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亮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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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节课上，我的嗓子就受不了了。
强打精神交待了几句，就让学生自修了。
我靠着墙，舌头舔着干涩的嘴唇，像个傻子。
好歹挨到下课，学生懒洋洋站起来，我冲他们点点头。
参加工作的第二年，便发现得了咽炎，用了几次药，总不除根。
龙老师劝我试试中药，口干舌燥是虚火所致，应祛火清热。看他那特大号的茶杯里浸泡着一层厚厚的甘草麦冬胖大海，心下就发怵，我是没有他那好胃口。
往常，办公室很热闹。谈时事讲教学，语文老师说话率性，指点江山，激扬文字，历史老师言必考据，古今中外的联系，这一唱一和中更显出了情趣。
运斤成风，总要有个配合。
今儿个却冷清了。
现在，大家见面也就打个招呼，有课上课，没有课就各忙各的，有跑出租车的，有搞推销的，有去进货忙自己生意的。
投身教育的理想如冰山一样消融了，只剩下干巴巴的生存手段。
我坐着出了会子神，忽然想到家里还有事干。
孩子正哭，妻子手忙脚乱给孩子换尿布。小家伙出世不到三个月，奶水一直不够。白天还算安稳，夜里闹得凶，我和妻子轮班抱，等孩子睡稳了，我俩也困顿得睁不开眼了。
妻子看了我一眼：
你去鸭圈看看，你老爹生气走了，他说管不起他酒，就不要雇他来受罪。
我心里蓦地升起一股闷气，却没地方发泄，就拎起半袋子饲料走了。
鸭圈在学校东南一角，大小两间，大间养鸭，小间住人看护，防备黄鼠狼和野狗来捣乱。
这是我唯一能生息出活钱的地方。
工资拖欠一年整，谁都撑不住。
联名上书，丁点回音都没有。
于是狠下心罢课。这回有动静了，乡里召开了教职工大会。一脸油胖的贺书记，喷了一下午唾沫，大讲艰苦奋斗无私奉献。接着，一脸严肃的派出所所长警告我们要端正思想稳定队伍。
会后，每人发一百块钱，就不予理睬了。
我们又羞又愧。
罢课，在我们的常识里，多是为了追求进步和真理而采取的抗议行为。
今儿个，却是为了吃饭。
好无奈！
待瞧见孩子们那一双双渴求的眼睛。
鼻子一酸，就又拿起课本走上讲台。
上个月，去岳父家蹭饭。
老头儿两盅酒下肚，就给我上了一课：
你两个，肩不能担，手不能提，工资又停了，有了孩子，多了花销，坐吃山空肯定不行，家有隔宿粮，不当孩子王，老年间的古语是不错的，人要找活路，总不能在一棵树上吊死。
老头儿话丑，可理实。
人穷志短，马瘦毛长。
怎么办呢？
我想去南方闯荡闯荡，看看有没有用武之地。
妻子一听，豆大的泪珠啪嗒啪嗒往下掉，直砸得我锐气全无。
摸摸书架上的书，摸摸那办公的桌椅，感到自己的血脉和它们连着，一下子丢开，也怪心疼的。
大舅哥搞了几年养殖，日子很红火。
我借了三千块钱，央他给弄了几百只鸭苗。
因为忙不过，就叫父亲帮忙。
唉，没想到，他一甩手走了。
百无一用是书生啊！
我拌匀了饲料，撒到食槽里。
鸭雏们狼吞虎咽起来。
看着这群毛茸茸的小家伙，我心里舒服多了。
喂完料，再加些水。
鸭子们嘎嘎叫着，精神抖擞起来。
可有一只，躺在那儿一动不动。
我的心一沉，又死了一只！
我把它掏出来，我希望它能够活转，嘎嘎叫两声，挣脱我的手跳到地上。
可它委屈地闭着眼，对光明的世界不理不睬，更漠视我对它的关爱。
我给它理了理羽毛，把它放进塑料袋里，放在墙角。
躺在小床上，我拿起养鸭知识百问翻了翻，图片上的鸭子都活泼可爱，有一只就极像刚死的那只，它最漂亮，它扑楞着翅膀仿佛要飞出书页，冲我直叫。
一阵辛酸让我难以自持。
听着鸭雏们的喧闹，我的脑子更乱。
过了会子，竟昏沉沉睡着了。
梦中，我变成了一只可爱的鸭子，我无忧无虑地长大。
一下子又变成了一只机灵的大雁，整个鸭圈都装不下我了。当我变成大雁时，一团秋的气息驱赶着我，我向南方飞去，南方是我未知的目的地，它磁石一样诱惑着我向它飞去。
深秋，树上的果子被采净了。
我就跳出了主人的鸭圈，乘着彩云，我飞向一个遥远的梦。
飞呀飞呀，我都飞到月亮之上了
书本啪的一声掉下，我惊醒了，看看时间，该上课了。
我懊恼不堪，狠狠拍了一下脑壳。
没有吃饭就拿起课本走了。
第二节课上，我的嗓子就受不了了。
强打精神交待了几句，就让学生自修了。
我靠着墙，舌头舔着干涩的嘴唇，像个傻子。
好歹挨到下课，学生懒洋洋站起来，我冲他们点点头。
参加工作的第二年，便发现得了咽炎，用了几次药，总不除根。
龙老师劝我试试中药，口干舌燥是虚火所致，应祛火清热。看他那特大号的茶杯里浸泡着一层厚厚的甘草麦冬胖大海，心下就发怵，我是没有他那好胃口。
往常，办公室很热闹。谈时事讲教学，语文老师说话率性，指点江山，激扬文字，历史老师言必考据，古今中外的联系，这一唱一和中更显出了情趣。
运斤成风，总要有个配合。
今儿个却冷清了。
现在，大家见面也就打个招呼，有课上课，没有课就各忙各的，有跑出租车的，有搞推销的，有去进货忙自己生意的。
投身教育的理想如冰山一样消融了，只剩下干巴巴的生存手段。
我坐着出了会子神，忽然想到家里还有事干。
孩子正哭，妻子手忙脚乱给孩子换尿布。小家伙出世不到三个月，奶水一直不够。白天还算安稳，夜里闹得凶，我和妻子轮班抱，等孩子睡稳了，我俩也困顿得睁不开眼了。
妻子看了我一眼：
你去鸭圈看看，你老爹生气走了，他说管不起他酒，就不要雇他来受罪。
我心里蓦地升起一股闷气，却没地方发泄，就拎起半袋子饲料走了。
鸭圈在学校东南一角，大小两间，大间养鸭，小间住人看护，防备黄鼠狼和野狗来捣乱。
这是我唯一能生息出活钱的地方。
工资拖欠一年整，谁都撑不住。
联名上书，丁点回音都没有。
于是狠下心罢课。这回有动静了，乡里召开了教职工大会。一脸油胖的贺书记，喷了一下午唾沫，大讲艰苦奋斗无私奉献。接着，一脸严肃的派出所所长警告我们要端正思想稳定队伍。
会后，每人发一百块钱，就不予理睬了。
我们又羞又愧。
罢课，在我们的常识里，多是为了追求进步和真理而采取的抗议行为。
今儿个，却是为了吃饭。
好无奈！
待瞧见孩子们那一双双渴求的眼睛。
鼻子一酸，就又拿起课本走上讲台。
上个月，去岳父家蹭饭。
老头儿两盅酒下肚，就给我上了一课：
你两个，肩不能担，手不能提，工资又停了，有了孩子，多了花销，坐吃山空肯定不行，家有隔宿粮，不当孩子王，老年间的古语是不错的，人要找活路，总不能在一棵树上吊死。
老头儿话丑，可理实。
人穷志短，马瘦毛长。
怎么办呢？
我想去南方闯荡闯荡，看看有没有用武之地。
妻子一听，豆大的泪珠啪嗒啪嗒往下掉，直砸得我锐气全无。
摸摸书架上的书，摸摸那办公的桌椅，感到自己的血脉和它们连着，一下子丢开，也怪心疼的。
大舅哥搞了几年养殖，日子很红火。
我借了三千块钱，央他给弄了几百只鸭苗。
因为忙不过，就叫父亲帮忙。
唉，没想到，他一甩手走了。
百无一用是书生啊！
我拌匀了饲料，撒到食槽里。
鸭雏们狼吞虎咽起来。
看着这群毛茸茸的小家伙，我心里舒服多了。
喂完料，再加些水。
鸭子们嘎嘎叫着，精神抖擞起来。
可有一只，躺在那儿一动不动。
我的心一沉，又死了一只！
我把它掏出来，我希望它能够活转，嘎嘎叫两声，挣脱我的手跳到地上。
可它委屈地闭着眼，对光明的世界不理不睬，更漠视我对它的关爱。
我给它理了理羽毛，把它放进塑料袋里，放在墙角。
躺在小床上，我拿起养鸭知识百问翻了翻，图片上的鸭子都活泼可爱，有一只就极像刚死的那只，它最漂亮，它扑楞着翅膀仿佛要飞出书页，冲我直叫。
一阵辛酸让我难以自持。
听着鸭雏们的喧闹，我的脑子更乱。
过了会子，竟昏沉沉睡着了。
梦中，我变成了一只可爱的鸭子，我无忧无虑地长大。
一下子又变成了一只机灵的大雁，整个鸭圈都装不下我了。当我变成大雁时，一团秋的气息驱赶着我，我向南方飞去，南方是我未知的目的地，它磁石一样诱惑着我向它飞去。
深秋，树上的果子被采净了。
我就跳出了主人的鸭圈，乘着彩云，我飞向一个遥远的梦。
飞呀飞呀，我都飞到月亮之上了
书本啪的一声掉下，我惊醒了，看看时间，该上课了。
我懊恼不堪，狠狠拍了一下脑壳。
没有吃饭就拿起课本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