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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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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几天宫里的人都忙翻了,姚仙灵当然也不能幸免,被差遣去打扫澄观阁以外的地方。好在今儿个是太子的册封大典,可想见赵子惟今天会很忙,所以她要在澄观阁里偷个清闲。

    呵姚仙灵打个呵欠,心想来睡个午觉好了。

    澄观阁里备有给赵子惟读书疲累可以歇息一下的椅榻,因为料定了他不会出现,姚仙灵也就大胆地躺了上去。

    眼皮才刚合上,就传来说话声,姚仙灵心虚地连忙跳起来,慌张从内室跑出来;一瞧,果真是赵子惟和一名不认识的男子正开门步进来。

    “主子,您怎么来了?”

    “您?”她什么时候对他会用“您”这么恭敬的称呼?“你是不是做了什么坏事在心虚?”

    “怎么可能!我绝对没做什么坏事,绝对没有。”她嘴巴上否认,头也没闲著的拼命摇著;虽说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可让他知道了免不了一阵嘲笑。

    “算了。”有客人在旁,而且这会儿也不是跟她抬杠的时候。“去给袁状元倒杯茶来。”

    “是。”姚仙灵连忙应声,并快步的离开。

    真是没规没矩的,早知就别带袁振威来这里,让人给看笑话。赵子惟清清喉咙,企图拉回尴尬的气氛,热情地招呼他。“袁状元,请坐。”

    “谢六皇子。”虽然袁振威觉得赵子惟对那小婢女过度包容,但也无意探究。

    两人方才坐定,赵子惟便说:“振威,若不是你我认识在先,以四皇兄对你的积极拉拢,你可能就先向他投诚了。”和袁振威相识是在他出宫游玩时,两人一见如故,相谈甚欢。

    “振威不会趋炎附势,只从圣命。”袁振威回得从容不迫。

    “忠心不贰是好事,但也不能盲从,即便是皇上有过失,身为臣子的也要尽劝戒之责。”赵子惟对他非常的赞赏,也暗自决定对他多加提拔,好让他早日担任要职,成为国家栋梁。

    赵子惟和袁振威闲聊著,没一会儿姚仙灵将茶端来了。

    “袁状元,请用茶。”方才听赵子惟叫他袁状元,难道他就是众人口中的新科状元袁振威?

    因为好奇心的驱使,姚仙灵将茶盅递上时小心翼翼觑了他一眼,这一瞧却令她心里一惊,随即不动声色的蜷著另一碗茶盅给赵子惟。

    姚仙灵自认将自己怪异的行径掩饰得很好,殊不知已经惹来袁振威的注意。

    她神秘兮兮的凑近赵子惟的耳边,然后刻意压低音量,滔滔不绝的说:“主子,就是他、就是他了!我说的你会犯小人,那小人一定就是他,你要小心一点,他一定是那种平日道貌岸然、谦谦君子的模样,可暗地里使坏的小”

    “够了你!”不是他要生气,她要说人坏话也不看看场合,竟敢口不择言地当袁振威的面说,身为她的主子,赵子惟真的感到无地自容。

    “六皇子,不要紧的,头一遭有人这样说我,真鲜!”袁振威一笑置之。

    “你这人真奇怪,别人讲你坏话,你还笑得这么高兴。”听到他这么说,姚仙灵很不以为然,只当他足顾忌赵子惟而不便发怒。

    “俯仰不愧于天地,夫何忧何惧?只要做人处事不违背自己的良心,袁某无愧天地,心安理得。”

    “果然是满口仁义道德。”姚仙灵极为不屑眼前的伪君子。

    “姚仙灵,你别太过分,也不看看现下是什么场合,老是这样胡说八道!”赵子惟气得怒斥。

    好心没好报!“我是好心警告你。”姚仙灵嘟哝著,觉得自己很无辜。

    袁振威自认不识姚仙灵,当然不可能得罪过她,可为何她会对自己有敌意呢?

    赵子惟瞧出他的困惑,连忙解释道:“袁兄千万别在意她的话,她自认懂些卜算之术,吉凶祸福却没能料得准,可偏偏每回自觉瞧出一些端倪便藏不住口,弄得人心惶惶。”

    “下官不会记在心上的。”就算赵子惟不解释,他仍不会放在心上。

    真是气煞人也!

    他们一来一往,根本不把她放在眼里。姚仙灵忍不住向赵子惟抗议道:“喂,你说什么我吉凶祸福也没能断得准,我爹料事如神的功力,是连同行都佩服得五体投地,身为我爹的女儿从小耳濡目染”

    “当然也不可能差到哪里去!”赵子惟替她接话,这些话早在他第一次见到她时她就说过了,就是因为这样,她才会深信自己也有论断祸福的能力;即便是“耳濡目染”对于像她这样资质驽钝的人,未必会有多大的效用。

    “知道就好!”姚仙灵还以为他明白了,却不知他打从心里根本不相信她的话。

    “可是就我所知,你举举例,你有哪一次说准了?”

    “这”方才她还振振有辞,如今要她细数,还真不知要提哪件事来说!“到目前为止,我帮人算过命的,用手指都还能数得出来,而且你还不准我为人算命,害我不能多算点,说不定就会有几个被我料准的”

    “你还有借口!你没听过技在求精不在多吗?若准的话,只需一个人就能让你一展长才、技压群雄,你也不会沦落至此了。”

    “沦落?”不说还不气,愈想她就愈气。“你以为我愿意啊?若不是有人硬要我来当婢女,你还当我爱来啊”♂♂

    眼见他们快吵起来,袁振威的处境反而有些尴尬。

    怎么眼前的姑娘不顾主仆分际,敢斗胆跟六皇子争论著。

    若是别的主子恐怕要下令掌嘴或是杖责,然而六皇子竟然不怪罪,还跟她抬杠;可见得她在六皇子心中的地位,是与众不同的吧!

    袁振威展眉一笑,不介意的说:“六皇子,你就听从这位姑娘的话,还是防著下官比较好。”

    “喂喂”怎么连袁振威都跟著瞎起哄?

    “你还真奇怪,说你坏话非但不生气,反而还要人家防著你,你以为这样说他就会降低对你的戒心了吗?”

    “非也!明人不做暗事,袁某自认所作所为皆可摊在阳光下。”虽然她不信任他,但他对她的话并不觉得反感,反而欣赏她的直言不讳。

    “虽然我没学过什么卜算之术,但看人的眼光倒还有自信。”赵子惟w,8言下之意就是宁可相信自己的眼光,也不能听信她。

    “赵子惟!”姚仙灵气得连名带姓地喊他。“你是在暗讽我当个算命仙还会帮人错算,意思是说我有眼无珠?”

    “这可是你说的,我什么都没说。”赵子惟讪笑着,唇角的笑意不由得更深了,她也不笨嘛!

    她最引以为豪的算命本事,竞被人瞧得扁扁地,可偏偏她又举不出有利的证明,一口气实在是咽不下,恨呐!

    “有本事就笑啊,我看你最好是笑到嘴歪眼斜,将来好娶个无盐女,正好夫妻俩一搭一唱。”

    赵子惟不以为意的反讥:“是吗?那我也祝你嫁个癞痢头、麻脸相公。”

    “才不会哩!我”

    “嗯、嗯!”瞧他们若无旁人的吵了起来,袁振威好心的出声提醒他们。

    赵子惟这才想起袁振威还在,他居然当客人的面跟她斗嘴,真是丢尽了他的颜面。“袁兄,让你见笑了。”

    “不碍事,会吵架表示你们的感情好。”怎么看都不觉得他们俩是一对主仆?

    “谁跟他感情好!”姚仙灵的话不经大脑便冲出口,亟欲与赵子惟撇清关系。

    倒是赵子惟因为这突如其来的一句话而反应迟钝,人有些傻住了。

    “下官还有事,先告退了。”袁振威觉得这种情形他还是先走的好。

    “呃啊,袁兄我送你。”

    “六皇子请留步,下宫识得路。”—语罢,袁振威不给他挽留的机会,迅速步出澄观阁。

    对于自己的失态,赵子惟毫无疑问的怪罪在姚仙灵身上。“都是你!我招待袁状元来澄观阁,而你居然让他看笑话。”

    “他有笑吗?”姚仙灵一脸不解地问。

    赵子惟看了更是有气。“你当着袁状元的面以下犯上,我若是不罚你,传了出去,今后教我如何服众?”

    处罚?这怎么行!“我的好主子,你不能处罚我。”姚仙灵瞬间没了方才的气焰,急忙讨好的说。

    “来不及了,你那些不敬的话,我都听得一清二楚,让我想想要罚你什么好,掌嘴一百次,或是杖责三十大板,或是罚跪三天三夜”

    她愈听脸色愈沉,虽然笑不出来,还是硬挤出了谄媚的笑。“好主子要有容人的雅量。”

    “可惜我不是好主子。”赵子惟给了她一抹非常抱歉的笑容。

    没想到他会是这样狠心的人,姚仙灵一想到他所说的任何一样处罚都是会令她吃不消的,想着自己原是一番好意,他非但不感激,还要处罚她,她何其无辜!

    瞧她红著眼眶的模样,把他吓唬她的话也当真了,其实她会如此没大没小,他该负一部分责任,是他没有严格的要求她要遵守主仆之分,才会让她爬到他头上来。

    看着她欲要决堤的泪水,赵子惟无奈地暗叹一声,只好认栽了。

    “跟你说著玩的啦!”

    没想到事情有转机,姚仙灵不敢置信的问:“真的,你不会罚我?”

    “还是你希望我罚你?”敢怀疑他的话?

    “不不不!我太高兴了,我的好主子。”这会儿姚仙灵笑得十分灿烂。

    “唉,说不定我最该小心的人,就是你。”赵子惟有感而发的说。

    “你说什么!你干嘛要小心我?别忘了,是你硬要我当你的婢女,我怎么不可能对你暗藏祸心?要说最有可能暗藏祸心的就是我提醒你要小心的袁状元,你会犯到的小人一定是指他,这次我一定会算得准”

    又来了,她只有在感到有危机意识时,才会对他露出一副讨好或可怜兮兮的表情,不过幸好她没领悟出他的话,还误会他的意思;不过这样也好,反正他也不想跟她多说了。

    ♂♂

    今日宫中的气氛异常诡谲,可众人仍如往常般各司其职,做著分内的工作。

    姚仙灵这两个月来,负责将澄观阁里里外外整理一番,午后闲来无事便小睡片刻,日子倒也过得轻松惬意。

    或许是刚吃饱暍足,现下想小睡片刻却了无睡意,因此她步出澄观阁到外头晃晃;蓦地,她见著云绣和一个男子站在一起,那人竟是关靳!

    两人像是在谈话,又不像是在谈话,可两人既然不说话,干嘛站在一起呢?姚仙灵不明白,不过一向摆著“生人勿近”面孔的关靳,在云绣面前似乎有软化的迹象,好像还多了一份柔情,她该不会是眼花了吧?

    姚仙灵不敢置信的揉著眼睛,以为是自己眼花了,记得自个儿说了那句“灭门之灾”的话,关靳就对她拔刀相向,自此她就对他不大有好感。

    没一会儿关靳走了,云绣一直望着他的背影,没发现姚仙灵来到她的身后。

    “云绣姐!”

    云绣吓了一跳地回过头。“仙灵,是你啊!”“云绣姐,你跟他很熟吗?”

    “我们从小就认识了。”

    “是这样啊!不过云绣姐,我还是要说,那个人鸡肠鸟肚,不可深交。”这当然是姚仙灵用她算命仙的观点对关靳做下的论断。

    云绣第一次听到有人这样形容关靳,直笑说:“什么鸡肠鸟肚?关靳是对六皇子最忠心不贰的人。”

    “云绣姐,你该不会是喜欢他吧?”姚仙灵狐疑地看着她,那种冷冰冰的男人云璘姐也看得上眼?“那个关靳老是面无表情,摸不著心思,只要是有人侮辱六皇子,他便会露出狰狞的表情,所以你嫁给他是不会幸福的。”

    又是她算出来的吗?还是她哪只眼看到关靳是不会给人幸福的男人?

    “别光说我,你呢?有喜欢的人吗?”听多了姚仙灵为人算命的“事迹”云绣只敢抱著姑且信之的态度。

    “我啊,嫁鸡鸡狗也不能嫁人。”

    哪有人这么说自己的?

    云绣好奇的问:“为什么?”

    “因为我命中注定会嫁到坏心肠的丈夫,所以我干脆不嫁人,除非遇上我的真命天子;不过我想我现在身陷宫中,是不太可能遇到了。”平生不识情滋味,所以她也就不觉得有什么好惋惜的。

    “别那么悲观,说不准你的真命天子就在这宫中。”

    云绣一语点醒姚仙灵,她想起了爹临终前所说过的话,忽然觉得自己还有那么点希望,能为姚家光耀门楣。

    一名太监匆匆来报,太子遇刺,六皇子挺身相护受了伤,云绣和姚仙灵震惊,急忙的赶去探]。

    ♂♂

    “关靳愿以死谢罪!”

    一踏入房内,她们就见到关靳抽剑准备自刎,云绣没想那么多,连忙抢下他的剑,她只知道关靳不能死。

    “你不要命了,是不是?”云绣气他竟然想丢下她,一走了之。

    “没尽到保护好主子的职责,我只有以死谢罪。”关靳一脸视死如归。

    “那主子准你死了吗?”

    “这”关靳看向赵子惟。“请主子降罪。”他自责地一心求死。

    赵子惟差一点痛失爱将,对关靳的死脑筋也头疼著。“刺客混进宫中,我又跟在太子身侧,幸好我有些功夫底子,太子才能毫发无伤;而你虽是两三步之差,仍是远水救不了近火。”

    “可是主子受伤,是属下的失职。”

    “在太子身旁,我的职责跟你一样,若太子有任何差池,我一样难辞其咎,你就别再责怪自己了。”

    保护太子是任何人都责无旁贷的工作,再说以当时的情况,他不觉得关靳有任何失职之处。

    必靳终于不再坚持,更警惕自己别再让这种事发生。

    “倒是你姚仙灵,你不是很会算吗?为何没看出我有血光之灾?”话锋一转,赵子惟又逮到机会可以糗糗姚仙灵。

    “这”什么嘛!这又关她的事了?枉费她听到他被刺伤,还担心他发生不测。“我看出的是你有吉星相荫,荣登显贵之命;反正又不是什么大伤,更何况是你不准我为人算命的。”姚仙灵拿他的话来堵他。

    “可是我也准你跟我说啊!”赵子惟也不笨,反将她一军。

    姚仙灵撇撇嘴,不想再与他搭话。

    但事情并末平静下来,当晚皇上病重,太医频繁地在宫内往来奔波。

    ♂♂

    “你竟然失手!”赵品应勃然大怒,目露凶光的瞪视跪于他面前的黑衣男子,这个他重金聘来的刺客,自己还答应事成之后会给他高官厚禄,原以为今日就是赵昶的忌日,而下一个继任太子的人非他莫属,没想到

    “你自夸武功高强,可我给你安排这么好的机会,你竟然错失掉了。”

    “若不是赵子惟先一步察觉有异,我早就得手了。”黑衣男子冷著一张脸,教人看不清心思。

    “你还有脸狡辩!错失这次机会,他们会更加戒备太子的安危,往后想要刺杀他就更难了。”

    “四皇子放心,下次我会得手的。”

    “好,我就再给你一次机会,别再教我失望了。”赵昶,算你命大,你的命我就暂时留著,不过总有一天,我一定会取而代之。赵品应暗暗咬牙著。

    然而,他却没料到世事变化无常,令他措手不及。

    ♂♂

    当晚皇上龙体微恙的消息,迅速在宫内流窜,众皇子、大臣们一听到消息便赶往紫金殿。

    赵品应闻讯,第一个赶至,原想要献殷勤、表孝心,未料却被挡在外头,随后而至的一干人等,也全被侍卫挡在门外。

    唯有太子赵昶允许入殿探视,赵品应不得其门而入,心中暗恨妒视著太子。

    而三日后,皇上的病情好转,已能起身接见朝中大臣。

    皇上大病初愈,一方面可能是御医们都建议要好好养病,另一方面也是他已无心于政事,因此下诏禅位给太子。

    十日后,赵昶继位。

    有道是一朝天子一朝臣,赵子惟赐封为静宣王,赐宅邸一座,而赵品应虽然与新帝不合,但毕竟是兄长,仍封他为加净王,不求他能辅佐朝政,只盼他能安安分分,不生事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