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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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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楼,你怎么来得这么快?”

    娜娜躺在病床上,一脸闲适、自得其乐地削着苹果,惊讶地看到以跑百米速度冲到门口、有点跌跌撞撞的巫楼涤突然出现在眼前。

    鲜少出现在巫楼涤脸上的惊惶,此刻正表露无遗。“娜娜!你有没有事?有没有哪里被撞伤了?快让我看看!”

    娜娜有点心疼地看着楼涤慌张害怕的模样,连忙安抚她:“我没事的,只有一点小擦伤而已。是因为医生说怕有脑震荡之类的可能性,所以才强迫我住院。你不要太担心,等到所有的检查完毕,我就可以回家作饭给你吃了啦。”

    楼涤在检查过后,确定她身上真的没什么大伤后才真正松了一口气,恢复冷淡的语气开骂:“你连自己都照顾不好,还想要回家照顾我?你知道我刚刚接到电话时心跳都快停了!医生说你被轿车撞到,要我马上来医院一趟,我还以为、还以为早知道我就不要出席那该死的宴会,既没意义又害你受伤!”

    “你不要乱牵拖啦!这和宴会又有什么关系?人家只是因为突然想出门买点东西,谁知道运气不好,刚好被一辆轿车撞上。”娜娜耸耸肩,将心虚藏起来。

    提到肇事者,楼涤的脸色又瞬间沉了下来。“那辆车呢?是送你到医院还是马上逃走?”

    “当然是逃走啦!”娜娜居然是一脸轻松的样子。“撞到人还不逃走的良心人士大概所剩不多,我想我的运气没那么好。小楼,你也不用一副咬牙切齿的样子,人家可是连车牌号码都没见着,附近也都没人看到,所以你不用想抓到凶手帮我报仇了啦!”

    “真不知道你是少了哪条筋,连碰到这种事也能笑得出来。”楼涤摇头叹气。

    “笑容是人家最大的武器嘛,人家又不像小楼你那么美,只好靠笑容取胜啦!”娜娜调皮地开玩笑。“对了,怎么不见宏晔?宴会结束了吗?”

    “宏晔?”楼涤像是到现在才突然想起这个人。“嗯他现在大概还在花园那边找我吧。”真糟糕,因为太担心娜娜的状况,所以就完全忘记宏晔的存在了。

    “我打个电话叫他过来看你。有没有什么需要的,我顺便叫他带过来给你?”楼涤拿着手机一面问。

    “不用了啦,如果他累的话,叫他不用特地过来了。”好可怜的宏晔,对小楼一片痴心,换来的却是负责跑腿。

    娜娜看着正在讲手机的楼涤,疑心地觉得她愈看愈不对劲,整个人和她今天出门时的样子和感觉完全不一样

    “小楼,今晚的宴会有没有什么好玩的事情?”她状似闲话家常地随口问问。

    楼涤收了线,也很漫不经心地回答她:“没有,是个极无聊的宴会。”

    “哦?那你身上那件衣服是从哪来的?”娜娜笑咪咪地切入重点。

    “衣服?”楼涤低头看了下自己,发现全身被那男人的黑色大衣所包裹住,似乎还可以闻到他淡雅的气息。

    “忘记还他了。”她不自觉地露出淡淡微笑,没想到自己竟就这么失礼地将别人的衣物穿走。现在回想起来,她甚至没跟他道别,也没问他的名字。

    娜娜抓到她那抹若有似无的笑,万分惊讶。小楼从来不对她以外的人这样笑的,她今天到底碰到了谁?又发生了什么事?

    “那个他是谁?”

    “他?喔,他啊,”沉思中的楼涤一时还反应不过来娜娜说的是外套的主人。“我不知道。”

    “是不知道名字还是不知道身分来历?”

    “都不知道。”她很坦白地回答。

    “你不知道?”娜娜的语调提高“你是说,你连他叫什么名字、是做什么的、为什么会出现在那里,你全都不知道?”这个人是她认识的小楼吗?

    “我问了,他没回答我。”经娜娜这么一提,她才想到,她连他的名字都不知道,那这件外套要怎么还给他?

    真还真是浪漫啊没想到这种形容词居然能用在小楼身上,实在不可思议。“小楼,你喜欢他?”

    楼涤瞪大了眼。“你说什么?喜欢他?一个才见过一次面的陌生人,我喜欢上他?怎么可能!”

    不喜欢干嘛这么激烈地否认?

    她嘟着嘴,决定不再和楼涤争论这个问题,也很努力地将自己心中那股莫名发酵的情绪深深藏在心里。

    --

    黝合的洞穴,他很熟悉的场景,一再作的梦。

    不知道这是梦魇或是美梦,总之它不时会出现在他的梦境之中,尤其是在他受伤之后就愈来愈频繁。

    梦中的他也受了伤,有人在追赶他,所以他拚命逃,逃进一个洞穴之中,等着外面的追兵渐渐离去。确定外面都没人后,他才敢放任重伤的自己痛叫出声。但他没想到的是,洞穴里除了他之外,还有其它人。一个女子。

    女子没多问什么地替他治疗、一起生活,直到他的伤好得差不多为止。

    洞穴很暗,即使在白日也没有一丝丝阳光能够透进来,所以他什么都看不见,就连他的救命恩人的长相他也完全不知道。曾经有一次,他试着触碰她的脸,想藉以知道她的五官,但她却害怕惊慌地逃出洞穴。过了很久,大概是几天之后才回来继续照顾他。此后他再也不敢对她逾矩,怕又吓跑了她。

    伤好了之后,他想起自己身上还负有使命,还有人在等着他,于是他向她告别

    “我要离开了,真的很谢谢你。”

    “嗯。”她只淡淡应了一声,反而让他不知道该如何接话。

    他,不想离开她,但却非走不可。那她呢?

    不安的他不经大脑思索就马上说出:“我会回来接你的,你要等我。”

    即使是在黑暗之中,他依然可以感觉到她的惊讶,想象她睁大双眼的模样。他猜想那是喜悦,于是他继续问她:

    “你叫什么名字?”

    她抬头,声音透露出些许的哀愁:

    “没有。我,没有名字。”

    梦,到这里便结束了,只留下惆怅和那种酸涩又甜蜜的心情。

    他不知道他和她后来发生了什么事,他有没有依约去找她,他们最后有没有在一起。但是他很清楚地明白,他其实并不想去探究,好像最后的结局他并不想接受一样。

    他也不知道这个梦代表的是什么意思。他曾经对朋友说过,朋友说那是因为压力太大,所以才会作这种奇怪的梦。堂哥邑朝还说是因为他太想女人,所以才会作这种另类春梦。

    误交匪类。

    小时候他也问过母亲,母亲说,这是他前世的梦,是他某一个未竟的情缘,虽然只是梦,但还是要好好珍惜它。

    他相信母亲说的话,不管是小时候,还是现在。虽然他不相信前世今生,但他却下意识地接受了这个说法,且毫不怀疑。

    然后,结束得没头没尾的梦,最近出现了新的发展。就在遇见那个女子之后。

    他依然不知道她的名字,只知道她将他的外套带走,也带走自己的某一部分。他猜想她是爷爷所邀请的客人,所以特地去查了名单,一个一个筛选出可能性,但都不是她。

    她,到底是谁?

    “邑曦,邑曦。你在发呆?”

    他回神,发现是堂哥,微笑地起身招呼他。“邑朝,怎么有空过来?”

    “来看看你的伤怎么样了。还好那天没让你出席宴会,老爷子的考虑果然是对的。”王邑朝阻止受伤的堂弟起来,自己倒了茶落座。

    “那天又麻烦你了。其实爷爷不用特地找你的,万一你真的出了什么事,我反而会过意不去。”

    “不,你若又受伤了,我才过意不去。”王邑朝用别具深意的眼神看着他。“对了,你去看过你母亲了吗?”

    “去过了。”他的眼神黯淡下来。“她比我离开台湾时还严重是因为我没陪在她身边吗?邑朝,我想接她回来。”

    王邑朝垂下眼眸,不敢告诉他他母亲恶化的真正原因其实是当年他走后“那个人”曾去騒扰过他母亲,所以至今尚未恢复。

    “这件事你得和老爷子说,你知道老爷子向来不听我的话的。”

    王邑曦沉吟了下。“那以后再说吧。邑朝,我有些事情想顺便问你。”

    哦?邑曦居然也有不知道的事想问他?“什么?公事吗?”

    “不,是私事。”王邑曦不转弯抹角地直接问他:“那天的宴会,我遇到一个人,我想拜托你帮我找她。”

    “是女人?”这可稀奇了,邑曦对除了雪江之外的女人有兴趣?

    “是精灵。”他回想着那夜的情形,愈想愈觉得他遇到的可能不是人类,而只是一场梦,或是不属于人间的精灵。

    那天,他在房里实在闷得慌。虽然爷爷交代他千万不可以出来,怛他还是受不了室内烦闷的空气而到园子里散散心。为了怕被人发现,他还小心谨慎地将灯都关掉,独自在黑夜中的花园漫步,享受夜晚静谧的气息。

    然后,他看见了她。

    和黑夜融为一体的她,看起来是那么协调,好像她才该是这世界的主人,而他则是一个误入仙境的凡人。

    身着黑色礼服的她,将白皙的肌肤衬得晶透莹亮,像白瓷般令人移不开目光。微卷的棕发,随着她前进的步伐,在她细致的肩上、颈上舞动着,闪耀着月色的光辉;沉静的美眸在园内浏览着,如同黑夜般深沉墨黑,令人难以捉摸。

    他以为她是迷路的精灵。在月光下,她简直不像人类。在他还没反应过来时,他就已经情不自禁开口问了问题。

    “精灵?这也未免太笼统了。麻烦你形容一下好吗?”精灵?他去哪里找给他?童话书里吗?

    “我不清楚她是不是晚宴的客人,因为我查过宴客名单,上面没有符合她的人在。但是如果她有出席,应该非常显眼。是一个穿黑色礼服的美丽女子,气质很迷离,也很冷漠,不知道你有没有看过她?”

    一道冷傲的身影立即窜进王邑朝脑海中。

    精灵和女巫的落差可能大了点,不知道邑曦能不能接受?

    他很有兴趣地笑道:“这提示够明显了。原来你已经见过她了。”他还正在想办法要安排他们两个见面呢,没想到邑曦早见过巫楼涤了。

    王邑曦惊讶且激动地握住堂哥的手。“你认识她?你认识那个女子?”

    “你怎么了?对她这么有兴趣?”他很少看到一向温和有礼又风度翩翩的邑曦如此失态的模样。

    他察觉了自己的失态,连忙将手收回来。“不是因为她带走了我的东西,很重要的东西。”

    “哦?是什么?”

    心。她占据了他所有的心思,让他完全没办法工作。“外套。我将大衣借给她,结果她忘记还我了。”

    堂堂日英集团的接班人会在意一件大衣?王邑朝决定还是不要戳破他的谎言。“那个人其实你也认识。你之前还常常跟我提到她的名字呢。”

    “我认识?”不可能。如果他曾看过她,绝不可能忘记她的长相。

    王邑朝不再吊他胃口。“是你的竞争对手巫楼涤。那个在你还在和王塑洽谈时,就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吃下王塑的那个商场吸血巫婆。”

    他讶然,没想到得到的答案会是这么熟悉的一个名字。“她是巫楼涤?你确定?”和他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样。他以为巫楼涤会是个看起来很精明强悍的女人,而不是个不食人间烟火的黑夜精灵。

    “确定。全场最美的女人就是她了,也最符合你的描述。我看就算宫传海带着雪江来也不一定比得上她。”

    这不可能。“如果她是巫楼涤,那宴客名单上为什么没有她的名字?”

    “因为她是老爷子私下邀请的,说是想看一看这个最近窜起的新人。听说老爷子的动作还让宫传海紧张了下,以为他要挖角呢。巫楼涤应该要感谢你,要不是因为刚好和你碰上了那件王塑的案子,又成功地从你手中夺了去,她也不会得到这么大的注目而让老爷子发现到她这个人的存在,也让她在商界真正打开了知名度邑曦邑曦?你有在听吗?”

    “啊?喔,不好意思,我失神了。”他从堂哥滔滔不绝的话中回过神来。

    她,不是精灵,是一个人,一个名叫巫楼涤的女人。

    --

    巫楼涤抱着大包小包,吃力地在街上走着,而因为她一身典雅的黑色套装及黑色大衣显得有点狼狈,所以更加引人侧目。

    因为实在不放心娜娜,所以她特地请了几天假,想全心照顾娜娜;也怕她在医院无聊,怕医院的伙食不好,所以她买了一堆东西,又从公寓里替她带来可供消遣的事情做。

    昨天去告假时,所有听到她要请假的人全都一脸不可思议的蠢相。她的秘书小蔡甚至还眼眶泛泪,伤心欲绝地问她是不是得了重病。让她不禁要怀疑,她平常真有那么努力工作吗?只不过是请个假而已,竟可以让这么多人露出彷佛看到鬼的表情。

    “小姐,你需不需要”

    “不需要。”巫楼涤直接回绝不知道是第几个自告奋勇要帮她忙的“好心人士”实在不是她要质疑他们的好心,只是她怀疑,如果今天她有个猪头脸,那还会不会有这么多的好心人士来帮她的忙?

    她只需走到车子那边就行了眼看着她向宏晔借来的车就在不远处,她用尽力气地想早一点到达,把手上的东西全甩到车上,不幸的是,脚下一个踉跄,让她连人带物往前飞去。

    完蛋她有多少年没跌过跤了?

    正当她绝望地看着地砖与她的距离不停地拉近时,一只又手臂突然搂住了她的腰,止住她下坠的身势。

    懊死!居然因为自己的不小心而让某个登徒子得逞!

    巫楼涤连忙顺着力道站起身,完全不相信对方只是好心扶起她,所以心不甘情不愿地道谢:“不好意思,谢谢。”

    “不用客气。你对救你一命的人口气都这么差吗?”

    “摔个跤是跌不死人的,阁下用不着夸大自己的功绩。”她很小心地拍了拍身上大衣的灰尘,连正眼都没瞧救了她的人。

    他很意外,没想到她会这么和他针锋相对起来。“你其实不冷淡嘛。”不符合她身边的人对她的观感。

    闻言,她上止即警觉起来,盯着眼前英俊又带着优雅气质的男人,搜索脑中的资料库。“你是谁?我不认识你。”

    “没关系,我也不认识你。”他微笑着澄清。

    她偏着头回想着。这声音,很熟悉。“不对,我一定认识你。”

    他看着她像是在自言自语,也很配合地修改说词。“某一方面来说,你是认识我没错。嗯,其实应该说,我们互相认识。”

    听他多说了几句话,她脑海飞快闪过那个模糊的轮廓,再对照上去

    拜托!请告诉她是她搞错了。“你是那个吗?”那个“他”?

    那个是哪个?

    知道她已经认出了他,他嘴角的笑意渐渐扩大。“这件大衣对你来说是太大了,不过我没想到你会一直穿着它。”

    果然。她在心中哀叹。

    天啊,怎么会这么巧的在这里碰到他?台北说大不大,怛说小也不该小到这种程度吧,怎么他们两个就这么刚好碰在一起?

    想是这么想,但她还是认命的接受这个几天来一直在她脑海萦绕的男人出现在她眼前的事实。“对不起,谢谢。”这次的道歉和道谢都很诚心。

    “为了什么?”王邑曦替她将掉到地上的袋子和物品,连同从大衣中滑落的皮夹捡起。

    她也连忙蹲下来一起捡。“谢谢你上次借我大衣,也谢谢你刚刚帮我的忙。然后,把你的大衣穿走。对不起。”

    “没关系,只要你下次不要用彷佛要杀人的口吻跟我道谢就好了。”他调侃。

    王邑曦眼尖地发现了一样东西,于是不动声色地将它装回袋子里,也愈来愈想了解这个冷艳女子到底是个怎么样的人。

    被调侃的巫楼涤很想用一贯的冷言冷语反驳回去,但一看到他的脸,她就无法像平常一样。“对不起,谢谢。”她又说了一次,深深觉得自己蠢到了极点。“我先走了。”

    “这次又是为了什么?”他其实知道,只是为了看看她不知所措又气恼的模样。他敢打赌,世界上看过她这模样的人大概没几个。

    她的颊上果然染上了气恼的红晕。心想,他非得要逼她一件一件说清楚吗?

    巫楼涤深吸一口气,打开车门。“对不起之前对你的口气这么差,谢谢你帮我捡起这些东西。再见。”为今之计,只有潇洒退场才能维持她的形象了。

    “等一下。”他一把将她拉住,俊雅的脸上有着藏不住的笑意。“我们都还不知道对方的名字,还有,虽然你好像很喜欢我的大衣”特地强调一下,感觉他们好像有不寻常的牵扯。“但我还是打算要回来。”

    “你”她不知道应该遵从身体的自然反应对他微笑,还是听从理智的建议怒骂他。“你到底想做什么?”

    王邑曦将他和她手上提的东西全放入车后座。“我想请你喝咖啡聊天,所以这些东西就暂时放在这里好吗?”

    语气虽有礼又温文,强制性却没少半分。“说完名字我就走。”

    “没问题。转角就有starbucks,我们过去吧。”

    巫楼涤搞不清自己到底是高兴还是愤怒,等到进了咖啡厅,在他对面坐下的那一瞬间,全化为怀念及安心。

    这真是太奇怪了。纵使坐在她对面的男人是多么的英俊潇洒,她也不应该会有这种感觉才对。这样,她怎么对得起娜娜?

    “你要喝什么?我去点。”

    “焦糖玛奇朵。”她不假思索地念出娜娜喜欢喝的咖啡。

    “焦糖玛奇朵?”他惊奇地看着她。“看不出来你喜欢喝这么甜的咖啡,我以为你喜欢喝黑咖啡之类的。”

    她惊醒。“喔,不是。对不起,我一时反应太快我喝卡布奇诺。”

    “好。”他将疑问放在心中,起身去点咖啡。

    她到底是哪里有问题?碰到这男人,她甚至连话都不会说了,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

    她挫败地将掉落的刘海勾到耳后,刚好被回来的他看见。

    “你有心事?哪里不对吗?”

    “没事。”她连忙将情绪藏起来,调整一下自己的心态,然后再以公事化的口吻开口。“先生,请问您尊姓大名?”

    她才问出口,就觉得哪里不对劲。奇怪,他们明明才见过两次,为什么她觉得两人熟悉到现在才来问对方的名字是一件很诡异的事情?

    “你有认识的人喜欢喝焦糖玛奇朵吗?”他没回答她,却问了个完全不相干的问题。

    “我室友。”话一出口,她就想咬掉自己过分老实的舌头。“这千你什么事?!不要问一些莫名其妙的问题。”

    “你室友?我以为你一个人住。”据他所知,她在公司应该是属于孤僻的人,比较有来往的也只有一个叫纪宏晔的同事而已。

    “很抱歉,你猜错了。我们同居在一起很久了。”为防他再问下去,也避免他误会,于是她再补上一句:“我的同居人叫娜娜,喜欢喝焦糖玛奇朵的就是她,所以我刚刚才会脱口而出。”

    还好是个女的。他放下心中的一块大石,为了自己刚刚居然因为怀疑纪宏晔而想杀了他的念头感到可笑。

    他愉快地开口:“巫小姐我可以叫你楼涤吗?”

    她美眸一瞪。“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太狡猾了,她完全不认识他,他却已经把她的身家调查得一清二楚!

    他觉得很无辜。“刚刚你跌倒的时候,名片刚好从你的皮夹里掉出来。”

    她冷哼,算是勉强相信他的话。“你问得够多了吧?我的名字你也知道了,接下来你就自我介绍吧。”

    “原来你这么想知道我的名字。”他浅笑出声。

    “我是想还你大衣。不知道你名字我去哪还?”她红着脸否认,却无法否认心里的确渴望知道他的名字,甚至多认识他一些。

    他发现自己很喜欢逗她。这真是糟糕,让他觉得自己好像是游戏人间的花心大少,以言语挑逗纯洁少女。但天知道他平常对女性是多么尊重,除了对她之外。虽然她的身分从精灵降为凡人,却完全无损她的魅力及他对她的兴趣。

    “我姓王我想你应该听过,所以请不要太惊讶。我叫王”

    “邑曦!你怎么会在这里?”一个惊喜的声音从远处传来。

    两人同时抬头向声音来源望去,发现是一个长发飘逸、一身亮丽粉红的美女朝他们奔来。

    “雪江?”王邑曦有些惊讶。雪江很少在白天单独出门的。

    粉红美女直接在王邑曦身边坐下,旁若无人的态度让巫楼涤对她的印象大打折扣。

    “没想到会在这里碰到你!我刚刚经过的时候正好从玻璃窗上看见你,还以为看错了呢。”宫雪江开心地笑着,在看到王邑曦对面坐的人后,脸色微微一变,随即又以笑容掩盖过去。“邑曦,这位是?”

    “雪江,这是楼涤。楼涤,她是雪江。”这种状况倒有点像是捉奸在床的感觉他苦笑地看着巫楼涤的脸色愈变愈难看。

    “你好。”宫雪江伸出手。

    “幸会。”巫楼涤压住心头那股莫名的厌恶感,伸出手与她相握。

    “既然你遇到熟人,我们也知道了彼此的姓名,那我就先走了,王邑曦。”巫楼涤拿起皮包,丝毫不给他挽留的机会,潇洒走人。

    他看着她毫不留恋的背影,总算见识到传说中她冷酷的一面。

    “邑曦,你怎么会认识那个吸血女巫?”宫雪江试图将他的注意力转回。

    他直觉对这个称呼感到不舒服。“雪江,别这么没礼貌。她是你们公司的总经理,总有一天会成为你父亲的得力左右手。”

    “对不起,”她有些歉然“因为那些长辈们都这样叫她,我才会跟着这样叫邑曦,你好像很了解她,怎么又好像是第一次见面?”听巫楼涤的语气—像是他们才刚知道彼此姓名而已。

    “我和她刚认识没多久。”他突然不想听雪江谈论任何有关楼涤的事。“雪江,你自己一个人出来?宫伯父不会担心吗?”

    “爸爸就是太担心我了,以为只要把我关在家里就不会发生任何事。”宫雪江有点委屈地搅动杯里的咖啡。

    “雪江,伯父是被吓怕了。意外不是没有发生过,伯父也是为你好。你还是快点回家吧,不然宫伯父可能会出动大批人马来找你。”他状似无心地说。

    她低头看着卷进咖啡中的白色花纹,敏锐地察觉到不对劲。

    邑曦关心她,她一向知道。但他刚刚的语气却让她觉得他想赶她走。

    是她想太多了吗?为什么?从小到大,从来没有发生过这种事情。不论什么时候,邑曦一直都是陪在她身边的。

    她压下内心的波涛汹涌及不安的预感,对他笑道:“有你在,我爸不会担心的。邑曦,我爸的生日快到了,我今天就是为了这个才出门的,你陪我去挑个礼物好不好?拜托。”

    他看着她如花的笑靥,狠不下心拒绝。

    “好吧。但不能太久,我下午还要回去。”

    他任她拉着离开starbucks。

    --

    她站在平日工作的大楼前面。扬曙企业一如往常地屹立在骄阳下。精心设计、有着时代感的大厦,在阳光下闪耀着淡蓝的光芒,让经过的人不禁抬头看它几眼,却又被刺眼阳光逼得急急低下头。

    深吸一口气,彷佛下定什么决心一般,巫楼涤跨步走了进去。

    “巫小姐,您不是请假吗?”警卫见她进来,有些惊讶地问。

    连警卫都知道?那柜台小姐不也

    她转过头去,果然看到两个柜台小姐面带惊讶地嘀嘀咕咕起来。

    唉。她不想多作解释地搭电梯上去。

    她看起来像是要来上班的吗?况且,下午才来上班不嫌晚吗?

    电梯停在八楼,她熟悉地直接往纪宏晔的办公室走去,尽管她从没来过;公司楼层的格局都差不多,她相信他的办公室和她一样都在走廊尽头。

    一向都是宏晔上去找她的,所以不能怪她不知道他办公室的位置。只是八楼和十二楼好像还是不大一样

    她看着一整排办公室,有点烦恼。没道理八楼的个人办公室居然多出这么多,难不成要她一间一间找?

    “请问总经理您今天不是请假吗?”一名经过她身边的女职员怯怯地问今天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人。

    “纪经理的办公室在哪里?”救星。

    “喔。”原来是来找纪经理的。“转角那间最大的。”

    “谢谢。”

    转角处只有一间办公室,上面的名牌恰好写着纪宏晔三个大字。

    她听见里头有细碎的讲话声,于是敲了敲门。“宏晔,是我。可以进去吗?”

    “请您稍等一下进来吧。”

    她开门走进去,发现宏晔正在讲电话。

    “是的,我明白。”他比个手势要她稍等一下。“连锁商店还有很多需要计画的地方,您给的资料有很多不足的地方我这样说并没有冒犯之意,但是少了那个我们实在没办法好,不好意思。那我们稍后再约时间谈。”他挂了电话,吁了一口气。

    “小楼,怎么会来?娜娜怎么了吗?”

    “娜娜好得很。”刚刚去看她的时候还见她活蹦乱跳地在和旁边住院的小朋友玩。“我来是为了别的事情。”

    “你不会真的是要来工作的吧?”她不会真的工作狂到这种地步吧?难得的假日耶。

    “为什么每个人都觉得我是要来上班的?除了上班之外,我就不能来公司吗?”她只是过来探望朋友兼打听消息的啊。

    除了工作,还有谁会来公司啊?“只要你不是来工作的就好,不然我可要赔钱了。”

    她狐疑地盯着他。“我来不来工作跟你赔不赔钱有什么关系?”

    他好想把自己的舌头割掉,再把嘴缝起来。

    “宏晔?”带着点威胁的口气。

    “好啦。”他屈服在她凌厉的目光下。“就是那个你知道大家都觉得你是工作狂嘛,一年四季从没请过半天事假或病假,所以呀”有点接不下去。

    “快说!难不成还要我端水来给你润润喉?”她只差没拿刀子架在他脖子上了。

    呜,小楼好可怕。“所以大家打赌你会在请假的第一天下午就销假回来上班。”看到巫楼涤的脸色沉了下来,他连忙补上一句:“但我有支持你喔,我赌你第二天下午才会回来。”

    谤本没什么差别。“那还真是谢谢你啊。请问一下,有多少人参与这个赌局?”

    “呃”既然已经注定是死亡的命运,不拖其它人下水实在太对不起自己了。“有你的秘书小蔡,她赌你第三天才会回来,全公司里最有义气的大概就是她了。不过我想这和她的个人利益有关吧,毕竟你放假愈久、愈慢回来,她就能轻松多久”见到巫楼涤投射过来的杀人目光,他连忙中止还没出口的废话。

    “还有你们十二楼的全体成员。全公司大概有一半的人都参与了吧,楼下的警卫伯伯和小妹都有参加喔每一层楼有一个人负责记录及收赌金,通常是经理所以你实在不能怪我也参与这个赌局嘛,我是逼不得已的。”

    好一个逼不得已。“你们是日子过得太清闲了吗?这么无聊的赌局你们也想得出来,简直神经病!”

    “对不起嘛。”宏晔陪着笑脸。“你也知道扬曙平常就缺少生气,每个人都像僵尸一样,所以大家偶尔轻松一下嘛,不要生气好不好?大不了我赌金分你一半嘛。”

    “纪宏晔。”她眯细了眼。“我警告你不要再多说一句废话,否则后果自负。我不想管你们到底在搞什么名堂,我今天来的目的也不是这个。那个无聊的赌局虽然我不想管,但也请不要再让我听到第二次,了解吗?”

    宏晔拚命点头。“了解、了解。”

    “很好。”她满意地点点头。“我来找你是因为我想打听一个人。你最近在处理日英的事,所以我想你会比较清楚。”

    “还好啦。你想问谁?”

    “王家的王子殿下,那个叫王邑曦的人。”乍听到他的名字时她的确是如他所料吓了一跳,不过不是因为他炫赫的名声,而是因为那个“王邑曦”和她在宴会上碰到的“王邑曦”根本就是两个完全不同的人。

    还有,她皮夹里根本没放名片,她的名片一向是另外放的。

    那个大骗子说的话到底有几句是真的?

    “王邑曦?你那天不是见过他了吗?怎么突然对他感兴趣了?”

    “因为我怀疑那天在宴会上的人根本就不是王邑曦,真正的王子殿下另有其人。”因为那个叫雪江的女人喊他“邑曦”

    宏晔搜索着脑中的资料库。“嗯那也是有可能的。因为王邑曦之前极少公开露面,要不是王膺狄最近常常提到他孙子的名字,大概没几个人知道王邑曦这个人。”

    “王家子孙辈中难道没有比较广为人知、出色的人才吗?”不可能吧?日英只靠王膺狄一个?

    “王膺狄有两个儿子,老大王相斌,也就是王邑曦的父亲,很年轻就过世了,只剩下老二王相锡。王相锡算是王膺狄的得力助手之一,能力不错,也替日英出了不少力,但王膺狄始终没给他太大的权力,目前好像是被流放到国外。至于王家的孙字辈就更不为人知了。除了王邑曦外,王相锡自己有个儿子叫王邑朝的,但他也没怎么出现在公众场合,算是默默耕耘的那一种吧。”

    “哦?”她听着,在心里慢慢咀嚼。

    “小楼,你怎么会想到那个王邑曦是冒牌的?”他以为她现在应该满脑子娜娜的伤,没想到她还能让这种奇怪的事进到她脑子里。

    “因为我碰到另外那个王邑曦。”

    她想,他应该是真的王邑曦。她觉得他不会骗她,至少在这件事上不会。再说,冒充别人的身分也没什么好玩的。虽然他老是逗她,怛他不自觉流露出的那种气度,应该也不会是这种人。

    “你碰到王邑曦?在哪里?”小楼的生活范畴除了娜娜的存在外一向都很平凡,不过这件事却挑起了他的兴趣及好奇心。

    “在你的车旁。我东西掉了,他帮我捡起来。”

    “就这样?然后你们就聊起天来?交换名片?”不会吧?小楼是那种会和来路不明的陌生人聊起来的亲切人种吗?

    “这很复杂”巫楼涤想着该怎么说。“我和他不是第一次见面,宴会那天我们见过面。”

    啊?她愈说他愈糊涂。她在宴会上碰到的不就是疑似假王子的人吗?“你碰到的到底是哪个人?到底是真的王邑曦还是假的那个?”

    “我说的不是在宴会上过来搭讪的那个假王邑曦,而是你之后去帮我拿饮料时碰到的那个真王邑曦。”实在是资质驽钝。

    好像绕口令宏晔搔了搔头,整理了下作总结:“你碰到的那个好心人是在宴会外的花园出现的人,而他才是正牌的王子殿下?”

    “恭喜你终于弄清楚了。”还没有呆到无可救葯的地步。

    “那又怎样?你最近有接下任何有关日英的案子吗?”

    “没有。为什么这么问?”

    “因为以你的个性,若不是和工作有关,你是不会费心去打听一个和你的生活完全不相干的人的事的。”

    她恍然大悟。“原来我是这种人啊。”宏晔不愧是她相交多年的好朋友。

    宏晔的危机意识悄悄升起。“你是因为对这个人有兴趣?”

    “你别瞎猜。”她马上否决。“我只是不喜欢有人骗我而已。”

    宏晔看着她的表情,企图从她眼中找出蛛丝马迹。

    “总之,谢谢了。”她握住门把,准备转开。“顺便告诉那些打赌的人,我赌我自己会在收假后才回来上班。也就是说,我不会在假期中再出现。你可以把赌金收一收,等我收假回来再来跟你拿。”

    “还有”她倏地扭开门把,不意外地看到一堆人跌了进来。

    “相信你们都听到了,希望你们没花太多钱在这次赌局上,再见。”

    不顾那些跌得鼻青脸肿的可怜人,她心情极好地转身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