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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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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崔小姐,请你出来有点唐突,可是我下午就得搭飞机回美国了,时间紧迫,所以请原谅我的冒昧。”

    崔君岚万万没有想到,曾在会客室里看到宋丹廷;这个家伙当初带走安安虽然没有恶意,但毕竟曾经害她和阿崎饱尝担心受怕的感觉,也因着这个缘故,她的脸色不致太好,只能维持冰冷的礼貌。“宋先生,有事情就直说吧!”

    “是这样的,我看得出你和陆人崎、安安关系很深,所以特别请你多照顾安安一点。”宋丹廷的语气甚是诚恳,声音微微黯然地继续说道:“这是我唯一能为丹缇所做的了。”

    “我知道。”在她眼前的,只是一个很想替妹妹做点什么的哥哥。

    “我晓得陆人崎把安安照顾得很好,但是,孩子也需要母爱。我不会为了安安,自以为是地对你和陆人崎的关系发表什么意见;只是,母爱是我和丹缇从小就非常渴望的,现在,看到安安总算有这个机会,所以”他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自觉这个要求好像有点过分。

    “嗯宋先生,可以请教你一个问题吗?”崔君岚沈吟许久,终于决定释放潜藏心里的问号。

    “请说。”

    “有关阿崎和令妹”

    “他没告诉过你吗?”他微感惊讶地说。

    崔君岚轻轻摇了摇头,真的很希望宋丹廷能为她释惑,只有这样,她才有可能缩短横隔在两人之间的距离,这是她为了这段感情愿意付出的努力。

    “好吧!”他深深叹了一口气,从行囊里取出一个精致的小盒,里头装着丹缇寄给他的明信片,还有他这次回来调查的结果报告,一并推置在她面前。“其实,不用我多说,你自己看吧!”

    崔君岚细细地阅过一字一句,压抑不住地让动容、感伤的情绪涌现,甚至,心疼起那名叫做丹缇的女子,原本她还拥有很长很长的人生,可是,却愿意为了安安而选择牺牲再度抬起头与宋丹廷相对的崔君岚,是面带戚容的;她稍稍可以体谅宋丹廷当初要带走安安的坚决了。

    只是,阿崎真是这样的人吗“其实,丹缇和陆人崎之间的许多事,我知道得并不够详尽,但是,我已经没那个气力再去探究细节了。”他看出她仍有丁点疑惑,主动补充说明。“可是丹缇竟然是因为怀孕期间营养不足,因而造成生产时血崩,光在这一点上,陆人崎就必须为丹缇的死负责。”

    她无意识地颔首,脑袋胀晕晕的,一下子撞进太多东西了;最后是如何送走宋丹廷的,她都有点恍惚到底,那是个什么样的故事?而她,又该相信什么?

    如今能够依恃的,似乎只有对她所认识的陆人崎保持信心,否则,她会没有勇气去为这份感情继续付出努力!

    “孟琛,你最近怎么了?人已经瘦了一大圈。”她实在是看不下去了,忍不住唠叨。“是工作压力太大吗?”

    “没!”

    真的不对劲:而且是很不对劲!居然连讲话都懒洋洋的“要不要说出来?”崔君岚试探地问,倒了两杯刚榨好的新鲜果汁,挨着她坐了下来。

    “唉!”孟琛一声长叹,头跟着就往君岚的肩上倒去,她现在真的很想找个依靠。虽然不能完全对君岚言明,但是,她实在需要借个肩膀让她靠一下;不会太久的,一下就好!

    “乖孩子,为什么叹气啊?”君岚以抚摩宠物的方式,拍了拍孟琛的腿。

    要是能说就好了!孟琛在心底叹了一口更长的气。就是因为不能说才烦哪!直到现在才完全体会君岚本领的高超,为什么她可以把垃圾若无其事地堆在心里,而她就做不到?

    “君岚,我想把工作辞了,回家去给爸妈养。”

    “不怕你老爸老妈又逼你嫁给哪个师兄啊?”孟家是经营道场的,由于这个原因,所以一直很希望孟琛嫁给习武的人,将来可以经营家业。

    “嫁就嫁!谁怕谁!”她一副风萧萧兮易水寒的壮士断腕样,赌气地说,陆宇槐的脸却在此时浮现心版。

    “孟琛啊,这实在是一点都不像你!”君岚见她连动个身体拿个果汁都懒,干脆自个儿勤快些,把果汁直接交到她的手里。

    她也知道这不是平常的自己,只是,习惯表现快乐的人,不等于不会有悲伤的感觉;偶尔懦弱一下,才不会把面对生活的勇气很快地消磨殆尽。

    “君岚君岚”孟琛用懒懒的声音唤她。

    “嗯?”这个孟琛呵,一撒起娇来,平常如雷公吼一般的声音可以变得比猫咪还腻人。

    “其实你也有心事,对不对?”她心里烦躁与对崔君岚的关心没有冲突,只是她无力去扮演让她倚靠的角色,至少在现在。“我瞧你连续好几天,房里的灯都是亮一整晚。”

    有没有可能她们是为了同一人在心烦?孟琛内心这么揣想着。

    “唉是有事搁在心头没错。”孟琛还是孟琛,对她的关心永远没有打烊休息的时候。崔君岚也轻叹了一口气,难得在她面前用这么无力的语气说话;可她毕竟是崔君岚,随即换回原本的表情,半戏谑地笑着说:“你不知道忧郁是会传染的吗?”

    “你说的好像是我的过错似的!”孟琛嘟囔着发出抗议。

    “是啊!”君岚笑了笑,提出个建议,这是她们两人安慰对方时经常会采取的方式。“所以,要不要一起出去吃个大餐啊?”

    “我出钱?”

    “不!”她笑咪咪地否定了她悲恸的猜测。

    “那么是”难不成她终于良心发现了?

    “你请客!”崔君岚答得干净俐落,不让孟琛有太多时间停留在美丽的幻想中;然后一把抓起软趴趴靠着她的孟琛,像是赶牛似的催促她。“走吧走吧走吧!”

    她,孟琛,对天起誓,绝对要收回刚刚放进心里的那句话“有友如此,夫复何求。”

    绝对要。

    和孟琛一直在外面晃荡到快十二点才回家,要不是最近治安奇差无比,两个小女子可能会继续在深夜的台北街头流浪。

    进了房门,崔君岚屈膝坐卧在床,知道自己依然了无睡意,所以干脆捧了本小说看,只是,小说印得密密麻麻的字,对现在的她,完全没有任何吸引力可言,干脆把书搁在旁边的矮柜上,迳自发起呆来了。

    不晓得孟琛睡了没好冷,否则她就去敲她房门了。

    孟琛是那种睡眠不足隔天就绝对有熊猫眼的人,不像她,就是有让别人看不出来的功夫。料想,生理反应的不同也许和个性不同有关系吧?

    街灯从窗口洒进一室萤白,让微冷的气温感觉又骤降了好几度,益发显得凄清起来;君岚将棉被拢了拢,试图让自己暖和点。

    这样的夜晚,还是适合一个人,让寂寥的味道可以发挥得彻底些。

    阿崎现在睡了吗?唔安安肯定是睡得唏哩呼噜了!

    想到安安睡着的模样,君岚很自然地勾动眼角,让温柔的眸光不小心全泻了出来;呵那女娃儿睡熟了以后,唇边总是微微翘起,合不紧子邬,她和阿崎常常在床边盯着盯着就笑了出来“哪天要是有只笨笨小蚊子迷了路,闯了进去,后果可就不堪设想喽!”阿崎曾经小小声在她耳边调侃地这么说,真不知他所谓“不堪设想的后果”是指那只笨笨小蚊子,还是他的宝贝女儿!

    突然她的手反射性地抽动了一下,灼烫的感觉像电流窜过她的神经;这才忽地发现,手背上的那滴晶莹,是泪。

    好希望这时候,能够听到一个人抱着吉他,用低沈的嗓音唱着“啦啦漆漆漆蹦蹦、啦啦漆漆漆蹦蹦”也许这样,她隐隐疼着的心能够不葯而愈。

    怎么办她真的好想阿崎和安安皎洁月光轻灵地钻进安安的房间,铺地的白瓷砖反映出冰凉的灿灿点点,予人身处雪地的错觉。

    赤足贴着瓷砖,寒意直直上了他的心头。

    哄安安睡着后,陆人崎便坐在床沿,已经好久好久了;白日劳累的工作该让他心疲力竭地倒头就睡才是,就算精神振奋,也应该是在琴房谱曲。唉倘若灵感可以计数,这阵子的肯定是得到负数真不知道两个星期后怎么面对老a!

    宋丹廷!陆宇槐!

    本来以为时间可以带走过去的所有伤痛,然而现在才发现,事情可以结束,刻在人们脑中的记忆,却不是涂上立可白就可以消抹的;有时候,它只是巧妙地隐藏起来,等到心防渐撤、限制渐松,就乘隙出来整得人心力交瘁。

    阿岚睡了吗?已经是这么深的夜了还记得上回在旅馆的情形,两个人明明近在咫尺,却有着天涯两分的感觉,他知道他的却步伤了她,可是,他真的不是有意的!

    刻意遗忘了七年,那天乍然在他生命中重现,让他有措手不及的狼狈;回忆,像是蒙尘的镜突然被人用布拭净一样,瞬间明亮了起来,让他看到当年的自己,以及每一个人父亲、大哥,还有丹缇陆人崎缓缓闭起了眼,微微仰头向上,让眼里的水分子回到原地。

    未来会有一场战争吗?他不知道!

    如果有,那么,他可以向老天爷做个自私的请求让阿岚在他身边吗?

    有了崔君岚,那么陆人崎一定可以无惧无畏地面对一切,一定可以挺起胸膛捍卫他要守护的人。

    他是这么相信的!

    同样的地方、同样的位置,阳光从同样的窗一穿而过,桌上摆着同样的咖啡,但心情却天差地别了

    “老实说,我有点讶异,你怎么会主动找我出来?”陆宇槐率先开口,语气满是显而易见的喜悦。

    “宇槐”崔君岚倒是深深地吸了口气,才谨慎地说出这次见面的用意。“其实有件很重要的事情想向你探听。”

    “哦?”他轻啜了口咖啡。

    “你认识陆人崎吗?”为了更确定,她进一步地解释。“崎岖的崎。”

    “人崎?”陆宇槐举杯的动作倏然停格,僵在半空,目光如剑,直直刺进她的双瞳。“你怎么认识他的?”

    “这不是重点,我以后再慢慢跟你说。”崔君岚直接跳过他的问题,既然宇槐确实与阿崎有关,那么她的疑惑就有解开的可能。“他是你的”

    “弟弟!”

    “弟弟?”崔君岚不禁愣了一秒。这么近的关系?可她居然不知,在与他交往约三年多里,竟然从不知道他有个弟弟!

    陆宇槐有些尴尬地址了扯嘴角,同她说明原委。“人崎七年前离家出走,我父亲非常生气,所以家里一向不准提起他的名。”

    七年前?嗯她想到的是宋丹缇,于是刺探地问:“那你应该知道宋丹缇喽?”

    不只是震惊,陆宇槐掠过的神色里,包含更多悲恸;这样的陆宇槐,是她完全不曾看过的。

    “是的,我认识。”他沈重地回答。

    崔君岚兴起一丝不忍,觉得自己好像是在强迫宇槐割刨旧时结痂的伤口;可是,放着这么许多年了,根本的结其实一直没有解开,不是吗?否则,阿崎和宇槐不会在面对这件事、这个名字的时候,都仍是痛楚难当的模样。

    “你想知道的,就是当年的事吗?”

    君岚轻轻颔首,顺势把头低了下去,不敢对上他哀戚的睇视;对于宇槐,她终究是有份歉疚,没理由让他做这样的牺牲。

    “为什么?君岚?”他不解啊!“你怎么会牵扯上这桩陈年旧事?”

    “还记得安安吗?”她笑了笑,也是无奈。“她的本名是陆慈安,她是宋丹缇和阿崎的女儿。”

    难怪!难怪他那天看到安安的时候,心头一闪而过的是丹缇的笑脸!两人颊边笑涡漩起的样子,简直如出一辙,里头都蕴着如蜜的甜。

    “他们过得好吗?”

    “安安的母亲在生产时血崩,所以就”

    “怎么会怎么会丹丹她”他口中喃喃念着,似乎不大能接受这个事实。

    “宇槐,你还好吗?”天哪!她觉得自己在扮演逼供小卒的角色,不断在说出伤害他的话。

    “嗯,没事!”他侧低下头,轻轻地搅动杯中的浓褐,试着以此来分散心里的颤抖。“你确定要听这个故事吗?”

    她迟疑了一秒钟,重重地点头;不管会是什么样的故事,她必须去面对,因为只有提起勇气,她才有可能做阿崎最温柔的依靠。

    “那我就长话短说吧!”她的思绪一下子飞进时光隧道,回到了许多年前。“丹丹是人崎在打工时认识的女孩,后来,人崎带着丹丹到家里,结果”宇槐深吸口气,却仍旧痛得无法成句。

    “结果”君岚凭着观察,渐渐了解当时的情况,于是大胆地尝试替他分担心疼的感觉。“结果,你也爱上她了?是吗?”

    “是的!丹丹有种魅力,会让人忍不住就被她吸引。”他缓缓台上眼,仿佛那张笑得无邪的俏颜就在眼前。

    “那丹丹呢?她选择了谁?”

    “我知道她很痛苦,因为她不愿意背叛人崎,可是”

    “可是她的心悬念的是陆宇槐,而不是陆人崎,对吗?”

    “嗯。”他轻应,接下去说:“事情最后还是爆发了,在人崎向丹缇求婚的时候。我父亲十分震怒,所以把我送到国外的工厂实习一年。再回国时,人崎休学离家,而丹丹也不见了;父亲说,丹丹最后还是决定跟人崎在一起,为了怕我回国后三人都不自在,就相偕出走了。”

    崔君岚点点头,表示明白事情的来龙去脉了;感谢她杯中残存的咖啡,面对这个故事,她当下选择了沈默的饮啜。

    “君岚,可不可以拜讬你一件事?”

    “嗯?”

    “我父亲近几年来,身体越来越差,虽然嘴里从来不提人崎,但是我知道他心里是很惦念着人崎的况且,要是他知道有个像安安这么可爱的孙女,一定会很开心!”

    “你希望我怎么帮你?”她想了想,做下决定。

    “给我他的住址。”

    “咦?那个不是陆叔叔吗?”刚放学的安安,远远就看到家门口出现一个身影,仔细瞧瞧,就是上回在儿童乐园见过的陆叔叔嘛!转念一想,马上挣开孙奶奶的手,飞奔过来,兴奋地问:“阿岚呢?阿岚是不是也来了?”

    看到安安,陆宇槐心里微微黯然,不过仍是维持笑脸,说道:“阿岚没有跟来耶!只有陆叔叔。”

    说实在,她应该要叫他“伯父”的。

    “哦!”她小嘴向下一撇,失望之情溢于言表。“那陆叔叔来找安安吗?”

    “是啊!”他笑着抚了抚小女孩的头。“还有找安安的爸爸。”

    “阿崎他现在还在工作!要六点半才会来接安安。要不要一起到孙奶奶家,孙奶奶今天有做芝麻糊,很好吃唷!”这个安安,没问过孙奶奶的,就迳自散发武林帖了。

    “没关系!”他是个大人,总不能不懂礼数地贸然答应。“安安知道爸爸在哪里工作妈?陆叔叔有急事要找爸爸谈。”

    “嗯从这里直走,看到路边有个小土地庙的时候”安安详细地报上地方。

    “谢谢安安!安安真是聪明!”

    “还好啦!”小女孩露出一口灿烂白牙,听到有人称赞自己,心底乐得很!突然想到一件重要的事,连忙说:“陆叔叔,下星期六,阿崎说要带我上台北找阿岚,你也跟我们在一起,好不好?那天是安安的七岁生日喔!”

    “真的啊?唔陆叔叔看看到时候有没有空,好不好?”

    “有空就要来唷!”安安甜甜地说。

    “一定!”陆宇槐笑着答应。安安那表情,像极了丹丹撒娇时的神态,都有让人狠不下心拒绝的效果。

    苞安安暂别后,陆宇槐再没半点迟疑快步走去。

    终于到了结的时候了!

    一桩让大家都痛苦的往事,是该画上句点了。

    他从来没有想过会在这种地方看到人崎,当他来到这里时,有些被震慑到了。

    冬天的花田,该是笼罩着萧瑟的等待,等待春天的唤起,才又重拾娇颜可是他错了!在这方玻璃建成的温室世界,时光流转的脚步不曾驻足,永远只有一个花开的季节。

    “人崎!”陆宇槐在角落里找到正在准备防虫剂的陆人崎。

    “你还是来了。”他并不讶异,只是微微笑了笑,莫测高深地;自从上回的台北之行后,他已经知道,该为自己建筑更宽厚结实的心理防线,如此,他才有反攻的机会。

    两个同等高大的男人,静静对峙、彼此打量着,时间毕竟还是相当具有影响力的,也许没办法使伤痛的往事消失无痕,但是,它却可以使毛头小子在经历世事纷扰后脱胎换骨。至少,他们现在这样相对,不会有想要扑上前去、痛殴对方的冲动念头。

    “这些年过得还好吗?”陆宇槐不是没有揣想过,再次见到弟弟以后,自己说的第一句话会是什么,然而却没想到,竟然是淡淡的一声问候,就像久别重逢的兄弟,如此而已,当年的怨怼,早已不知星散何地。

    “嗯,刚开始的时候很辛苦,你知道的,安安不是个容易带的孩子,打她一来到这世界就是个麻烦家伙。”陆人崎也不是没有想过,再次见到哥哥以后,自己会冒出什么愤愤不平的话,结果,竟是这般泰然,像多年老友般聊起生活。“这几年事业上了轨道,安安也长大些,才稍微轻松些。你呢?”

    “我?”陆宇槐苦笑地重复问了自己。看着人崎拥有的一切,说没有任何一丝羡慕是骗人的。“还不就是老样子。”

    “父亲”他顿了顿,犹疑了一下。“还好吗?”

    “身子是差了许多。”宇槐说。“其实,他是念着你的,可是你也知道他的个性,是打死也不愿意承认的拗脾气。”

    陆人崎似有若无地点了点头。

    “人崎,回家看看父亲吧!”这是他此行的目的。“也许他不可亲近,但毕竟他是我们的父亲啊!”“我不知道”他叹了口气,慨然道。“已经习惯想到父亲时贴上固定的情绪了,真要重新面对并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我明白。”陆宇槐怎么会不了解呢?“但是父亲已经年迈了,失去他处事待人的弹性,所以能够试着改变情形的,只有靠我们年轻一辈的努力调整了,不是吗?”

    这些他都知道,只是做起来并不容易;或许或许他曾在带安安上台北庆生的时候,不小心出现在陆家,再怎么说,安安流着货真价实的陆家血液。

    “大哥”陆人崎笑着说,语气很淡很轻,但却有着不容置疑的危险性。“你知道这些年来,我一直很想好好揍你一顿吗?”

    自从丹缇出现在他们的生活里,他似乎就没再用过这个称呼。“小弟”陆宇槐也是轻笑。“其实,想揍人的人,是我,而你,是我唯一的目标。”

    “那好!咱们不妨较量较量!”

    “没问题!”

    “不过,不是在这里!”

    在回台北的路上,陆宇槐是宽心的。其实,并没有如料想的,会卷起一场大风暴,虽然那小子的拳头还是很重,虽然明天他微肿的半边颊一定会遭到侧目和引发员工们的议论纷纷,但是,他很高兴时间还给他一个弟弟,也还给他一个只有遗憾、不再为过去遭到背叛而怆痛的自己!

    下星期天,他的弟弟和他要满七岁的侄女将到台北,现在,让他好好想想,该送什么礼物给一个七岁的小女娃儿呢?

    出生在冬季、即将年满七岁的安安?

    一道闪电霹雳贯穿他的记忆,心头一阵紧揪!

    懊死的:他应该要问人崎的安安究竟是谁的女儿?

    爱情协奏曲有没有固定的由式?

    应该在第一乐章表现如胶似漆的甜蜜甘醇,第二乐章不能缺少幽沈隐晦的酸苦辣辛,最后的乐章才回归柴米油盐的平淡隽永?

    当我自己一路走来频频回首,重新检视我们的爱情,还是不敢为这个问题下定论,但我想我能确定的是为什么成就一个“爱”字,要有十三划那么多,而不是简简单单的一划就好!

    崔君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