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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芳踪缈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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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远方山峦林立,白云缭绕,似长刀破空,直入九霄。近处碧草茵茵,花香四溢,无数美丽的雀鸟蝴蝶翩翩飞舞,奇特且可爱的小兽自脚边穿梭来去。没有夏的酷热,冬的寒冷,只有阳光﹑湖水﹑绿树和鲜花。

    楚南一进入这里便再也挪不开脚步,贪婪地欣赏着视线中的一切,在他的记忆里,没有任何一个地方的风景能这般迷人,也许只有梦里的仙境才可以与此地媲美。

    直到叶苓催促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他才回过神,这才发觉两人的手还是紧紧牵着的,他有些不舍,但还是假装指着远处那个碧波荡漾的大湖问道:“那湖叫什么名字?”说着自然地松开了叶苓的手。

    “这叫问心湖。”叶苓脸色平静地回答,似乎没察觉到楚南的动作,但她的手却微不可测地抖了一抖。

    “问心湖?”

    “嗯,传说只要有人虔诚祈祷,湖水中就能显示出他一生的命运。”

    “真有这么神奇?”楚南有些不信,问道:“你有没有看过自己未来的命运?”

    叶苓脸上泛红:“只是传说而已,没有谁在湖中看见过自己的命运。”

    楚南道:“其实人生的乐趣就在于无法预知未来,假如一切都明明白白摆在了眼前,知道能赚多少钱,会遇上一些什么事,什么时候病,什么时候死,原来一切都已安排好了,自己只要照做就是,活着也没有一点意思了。”

    叶苓颔首赞同:“你比有些修炼中人更看得透这个问题,不少修炼了几十年的人都经常来湖边许愿,想看到自己什么时候能得证大道。”

    “我也只是说说而已,”楚南黯然道:“如果能再回到从前,我也会去湖边看看将来。不过就算知道了又能怎么样?假如能改变的就不是真正的命运,如果不能改变,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心爱的人死去……”他叹了口气:“我宁愿还是一无所知的好。”

    叶苓勉强笑笑:“我们别说这些了,还要赶上山呢?”说着手指远处一座气势雄伟的山峰。

    “那是什么山?你们就住在山中?”

    叶苓轻轻点头:“现在我们身处的地方叫神迹山,所有修炼中人都在这山中居住,要去的地上是圣灵峰,由伏魔道所掌管。”

    楚南再看了四周一眼,问道:“这里好像不在地球上吧?”

    “当然在地球上,只是修炼中人不愿多与外界来往,设置了一层结界,普通人看不见而已。”叶苓微微一笑:“其实神迹山也就是你们所说的昆仑山,修炼中人虽然有一身法术,也无力封闭整座山脉,只是将其中最有灵气的一部分藏匿了起来。”

    楚南曾因为采访到过昆仑山中,那时也被山里的风景所吸引,全没想到竟还隐藏着一个犹如仙境的所在。在这片有着柔和轻风,淡淡花香的绝美景色里,再加上同行的叶苓又是他心里爱着的女孩,不觉抑郁的心情减退了不少。

    叶苓并不急着施展法术带楚南上山,而是陪着他慢慢一路走了上去,不时指点着路旁的奇异生物,嶙峋怪石,详细讲解来历。从几万年前开始,神迹山被封闭的部分就没有几个外人到过,没有受到现代工业发展所带来的各种污染以及人类贪婪的捕杀,许多还是上古时候的珍稀异种都得到了延续,这片只能用奇迹来形容的天地让楚南大开了一回眼界,一路咋舌不已。

    爬了将近一半以后,叶苓才施展遁术带着楚南在刹那间到达了山顶。

    这里又是另一翻景象。云雾翻腾中,隐隐约约一条白玉砌成,宽有百米的大道通向远方,地上光可鉴人,没有一点污泥。视线的尽头处,一座如小山般大的建筑傲然矗立,在云气的包裹下若隐若现,神秘之中透着**伟岸。建筑物里传出阵阵宏大响亮,既似佛号,又如梵唱的声音,让人听之立觉如置身于广阔无垠的宇宙之中,自身却渺小如芥子,敬畏惶恐,只想翻身膜拜。

    楚南汗如雨下。

    这像从九天之上降临,又似从他心底生出的声音竟是如此熟悉,彷佛勾起了他灵魂深处的种种前尘往事,几许悲伤,几许欢欣,细细思量却又全无着落,想要驱去,偏又缠绕不休。一时间,楚南茫然失措,不知自己身在何处,前生我是谁,后世谁是我,而生命如此脆弱,仅是南柯一梦,活着,意义何在?

    叶苓走了几步,见楚南呆呆地站着,脸上红白交替,两只瞳孔中渐渐绽出冰冷的红色光芒,忙走上前去,伸掌握住他的手,一股清凉的气息传送了过去。过得片刻,楚南才彷佛从梦里走出,茫然地望着叶苓,慢慢的,瞳孔又变成黑色,这才完全恢复了清明。

    “这是洗魂咒,用来帮助修炼中人静心凝神的,我忘记了你没有法力,还不能承受咒法的冲击。”叶苓歉疚地说道。

    楚南摇了摇头,只感到身心疲累,虽然现在那声音对他已没有了刚才的魔力,但依旧有种难言的苦涩在他胸中久久徘徊,不能散去。

    叶苓等楚南休息了一会,才带着他继续前行。

    前方开始有了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他们全都身穿古装,飘逸潇洒。见到叶苓均含笑招呼,也都要看楚南一眼,不过这些修炼中人早已古井不波,尽管不知道多少年没见到外人,也仅是看看便即了事,既不询问,也没流露出一丝讶异。

    山峰不知道究竟多大,这一路走来,过了半个小时才到了一座与普通民居差不多大小的石房前,而那雄伟的建筑仍在云雾深处。叶苓停下脚步,道:“你在这等等吧,我换身衣服就带你去见师父。”

    楚南点了点头,转身看着周围陌生的一切,心里总有一种依稀的熟悉,但想破了脑袋,也不知道这种感觉因何而起,只好当成是受那声音的影响而产生的幻觉了。

    “可以走了。”身后传来叶苓的声音。

    楚南回过了头,胸口处立即一阵飞速地跳动。

    眼前的叶苓已换成了一袭青色古装长裙,就连头发也精心梳理过,柔柔披肩,顶上挽起一个精致的发髻,上面插了一支白色凤嘴玉簪,几抹刘海垂在光洁的额头,再衬着脸庞上的浅浅笑意,一时间风华绝代,宛若从一副千年古画中盈盈走出。

    望着叶苓在淡淡云雾和轻风中摇曳飘舞着的长发与裙裾,楚南想起在古墓中的旖旎时刻,一种夹杂了欢喜,惆怅的感觉悄然升起,只是呆呆地盯着她,脑中混乱不堪,不能言语。

    “傻了?”叶苓道:“我们去见师父吧。”

    楚南忙强自收敛了心神,跟随叶苓走向那栋巨大的建筑物。

    又走了一个多小时,终于到了建筑物的面前。走到近处,楚南才发现这是一座庙宇,也更诧异于它的雄伟壮观。整座庙宇足有百米之高,全是由桌面大小的石头搭建而成,每一块石上都雕刻着众多神态各异的神佛。大殿顶上更耸立着一尊十几丈高的偌大佛像,他手捻鲜花,嘴角含笑,**肃穆却又不失慈悲。

    “这些石头全是由极北之地的寒冰玄石磨炼而成,这儿也是整个神迹山灵气最盛的地方,传说有上古神器女娲之泪收藏在此。上万年里,妖族对能快速提升法力的灵气垂涎欲滴,无数次想夺占,但从来没有成功过。”叶苓指着庙宇轻声的给楚南讲解。

    楚南问道:“这里是庙宇,空灵道长属于道教,这又是怎么回事?”

    “以前这里确实是佛教高人在掌管,到了我师父这一代,他老人家惊才艳羡,仅以200年的时间便突破了自身极限,虽然自幼就做了道士,但已经不再局限于佛道之分,将两派的法术完全融会贯通,神迹中所有修炼中人都力举由他来执掌圣灵峰。”叶苓说到师父,满脸尊敬:“现在的伏魔道便是由我师父一手所创建,妖族最近虽又蠢蠢欲动,但有师父在的一天,它们别想踏上圣灵峰半步!”

    两人一路说着,不觉已走进了庙中大殿。

    大殿上空空荡荡,除了左佛右道两排神像外,正前方一张玉石供台上供着的不是神,而是一方巨大的黑色石屏,上面雕刻着金光灿灿的两个大字,天地。供桌前有着十几个蒲团,其中一个蒲团上一位长眉善目,气宇不凡的中年道人正闭目端坐,神游物外。

    叶苓带着楚南走近,不敢出声打扰,两人静静站在一旁等候道人入定醒来。

    过了几分钟,道人缓缓睁开了眼,双目如电,看了楚南一眼。楚南立觉全身像被烈火焚烧般一热,差点脱口叫出。幸好道人已转头望向叶苓,微笑问道:“苓儿,这就是你说的那个男子么?”

    叶苓俏脸上红晕遍布,低声道:“是,师父,他就是楚南。”随即她神色又黯淡了下来:“不过他不是弃世而来,只想请师父出手帮他找出死去的爱人。”

    “哦?”

    楚南忙上前一步,恳求道:“请道长帮我找出死去的女朋友,我欠她太多,只想再见她一面。”

    “她不在冥府?”空明道人集数百年的智慧,见叶苓带他来找自己,立即猜到了发生之事。

    叶苓插口道:“我施展了很多次拘鬼术都没能找出……他的爱人,所以想烦请师父请神,或许她在天界也不一定。”

    空灵道人非常喜爱这个小弟子,马上点头道:“那就试试吧。”又转头颇有深意地对楚南道:“你能结识我这位徒弟,也算很有仙缘,你爱人不管身在何方,终究已不能再聚,听苓儿说你身怀绝世异能,何不就在此地修炼,或许能得证天道也未可知。”

    楚南一脸尴尬,不知道怎么回答。听空灵道人的语气,似乎已经知道了一切,那紫眼僵尸既然能一眼看出他和叶苓之间已经形同夫妻,空灵道人能发现自然也不足为奇。叶苓美丽无双,对自己又一往情深,两人还有了最亲密的接触,不管怎样,也不该辜负了她,况且自己也爱她。

    但薛冰的死却像是毒针一样扎在楚南心里,她可以说是因叶苓的介入而死,尸骨才寒,两人就已聚在一起,楚南实在过不了自己这一关。这时他踌躇不定,难以抉择。

    “师父,您现在就施法请神吧!”叶苓的说话总算将楚南从窘境中解脱了出来。

    空灵道人问了薛冰的生辰八字后,微微一笑,没见他使用法术,人却连着身下的蒲团缓缓向上飘起,升了数丈后,就这样虚悬空中。他嘴里念起咒诀,手向虚空一指,一张画满了古怪咒语的黄色符纸便出现在空中,苻纸上的咒语都泛着白色光华,飞速旋转,在空气中留下道道残影。渐渐的,残影竟化成了实物,由一而十,由十而百,最后半空中旋转着的苻纸足有千张之多,围成了一个圆柱。空灵道人咒诀念完,再伸手一指圆柱,大喝道:“开天门!”圆柱中应声腾起一道白光,直冲而上,穿过大殿的顶部,没入九霄。

    空灵道人的脸有些发白,似乎支撑这个阵法也有点吃力。楚南在旁提心吊胆地看着他,只恨自己对法术一窍不通,不能上去助他一臂之力。这样过了半个小时后,苻阵里的光柱慢慢变淡,楚南心里冲出股不祥的预感,他强自克制着自己越跳越快的心脏,等待空灵道人施法的最后结果。

    终于,光柱完全消失不见,符阵上冒出一股火焰,熊熊燃烧,眨眼间便燃烧得一干二净,而大殿上除了他们三人外再也没有别的异状。

    空灵道人从空中缓缓落下,对楚南摇了摇头,然后再次闭上了眼睛。楚南看了叶苓一眼,见她也是神色黯然,知道薛冰肯定也没有在天界中。两处既然都不见踪影,那么只有唯一的一个可能,薛冰的魂魄不知道什么原因魂飞魄散了。

    上穷碧落下黄泉,两处茫茫都不见!

    楚南脑中蓦地浮起薛冰的容颜,那一颦一笑,或喜或嗔竟是那般清晰,而从此天上人间,黄泉地府,他再找不到她了。经过这一个月时间的自我折磨,楚南早就不堪负荷,心中闪过这两句诗后,猛然一阵气血翻腾,张嘴便喷出一大口鲜血,然后眼前一片黑暗,身体向后倒去,人还未摔在地上已经昏迷过去。

    那片黑暗中,有依稀的笑颜盈盈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