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诱情惑爱 > 第四章

第四章

推荐阅读:我的帝国无双明天下最后的超级战士铁骨铸钢魂权谋天下:姑姑太撩人特种兵之军人荣耀张雯小龙雯雯错误的邂逅重生之绝世弃少程璟然赵苏禾

一秒记住【笔趣阁 www.biquge234.com】,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这个世上究竟有没有绝对?从前敖寒大概会说有,但此刻,她没有把握了!

    瞧着大门前艳丽娇美的俏佳人,她自称为谷仲臣的“妻”他的“妻”;那她呢?她这打六岁就进谷家门的童养媳又算什么?

    “喂,你傻啦?”乌依不满地瞪著眼前平凡的女人。她打京城一路追踪谷仲臣南下,听说他回家了,她好不容易才找到“百草堂”以为可以马上见著心上人,不意却给一个莫名其妙的女人堵在门口,弄得她心里的焰火越来越往上狂飙。

    “敢问姑娘贵姓芳名,与我家相公”那已经喊了十年的辞儿,竟在这一时间钝了!敖寒抿了抿唇,硬将“相公”改成“少爷”“我家少爷,请问你与少爷是何时成亲的?”

    “这关你什么事?”乌依耐性耗尽,用力推倒她,直开进“百草堂”里。“谷仲臣,谷大人,你在哪里?”

    敖寒料不到她会有如此无礼的举动,一时给推得跌坐在地。

    “寒姊姊!”书馆里的欢介听到喧嚷,快跑出来,一见敖寒被欺负,全身的硬刺都张了开来。“你是什么人?竟敢擅闯百草堂?”

    乌依瞧见欢介,一时被他绝美的容颜给敛去了心神。在家乡,就常听人说汉家儿郎俊俏,果真不假!

    在京城,她就见著不少斯文书生,个个儒雅好风貌。当然,其中最棒的要属谷仲臣了,他不仅容貌端正,气概更是慑人,难得的是他从不以威服人,总是在谈笑间用兵,制敌千里于无形。他能文允武,风趣幽默,尤其最叫她欣赏的是那份责任心。豪门贵胃多的是浮夸不实的花花公子,然而谷仲臣却不同,他狂妄,但绝对坚持在不伤人的范围内。这样的伟丈夫,毫无疑问是最佳情人的典范。

    不过再好的容颜在欢介面前都要失色,他太美了,甚至比她这个苗疆第一美人还漂亮,她不禁要嫉妒,这样的男人是天生下来折损女人自尊心的吗?

    “啊”突然一声惊吼打破四周的岑寂,只见吴修站在前廊处,眼珠子几乎暴出了眼眶。

    “吴修!”乌依回头瞧见那与谷仲臣焦不离孟、孟不离焦的人儿,整张脸都笑开来了。

    但大异于乌依的兴奋,吴修却像瞧见什么鬼怪似地,脸色发白,急往“翠松楼”方向掠去。

    “不好了、不好了!煞星上门啦”一路上就听吴修这样鬼吼鬼叫个不停。

    “吴修,别跑!”乌依不放弃地紧追在他身后。

    欢介走过去扶起敖寒。“寒姊姊,你有没有伤著哪里?”

    敖寒身子微微发著颤,纵然有伤,也是在肉眼看不见的地方。

    由吴修见著乌依的反应看来,他们绝对是相识的无疑。那么,乌依所言,她是谷仲臣之妻的话,可信度无形中就增添了数成。

    他又另外娶妻了,明媒正娶拜过堂,或许连洞房都早入过了,那她

    心空荡荡的,身子似在一寸一寸破碎中,她这个有名无实的“谷夫人”终也要被人驱逐出去了。

    见敖寒一张脸,雪白得似是十二月的隆雪,欢介的心真如刀割一般地疼。

    “寒姊姊,我们走。”

    “去哪里呢?”她茫然的眼对上欢介的。多可悲啊!她竟流不出泪来,因为她没有立场。

    说她是谷家妇,其实与她拜堂的只是一只公鸡,谷仲臣压根儿没承认过她;若真要追究,她也只是一只公鸡的妻。

    “去找少爷,要他给你一个交代。”欢介咬牙。敖寒是他心目中的宝贝,如果谷仲臣这般不懂得珍惜,他就带她远走高飞。凭他两人如今一身医术,难道还会饿死不成?

    “交代!”敖寒毫无反抗之力地被他拖著走。其实也不想反抗了,心底深处还有一小簇希望之火,她希望谷仲臣会反驳乌依所言。

    比仲臣正在房里烦恼著自个儿日渐脱缰的心,而此时吴修由远而近的吵闹声更撩拨得他烦躁不已。

    “你干什么?见鬼啦?”带著一脸的不耐踏出房门,谷仲巨大步行至中廊,用拳头阻止了发疯的吴修。

    “比见鬼还可怕啊!”吴修比著医馆方向,手指还有些抖颤。“乌依找来了”

    他这辈子寻美无数,自信只要是美人,不管个性好坏,他都欣赏,唯独对乌依避如蛇蝎;实在是这位打苗疆来的美人儿太可怕了!

    他亲眼瞧见她对人下蛊施毒的狠戾,中蛊者将全身的皮都抓挠下来了,她还面带微笑看得不亦乐乎。要说天底下有哪个女人比毒蛇还要毒,他肯定绝对是乌依无疑。

    “她怎会寻来?”谷仲臣将脚步一转,差一点点就想再躲回“翠松楼”去。

    乌依是他还在皇宫任职时,皇上论功行赏所赐给他的苗强美人,但他已心有所属,因此推却了去。

    想不到虽然他不要,可是乌依却不肯离开,硬是对他死缠活赖,连皇上都拿她没辙,烦得他最后不得不请求外调。离了皇宫,变成八府巡按,微服巡视天下,他以为这下子总算可以摆脱她了,却想不到她竟会追著他的脚步而来。

    太失策了!他本不该在一处地方停留过久,倘若他不被敖寒弄乱了心思,在家里住下;天南海北、四处遨游,乌依想找著他,等下辈子再说吧!

    “这问题等咱们逃出生天后再问吧!”吴修一想到乌依身上带的蛊毒就心里发毛。

    “我要溜了,你怎么样?”

    “我”等不及谷仲巨作决定,乌依蝶一般的身影已飞扑进他怀里。

    “谷公子,人家好想你呢!”怪腔怪调的汉语却充满了娇柔媚意。

    苗疆姑娘天性豪爽大方,不似汉家小姐处处讲求礼教、矜持,乌依一把抱住比仲臣,噘嘴就吻上了他的脸。

    这亲密的一幕完全落入后头由欢介搀扶而来的敖寒眼里。她双手捂著唇,惊骇的秋眸圆圆大睁著,身子剧烈地摇晃,全靠欢介的扶持才不至于瘫软在地。

    比仲臣的视线越过乌依的肩,将敖寒伤痛欲绝的神情全数收入眼底,胸膛那昨夜才涌出暖流的地方,又汨汨冒出无数温热的液体。

    “娘”那个“子”字硬生生地咬在齿缝间。他是疯了不成?差一点点就要承认她是他的妻。

    比仲”欢介皆口欲裂地瞪著他,若非敖寒挡著,他已冲上来与他拚命了。

    “他是少爷!”没有起伏的声音自敖寒口中低沈逸出。

    “可是”欢介不服啊!少爷又如何?人命有贵贱吗?天理何在,难道少爷就能欺负人?“寒姊姊”

    “不许无礼!”敖寒软软的身子几乎要崩溃了。天知道要维持住礼教,她费尽了多大的心力?

    “寒姊姊!”欢介只为她不平,守分认命得来一次又一次的心伤,然而这善良的人儿什么时候才学得会自私、为自己打算?

    “你如果还认我这个姊姊,就不许再说了。”绝然言语总算阻止了欢介以下犯上。

    敖寒低垂蛲首,将全身的重量交予他,已无力气再表现任何反应。

    比仲臣身子一颤,有些儿失望。她为什么不据理力争呢?

    乌依察觉似地自谷仲臣怀中抬起头来,顺著他的目光、捕捉住敖寒的身影,顿时,一种女性特有的直觉马上敲响她体内的警钟。

    “谷公子,那个女人是谁啊?”

    这问题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连敖寒都微微抬起眼来,与大夥儿一同等待谷仲臣的答案。

    “她是”谷仲臣的眼神与敖寒的交缠,她心底的悲伤全数透过那抹光钻进他体内,他冲动地开口:“她是我的娘”可是话到嘴边,又硬生生地顿住,第二次了,他无法将“娘子”这个名辞宣之于口,是打心底无法认同敖寒这个妻吗?

    “她是你娘!”只听了一半的乌依疑惑地直望着他两人。“瞧起来一点也不像,你们的年岁应该差不多吧?她怎会是你娘?莫非啊!我晓得了,她是你的后娘,你爹年纪很大后再娶的小娘子。”她白顾自地猜得快乐。

    敖心寒底吹起一阵又一阵寒凉的北风,将她的心缓缓冻成一块冰。原来她是谷仲臣的“娘”啊!炳!多可笑的一层关系,娘

    “哈哈哈”她忍不住掩口轻笑,但更可悲的是,无论她的心口如何痛得发狂,这该守的端庄举止,她依然半分不敢违。

    欢介让怒火烧红了双眼,再也忍耐不住地对著乌依破口大骂。“哪来的疯女人?在这里胡言乱语?”

    “你敢骂我?”乌依因为貌美如花、自幼被奉承惯了,养成刁钻蛮横的个性,哪里受得了激?当下气呼呼地对欢介撒出了弯刀。

    “住手!”吴修身形极快地挡在欢介西前,额际冒出了一头冷汗。乌依的狠毒他是见识过了,怎能任她无端伤了欢介?

    “收回你的刀。”谷仲臣浓眉皱得死紧,就算对欢介无好感,他也不想在家里见著血腥。“乌依,你若不想我赶你走,从此以后,就不准在我面前随意施蛊、动武。”

    “可那是他先骂我的啊!”以眼还眼、以眼还眼向来是乌依的行事原则。

    “若敢再犯,别怪我逐你回苗疆。”谷仲臣语气冷硬,毫无半分转圜的馀地。

    “我”乌依缩了缩肩膀,没见过他这般酷戾的表情。记得在京城里,他待人都很和蔼可亲、笑容可掬的啊!怎么才过月馀,他整个人都变了?

    向来笼罩在谷仲臣身边温煦和缓的气氛全不见了,代之而起的是刀一般尖锐的惶然与不安。到底是什么事令他如此忧烦;将一个逍遥的翩翩佳公子,一变为焦躁可怕的无情郎?

    乌依疑惑,怨恨的目光不自禁射向敖寒。场中只有她一个人,莫非她就是改变谷仲臣的罪魁祸首?

    “乌依”谷仲臣暴吼,她若敢在“百草堂”里伤人,就休怪他手下不留情。

    泪水迅即冲盈上乌依的眼眶。“知我知道了”她结巴著,真被他吓坏了。

    比仲臣五官冷硬如石,又一声雷霆怒吼在院里炸开。

    “你们也都给我听著,不准再吵吵闹闹,否则休怪我请出家法伺候。”

    欢介不满又愤怒地瞪著谷仲臣。这没良心的大少爷,居然如此对待敖寒?可恨!实在是大可恨了!

    而吴修则是一脸无所谓。管他那厢家规如何,他只要保住欢介无病无痛,便心满意足了。

    比仲臣将注意力全数移转到敖寒身上,心底一股莫名的冲动,想摇晃她的肩、逼问她,对于自己的所作所为,她有何感想?

    如果他心里有一丝希冀脱离了父母之命,她是否依然恋他如昔?一旦所有的事情都超脱了世俗礼教的规范,她还愿意抛却一切,伴他至地老天荒吗?

    他的眼神专注地凝在她身上,时光在无声无息中溜过。许久后,他终于彻底绝望了!在有另一个女人寻上门来欲与她抢夺丈夫时,她也只会躲在角落暗自哭泣,根本没有勇气起而抗争。

    这就是传统的女性,完全不敢违背女诫教条,即便丈夫有了出轨行为,亦要宽容接受。比如她,将七出之训守得多好啊!不嫉妒,博爱宽大得叫他挑不出半分缺点,这样的女性合该是全天下男人心目中的至宝。

    但满足不了他、心中火热的渴望啊!他是一个如此光灿像太阳般的男人:做官要做一品官;娶妻当选奇女子;行事但求恣意快活却叫他一生都得对著一个没有主见、平凡无奇的妻子,这要他如何能甘心?

    又失望、又愤怒地,谷仲臣不再望敖寒一眼,迳回“翠松楼”发火去了。

    在谷仲臣转移脚步的同时,敖寒袖里的小拳也悄悄地握紧了。

    终于,结束的时刻到了!一直以来,她知道他不爱她,但也不信他会另娶,毕竟他们是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同伴,即便没有爱情,也该存著友情才是。

    但她错了!一男一女没了爱情,就什么也不是了。他终是另娶了一门妻子,那么这谷家就再无她容身之处了。

    她羡慕那位名正言顺的谷夫人,她得到了他的爱;不似她,守候十年,终究是一场空。

    六岁那年,她一无所有地进了谷家门;而今在二十八岁的当口,她也将两袖清风地离去。这么长的一段时间下来,待她消逝后,会有人想念她吗?不敢想。纵有人,也不会是他谷仲臣。

    风和日丽下的好天气“百草堂”平静一如以往,仿佛乌依不曾来闹过一场,而堂里也从未出现过两位“夫人”!

    敖寒天天忙著为人看病,而欢介则紧跟在她身后,是徒弟、也是护卫。

    吴修只要有美人儿看,天塌下来他也不管。不过他近两日很勤于跑西厢,是因为里头收容了一位投亲不遇的俏寡妇,他爱极了她忧郁惹人怜的俏脸。

    乌依无聊得只能数地上的蚂蚁打发时间,谷仲臣日前的警告起了作用,令她一时收敛了行为,不敢再乱使性子。

    至于“百草堂”名正言顺的主子谷仲臣,他心火一天比一天旺,从早到晚就忙著努力、用力地生气。

    也不知道为什么,他的心情就是烦,尤其一见敖寒淡漠的脸庞,心火更是一丈一丈往上窜高。

    这女人真厉害,心比冰还冷,不愧“敖寒”这名字。天天看着乌依在眼前晃,对他使媚撒娇的,她的脸色变都不变一下。

    比仲臣越想越是气愤烦躁,可也摸不清敖心寒底真正的想法。

    “吴修,出来一下。”实在烦极了,他闯进西厢,不顾众多诧异的视线,硬是拖走好友。

    “干什么啦?”吴修还舍不得离开那俏美的寡妇,直甩著他的手,不肯离去。“有事在这儿说。你没瞧见今天病人特别多,我得留在这里帮忙呢!”

    比仲臣把视线一溜,瞧见端坐对西的敖寒,她正专心为病人把著脉,似乎连他的到来都没发觉。

    “上马厩、飙马去。”无端端地,他语气又恶劣了十分。

    吴修眨眨眼。这倒稀奇,认识谷仲臣多年,没见过他这么烦躁的模样。

    “要不要顺便陪你过两招啊?”

    “更好。”才出中廊,谷仲臣已经等不及对他动手动脚起来。

    在屋里的乌依听到声响,好奇地探头查看。

    “你们要过招怎不找我?我好闷啊!”她飞快地跳出窗子跑过来。

    比仲臣更呕了。怎么全“百草堂”里的人都对他的一言一行抱以高度关切,只除了“她”例外?

    “你给我进屋去,不许出来!”吼了乌依一句,他拖著吴修几个起落,避进了杏花林深处。

    “喂,你不会想在这儿打吧?”吴修环视周遭的杏树一眼,想像与谷仲臣在这里开战天!那会是怎生地惊天地、泣鬼神啊?

    这数以万计的杏树铁定要夭折大半。树死了,他是不在乎,可欢介八成要恨死他。那美少年只因他与谷仲臣是好友,就每天给他白眼瞧了,他要再摧毁了他宝贝寒姊姊的杏林

    “不不不!”连摇几个头,吴修拚命往后退。“我可不要跟寒姊姊刀剑相向,你心情不好找别人泄愤去,我要回医馆帮忙了。”

    “站住!”谷仲臣身形一闪,揪回见色忘义的好友。“不过是要你陪我过几招,关欢介什么事?”

    “拳脚不长眼,在这里动手,万一伤到杏树,嫂子岂不要伤心;嫂子难过,欢介就生气,连带的我也没有好脸色瞧了。你说这后果严不严重?”再美的人,一发起怒来,五官也要扭曲,那还能赏心悦目吗?

    “你搞清楚好不好?这百草堂是我作主,就算我要将这整片杏林都铲掉”

    “少爷要铲掉杏林吗?”冷冷淡淡的声音自后头飘来,不知何时,敖寒已领了一大票人往这儿走来。

    “原来这位就是谷少爷。”几位商贾打扮的男人对谷仲臣拱手行礼。

    比仲臣草率地回了下礼,目光全数定在敖寒身上。乌依来了几日,敖寒就躲他几日。难得啊!她会主动与他攀谈,连带了这么一大串人肉粽,不知要干啥儿?

    “你不是在医馆里为人看病?”

    “本来是的,不过王大爷来了,我带他看看杏林。”她为两造双方做了介绍。“王大爷负责承包杏林的收成工作,已经做了很多年,我本想与他签下长约,将往后杏林所有的照料事宜都委托他,不过少爷若对杏林有其他打算,那便由少爷的意思吧!”

    比仲臣脑海中似乎闪过了某种意念敖寒不对劲,哪里呢?他改以另一种审思的眼光看她。

    这冷冷淡淡、传统又认命的女子啊!今朝她身上出现了一道不寻常的光,撩拨著他已死的心湖再起涟漪。

    被称做“王大爷”的男人怀著一脸敬畏的笑走到谷仲臣面前。“谷少爷,这杏林的收成一向不坏,如果你是怕麻烦才不想继续种植,可以交由我们王记全程负责,我不会多拿工钱的;或者你想多收一些承包费用,也没关系。只请你不要毁掉杏林,咱们怀阳村的人都很喜欢这座林子,拿它当精神指标在看呢!”

    “哦?”谷仲臣没多在意王大爷的话,只觉疑惑:敖寒对他想毁掉林子似乎没多大反应,她不爱这片杏林吗?

    “你认为呢?”他将问题丢回她身上。

    “我没有意见,全凭少爷作主。”从敖寒刻意矮化的言行中,他两人间的距离无形中被拉远了不少。

    “那如果我主张毁了林子呢?”谷仲臣试探地问道。

    霎时抽气声四起,唯有敖寒面不改色。

    “好。”她回答得轻描淡写。

    这样的对答把旁边所有人都听呆了。这两人不是一对夫妻吗?怎么女的称丈夫“少爷”?男的一举一动又充满诡异?究竟在搞什么把戏?

    “谷少爷”王大爷怕一座大好杏林就要无端端毁在这波诡谲风云中了,急得扯住比仲臣衣袖。“你再考虑考虑,这杏林”

    “就交给王记负责吧!”谷仲臣突然笑着扔下这叫人惊讶的答案。

    “啊!”王大爷一时还反应不过来,只张大嘴,呆看着谷仲臣。

    比仲臣伸手拍拍他的肩。“劳烦王老板了,至于合约问题,就照旧吧!”

    “是,谢谢谷少爷、谢谢谷少爷!”王大爷喜出望外地直抹著眼角渗出来的泪水。好不容易啊!这怀阳村民的荣耀总算保住,待回到家,他要杀只猪来酬神才是。

    比仲臣却注意到赦寒从头到尾未变半分的容颜,彷佛这座杏林的存废与她再无半点关系。这太奇怪了,完全悖离她恋家如命的本性。

    难不成乌依对她下了蛊、转了她的性子啦?这倒好,他也要去问乌依讨讨看有没有情蛊,可以拿来种在这冷情的女人身上,或者能令她懂得何谓“炽情血性”?

    比仲臣兀自想得迷离。

    “少爷、少爷”敖寒在他身畔唤著。

    一句辞儿猛地钻进耳里,谷仲臣脑中灵光一闪,他终于注意到她哪个地方不对劲了她不再拿“百草堂”当命看,还有,她改口叫他“少爷”为什么?

    忽地,谷仲臣唇边勾起一抹得偿所愿的笑。这固执的女人,她是在闹脾气吗?因为他留乌依住了下来,所以她吃醋了?

    他但愿她是!那么就可以证明,她会嫁他仍肇因于她爱他,她也有火一般炙热的感情可以回应他,而非父母之命、买卖契约,她便毫无所觉地嫁了。

    “这样的处置你满意吗?”他温柔的低喃忽而吹拂上她耳垂。

    敖寒夜星也似的黑眸漾起一抹惊诧。他是什么意思?用这种醉死人的口吻与她说话,是戏弄吗?她防卫性地退离他一大步。

    “哈哈哈”谷仲臣满意极了她的反应,大笑着转身离去。

    不论她这些异常行为的原因何在,他自有法子将她掌控于手心中。他唯一担心的是,她没有感情;有如大多数的传统妇人被严苛的礼教压抑得僵硬了身心,变成一尊任人牵引的木偶。

    但倘若她的冷漠是因为本性内敛、不擅表达?或者是因为对象是他,这自幼一起长大的夫君令她付不出激情相对,只会默然关怀?

    他不介意花些时间教会她如何与丈夫温存恩爱,而想必这过程会是十分地新奇有趣!

    “真是谢谢你啦!女神医。”怀抱孩子的妇人对著敖寒千恩万谢。“没有你我们这些贫苦人家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你是我们的救命活菩萨啊!”这附近几座城镇也只有她肯为穷人家看病了,其他大夫,见著衣衫破烂的穷人,还没进门,早就将人打骂出去了。

    对于病人的感谢,敖寒并无多大反应,为人治病是她身为大夫的职责,她无意哗众取宠,更担不起这恁多的赞言。

    “我只是尽我做大夫的本分罢了,没什么了不起的。”她著手开好藥方子递给妇人。“你到前头抓藥吧,顺便跟欢介多要瓶养心丹,以后每天给孩子吃一颗,可以调养他先天不良的体质。”

    “养心丹,那”妇人摸著羞涩的阮囊,穷人没有生病的本钱,养了个体弱的孩子已经负荷不了了,再要调养身体,不是得活生生累死爹娘吗?

    “附赠的,不用钱,你别担心。”

    “那怎么好意思?”

    “身子调养好,便不会常惹病,也可以减少看大夫的次数,其实是有好处的。”

    “那就谢谢女神医了,谢谢!”

    “别客气。”送走这最后一个病人,屋外的日阳也完全落了山,敖寒轻吁口气,著手整理一整日的看诊结果。

    “寒姊姊。”欢介在前堂收拾完后,送来一根蜡烛以替换掉她案边昏黄的油灯。“我来帮你。”

    她微颔首,没答话。

    “每年到这季节递嬗的时候病人总会增加许多,不过今年的情况还真是异常,寒姊姊,你有没注意到?近几日的病人几乎是平常的三倍多?”他自顾自地开口,与她天南海北聊著。

    她点头,表示理解。

    欢介又迳往下说:“真枉费咱们平常的多番宣导,明明教过他们要懂得扶正祛邪,小心风、寒、暑、湿、燥、火六种邪气”

    她默然转过身去,将整理好的诊单收进柜子里。

    欢介抬眼,瞧见她白皙细致的纤颈,一时怔楞住。好美的肌肤、好美的线条,怕是天下第一的工匠师傅也雕琢不出如此精品!

    “天晚了,去用餐吧,欢介。”收拾妥一切,她方回身,对他说出一整天下来的第一句话。

    如此淡漠的反应,纵是欢介拥有天大的热情,也要折损。

    怀著气闷,他不平地问道:“寒姊姊,你最近送很多调养藥给病人,是不是有什么特别原因?”他不是眼瞎耳聋的谷仲臣,他知道她正在改变,而原因想起来他就胆寒发颤。

    敖寒怔楞了半晌,终是没回应他,轻巧地越过他身旁,离了书馆。

    欢介望着她纤细的背影离去,打乌依来闹过一场后,她原就窈窕的身躯又自瘦弱了几分,那娇柔的模样儿看得人眼眶发酸。

    只恨那可恶的谷仲臣不懂得怜惜好人儿,若换成他欢介的双拳不由紧紧握起。

    他要再长个几岁就好了,一定带著她远走高飞,不再叫她受人欺负。

    “寒姊姊,你的心情我了解。”他无奈地长喟口气。“你想结束一切,我陪你,海角天涯,我不会叫你孤单一人的。”欢介也走出了医馆,但目标却不是食堂,而是马厩。

    黑幽幽的书馆在所有人都离去后,才缓缓传出一声长叹,谷仲臣自暗影处现身。

    “寒儿啊、寒儿,在我面前耍把戏,你这不是在关公跟前耍大刀吗?我要上了你的当,我谷仲臣就改入你敖家的门。”她不知道他已经暗中注意她好几天了,她心里打的什么鬼主意他了若指掌。

    月黑风高的夜晚,天无星、地无光,放眼望去尽是一片黯然。一条纤细的影子,拖著微跛的脚步来到马厩。几匹敏感的马儿喷出了呼呼气息。

    “别惊,是我。”阴暗中现出了人影,竟是手提包袱、一身素衣的敖寒。

    瞧见熟悉的主人,马儿似乎略有所感地安静了下来。敖寒缓步走近,轻抚著马儿的头。

    这些马儿全是她在城里的市集上买来的。谷仲臣出走、老爷和夫人又相继离世后,她一个女人背负著一大家子,又得肩扛“百草堂”的声誉,不得不违背礼教,出去抛头露面。

    私下,她曾经万分责备过自己,她这“谷夫人”当得狼狈,丢尽了谷家的脸,连带也愧对自幼就疼爱她的老爷、夫人。

    然而这一刻,她却是有些欣喜自己曾经独立过,否则,在连谷家都没有一寸可供她立足之地的此时,她真不知要难堪到什么地步了?

    如今,她有一身医术,可以自给自足,够了!二十八岁才成弃妇,她也无心再论婚嫁,不如去实现老爷生前的遗愿游遍四方、救尽天下人。

    敖寒牵出一匹马,脚步才跨上,一个轻扬的声音带笑扬起。

    “寒姊姊,你想抛弃我独行吗?”随著语声落尽,一张美若天仙的娇颜映入在敖寒眼里,正是欢介。

    “欢介!”口一开,猛地发现自己太大声了,她赶紧伸手捣住嘴。“你怎么在这里?”

    “因为我不是那个没血没泪的谷少爷。”他笑答。

    随著欢介的身影完全出现,敖寒讶然看见他手中的缰绳和他身后的马匹。“你”“我是你在饿狼口中救下的孩子,”他语气带著哽咽。“咱们日夜相处六年,我敬你如姊,这世上还有什么人比我更懂你、知你呢?”即便她无法接受他的感情也无所谓,他甘愿退居成她的“弟弟”护她一辈子、敬她一辈子。

    “欢介,你何苦?”她只能这么劝,因为察觉到他眼底那抹火热,奈何她回应不起。

    “不苦,以前一个人在街上乞讨时才苦,被你救了之后,你疼我、教我、怜我

    就再也不苦了。一十四岁的男孩也有情,而且很深、很深,深到付出生命亦无怨尤。“你忍心让我再度流落街头?”

    “你可以在这里待下。”跟著她名分不符啊!

    “我凭什么?连你都无立足之地的所在,我有何资格待?”了解她的忌讳,他牙一咬走了过来,牵住她的手,两人往地上一跪。“咱们结拜,从此你是我姊姊,我一生一世都是你弟弟。”每多说一个字,他的心口就多淌一滴血,痛啊!这份挚情从此再无见天日的一刻。

    “欢介”她为他心痛,可他只有十四岁,她已有二十八,相差了一倍的年纪,就算天地颠倒过来,他们也没有可能,只得狠下心肠,盼时光拂去痛楚,最终,他们能做对名副其实的姊弟。“好,咱们来结拜,从此有福同享、有难姊姊当。”

    “呵!”他笑出了一脸凄凉。“苦难怎能让姊姊独当,应该是我们一起当才是。”磕下三个响头,他们成了一对姊弟。

    敖寒在左、欢介在右,两人双马悄悄离了“百草堂”

    “寒姊姊,咱们要上哪儿去?”幽幽的夜色里,微微声响随著晚风迥转,荡扬在杏林中。

    “我听说黄河泛滥,瘟疫正行,我想去瞧瞧,也许有用得上我的地方。”

    “凭寒姊姊的医术,我相信世上没有什么病症难得倒你的。”

    “你的信心倒比我足,在还没亲眼瞧见病例之前我可没把握”

    在两匹绝尘的骏马后,又两匹良驹紧随在后。

    “喂!你既然早知嫂子要走,怎不想法子留下她?”说话的是吴修,他掩嘴呵欠连连。与谷仲臣已在马厩守了三天,好友诓他有好戏看,原来是瞧敖寒和欢介出走。舍不得人家就说嘛!做啥儿自虐地演这劳什子“十八相送”?还拖著他一块儿受罪!

    “留下她又有何用?她这辈子都不可能跟谷仲臣谈恋爱的。”谷仲臣眼底闪著邪气光芒。用膝盖想也知道,守礼如她,只会一生谨遵娘子的本分待他,而那种淡情根本满足不了心似火炉的他。

    “那你想怎么样?将她拱手让人?”

    “你想我会吗?”谷仲臣冷笑,又狂妄又霸道的。

    吴修不由得机伶伶地打个寒颤。好友天性狂邪,一卯起来,天皇老子都得靠边站。

    他开始在心里默念佛号为那可怜的敖寒祈福了。

    “你记住了,从现在开始,我是新任八府巡按陈任忪,你要叫我一声陈大人,万不可泄我的底,知道吗?”陈任忪,不过是“仲臣”二字拆开来、倒转念的同音异义字而已。但是有了新名字,便换了新身分,他要变成另一个不同的人去追求敖寒,而她非回应他不可,因为他不会容许她退却。

    “你这张脸已经刻了谷仲臣三个字啦,想诓谁啊?”吴修泼他冷水。

    “我不会易容吗?”那种雕虫小技,他七岁那年就玩得出神入化了。

    “我也要?”吴修讨厌在脸上搞一些杂七杂八的恶心玩意儿。

    “你不必,有个金刀名捕随侍在侧,我这巡按办起案来才够威风。”谷仲臣眨眨眼,吴修才知被耍。

    “你厉害,看我沿途给乌依留记号,让你们这三角关系去斗个你死我活。”他们这回出去,又撇开了乌依,不过依苗女死心眼的个性看来,她是不会善罢干休的。

    “你少算一角吧?”牙龈忽地一阵抽疼,谷仲臣这才发觉自己将牙关咬得多紧。真是天杀的!他都二十有六了还得跟一个十四岁的小朋友抢情人

    “啊?”吴修一时没会意过来。

    “打个商量如何?”

    “损己利人的事我可不干。”吴修连忙先表明立场。

    比仲臣瞪他一记。“早知你自私,不过这事儿对你铁定有好处。”

    “说来听听。”

    “当我搭上敖寒的时候,你就给我寸步不离地缠著欢介。”为遂自己的心愿,这会儿谷仲臣也顾不得什么道德义理了,就算吴修要诱拐欢介,只要别碍著他的追妻路,他甚至愿意亲手将那男孩洗好、料理乾净送进狼嘴里。

    吴修愣了一下。“哇!,想不到你这家伙这么坏,天下第一大恶人你当之无愧。”

    “承蒙谬赞,在下愧不敢当。”天下第一大恶人算什么?敖寒再敢用那张冰块脸对他,他马上就变成天下第一大淫贼叫她好看!“一句话,你做是不做?”

    “有热闹的地方,你见我缺过席吗?”对吴修而言,是男是女根本无所谓,长得好看最重要,在他尚未寻得新美颜之前,将就缠著欢介也不错。

    “上道。”谷仲臣开始筹划追妻计,任敖寒冷若冰,他也有办法将她化做冲天烈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