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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朱可可决定去流浪。

    这是一个重大的决定。虽然真正思考这个问题只花去她十分钟,然而在自小渴望和企盼的强大动力下,她轻易而坚定地下了结论。

    一个月后,朱可可把房子卖掉,重新购置了一间小小的套房,事前没有和父母打个招呼。他们忙于梅开二度,一个和新爱到法国补度蜜月,一个刚当了新爹。

    可可并不认为这等小事会令他们丢下亲爱的另一半,火速赶至她身边,面对双方都厌恶良久的面孔和她这个前期产物,即使虚情假意也不会。

    她其实是个挺多余的人。

    幸而已经长大,无须受制于人,从今以后,一人吃饱全家不饿,很好。虽然从今以后,不会再有人从屋里追出来,只为叮嘱她多穿一件毛衣,多带一把雨伞。

    知道不会再有了,会突然思忆和留恋——那种口吻的叮咛,身处其中厌烦不已,逆境之时却在脑海绕回不去,一生一世。

    房子买卖后,尚余六十万,存起五十万以备不时之需。捧着余下的十万,觉得异常满足——再不好也是父母,他们送她居所,由她支配,此份有价值的心意,对于孑然一身的她,便是极致。

    因为正值夏天,可可装备尽量简洁。把装载了全副家当的30升黑红背包抛在背上。然后扎起马尾辫,戴个松林帽,一身牛仔便装,脚登球鞋,耳际塞个mp3,拿着被画得花花绿绿的路线图满脸期待出发去也。

    想过购买一辆性能颇优越的二手四驱车代步,但会花去过半款项,为免心疼,还是走到哪逛到哪。

    匆匆赶到火车站,比预订到广林市的班车略早了一点。

    时间尚早,候车室旅客不多,很多人捧着杯装方便面“呼啦呼啦”地吃,有的还是睡不醒的样子,不停拍着嘴打呵欠。

    可可在旁边的麦当劳小卖部买了个火炬雪糕,然后找了个能俯望大半个候车室,又略显清静的角落,一边舔着一边四处瞄看。

    突然,候车室大门外传来一阵小小的骚动,她很鸡婆地半躬起身子,起劲瞅着大门处。

    一个男人挂着满身包包袋袋在外面急急走来,左手挽一个形似装着钓鱼竿的大型用具套袋,右手一个直径足一米的红白蓝胶袋,背后三四个至少三十升的登山背包,腰部拴着四个肿胀的大腰包,就连左右肩脖子也充分利用,各斜挂着两个帆布袋、两袋橙子、一袋面包。

    大门旁边站着两个在聊天的旅客,他侧身闪避,行李包便在他腰际、肩膀和两腿间摇前滚后,看着像是捡破烂的举动,窝囊废得很是可笑。

    可可皱眉,转而观察他的样子和装束,长得星眉朗目,身材魁梧,看着十分精神。一身灰蓝色的洗水料多袋衣服,脚穿登山鞋,看来不似个穷光蛋。

    真蠢,这么多东西怎么不托运呢?最怪诞的是样子精明,却满不在乎把自己变作小丑,在人前招摇饼市,真要命!她忍不住“扑哧”笑了出来。

    男人察觉,抬头观望,室内人少,轻易便瞄看到倚躲在左侧柱子旁边,一边舔雪糕一边瞅着他偷笑的女孩。他若无其事地垂头朝前走去,似乎完全忽略了她有意的嘲笑。

    可可有点不好意思,视线迅速转瞄向三角形的候车室天花板。半晌,眼珠子有意无意朝里边一瞟,男人已经坐在六号闸门前一排座位上。除了那袋形同钓鱼竿袋子的物体,其他东西仍然不离身。

    她耸耸肩,一口把吃剩的雪糕筒塞进嘴里,鼓起腮帮子嚼着,视线四处溜看。

    候车室里的旅客去了又来,来了又去,余下的仍然沉闷地吃着方便面和打瞌睡。可可觉得无聊,视线又朝刚才那男人溜去。

    他正在一脸淡笑地讲着手机——诺基亚的款式,好像上月才推出,颇贵。

    他显然不是穷人,她眨了眨眼,视线再度瞄过去——说真的,他长得很高大威武,挺吸引人,就是行为蠢蛋些。可惜呢,她在心里笑。

    半晌,大门处又传来略显嘈杂的声音,可可不会放过可以解闷的时机,连忙抬眼望去,却见四个颇健步的老人有说有笑地聊着走前来。

    现下的老人不时结伴同游,风花雪月,真会享受生活。比待在家里为子女煮饭洗衫,做牛做马不知强多少倍。不过这几位老人看起来很富贵的样子,他们摇着纸扇谈天说地,却没有行李。

    其中一个年过半百的男人尤其出众,行走间腰板挺直,颇有肃然的气度,外貌精明利目,肃杀气息隐隐其中。手上摇着的纸扇精雅黑亮,看着似是名贵古董之类的东西。最奇怪的是,他穿一身款式平凡的对襟棉衫,然一旦被光线照射,身上的衣料随即泛出一层淡淡的霞色!

    可可微觉惊讶,先前工作的公司正是从事时装布料贸易的,因此她对面料颇有认识,这老人身穿的衣料名唤“烟霞丝雨”用料非常矜贵,价值比蚕织丝缎更高昂,一般老头怎么穿得起!

    与这老头同行的三个老人也是脸色红润,衣饰貌似平凡实则昂贵,精神气度俱不凡,绝对不是一般老人。

    怪事,很有来头的人物通常都会选择乘坐头等机舱或私家飞机,哪里会和普通老百姓同坐火车?她按捺不住好奇心,继续有意无意伸长脖子朝老人身后张望,咦,完全看不见后面追随一大帮跟班服侍打点

    此时,刚才那吊挂着满身行李的男人半站起身子朝老人们招手叫:“爷爷奶奶,来这边坐。”

    可可恍然大悟——原来这男人是老人们的子孙,帮助看管行李,真是个孝子贤孙,自己却笑他愚笨!不过话又说回来,老人们也不要倚老卖老支使人嘛,出外游玩连钓鱼竿这种无谓的东西也要孙子拎着,难道那竿子是黄金打造的?

    她从背包摸出一罐子甘草豆,一边往嘴里塞着一边偷眼看去,见得老人们在男人身旁边坐下。

    男人立即站起来来,嘴里念着什么,很热心地分派身上的东西,没一下就分光了,只剩下一个大背包。他垂下头笑容满脸地和老人们说了句什么,朝他们摇摇手,似是告别。然后一转身朝候车室大门走去。

    半晌,他的脑袋故意一转,视线凝定在不停动着嘴巴的可可脸上,笑着一摊手一耸肩,嘴里动了一下,似乎说了句什么。

    她愕然!正想着不知要挂个什么神情回敬他,男人已经挺真腰身,吹了一声口哨,一身轻松朝候车室大门边的餐店走去,没有再看这边一眼。

    可可觉得胸口随即“怦怦”急跳!伸手一摸脸颊,竟是火辣辣地热着——要死了,这算是什么反应了?!她喃喃骂着自己,视线讪讪朝餐店大门飘了飘,然后赌气似的掏出一把甘草豆,全塞到嘴里去

    半晌,她起身又去买了一个雪糕。舔着雪糕回来,左右望了望,她干脆坐到那四个老人身后柱子旁边的座位。

    不一会儿,耳边传来四老其中一个瘦小老太太的声音:“喏,老头子,昨晚儿子才来电说今早九点整派人在车站门口等咱们的,但那人八点半就等在那儿了,我们会不会弄错接待人了?”

    “不会吧。”另外一个略胖的老太凑过来说“如果他不是接头人,那另外一个必会打电话过来。而且咱们把背包什么的都给他挽着,现下也很妥当啊,东西没见掉失了啊。”

    “也是——喂,听他口音我看也像是香港人哪,你说他知不知道咱们池哥的来历?”瘦小老太说。

    “给我闭嘴!”那个气势磅礴的老头子突然扭头低斥“你们要死是不是,在这儿乱说话!”

    两个老太太吓了一跳,随即缩回座位不做声。半晌,瘦小老太扁了扁嘴,不满意地低哼:“这么凶干吗?这回外出是你迫着要我们来的,又不是我和姐姐主动要求的!”

    略胖老太立即扯扯她的衣袖,压着声音说:“玉珠快别说了,省得惹池哥生气!”

    “我有说错吗?”瘦小老太还在气“咱们姐妹俩一同嫁给他多少年了?有三十年了吧,两女侍一夫也从没怄过气,这多难得,倒是他从不珍惜,老拿我们出气!”

    老头的脸色更显青黑,额角青筋突突跳着,却没做声。

    略胖老太越发青了脸,扯着妹妹的衣袖急说:“快别这样,这回我们跟着池哥外出本来就是为了掩人耳目,方便他做正经事,实在不宜说太多话——你看同来的小叔,他倒是安乐,还扯起鼻鼾来了!”她指了指坐在自己另一边的老头,努力要把妹妹的注意力转移过来。

    瘦小老太看看她,再偷眼瞧了瞧丈夫的脸色,知道要适可宜止,才拉长着脸闭上嘴巴。

    柱子后的朱可可听得清楚,只觉惊疑非常!似乎只有准备进行不良勾当,才会用“掩人耳目”的字眼!

    “你两姐妹一柔一刚相得益彰,池哥好福气,叫人羡慕得很,他是不舍得骂你们罢了。”那个被称呼作“小叔”的老头笑着坐起身子,用手帕抹了抹嘴,凑过来聊天“女人嘛,要晓以大义,想想你的池哥可是黑字辈大哥呢,他却对你两姐妹一条心走到底,玉珠你还气什么?!”

    黑字辈大哥?就是黑社会大哥吧?可可害怕,哪里还敢再听,慢慢移着脚与老人们拉开距离。就在她成功地离开四老数排椅子之时,忽觉侧边有人注视,她一扭头,远远见着刚才那男人举着一个火炬雪糕,施施然倚在另一边的柱子,像她刚才一样一边舔食着一边盯着她看!

    猜他是看见自己偷听别人聊天了,可可心虚,一赌气,故意俏皮对他咧嘴一笑,随即把包包往背上一抛“蹬蹬蹬”朝候车室大门走去。

    在外面转了个圈,离上车时间还有半小时,可可再次回到候车室里。抬眼四望,那男人已经不见,至于那四个古怪老人,也没有了踪影。

    常用的长途交通工具中,可可坐多了地铁,却未曾坐过火车,这回算是过把瘾了。她买的是两人厢房票,然而,同房之人在火车即将启动时仍未出现。

    她窃喜。一颗心吊在咽间,百般渴望火车立即启动。

    总会如她所愿,当火车“嚓嚓”启动时,她呱呱尖叫,在两张壁床之间来回扑动,轮翻打着滚儿,然后愉快地从背包掏出妙卡朱古力,像只小乌龟般趴在窗前小桌,一边往嘴里塞着一边向外张望。

    火车在夏日阳光下朝前方窜去,窗外油绿轻新,已经到了郊外。可可不是个神经敏感的人,却仍然有一种因为脚不能踏实地而滋长的虚无感觉。流浪的人,总是先窃喜后感慨,从而衍生既自恋又凄美的感觉。

    车速不算很快,可以清晰地看见周边有草绿围边的水塘。堤边长着矮矮的狗尾草、数丛凤尾棘竹,还有木瓜树、甘蔗、芭蕉

    树丛掩映中,是一间接一间的村屋。农民生活好起来了,屋子多是两三层的小洋房,大都围建着院子。院里总种着果树,树与树之间纵横吊挂着麻绳子,晒晾着菜干、咸鱼或瓜条子,树下必不可少的是竹格子篱笆,围成圈子囤养家禽。

    可可微笑,她喜欢这样的景色。这里的绿不同都市的绿,前者,是如此地贴近蓝天,近得可以感觉白云的呼唤、星星的呢喃;后者蒙染过多尘埃,无论如何洗涤,终究失了色彩。

    数小时后,火车成功穿越白日,进入昏黄之中。铁路两旁再无村庄果树,而是大片大片墨黑如魅魑般的山峦树影。“轰隆”不断的火车嗓音壮大了她出行第一夜既战兢又喜悦的心情,所以,当她把小厢房里所有的物件,包括水杯、旧窗帘、抽屉里的说明书等等也抚弄一翻后,开始不甘心画地为牢,要出去探探。

    可可自行李中拿出银包,抽出证件、信用卡和大面额现金放进腰包。然后拉开厢房门,伸出脑袋望了望走廊外面。突然,邻壁的厢房也“嗖”地拉开门,一个女孩子伸出脑袋左右一扭,大抵见到她正如自己般鬼祟张望,吓了一跳,脑袋一下又缩了回去,门没关上,呢呢哝哝的说话声随即传至可可耳里。

    “哟,邻房是个女孩子呢,早知道我就不和你住在一块了!”

    “但我想”一个男音低低地响起。

    “不要不要!我现在就搬走!”

    然后是一阵阵挣扎混合着嗔怪的声响,男音再次低低响起:“咱们都认识这么久了,你也知道我很爱你,爱得连心肝脾肺肾都粘连在一起了,就不要再避着我嘛”

    “唔我不要”

    然后又是一阵挣扎混合着娇嗔的声响。

    可可打了个冷颤,缩起鼻头朝那边扮个鬼脸,压着声音叫:“记得关门,小心扭腰哟!”然后拉上厢房门,捂嘴笑着朝另一边走廊走去。

    自中学起她便在学校寄宿,这种情形也见怪不怪了。

    读大学一年级时,就曾见室友们东逃西躲约会高年班男生,淋雨等、爬墙去、通宵聊等等。大二时,某些室友每至周末便人间蒸发,周一又突然从地平线上冒出来,一脸绯红光泽,神采飞扬却眼神恍惚地坐在课室里,用一整个上午抿着嘴偷偷地笑。

    她总会悄悄注意着她们。视线穿透过她们的脸,无处落脚,不得不浮游在窗外的白玉兰树上。可可想,如果爱情长在她心里,一定会好好地管着,省得跑到脸上,让人腻。

    奇怪的是,没有那一个室友的脸面能让光泽长驻四年之久。若从毕业时计算,六个室友除了她,五个曾经恋爱,两个分手,别外三个和男友仍然相守,但若即若离,绝口不提将来事。

    她在心底暗暗叹息,收音机深夜节目“午夜游人”说得好——此夜月圆,男人“性致”高昂,求偶只属本能,不宜倾心;彼夜月缺,男人性情冷漠,容易提出分手,不宜失心。

    算来算去,女人都是被动角色,为求自保,对“爱情”两字,要绝对地谨慎从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