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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春的那道伤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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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青春也有伤痕。我们都有。

    谁言少年不识愁滋味,少年的惆怅更真切吧。

    青春是道坎儿,磕磕绊绊一路走来,走得很累,歇歇脚还得走。

    脸上的青春痘慢慢消失了,若放大了脸颊的局部看,你不禁大吃一惊,凸凹不平,伤痕累累,这是你的那张脸吗?

    中考,高考,青春时期的两次身心检验。

    我们处在同一起跑线上,很公平。读书是一辈子的事,但在这时候,是要集中打一点基础的。书本和大脑天天亲近,做不完的模拟试题,累是正常。快高考了,许多同窗恨透了书本,把书撕了,撒了满天星。可你舍不得,书有什么过错呢?要恨就恨自己脑袋笨吧。

    高考前填志愿,谁也不知自己能考成什么样。糊糊涂涂填了,等来了通知书,才意识到选错了。好在,你选择了中文,是你喜欢的专业。

    你喜欢读书,可展开的视野太广,好书太多,恨不得一口吃成大胖子,可自己的教材,被你冷落了,你要靠补考才能毕业。在老师的印象里,你是个智商平常的学生,不主动显山露水。

    青灯黄卷之余之余,还有什么追求呢?

    那些过剩的精力,因为无处施展,联想和想象的能力,就天马行空旁逸斜出了。青春的躁动折磨着神经和躯体,于是又加了一道伤痕。

    那时,你常想,你将来的恋人应该是什么样子?对异性的渴望,不光是荷尔蒙在作怪,还有理想的寄托。

    要很美吗?有一双含情如梦的大眼睛,有一体柔美性感的身段,要懂艺术,有品位,气质好,要善解人意。

    现在看看,当年这些念头多么幼稚可笑。你对人家的要求太完美了,你丝毫没有衡量自己的水平。那时,你带着朦胧的诗意去解释一切。你眼里常是五彩的画面,耳里常是缠绵的旋律,当然要把爱看成高原上的圣湖,一尘不染,天然澄澈。

    少年维特之烦恼,是得了一种青春狂想症。对爱的渴望和煎熬,我们都没有错。不过,这样的梦是易碎的。

    如何处理爱情,是人生的一大考验。爱恨一念间,收获和放手,需要你抉择。这考验对于青春的大脑来说,多么艰难啊。

    在求职的路上,我们一路坎坷。

    社会不是家庭,社会不是学校,社会会把一切虚无的东西挤掉压扁粉碎,再造出符合他要求的人。你想把自己塑造成什么样子,你说了,可能不算。有时,人不得不谦卑地匍匐在现实的大脚前,不然他会飞起脚尖踢你的屁股。

    拿着履历表求职书,我们踌躇满志还是忐忑不安。你会忽然想起那首唐人诗句:洞房昨夜停红烛,待晓堂前拜舅姑。妆罢低声问夫婿,画眉深浅入时无?

    除了年轻,你还有什么资本呢?你有马上入世的胆量吗?你有为挫败而作的准备吗?一切只有硬闯,硬闯的结果,可能成功,也可能失败。成功和失败,都会受伤。没办法,受伤是成长的代价。这点,几乎不可避免。青春易碎的心,更容易受挫吧。好在,你没有放弃。

    谁言少年不识愁滋味。少年的愁更单纯,少年的伤痕倍加痛楚。

    你的人生之途怎样走,没人能给你指明。你要成为一个什么人?没人告诉你。

    入世之后,你渐渐明白,完美的东西世间难觅,把身边看成一团漆黑,诚然不对,把入世之境误解为伊甸园或西天净土,更是幼稚不堪。

    你知道,你还得历练还得打磨,一时还不够成熟。

    少年老成被人赞赏,少年言老是自欺欺人。怀旧是老年人的专利,纳新是青年人的秉性,青年人该往前看,做事如刀破竹,干净利落,切不可优柔寡断,畏首畏尾。可惜你总时时回顾身后的路,并内疚、忏悔着。你和自己在作斗争。

    人是半人半兽的怪物。你心里时有善的想法,时有恶的念头,好在有理智镇住,不致犯罪罢了。你说你不是一个好男孩,邪念起来,心头就焦躁不安。别人却说,你基本上还是个好孩子。你笑笑,不语。

    你自怨自艾过。一时把自己当成上帝,一时把自己看成乞丐。同伴说你城府深,不苟言笑,你笑笑。你说那是伪装,年纪轻轻就伪装自己,是悲哀的。当然男孩子不会像女孩子那样哭泣。男孩不哭,只会去篮球场上发泄,借体力的透支去得到平衡。也会写诗,读诗,汪国真,席慕容,舒婷,余光中,成了模仿的对象。把朦胧和愤懑写进长长短短的分行句子。写过就丢弃,不会像女孩子,把日记牢牢锁进书桌。

    你怕一天天老去,还一事无成。你突然觉得时间的脚步明显加快了。胡子要天天处理,乌发里加了两根白发。你不由得一阵悲哀。

    时间是可爱可怕的魔王,他让幼小者一天天长大,让成年人一天天衰老。他化为产妇腹部的漂亮妊娠纹,化为小儿换掉的乳牙,化为强壮的肢体,化为人面上的涟漪,化为坟墓上衰老的枯草。

    不能虚度青春,你不断警告自己。

    业务要抓,爱情要巩固,书要读,文章要写。

    有好多次,你怀疑自己患有官能衰弱症,你心头凝结着这些青春期成长的伤痕,很深很深的伤痕。你担心一辈子都无法痊愈。

    你知道,青春的伤痕需要自己来抚慰。好在你学会了反思。你会原谅自己的失败,你会在黑夜默默舔舐自己的伤口。如果被逼到了人生的墙角,你也会自嘲自谑。

    十年后,当回顾身后歪歪扭扭的脚印,你不禁唏嘘。毕竟,过来了。

    一抬头,前额上那道隐藏的皱纹又赫然出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