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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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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半梦半醒之际,方思乐勉强睁开半只右眼瞄了下闹钟。嗯才七点半。她安心地翻过身再睡。

    等等!七点半!天啊!完蛋了,她又要迟到了!

    方思乐立即从床上跳起,冲进浴室刷牙洗脸。一分钟后,人已经回到卧房,脱下充当睡衣的运动服,迅速地换上学校制服。

    另一只袜子跑到那里去了?领结呢?啊!这讨厌的头发总是梳不好在一阵手忙脚乱之后,方思乐好不容易整装完毕,拎着书包冲下楼。

    “妈,你怎么不叫我起床?我又要迟到了!”看见正在享用早餐的父母亲,方思乐忍不住抱怨起来。

    “谁教你昨晚又疯到三更半夜才回家,这叫自作自受,怨不得别人。”蒋晓龄把手里的土司递给丈夫,没给女儿好脸色看。

    方思乐伸手拦截母亲原本要递给父亲的土司,两三下便解决它,但因吃得太急,差点噎死,方涛连忙递给她牛奶,这才解救了她一条小命。

    “爸,谢谢。”方思乐感激地朝父亲一笑。

    对于大女儿这一连串的粗鲁动作,虽然几乎每天都要看上好几回,蒋晓龄依然忍不住摇头叹息。

    “要爸爸送你一程吗?”向来疼女爱妻的方家男主人问道。

    方思乐摇头拒绝父亲的好意。“不顺路,我不想害爸爸上班也迟到了。”

    她注定赶不上升旗典礼了,现在她只求能赶上第一堂的英文课。

    自从上学期她得罪英文老师后,那个阿山哥已经放话,扬言要是她这学期胆敢在他课堂上迟到,就让她英文零分毕不了业。

    早知道昨晚不该跟去看阿武他们去玩车的,真是后悔啊!

    “我出门了。”

    蒋晓龄连忙唤住已冲到门口穿鞋的女儿“思乐,你的便当和班费。”

    啊!差点忘了。方思乐马上回头。“谢谢。我走啰!”接过母亲手里的便当袋与班费,她匆匆出门追公车去。

    蒋晓龄回到座位上,无奈地与丈夫相视而笑。

    “我们家大小姐真像龙卷风,来去皆匆忙,什么时候她才会学得稳重一些?”她有感而发。

    方涛笑着说:“稳重的女儿我们已经有一个了。我觉得思乐这样子并没有什么不好,别太苛求她改变本性了。”

    说起他那两个宝贝女儿,岁数仅差一岁,但是容貌相似的程度常被误以为是双胞胎,性格却极端回异。大女儿思乐个性大而化之,坦率直爽像个男孩子;小女儿思嘉个性沉稳冷静,凡事皆有自己的步调与计画。

    “我只是担心她这种性格不会有男生看上她。”蒋晓龄皱着眉头说。记得自己在国中时就有一卡车的追求者,哪像她的两个女儿到现在连封情书都没收到过。

    大女儿的朋友都是男生没错,但每个都只把她当成好哥儿们对待,打电话到家里,聊天的话题永远绕着机车上面打转。至于小女儿则是说“现阶段以课业为重,没想过这个问题”

    这教她这个当妈妈的怎么能不担心呢?

    “她们还小,谈恋爱太早了。”方涛可是还想把两个女儿留在身边久一点呢!希望十年内都不会有人来抢走他的心肝宝贝。

    蒋晓龄闻言,不怎么赞同地哼了声。

    “不知道是谁在高一新生典礼上对我一见钟情,随即展开热烈追求,又怕两人考上不同的大学无法天天见面,在高中毕业典礼那天便领着父母向我爸爸提亲,害得我大学毕业典礼当天时是手里牵着一个,肚子怀着一个。”说归说,但她却不后悔在花样年华之际便进礼堂为人妻、为人母,只因为她已经得到今生最想要的那个男人。

    方涛握着妻子的手。结缡已二十年,对她的感情非但没有减少一分一毫,反倒一天天逐渐增加中。凝视着她一如初见时的澄净双眸,他深情地说:“就是因为这样,我这才终于体会到岳父当时的不舍之情。要将捧在手心呵护的宝贝交给一个毫无关系的男人,心中是千万个不愿意却也不得不放手的滋味实在太难受了,我希望那一天别太快到来啊!”蒋晓龄给丈夫一个温暖拥抱,温柔地许诺“别担心,我会一直陪伴你的,老公。”

    “我晓得。”

    方思乐跑得上气不接下气。只剩十分钟了,她绝对没办法赶在第一节课的铃声响起前抵达学校,呜

    虽然如此,她还是拚命跑向仍有一条街距离的公车站牌。突然,一辆黑色重型机车由后方朝她疾驶而来。

    “思乐上车。”重型机车上的黑衣男子对她喊着。

    “阿武!”方思乐满心惊讶,因为这是她第一次看到他在大白天出现,他一向只在夜晚出没的。

    “要赶上第一堂课就快上车,你不想毕不了业吧!”阿武将手中的安全帽扔给她。

    对喔!现在最重要的不是追究阿武为何会在白天出现,而是她的英文课!

    接下安全帽,方思乐赶紧戴上并扣好,然后跨上机车紧抱住阿武,因为她知道接下来的车速会有多快。

    “捉紧了,别摔下来。”阿武叮咛着。

    话才说完,车子便如同银箭般发射出去,瞬间已消逝在道路的尽头。

    嗯天空蓝蓝的,几朵如棉花糖般的白云飘浮其间,空气里有一股淡淡的花香,她喜欢这样优闲的感觉。

    方思嘉轻咬着原子笔,一手撑着腮帮子看着窗外。

    只可惜班上的同学除了她以外,没有人有心情与她一起分享如此美好的景色,大家正为了黑板上那几道数学题目伤透脑筋、绞尽脑汁中。

    有一题的答案算了几次都不对,她干脆直接放弃,不想浪费精神在那上头。

    视线由天空往下移动,定格在与窗户相邻的树上,有个年轻女孩攀爬在上面,朝她比了几个手势。

    她一点也没有露出惊讶的神情,反而笑了。

    “老师”方思嘉举起右手轻喊。

    原本在批改考卷的数学老师闻声抬起头看她。“有什么事?”

    方思嘉语气虚弱地说:“我有点不舒服,可不可以让我到窗边透透气?”

    数学老师一脸关心地道:“不舒服可以到保健室休息。需不需要同学陪你一起去?”

    “不用了,我只需要呼吸一点新鲜空气就可以了,谢谢老师的关心。”

    在方思嘉的坚持下,数学老师也只好顺着她的要求。

    其实,方思嘉是为了要和姐姐说话才撒了个谎,她是品学兼优的模范生,即使是说谎,都比一般人更具说服力。

    她来到离教室座位有段距离的窗边。

    “今天又迟到了?”方思嘉小声地问。

    她出门前,姐姐还睡得一脸香甜模样。

    “你真不够意思耶!不叫醒我就自己先上学,要不是阿武载了我一程,恐怕我真的会毕不了业。”方思乐不禁埋怨起妹妹来。

    “妈妈定下的规定我可不敢违背,会被扣零用钱的。”她并不像姐姐,有在舅舅开的机车行打工,她的一切额外开销都得靠着零用钱。

    “又有哪本原文书想买了?要不要我先借你?”方思乐问道。

    方思嘉摇头。“不用了,你这个月不是透支了吗?哪来的钱借我买书。”

    “昨天跟着阿武他们去看人玩车,小小赚了一笔。”替人改装车子是方思乐重要的收入来源之一。

    “难怪你会到半夜才回家。”

    “我吵醒你了?下次我会把动作放轻点。”方思乐小小地忏悔了一下你晓不晓得关靖那家伙今天会不会到学写?”

    这是她冒险爬树找妹妹的原因,她是个急性子的人,实在没办法等到下课后再来问个清楚。

    身为学生会秘书的方思嘉对学生会里的大小事皆了若指掌,其中包括了学生会成员的习惯与在校行踪。

    “关学长今天第一、二节课请假,如果没有特殊情况,应该会在第三节课丽抵达学校。今天放学后有例行会议,他不会早退。”方思嘉钜细靡遗地回答。

    方思乐一听,马上露出兴奋神情。“太好了,我总算等到他了!”

    那个体弱多病的病猫在这个月天天迟到早退,害她一直苦无良机和他“谈谈”今天他休想逃!

    方思嘉一见姐姐的表情,就晓得她的企图了。“你又想找关学长吵架了?”

    果然凡事都隐瞒不了妹妹。

    “我们太久没联络联络感情,我可是很想念他呀!你可别出卖我去通知那个病猫,让他又跑了。”

    “我想关学长也十分想念你。”一切都在关学长的预料之中,她又何必去当报马仔。“喔喔!不好了。”

    方思嘉的视线被其它事物给吸引了过去。

    “什么?”方思乐一脸不解,随即树下响起的暴喝声很快就给了她答案。

    “方思乐!你又在上课时间给我混水摸鱼,要你跑操场,你竟然给我爬上树!”

    方思乐被这突如其来的状况给弄慌了手脚,重心一个不稳,整个人就往下坠。幸好她的运动反应神经一向敏捷,只见她在空中翻转一圈半后安然落地。

    操场上的同学们对这场精采演出纷纷拍手叫好,给予热烈掌声。

    “外面怎么这么热闹?”吵闹声音过大,惊动了在教室里的数学老师与同学们。

    方思嘉神态自若地转头淡淡解释道:“有只顽皮的老鼠跑了出来,吓坏了正在上体育课的同学们,体育老师动作迅速地抓住了老鼠,那些声音是同学们的鼓掌声。”

    如果姐姐知道自己把她比喻成她最讨厌的老鼠,铁定会抗议的。

    方思嘉从小在师长同学面前都是维持着品学兼优的模范生形象,所说的话根本不会有人会去怀疑。数学老师很自然地接受她的说法,压根儿没想过要去探看窗外真实情况。他敲敲黑板,拉回学生们的注意力。

    “继续上课。有谁解出这一题的答案”

    确定所有人的注意力又重新回到黑板上的习题,方思嘉轻吁了一口气,采出身子查看窗外的情况。

    只见方思乐低着头,一副忏悔模样乖乖听训。

    唉!看来爸爸妈妈又要接到学校的投诉电话了。方思嘉心忖。

    她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对姐姐今天的遭遇给予小小的同情。

    明青高中是一所成立甫三年的私立高中,之所以会吸引学子放弃明星学校前来就读,并非标榜着高升学率,而是在于这是一间由学生管理,主导校园所有活动策画与相关行政工作。

    由于校风开明,将管理的责任交付给学生,老师们更能专心于教学工作。

    避理全校近千名学生的最高领导组织为“学生会”其成员都是由全校学生票选出来的,掌握的权力可以与老师们相抗衡。

    学生会成员共八人,分别是正、副会长,秘书、会计、公关、三个年级总代表。

    每天先到学生会办公室的,通常是担任秘书职务的方思嘉,她习惯在其它人未到之前备妥资料与文件,泡壶好茶等着大家来到。

    然而这一天当她抵达学生会办公室时,已经有人先到了。

    “关学长,我竟然会在这个时间看见你,真教我感到万分讶异。”她笑说。

    原本站在窗边的少年缓缓踱步走回会议桌,落坐于首位。他淡淡一笑,说道:“身体觉得不舒服,心想,到保健室休息还不如到学办来,既安静又不会有人打搅。”

    说话的少年是学生会会长关靖,他体弱多病是全校师生众所皆知的事情,常常迟到早退或请个三、五天病假在家休养。不熟悉他真面目的人对于他这样的理由铁定会深信不疑,但方思嘉却不在此列。

    “是今天的天气太好,你不想待在教室里,才借口身体不舒服好逃课吧!”

    必靖大笑了起来。果然骗不过他的聪明小学妹。

    “可别拆穿啊!”关靖半开玩笑着。“你来得正好,麻烦你泡杯红茶给我。”

    “好。但在我准备的同时,请关学长好好看完这些文件和待会要讨论的资料内容,一定要在今天内解决,不能再拖延了。”方思嘉将一叠整理好的文件资料放在他面前。

    必靖翻了几页,方思嘉在每一份资料上都有标示着清楚的注释,让他很快地就能抓住重点。

    有一个能干的秘书,让他这个学生会会长省下不少的事情与时间。

    “思嘉,下一任学生会会长的位置就由你接任吧!”他建议道。

    “不要。”方思嘉想都不想马上拒绝。“我升上三年级后要专心于课业,不参加任何课外活动。”

    所以当姐姐与关学长因为毕业而卸去正、副会长职务时,她也会如法炮制。

    “我怀疑老师跟学弟妹们会这么轻易放过你这个优秀人才。”可不是只有他一个人觉得她是最佳的学生会会长接班人而已。

    方思嘉将一杯冒着热气与香气的红茶放在他面前。“他们也不能轻易让我放弃我的人生计画。当了整整一年的学生会秘书已经足够了,剩下的时间我得为自己的未来努力。”

    对于人生计画,她很早就已确定了,她必须在最短的时间内获得她想拿到的学位与文凭。

    看她意志这么坚定,关靖明白自己再说什么,也无法改变她的决定了。

    “看来我只好把希望寄放在贺俊身上。”贺俊是学生会的公关。

    “我保证他将会是位尽责的会长。”她赞成由贺俊担任下一任的学生会会长。

    “以后喝不到你泡的红茶了,我可怎么办?”关靖语气中有着不舍。

    “最让关学长舍不得的绝对不是我的红茶,而是某个人吧!”方思嘉意有所指。

    必靖闻言哈哈大笑。“是啊!所以我正在伤脑筋中。”

    “待会让你伤脑筋的人就会跑来了。”她还是“不小心”的透露了。

    必靖眼睛为之一亮。“是跑来跟我吵架吧?”

    “这不也是在关学长计画之中的事情。”

    “可别告诉她这件事。”

    她怎么可能会告诉姐姐?毕竟她也是共犯之一。

    “我当然不会说出去,但是请关学长千万手下留情,不要把我姐姐耍得团团转,不然我可是会倒戈帮起她来。”毕竟思乐和她是姐妹,姐姐若真的被人欺负得太过分,身为妹妹的她又怎能袖手旁观。

    “我尽量。”

    怎能承认他最喜欢看见方思乐大发脾气时,那气得两颊酡红,像喝了酒似的眼神直瞪着他不放的表情十分可爱。

    “太过分可是会导致反效果的。”她好心提醒。

    反效果?他倒是没想过这一点。

    “我还是快点把这些文件给处理好,不然她一来,什么事都别想做了。”关靖开始专心处理桌上的资料。

    方思嘉笑着点点头。“我再帮你倒杯红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