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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第十四章 杯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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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易辰正要找许茉谈昨晚没有谈成的事,没想到竟撞见许茉和陆子衡抱在一起你侬我侬的画面。

    她就是因为这男人突然要他解除婚约?江易辰将陆子衡从头至尾打量了一遍。这个男人,看似温和无害,但,自从刚见面开始,他便从陆子衡身上感受到一种压迫力。

    这个人,绝对不是表面上看起来那么谦和温顺,而且,江易辰可以肯定一点,他看他很不爽!光陆子衡眼神里偶尔露出的犀利就能感受到!只是,他约莫顾忌着许茉的立场,一直隐忍着,假装无所谓。

    江易辰回过神来,才意识到自己竟无意中把陆子衡和自己做了一番比较。

    真是荒唐透了!他干嘛要和他比。

    许茉再抬头看,刚才江易辰站的地方已经空无一人。

    他走了。

    **

    饭桌上,许茉、陆子衡两人互相投喂,模样实在甜蜜,可却让饭桌上的气氛是愈加尴尬。

    江易辰闷闷不乐。徐筱瑾因为江易辰的沉默,还有前几日在江佟玲婚礼上发生的事,心有戚戚,愁眉不展,饭吃进喉咙里就跟咽铁渣子一样难受。她觉得江易辰似乎有一点点变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对于他们的未来,她总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你太瘦,要多吃些,不然孩子亏了营养发育不好就麻烦了。”江易辰给徐筱瑾夹了菜。

    徐筱瑾听着江易辰的话,心里涌起一阵暖意。是她多想了吧,那天婚礼之后,江易辰告诉她,恢复婚约只是权宜之计,等风波过去了,项目拿下了,一切就过去了……

    一顿饭吃得相当怪异,陆子衡与江易辰两个人井水不犯河水的样子,却总能感觉到有一种微妙的摩擦,尤其是当陆子衡与许茉亲近的时候。

    高靖时不时圆场,奋力缓解紧绷的气氛,努力让几个人沟通交流一下。四人都是他朋友,这样闹得沸沸扬扬,真是不好。

    “你们这几个弟弟妹妹,真是让我很操心啊,我也不拐弯抹角了,这次约你们来家里,一是想让你们来我的新家玩玩,二是让你们好好疏通下心结。长辈们有他们的顾忌和打算,婚姻大事终还是落在自己身上,你们几个都是我很重要的朋友,情同手足,我实在不想看见你们受到伤害。”

    年轻是允许犯错,可如果这错犯得太深,一辈子就先栽进去了,后面补救也为时太晚。“易辰,你说说吧,你打算怎么处理许茉妹子还有徐小姐。”

    不待江易辰开口,许茉抢先,“小四哥,这件事你就不必多担忧了,我们……各自都会又自己的幸福的。”

    这句话意思再明显不过。江易辰深深的盯了一眼许茉,虽然是实话,但总觉心里不愉快。

    午餐不欢而散,高靖早前说下午是自由活动时间,晚上去山顶燃篝火烧烤。枫香山的别墅区都是依山而建,俯视城市,而远离喧嚣,是城市里难得的一处山林。

    许茉和陆子衡坐在山腰上的一块青石上,把手里的狗尾巴草弯曲成各种形状,打了几个结。山里空气清新,绿意蓬勃,让人心旷神怡。

    “喂……”许茉把头靠在陆子衡肩膀上,问道,“你真的不打算去留学了吗?”

    “不去了。”陆子衡回答时,许茉似乎感觉到他身体内也回响着他磁性的男声,喉结也上下动着。许茉伸手摸了摸他的下巴和喉结。怎么从前没有发现,他居然也挺有男人味的。

    “你是存心想让我有负罪感,然后对你愧疚,不敢离开你,是不是?”

    陆子衡略微粗糙的大手一把抓住许茉的手,急道:“当然不是,我不会捆住你限制你的自由。”现在不会,以后也不会。

    许茉笑得不怀好意,另一只手刮了刮他鼻尖:“逗你的!看你急的。”

    一个女人刮大男人的鼻子,那样子有些滑稽,却也甜蜜。

    陆子衡的另一只手抓住许茉的手,将她双手都握在手心里:“我当然知道你是在逗我,但我如果不那样,你就该真生气了。”

    这家伙,脑子里弯弯真不少。

    “那你打算以后怎么养我?”许茉问陆子衡。

    前途、事业对一个男人来说是相当重要的东西。陆子衡这样的男人,不会甘心与平凡与碌碌无为的生活。许茉想到这,也愈加为他的选择感动。他终是为了她放弃了出国深造的机会。十年前,出国留学还是条很有前途的路。

    “你会嫌我没钱吗?”陆子衡问许茉,神色看似无异,许茉却从他眼底看出一丝沉郁。他在担忧,担心她会介意吗?上辈子,这个男人守候了她十多年,连命都给她了,还有什么比得上,她还有什么好犹豫。

    “当然会嫌弃。”许茉佯装不高兴,陆子衡瞬间一黯,“但还是勉为其难嫁给你吧,富豪都是从普通人开始的,据说我爸年轻时生意亏损找不到方向的时候,也摆摊卖过皮鞋。”

    陆子衡眼睛又亮起来,裂开嘴笑着露出虎牙,许茉食指敲了敲那颗白亮亮的牙齿。

    陆子衡把许茉抱进怀里,激动得不知道说什么表达,只把许茉抱得更紧了。

    “茉,你真是这个世界最好……最好的女人了。”

    “知道就好。”

    许茉被陆子衡抱着,心头的幸福感直线上升,自从冷战之后,她发现自己深深喜欢上他的拥抱了。

    陆子衡告诉许茉,说想要开个陶艺店。许茉听了觉得这想法不错,她看过陆子衡房间里那些陶瓷小玩意,比她在看过的那些陶瓷名品还要精致独特。天赋果然是个很神奇的东西。

    陆子衡拿出一个指头大小的小陶瓷杯,红白相间,用一根红绳子串着,放在许茉手心里。

    “这是什么?杯子?”许茉打量着手心里的小东西,红彩亮亮的,很夺目。

    陆子衡握住许茉的手:“这是我这辈子做的第一只杯子,也是最后一只……”

    送杯子,就是送出自己一辈子。

    许茉欣然笑纳。

    “那你为什么不做大一点?”

    “这样方便携带,你可以天天带在身上。”

    “你这是拐着弯儿的要求我要天天带着吗?”

    “……对。”

    “好吧,我批准了。”

    许茉与陆子衡靠在一起干坐了半下午也没觉得无聊,反而觉得舒心又快乐,看着手腕上的小瓷杯心里乐滋滋的。

    “你怎么都不问我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许茉犹豫了许久,终于问出心里的疙瘩。她和江易辰又恢复婚约了,陆子衡却从没有问过她。

    陆子衡低头看着她,眼神深邃:“因为我相信你,所以我不问。”

    他说了谎,不是因为相信她而不问,而是……就算这一切是真的,他亦无法放手让她离开。就算她对他的好是假象、是毒药,他也甘之如饴,心甘情愿落入她的陷阱。并且,以他对许茉个性的了解,她绝对不会这样离开他……

    虽然如此想,但陆子衡内心依然对自己有着一种鄙夷,鄙夷自己爱得如此卑微,却还是不愿放手离开她……

    如果,世界上有什么让他心甘情愿的放下自尊,变得这样卑微,估计,也就只有这个女人了吧……

    傍晚,晚霞红成一片,山顶在墨蓝的苍穹下更显苍翠。高靖又邀来了几个发小之中的秦朗,江佟玲夫妇听说晚上要燃篝火烧烤,竟是也狂奔赶了来凑热闹。另外还有对打猎经验丰富的猎人夫妇。

    枫香山上南边有一条山涧,淙淙的流着,篝火的位置就选在小溪旁平坦的石子地面。

    高靖给陆子衡和新来的几人做了介绍,算是认识了。

    趁着天还没黑,男人们的工作是在山里捡柴,女人们在老猎人老婆的带领下收拾食物。江佟玲笑言,这分工倒是像足了原始社会。丈夫李禄吉大赞很形象。

    夜色-降临,篝火熊熊,柴木烧得哔哔啵啵的脆响。火苗如星子,冲上天空。焰火如同一朵火莲在石头上燃烧。

    几人围坐在篝火边。火上架着只兔子,老猎人烤肉的技巧很娴熟。高靖与江易辰表面上似也忘记了中午的不快,几个男人坐在一堆,喝了些酒,兴致都很高,玩起了猜棍子长短的游戏。一人握着一把木棍子,找最短那根,猜不中就罚酒。

    许茉、徐筱瑾、江佟玲三个女人坐在一边,却有些沉默。江佟玲看了一眼徐筱瑾,心里奇怪。不知高靖是怎么想的,把这个女人叫来做什么呢?明知道她是江易辰和许茉的插足者呀。

    江佟玲故意和许茉嫂子长嫂子短的聊着,不理会徐筱瑾。徐筱瑾脸色越来越沉,只觉自己快要无地自容。她有她坚持的自尊和骄傲,可现在,似乎那些她曾经坚持的清高都变得廉价又可笑了。

    江佟玲聊了一阵之后就被丈夫李禄吉搂了过去,帮他猜长短,于是只剩下徐筱瑾和许茉两人,犹如篝火旁放的两尊冰雕,坐在一处各自沉默。

    就在许茉打算也凑过去加入那边热闹的阵营时,徐筱瑾忽然对她说:

    “对不起。”

    许茉看了徐筱瑾一眼。

    “为什么和我说对不起。”

    “那天是我一时太难过,所以……”徐筱瑾顿了顿,“我现在已经知道,你和辰恢复婚约是权宜之计,所以对不起,那天让你难堪了。”

    “你怎么就知道是权宜之计,而不是江易辰舍不得放开我呢?”许茉故意这么说,气她。

    “他不会骗我。”

    许茉不想理她,却听徐筱瑾继续说道:

    “可是我却骗了他,我……没有怀孕。”

    “什么?!”

    许茉难以置信。她没有怀孕?那当天她都在说谎了?

    徐筱瑾手放在小腹上,烈烈燃烧的火焰倒映在她漆黑如墨的双眸里,显得有些妖冶。许茉第一次觉得,或许徐筱瑾并不是她长久以来以为的那样柔弱没有主见。

    徐筱瑾默然看着地面。当天她之所以那么说,是因为江易辰的选择让她一时太过悲愤绝望。上个月,徐筱瑾的母亲因为乳腺肿瘤住了院,必须将左侧乳-房全部切除。偏偏她的母亲是个爱美如命的人,切了她的一个乳-房,简直不如一刀杀了她算了。江佟玲婚礼当天正是徐筱瑾母亲上手术台的日子,当天她母亲却突然失了踪,到处找不到。徐筱瑾慌乱之下只得找上江易辰,谁知道闹出那么大的乱子……

    “你告诉我就不怕我对江易辰说吗?你信不信,如果我把这事告诉他,他说不定立刻就会甩了你。”

    江易辰这辈子最恨的事情之一就是被人骗、被人威胁,尤其是在感情的事上。

    “你不是那样的女人,我相信你。”徐筱瑾笃定的看着许茉,嘴里说着不会,然而手却不自觉紧张的握紧了。

    她这是在赌。许茉看出来了,只是,这一世她还不打算和她斗,斗累了,再者,上辈子她也没少做伤害她的事。

    “是,我现在确实没有兴趣再因为这点破事儿费神,不过……”许茉看着徐筱瑾素净的脸,“请你收好你那些天真的想法,别再自以为是的相信我!”

    徐筱瑾脸上一僵,不自然的笑了笑。她确实是个聪慧的女子,把人情脾性都摸得很透彻。她没有信错,至少这一次没有。假怀孕的事,迟早都会被戳穿,如果许茉有心,她很快就会查出来,不如早点主动告诉她,看她究竟心里是如何想的。再者,许茉主动告诉江易辰,向他告状,也总好过江易辰自己发现找她质问的好……

    徐筱瑾望着篝火对面的江易辰发愁。

    纸包不住火,假怀孕这事,迟早是要被戳穿的,到时候可怎么办才好……

    除了徐筱瑾,几人后来都喝得有些醉了,躺在小溪边看天上的星星。火焰渐渐燃小。

    许茉坐起来,侧头看了看躺在地上的江易辰。谁能想到,平日里公司风流倜傥的老总,江家的大少爷,此刻形象全无的大喇喇躺在地上,还邋遢得一身都是酒肉气。

    许茉冷眼看江易辰,却不想他忽然看了过来。

    “你在偷看我。”江易辰说的声音不大,其余几人或昏昏欲睡或醉得不省人事,都没有注意到这边的动静。

    “就没见过你这么自恋的人。不自量力!”

    “我们什么时候再解除婚约、一刀两断呢?”江易辰也坐起来。

    “莫非你还不舍得了?”

    许茉嘲讽,却不想江易辰沉默之后,说:“是有些不舍得……”

    许茉闻言大感意外。“你疯了?”

    江易辰看着许茉,眼眸很平静:“我也觉得我疯了……居然像是,爱上了你……”

    后面几个字声音很低,许茉没听清,也没兴趣听清。

    江易辰看着许茉对他的不屑一顾、毫不在意,心里失落而又懊恼。他这是受虐狂吗……明明这女人就是个刺猬啊,逮着机会就会狠狠扎他几针。

    如此的可恶的女人,他怎么会念念不忘呢……

    现在徐筱瑾现在怀着他的孩子,他不能弃她于不顾。

    江易辰只觉太阳穴疼得厉害。这辈子,他还从没有这么懊恼过。这个许茉绝对是个来收拾他的克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