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角色转换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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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是彼此都离不开了。可是以后的人生怎么办？这个问题困扰着他不是一年两年，无数次被提及，无数次被淹灭，可仍是存在。
云错爱孩子，可是跟他在一起，这一辈子都不会有孩子了。
夏川深邃的眸中凝结起复杂的情绪。其他的，他都可以尽力。可这是横亘在他们中间，他倾尽全力也无法完成的夙愿。
他已到不惑之年，生命的玄机，看到的不过是天际归舟。莽莽苍苍，一场轮回，过了便过了。可是云错还年轻，32岁的男人正当年，他的生命就这样陪伴他渐渐苍老，在这寂寞的山村？他那么爱孩子，却不能得到一个属于自己的孩子？
夏川深深叹息，此事古难全，但愿人长久。
校舍终于建了起来，秋叶已然落尽。终于该松口气了吧，可是云错还是感觉到了夏川隐隐约约的心事。
这天晚上，夏川早早躺倒了。云错伏在案上，心里有些许不悦。
他的性子越来越恬淡了，精力也不如从前了，似乎并不热衷于云错的狂烈。
脱了衣服，躺在他身边，云错很例外的没有动作。安安静静，不声不响，只是没有关灯。
“怎么了？”察觉到异样，夏川睁开眼，注视着云错的表情。
灯光打在脸上，勾勒出他的美丽线条。他闭着眼睛，不像很累的样子，却就是不睁眼。似乎在生气。
夏川伸手抚上他的脸，再度温柔的启唇，“怎么了？”
“你不爱我……”云错佯装的幼稚口气把夏川逗乐了。紧紧抱住他，像这么多年把他当孩子般宠溺的样子。
“怎么会呢？爱都来不及啊，宝贝……”夏川低低倾吐着，温热的气息挠得脸上酥酥痒痒。
云错陡然睁开眼，他有多久没有叫他宝贝了？云错乌黑的眸子里闪着几分胜利的黠光。“这还差不多。”环上他的腰，“你不要这么冷冷淡淡的，我发慌……”云错呢喃着。
夏川眉目间总是隐隐约约的伤感，似乎总在隐忍着什么。
云错不解地望着他，深深注视着他的眸子。他的眸子深沉如海，涵蓄着最浓烈的温度，却看起来清澄无波。总是那样的，波澜不起。
“我们……收养一个孩子吧。”夏川淡淡的语调像是无关痛痒。云错心下一扯，有些抽搐一样的痛。
他还不了解他么？越是关心的事越是装得漠不关心。怎么事到如今他还在耿耿于怀？云错怎么也想不明白这个男人的固执。
“我们不是已经有了么？”云错笑了，颊边泛起一个浅浅的印子。
夏川眼眸一闪，面上不自然起来。是啊，他把这山里的孩子当成自己的孩子了，却没有发现其实云错也是这样想的。
“嗯。”勉力扯起一抹笑意，夏川眉宇间纠结的深深的愁绪轻轻化开。
云错不再说话，撩开被角，伸手把电灯拉了。
有太多事，人们总是无能为力的。
陷入了一片漆黑，温暖渐渐升华了。言语消融在夜色里，轻轻搂住他的身体，这个胸膛便是归宿。
听着云错规律的起伏声，夏川仍旧难以成眠。有种不安的预感萦绕在心头，挥之不去。
他们在这隔绝外界的世外之地，是安居还是躲避？
他们是有责任的。活着，总是痛苦多过欢愉。而今，躲开了纷扰的视线，夏川反而不安心了。
他不知道，幽幽夜色里，安枕在侧的人一样满怀心事。
他的手搭在他的胸膛上，肋骨清晰的触感从指尖传到心底。他瘦了，云错都看在心里。他们的日子其实很艰难。民间有句俗话，“贫贱夫妻百事哀”。柴米油盐的生活，他们益发捉襟见肘。可他不敢跟夏川道明。他几时变得那么渴求生活质量了？可这破旧的屋子里，除了他，除了他们的温存，究竟能遮蔽多少风雨？
人生，总是痛苦多过欢愉的。
下雪了，窗外白皑皑一片。衰枯的枝丫突兀地守着领地，在凛冽的风里瑟瑟发抖。
寒冷的风席卷而来，到处弥漫着一股子苏打水的刺鼻味。倚靠在座位上的男子神情阴郁，浓眉掺杂着深深的惆怅。他的眼眸很空，很空洞的那种空。没有光亮，黯淡得就像即将陨没的夜空。
云错的手彻底凉了。
这一次，真的是绝望了。
凉到深处的绝望。
怎么事情就变成这样了呢？他只是发发热，有些贫血而已，竟然会这么严重。云错心底的无力来的那么汹涌。可是他要保持着微笑，笑着对他说，“没事的，睡一觉就好了。”
这谎言多么让人揪心啊。云错想哭，找不到地方。云错想绝望，却不敢放弃。
命运多么会捉弄人啊！当年，是他用这样的法子把他骗了回来。
他永远记得那个灰色棉衬衣的男子提着行李，风尘仆仆出现在他面前的时候，眼眸中除了刻骨的疲惫，更多的是刻骨的心痛。云错看到了，心中隐隐欢悦起来。面上却装得痛苦。
我要死了。他低幽幽叹道，语气中深深的绝望让人寒心。
夏川扔下了行李，愣怔在原地。他特意赶到他的宿舍，看到那个孩子躺在床上，虚弱的对他说，他要死了。不会的，不会的……他慌乱的，一遍遍说着。似是在安慰那人，又像是在安慰自己。
关心则乱。这纰漏百出的剧目云错演得极差，可他还是上当了。
没有犹豫，他几乎是在一个瞬间，把绝望的云错搂入怀里。
他的怀抱真温暖！再一次靠在他的怀里，绝望的云错唇边浮起一抹微笑。可是抬起头来，夏川看到了灰色的，绝望的眸子。深沉的，泛着痛苦的眸子。盈盈的，似乎还闪着泪光。
他也绝望了。
这多么突然啊！这么久不在他身边，让他独自承担那些痛苦，夏川疼得心都开始淌血了。自责压得人喘不过气来，可这根本不是重点。他只关心他的性命。
绝望的云错令人深深怜悯的眼眸里泛着深沉的情绪，他很温柔的，很温柔的倚靠在那个人的怀里。
“如果我死了，……”他还在绝望着。
“不会的！”夏川搂得更紧了，几乎让他喘不过气。
云错暗暗得意着，虽然已快不能呼吸。刚想启唇微笑，颊上却触碰到一抹温热。暖暖的，流过云错的颊。
浑身不易察觉的一颤，云措愕然。骄傲如他，竟会为他……
“听我说完……老师……我，我爱你……你可以爱我吗？”云错有些吃力，声音抖抖的，让人听了万分心酸。
时间仿佛停止了，没有动静，云错焦虑起来。难道演得不像，被他看出来了？
抬头的一瞬，那个男人清新的柠檬香味沾上了他的唇。久久的，久久的，他的气息游走在他的身体里，他们就快融为一体了……
他冰凉的柠檬的清新气味注入他的唇内，他矫健的舌如蛟龙翔过，温柔地探入，在他唇舌间游弋。云错被吻得几乎窒息，可又深深眷念这样的窒息！
“我爱你……”
失去意识之前，脑海里只剩下这句了。
那是这个世界最美丽的声音，这最美丽的声音只有一个意思，我爱你。
事后，得知真相的男人瞬间黑了脸，眸子里迸射出杀人的目光。云错为此付出了惨烈的代价，连续一个星期都几乎下不了床。真正做到了“卧床不起”，却是因为那种让人脸红的原因。
亚当和夏娃一定不会后悔偷吃了****，因为痛苦的一辈子里有爱的甜蜜。而他们，痛苦里也有了爱的甜蜜。虽然最开始，痛得总是云错。
夏川，你是坏人，云错止不住抱怨，像个孩子一样撒娇。你都不懂得疼人。
那个男人假意冰凉的面上突然现出一抹得意的微笑，眼角一凛，斜瞟了他一眼，活该！
云错躲不开他的强悍，可又贪恋他的味道。即便痛一辈子，只要他愿意爱他，一切都值得了。
他骗了他，换来他们的爱情。如今，云错多么希望夏川也说这是骗人的，没有这回事，只是想让云错更爱他。
可是没有如果。
叶翠芬找到云错的时候，这个一向倔强的女人留下了眼泪。
冤孽啊！这么多年了，就这么跟他耗着，不结婚，没孩子，躲躲藏藏，偷偷摸摸，受了再大的委屈也没处说。
冤孽啊！叶翠芬老了，头发白了一大半。颤颤巍巍，抱着一大捧行李坐到了云错身边。冰凉的椅子让老人有些不适，嘟囔了几句。云错这才注意到身边多了一个人。
注意到母亲苍老的面容，云错鼻尖再次泛酸。十年，足以让一个中年人跨入老年人的行列。
“妈！”
空洞洞的，满含绝望的声音在寒风里颤抖。
叶翠芬推了推老花镜，枯柴般的手触上云错的肩，“天冷了，多穿点！”手上来回摩挲着云错的臂膀，孩子瘦了，她叹了口气。
“妈！对不起……”云错勉力压抑着胸腔里的酸涩，转头注视着母亲日益混浊的眼球。
老人眼眸里闪着泪光，多少年了，****多少心啊！总以为他们会断的，没想到是这种断法。
她终于屈服了，屈服于他们深沉的不离不弃。
摇了摇头，母亲开口了，“别说了，好好照顾他要紧。”
苍老的声音浸润了岁月的无奈，却仍旧枯燥得聒疼耳膜。云错终究没忍住，泪簌簌下来了。
母亲没有说什么，压了这么久，孩子心里也不好受，想哭就哭个痛快吧。
哭够了，母亲翻开一个旧布包，整整齐齐叠着几本存折。云错一看，浓眉揪得更紧。
他已忘记说话，视线紧紧被那触目的东西攫住。倒是叶翠芬开口了，“治病要紧。现在医学这么发达，不会有事的。可是没钱就办不成事了……”
云错紧紧握着母亲的手，咬得下唇发白。他的确需要钱，可是母亲的养老钱，他怎么能要？
云错执意不接，叶翠芬大骂起来，“你不要？你挺得过来？我的棺材钱我自己都准备好了，不需要你操心了。我的钱不都要留给你们的么！”
“扑通”一声，云错跪在冰凉的地板上，心中的洪流奔腾不息。
她说“你们”，她说“你们”……云错又哭又笑，抱着母亲的腿颤抖不已。
他们是彼此都离不开了。可是以后的人生怎么办？这个问题困扰着他不是一年两年，无数次被提及，无数次被淹灭，可仍是存在。
云错爱孩子，可是跟他在一起，这一辈子都不会有孩子了。
夏川深邃的眸中凝结起复杂的情绪。其他的，他都可以尽力。可这是横亘在他们中间，他倾尽全力也无法完成的夙愿。
他已到不惑之年，生命的玄机，看到的不过是天际归舟。莽莽苍苍，一场轮回，过了便过了。可是云错还年轻，32岁的男人正当年，他的生命就这样陪伴他渐渐苍老，在这寂寞的山村？他那么爱孩子，却不能得到一个属于自己的孩子？
夏川深深叹息，此事古难全，但愿人长久。
校舍终于建了起来，秋叶已然落尽。终于该松口气了吧，可是云错还是感觉到了夏川隐隐约约的心事。
这天晚上，夏川早早躺倒了。云错伏在案上，心里有些许不悦。
他的性子越来越恬淡了，精力也不如从前了，似乎并不热衷于云错的狂烈。
脱了衣服，躺在他身边，云错很例外的没有动作。安安静静，不声不响，只是没有关灯。
“怎么了？”察觉到异样，夏川睁开眼，注视着云错的表情。
灯光打在脸上，勾勒出他的美丽线条。他闭着眼睛，不像很累的样子，却就是不睁眼。似乎在生气。
夏川伸手抚上他的脸，再度温柔的启唇，“怎么了？”
“你不爱我……”云错佯装的幼稚口气把夏川逗乐了。紧紧抱住他，像这么多年把他当孩子般宠溺的样子。
“怎么会呢？爱都来不及啊，宝贝……”夏川低低倾吐着，温热的气息挠得脸上酥酥痒痒。
云错陡然睁开眼，他有多久没有叫他宝贝了？云错乌黑的眸子里闪着几分胜利的黠光。“这还差不多。”环上他的腰，“你不要这么冷冷淡淡的，我发慌……”云错呢喃着。
夏川眉目间总是隐隐约约的伤感，似乎总在隐忍着什么。
云错不解地望着他，深深注视着他的眸子。他的眸子深沉如海，涵蓄着最浓烈的温度，却看起来清澄无波。总是那样的，波澜不起。
“我们……收养一个孩子吧。”夏川淡淡的语调像是无关痛痒。云错心下一扯，有些抽搐一样的痛。
他还不了解他么？越是关心的事越是装得漠不关心。怎么事到如今他还在耿耿于怀？云错怎么也想不明白这个男人的固执。
“我们不是已经有了么？”云错笑了，颊边泛起一个浅浅的印子。
夏川眼眸一闪，面上不自然起来。是啊，他把这山里的孩子当成自己的孩子了，却没有发现其实云错也是这样想的。
“嗯。”勉力扯起一抹笑意，夏川眉宇间纠结的深深的愁绪轻轻化开。
云错不再说话，撩开被角，伸手把电灯拉了。
有太多事，人们总是无能为力的。
陷入了一片漆黑，温暖渐渐升华了。言语消融在夜色里，轻轻搂住他的身体，这个胸膛便是归宿。
听着云错规律的起伏声，夏川仍旧难以成眠。有种不安的预感萦绕在心头，挥之不去。
他们在这隔绝外界的世外之地，是安居还是躲避？
他们是有责任的。活着，总是痛苦多过欢愉。而今，躲开了纷扰的视线，夏川反而不安心了。
他不知道，幽幽夜色里，安枕在侧的人一样满怀心事。
他的手搭在他的胸膛上，肋骨清晰的触感从指尖传到心底。他瘦了，云错都看在心里。他们的日子其实很艰难。民间有句俗话，“贫贱夫妻百事哀”。柴米油盐的生活，他们益发捉襟见肘。可他不敢跟夏川道明。他几时变得那么渴求生活质量了？可这破旧的屋子里，除了他，除了他们的温存，究竟能遮蔽多少风雨？
人生，总是痛苦多过欢愉的。
下雪了，窗外白皑皑一片。衰枯的枝丫突兀地守着领地，在凛冽的风里瑟瑟发抖。
寒冷的风席卷而来，到处弥漫着一股子苏打水的刺鼻味。倚靠在座位上的男子神情阴郁，浓眉掺杂着深深的惆怅。他的眼眸很空，很空洞的那种空。没有光亮，黯淡得就像即将陨没的夜空。
云错的手彻底凉了。
这一次，真的是绝望了。
凉到深处的绝望。
怎么事情就变成这样了呢？他只是发发热，有些贫血而已，竟然会这么严重。云错心底的无力来的那么汹涌。可是他要保持着微笑，笑着对他说，“没事的，睡一觉就好了。”
这谎言多么让人揪心啊。云错想哭，找不到地方。云错想绝望，却不敢放弃。
命运多么会捉弄人啊！当年，是他用这样的法子把他骗了回来。
他永远记得那个灰色棉衬衣的男子提着行李，风尘仆仆出现在他面前的时候，眼眸中除了刻骨的疲惫，更多的是刻骨的心痛。云错看到了，心中隐隐欢悦起来。面上却装得痛苦。
我要死了。他低幽幽叹道，语气中深深的绝望让人寒心。
夏川扔下了行李，愣怔在原地。他特意赶到他的宿舍，看到那个孩子躺在床上，虚弱的对他说，他要死了。不会的，不会的……他慌乱的，一遍遍说着。似是在安慰那人，又像是在安慰自己。
关心则乱。这纰漏百出的剧目云错演得极差，可他还是上当了。
没有犹豫，他几乎是在一个瞬间，把绝望的云错搂入怀里。
他的怀抱真温暖！再一次靠在他的怀里，绝望的云错唇边浮起一抹微笑。可是抬起头来，夏川看到了灰色的，绝望的眸子。深沉的，泛着痛苦的眸子。盈盈的，似乎还闪着泪光。
他也绝望了。
这多么突然啊！这么久不在他身边，让他独自承担那些痛苦，夏川疼得心都开始淌血了。自责压得人喘不过气来，可这根本不是重点。他只关心他的性命。
绝望的云错令人深深怜悯的眼眸里泛着深沉的情绪，他很温柔的，很温柔的倚靠在那个人的怀里。
“如果我死了，……”他还在绝望着。
“不会的！”夏川搂得更紧了，几乎让他喘不过气。
云错暗暗得意着，虽然已快不能呼吸。刚想启唇微笑，颊上却触碰到一抹温热。暖暖的，流过云错的颊。
浑身不易察觉的一颤，云措愕然。骄傲如他，竟会为他……
“听我说完……老师……我，我爱你……你可以爱我吗？”云错有些吃力，声音抖抖的，让人听了万分心酸。
时间仿佛停止了，没有动静，云错焦虑起来。难道演得不像，被他看出来了？
抬头的一瞬，那个男人清新的柠檬香味沾上了他的唇。久久的，久久的，他的气息游走在他的身体里，他们就快融为一体了……
他冰凉的柠檬的清新气味注入他的唇内，他矫健的舌如蛟龙翔过，温柔地探入，在他唇舌间游弋。云错被吻得几乎窒息，可又深深眷念这样的窒息！
“我爱你……”
失去意识之前，脑海里只剩下这句了。
那是这个世界最美丽的声音，这最美丽的声音只有一个意思，我爱你。
事后，得知真相的男人瞬间黑了脸，眸子里迸射出杀人的目光。云错为此付出了惨烈的代价，连续一个星期都几乎下不了床。真正做到了“卧床不起”，却是因为那种让人脸红的原因。
亚当和夏娃一定不会后悔偷吃了****，因为痛苦的一辈子里有爱的甜蜜。而他们，痛苦里也有了爱的甜蜜。虽然最开始，痛得总是云错。
夏川，你是坏人，云错止不住抱怨，像个孩子一样撒娇。你都不懂得疼人。
那个男人假意冰凉的面上突然现出一抹得意的微笑，眼角一凛，斜瞟了他一眼，活该！
云错躲不开他的强悍，可又贪恋他的味道。即便痛一辈子，只要他愿意爱他，一切都值得了。
他骗了他，换来他们的爱情。如今，云错多么希望夏川也说这是骗人的，没有这回事，只是想让云错更爱他。
可是没有如果。
叶翠芬找到云错的时候，这个一向倔强的女人留下了眼泪。
冤孽啊！这么多年了，就这么跟他耗着，不结婚，没孩子，躲躲藏藏，偷偷摸摸，受了再大的委屈也没处说。
冤孽啊！叶翠芬老了，头发白了一大半。颤颤巍巍，抱着一大捧行李坐到了云错身边。冰凉的椅子让老人有些不适，嘟囔了几句。云错这才注意到身边多了一个人。
注意到母亲苍老的面容，云错鼻尖再次泛酸。十年，足以让一个中年人跨入老年人的行列。
“妈！”
空洞洞的，满含绝望的声音在寒风里颤抖。
叶翠芬推了推老花镜，枯柴般的手触上云错的肩，“天冷了，多穿点！”手上来回摩挲着云错的臂膀，孩子瘦了，她叹了口气。
“妈！对不起……”云错勉力压抑着胸腔里的酸涩，转头注视着母亲日益混浊的眼球。
老人眼眸里闪着泪光，多少年了，****多少心啊！总以为他们会断的，没想到是这种断法。
她终于屈服了，屈服于他们深沉的不离不弃。
摇了摇头，母亲开口了，“别说了，好好照顾他要紧。”
苍老的声音浸润了岁月的无奈，却仍旧枯燥得聒疼耳膜。云错终究没忍住，泪簌簌下来了。
母亲没有说什么，压了这么久，孩子心里也不好受，想哭就哭个痛快吧。
哭够了，母亲翻开一个旧布包，整整齐齐叠着几本存折。云错一看，浓眉揪得更紧。
他已忘记说话，视线紧紧被那触目的东西攫住。倒是叶翠芬开口了，“治病要紧。现在医学这么发达，不会有事的。可是没钱就办不成事了……”
云错紧紧握着母亲的手，咬得下唇发白。他的确需要钱，可是母亲的养老钱，他怎么能要？
云错执意不接，叶翠芬大骂起来，“你不要？你挺得过来？我的棺材钱我自己都准备好了，不需要你操心了。我的钱不都要留给你们的么！”
“扑通”一声，云错跪在冰凉的地板上，心中的洪流奔腾不息。
她说“你们”，她说“你们”……云错又哭又笑，抱着母亲的腿颤抖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