一面木招牌钉在铺子边,上面写着:本处打铁分文不取。牌下的木桶内,已积了许多订货的牌子。

    唐流慢慢走过去,倒不是因为害羞,只是想好好的看清他那种身手矫健的英气,充满勃勃的生命力,掩不住对世间万物的坚定信心。

    汗水如走珠,自光洁的额头滴落,唐流忽觉步子艰涩,印象中,平将军只是个瘦削沉默的男人,永远会用一双羞涩的眼沉沉地看人,不会说太多的话,可是今天,这双眼眸精光四射,身体坚劲浑若天神,竟令她有些不敢逼视。

    好不容易走铁铺前,暖阳下,那半裸的男子身上闪出光芒,唐流竟有些口干舌躁,方才不过是凭着一口气的冲劲,她只是想当面来谢谢他,但真正站在他面前,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此刻,平已经看到她,这些天,唐流的模样变了不少,身上一袭黑色的长袍,不男不女,马庄里蚤多水少,为贪方便她把长发披散剪平至及肩,昔日的雪肌花肤,因每日劳作而粗糙了不少,可是佳人秀丽轮廓依旧,连同明眸里的那一星倔强,虽然在白日里也熠熠生光。

    他忽然感动,心中一酸,停下手中工作,又想起身上衣衫不整,红了脸,低头忙把胸前的衣襟拉紧束好。

    待看到他这个动作,唐流终于微笑了出来,风吹雨淋袒胸露腹地打了近半个月的铁,想不到,他居然还会害羞。

    “别┈┈。”她张了张嘴,突又把话咽回去,原是为了关心他,想说:“别客心,小心热气难挡。”可话到嘴边,记起自己一个女孩子,怎么能劝男人把衣襟散开,又想起刚才见他身上坚玉般的胸膛,顿时,脸上也是红晕阵阵。

    这一下,两个人,面对面,欢喜夹杂着尴尬,不敢看对方,又舍不得不看对方,傻痴痴光景好不奇怪可笑。

    许久,还是平先开了口。

    “唐姑娘,你怎么会来这里。”他素来不善于言辞,憋了半天,终于是说了句废话。

    唐流立刻答:“平将军,谢谢你为我所做的一切。”

    两人说话时都是一鼓作气,可说出的话前言不答后语,离了口,听明白了,不由都要好笑。

    旁边路人的眼光开始有些奇怪,平只好道:“唐姑娘,可否借一步说话。”

    他带了她,离开人头攒动的城门口,向前走了些,到了处稍微空闲的场地,停下来,转身叹气,柔声道:“你怎么到了这里?我的身边一直是有人跟踪的,这样小心会连累到你。”

    果然是个谦谦的君子,明明是他委屈了自己,却仍要处处维护关心唐流,好像是他害了她似的。

    唐流又是一阵语塞,不知这算不算患难见真情,可惜前途渺茫,坎坷难越,否则,这样的男儿怎么还不够托付终身?

    “唐姑娘,你放心,我之所以这么做,决不是只为了姑娘,”平坚定道:“杀敌报国,是对君王的责任,而娶妻生子,则是我自己的事情,我只是看不过朝廷如此苛刻姑娘,又要勉强限制到我的家务,故做出这样的举动,唐姑娘,请你千万不要为此感到不安。”

    “我知道。”唐流点头微笑:“想这一切俱是缘于将军的为人原则,世人都道我不过是个小女子,如何能动得将军显此异端,但唐流明白,将军本就是个正直不屈的人,无论是谁处在我这个位置上,将军都会奋力相助的。”

    “是这样。”平又低了头:“不过,也不全是这样,我┉┉。”

    他还要说,唐流已伸出手来,按在他手臂上,轻轻拍击阻止:“不用说明,唐流明白。”她脸颊绯红,眼睛更是明亮:“请不要说下去,所有的一切,我都知道。”

    古往今来,流言传语哪里会可靠,众人口气中的故事,当事人自己嘴里的话语,其实都是多余,重要的,是他们做了些什么,所有的渊源起伏,和,到底发生过些什么事情。

    她娇嫩的掌心盖在他紧实的身体上,柔软温盈下的坚硬刚勇,情不自禁,两人都是一惊,唐流被咬般地抽回手来。仔细算起,这并不是他们第一次肌肤接触,可是,却是最醒觉感知的一次,上下两重的使力与受力,温柔包裹着坚决,凝成一股惊动,直直达入心中。

    抬头,远方一轮夕阳澄红,四周是苇草茂茂,野外的荒地上居然亦觉风景如画,唐流虽不敢再抬头看平,可是心里充满喜悦,天地间有着这么一个人,心里竟是从来没有过的安定沉静。

    长青坐在不远处的马车上,遥遥看这两个年轻人,虽然保持着一段距离,但脉脉无语,神情中似有千万语牵连,自己点头了然微笑。

    回去的路上,唐流有些茫然失神,她告诉长青:“小时候,家里请来高僧算命,说此女命中五行,金与火尤其旺盛,须以水化之,所以取名为流,可随着年纪长大,才发觉女孩子真正脾气倔强,金火之势已刻入命盘,只怕劫数应运而生,一环扣着一环。”

    “命理之说并不是很可信。”长青安慰她:“我小时候也算过命,人说我十岁成亲,桃花运旺,可讨得三妾四婢,可是你看,我到了这个年纪,连个老婆也不全。”

    唐流微笑,他当然是开玩笑。

    “财运色运不过是种虚言,可一个人的命总能从脾气上看出分晓,自三岁以上,父亲便知道我要为此大吃苦头,你看,事实也是如此。”她眺着远处的茅草丛丛,偶有山峦影子,淡淡接下去:“这些日子挨过来,我常常想,为什么要这么拼命?许多时候只须忍一口气,一切逆境都会平缓,只要少说几句话,多低几次头,也许,我不过是个平凡生活中的女子。”

    “但是你可曾后悔?”长青突然问,他转头看她,深黑的瞳仁里晶晶的光。

    “不。”唐流脱口而出。

    “那不就结了。”长青转身,手里的软鞭一下一下拂打马背,蹄声‘的的’踏在石砾路面上,他轻轻说:“如果你不后悔,那所有的事情就算重来一遍,你还是会这么做,任何时候,只要你不觉后悔就行,许多事情本无所谓对与错,你觉得做对了,才是真好。”

    两人坠入沉默,夕阳慢慢地溺身下去,晚上有风,和一点点的雾,满呛在呼吸中,似堵非堵,唐流坐在狭小的马车中,从半掩的车窗处看过去,骠骑庄的朦胧形状,正一点一点的靠近。

    黑暗中,长青深深地叹了口气。

    唐流忽然惊觉,想起早上出来时庄主的话,触动心头一角,猛然问:“庄主……,如此不愿我留在庄里,到底是为了什么事?”

    “吁……。”长青一把勒紧缰绳,马儿低嘶,人与马一同吃了一吓。

    “难道真的有事?”唐流掀起车帘,盯住长青的背影,他制住了马,可管不住自己的情绪,手指捏得用力,透过车外的月光,唐流看到上面一抹苍白。

    “唐姑娘,女孩子不要问话太多。”长青声音不高,三分劝阻,七分警告:“罗庄主不喜欢问题太多的属下,尤其是女人。”

    “我以为骠骑庄没有女人,只有犯人。”

    “犯人更要听命于庄主,任何事情,与你无关的,就不需要多问。”

    他声音渐渐严厉,唐流噤声,说到底,她只是寄居于庄中的过客,有些地方,似乎的确不可触及。

    长青板了脸,开始‘啪啪’抽打马背,马车一溜归尘,驶到庄子大门口。

    王头开了门,见了两人,‘啊’地一声,问长青:“怎么又把她带回来了?”

    “我自己去和庄主说。”长青朝他摇了摇头,撂下一句话,再不看唐流一眼,自顾自大步走进去。

    王头无奈,叹了口气,看着唐流:“我说你这丫头,脾气怎么就这么犟,新买的大花骢也不如你硬头硬脑,唉,索性是个小子也就算了,偏偏是个女孩子……。”

    接下去的话他没有说,唐流莞尔,她明白,其实这种话听得太多,倔强的唐流,爆脾气的唐流,没有女儿性的唐流,若真要认错,只怕所有的前路必须重走,一切因由琐事,她早已坦然。

    不知长青对罗庄主说了什么,这事居然就这么过去了,日子又回复到以前,码子胡照旧亲切体贴,事务依然闲散轻松,唐流主动承担起了洗衣工作,每晚抱了只大大的木盆在草地上浸浸搓搓。

    “咦?”大刘说:“大姑娘的手真是巧,我的衣服上陈年污迹一块也不见。”

    麻黄闻言白了他一眼:“臭小子,你那叫洗衣服吗?我看是泡菜还差不多。”

    对面王头马上敲了敲旱烟杆,拍拍胸口:“麻黄你有话好好说,眼皮翻来翻去的,我还以为你脸上长了块疤,看不出眼睛还真白。”

    唐流咯咯地笑,手软得几乎捏不住布料。

    “吵什么!”身后有人喝了一嗓子,罗庄主与长青匆匆过来,照旧用粗麻绳捆着腰带,神情里好不耐烦:“马都喂了么?事情这么多,倒有空聚在一起起哄!”

    他瞪着虎目,上下打量唐流,嘴里却是骂别人:“这是马庄,你们还以为是在京城里面。”

    所有人被训得面上讪讪的,‘咳,咳。’王头赔笑过去:“事都干完了,兄弟们这不是在休息么,还有什么没做完的事庄主吩咐就是了。”

    “平时说说笑笑无妨,过几日皇上又要来打猎,不把手里的事办好,小心到时候掉脑袋。”

    众人面面相觑,还是王头上前问了一声:“皇上又要来打猎?不是前几个月才来过?”

    “这事也轮得到你管?”罗庄主白他一眼。

    他今天明显心情不佳,大伙识相,各自散开去,唐流走不了,只得低下头,盯住木盆手里不停。

    果然,罗庄主又朝向她:“唐姑娘,真是受累了,居然要替这些泥腿子洗衣裳。”

    “哪里。”她忙站起来,依旧低头,含笑:“庄里事情少,我有这些空,能做些份内的事也是应该的。”

    “唔,不错。”罗庄主声音随即一紧:“记得是份内的事情就好,实话说,我是顶不赞成骠骑庄留有女子,唐姑娘未来之前,庄里连只母鸡也没有,偏朝廷多事,硬把姑娘塞进来,彼此都很不方便。”

    这话说得强硬,唐流无法回答,怔在当地,略抬了点头,看到长青在庄主身后向她使眼色,忙紧闭了嘴,不响。

    “也许今天我的话说得太过了些,姑娘也是个倔强的脾气,只是罗某是粗人,有什么话喜欢痛痛快快地说,既然做了我的手下,在我的庄子里,就得遵照我的规矩。”

    他说着,停下,认真看她的反应。

    “是。”唐流看到长青颔首,于是勉强点头。

    “很好,唐姑娘,过些天庄里的事情会很忙,我希望你能记住今天的话。”庄主匆匆去了。

    长青不走,他转过头,看她,微笑:“罗庄主就是这样一个人,唐姑娘你千万不要往心里去。”

    唐流苦笑,这样没头没脑的一顿训,想必是当初她抗命没有和平走,罗庄主还是要给她个下马威。

    “别介意。”长青劝:“罗庄主没有恶意,他只是……。”

    他突然停下去,改了口:“唐姑娘,十日后皇室打猎设在一里外的围场里,届时由骠骑庄负责一切马匹草料,也许会很忙,你要自己小心。”

    “好。”唐流有些心惊,他似乎话里有话,还有,为什么他们定要把她赶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