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非常丈夫 > 第五章

第五章

推荐阅读:我的帝国无双明天下最后的超级战士铁骨铸钢魂权谋天下:姑姑太撩人特种兵之军人荣耀张雯小龙雯雯错误的邂逅重生之绝世弃少程璟然赵苏禾

一秒记住【笔趣阁 www.biquge234.com】,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破旧的诊所,潮湿的空气,会来这儿看病的差不多都是附近的街坊。侯诊室内,几个穿着随意的老先生正在闲嗑牙,那热络的气氛犹如是专程来此串门子,其中一位还翘着二郎腿,在抠香港脚,康德静静地坐在一旁简直就是异类。

    “徐康?”中年微胖的护士小姐朝他喊了好几次。

    他依旧窝在原位冥想,年久有垢的塑胶椅和他颀伟的身材完全不成比例。

    “徐康?徐康?”护士桑又喊了他几次。

    所有的视线均定在他身上,他只是见怪不怪仍没反应,最后是他邻座的先生拍他的长腿。“轮到你啦,阿康。”

    “嗄?喔是,来了。”康德这才意识到自己现在所扮演的角色,连忙跳起来走进疗室。

    医生是位鹤发老翁,挂了一副老花眼镜,讲起话来倒是中气十足。

    “坐。”他指着他桌边的圆椅,接着问:“你就是花农徐家新来的伙计?”

    “是。”康德点点头。

    瞧!小镇真的藏不住秘密,外面的病人、护士甚至这位他不曾会晤过的医生,只怕都比他要清楚记得他是谁,他坚持不让徐培茜陪同是对的。

    “培茜最近还好吧?”老医生拿着听诊器,要他把上衣脱掉。

    “还好。”康德边脱边点头。

    护士桑有意无意地踅来踱去,一双眼直盯着他肌理分明的裸呈上身,还不时噙着小女生的含怯羞涩。

    “那丫头从小就善解人意,乖顺懂事,同样是女儿,可惜她就是和她妈不投缘。”老医生用听诊器听听他这,又敲敲他那。

    “你好像和她们很熟?”康德问得浑似轻描淡写,暗地里却即好奇得要命。

    “熟?我住这儿几十年啦,这里的大大小小我哪个不熟?那丫头还是我一手接生的咧。”医生呵呵大笑。“乡下地方的医生虽说很少医啥大病,但十八般武艺可得要样样精通喔。”

    “是啊。”康德陪笑。

    “我刚刚有没提过,她的名字还是我取的?”老医生将他转过去,一手扶在他的肩胛骨,一手捞起他的右臂转呀转。

    “没有。”康德顿时竖起耳朵,仔细倾听下文。

    “唉,说来这孩子挺可怜的,直到要上小学了,徐太太不得已才去帮她报户口。”老医生长吁短叹。“当时我凑巧在那儿办点事,由于她不识字,我就代为填写。”

    老医生放下他的右臂,这次换转他的左臂。“结果我问她啦,这小孩叫什么名字呀?她说青菜啦、反正是个赔钱货,故我就想‘赔钱’‘培茜’嘛嘿!这名儿就这么出来啦。”

    “那这之前”康德恍然。难怪当初他称赞她名字好听时,她仅是苦笑。

    “在这之前呀,徐太太也没给她取个正名,老是‘死婴那”、‘死婴那’的叫,小孩子什么都不懂,便一直以为那是她的名字。”老医生又要他站起来,动动脚,踢踢腿。

    “徐先生都不管吗?”康德听得心都拧了。想不到她的童年这么惨。

    等等医生叫他做这些动作是要干什么?

    “他呀哈!”老医生付之一笑。“他怕老婆是咱们镇上有名的。”

    眨眨眼,他又笑。“不过讨到那种老婆,任谁都会怕啦。”

    “培茜不是他们亲生的吗?”这一点康德始终很疑惑,因为哪有父母会这么待自己的骨肉?

    “谁说的?当然是亲生的喽,我不是才讲过嘛,孩子是我接生的啊,我那时可还没戴老花眼镜唷!”老医生笑容满面。

    康德不禁跟着笑,这医生很幽默,人看起来似乎不错。

    “唉!其实这或许是命吧。”老医生忽然又叹。“当年他俩是奉子结婚你甭瞧徐太太现在这样,年轻时她也是个大美人,追她的人一箩筐,本来她是可以嫁给镇上的有钱人当少奶奶,孰料人算不如天算,她却成了穷花农的管家婆。”

    “所以她就把气出在培茜头上?”搞半天竟是这种不成理由的理由?傲俊轩眉不满地跋飞了起来。

    “大概是吧。”老医生示意他来回走几步。

    康德虽感莫名其妙但仍照做。

    “你喜欢茜丫头吧?”老医生突然问,也不等康德回答,他又暖昧地笑了笑,并挥挥手。“没关系、没关系,你不用说我也看得出来,年轻人呀,有爱来的时侯就要好好把握。”

    “我”康德忙摇着手。他是喜欢她,但他不能在此承认,这万一传开,她又要遭殃喽。

    “放心啦,那孩子是该享点福了,老头子我是乐观其成。”老医生按下他的手。“我老花归老花,看人的眼光却很准,我相信你,是你就一定没错。”

    “谢谢。”言尽于此,康德也不必再客套,他感受得到老医生的真心关怀,而非其他人那种观戏的心态。

    “谢啥呀谢?你可要好好地照顾她喔。”老医生仿佛父亲把女儿托付给他般地嘱咐。

    “我会的。”康德颔首保证。

    “啊年轻真好。”老医生欣羡于色,然后要他穿上衣服。“好啦,应该都没啥大碍了,你不用来复诊啦。”

    “这个对不起,你这样摸摸敲敲就可以了吗?”老医师甚至连他有没有流鼻子、咳嗽、打喷嚏等症状都没问?

    “对,你的瘀青全消了,外伤也好了,这骨头没事,神经也没断,复原得很好啊。”老医生推推老花眼镜。

    “但是”康德失笑地说。“我是来看感冒的呀。”

    噢,天气真热,这哪里像是春天嘛?

    康德随手用披在肩上的毛巾拭着汗,然后走进厨房问:“地扫好了,衣服也放进洗衣机了,接下来还要我做什么?”

    “不用了,你去休息一会儿,你不是感冒早上才去看医生的吗?”徐培茜头也没抬地继续埋首切着菜。

    “该休息会儿的人是你,况且我本来就没啥事,只是一点点头痛和喉咙痛,不过那是水喝太少的关系,头痛则是晚上没睡好所引起,是你坚持要我去诊所,我才去的。”床太硬亦是原因之一。

    “我是为你好嘛。”她见他昨天一直揉太阳穴又一直清喉咙,看起来就像是不舒服啊。

    “我知道。”康德拿过她手里的菜刀。“来,这儿就交给我吧。”

    他不曾切菜,但瞧她刚刚的架式,应当也难不倒他。

    “不,你还是去休”徐培茜连忙拒绝。

    他最近帮她太多忙了,任何工作都抢着做,好似恨不得帮她分摊掉所有的工作,让她好生感激。可是她雇他来是做花农,不是来帮佣,如今怎好意思再叫他堂堂一个大男人窝在厨房内呢?

    “没关系啦,你不觉得这里站两个人太挤吗?”康德先发制人,偏着笑迷述的俊脸看着她。

    “是很挤,但那是因为”那是因为厨房本来就不大,而他的存在占了泰半空间,否则刚刚她一个人时倒游刃有余。

    甭瞧他瘦,他臂长和腿长,胸肌有材有料,肩阔足足有她的一倍宽哩。

    “别你你我我了,外面那一群欧巴桑不是在等你上茶吗?”康德抢白转移她的注意力。

    若非朝夕相处那么多日子,他还真难想象她的“忙”会是这么忙。

    除了些临时的订购,她每天花圃、家里两头跑,买菜、做饭、洗衣、打扫等等的家务,她一人全包。每星期二、五要送货到几家花坊,每双周会去一些特约公司换盆栽,周日则固定在建国花市。

    至于徐母和她那位美丽的妹妹,一向只在茶来时伸伸手,饭来时张口。偶尔徐母心血来潮,还会像今天这样带人来家里摸八圈,而她自然就得负责张罗。

    他真的很怀疑在他来这儿之前,她是怎么忙过来的?

    “嗄糟糕!”徐培茜捂住嘴诧呼,赶紧拎着热水壶跑出去。

    她就是这样,一忙就会丢三忘四,再忙就会手慌脚乱。

    说时迟,那时快,上帝许是要印证似的,她突然一个踩滑,柔软粉躯跟着就朝后栽。“啊”“小心!”康德猝然放下菜刀,快手抓住就要落地的水壶,旋即顺势往旁边一搁,另一手也没停歇地揽住她的腰,再用他的胸脯接住她的背,并将两人的体重支在他的身后的流理台上。

    整个救灾行动一气呵成,迅速确实。

    “喝好险,没吓到、没吓到”徐培茜惊魂未定,小手猛拍胸脯,口中念念有词地自我安慰。

    “你有没有烫着呀?”被吓到的人其实是他。

    见她似乎没怎么样,他不禁捏把冷汗,庆幸他反应敏捷,动作快,不然那壶热水此刻只怕已浇得她遍体长水泡。

    “没烫着咦?”他的声音感觉为何这么近?

    徐培茜纳闷地仰起眸,立即在正上方的咫尺处,捕捉到一张上下与她刚好颠倒的男性面庞,两人灵魂之窗所对着的恰巧是彼此的双唇。

    “是你?”她愕愣愣地瞪大眼睛。他的嘴型很漂亮哩!

    “是呀,好奇怪唷,怎么会是我呢?”康德也瞠目结舌地装出一脸讶异,瞳底溢满坏坏的笑。

    老天!她就不能把她那该死可人的微启朱唇闭起来吗?她晓不晓得一个正常男人要费多大的劲儿,才能拒绝这样诱惑吗?

    “你脸上的伤全好了!”徐培茜俨然发现新大陆,丝毫没听出他的挪榆。

    哇喔——原来男生的睫毛也可以似他这般好长、好黑、好密、好翘好像洋娃娃唷!

    “真的吗?”他还在逗她。“我怎么不晓得?”

    小迟钝呀小迟钝,普天下不知道他早痊愈的人大概只有她啊。

    想到老医生的一席话,他真希望能马上把普天下的爱统统给她,好弥补她在这之前所欠缺的部分。

    “噢我忘了该帮你买把刮胡刀了。”这会儿她的注意力又溜到他嘴边的毛毛渣渣,使她忽略了自己全身的重量仍压在他的身躯上、或他俩目前的姿势有多暖昧,而躺在他怀里又是那么踏实、那么舒服,她贪婪地根本就不想动。

    “不要紧。”康德啼笑皆非。他都快按捺不住要变成大野狼了,而处境堪虑的小红帽,居然还有心情去管他的胡子?

    显然她也没察觉近日来找他搭讪的女人激增,为了杜绝骚扰和预防被人认出,他故意蓄胡装酷已有好一段时间了,固然效果依旧不彰,但她未免也太不关心他了嘛思及此,康德心里有点闷闷的。

    或许是该提醒她,他的存在的时侯了吧?

    “刮胡刀会很贵吗?”她没买过,所以在价钱方面完全没概念。

    随着问句散播如兰吐气,悉数进入他的呼吸器官,俨然迷幻药般地渗透他的细胞,现阶段他哪有心思去睬什么刮胡刀贵不贵的问题。

    “不晓得。”康德答得漫不经心。她的腰好细,他几乎一手就能盈握,他得想办法把她喂胖一些。

    “这样好了,我先找找看我爸以前旧的还在不在,你先凑合着用用。”徐培茜自顾自地盘算。

    “随便。”康德胡乱虚应,根本没仔细听她在说什么,此刻此景,他的眼里脑里,装的填的,全是那两片张张合合、害人心猿意马的瑰丽芳泽。

    他受不了啦!与其在那儿遐思玄想,何不亲自品尝一下她的味道究竟有多甜?

    “培茜”康德呢喃出他的需要。

    “什么?”

    她话声方落,环于她柳腰上的巨掌,蓦地把她往逆时钟方向一带,也不见他费劲儿,便轻轻松松松将她来个大旋转,在她尚未搞清楚怎么回事,她的人已站在与他面对面的位置。

    “哗”徐培茜真的被他吓了一跳。他干么越靠越近?

    不,不光是他越靠越近,他仍扣在她腰上的手越收越紧。

    “慢着,你”她疑惑地想叫他退后点,再这么下去,他的脸不就要磕到她的了吗?气氛猝地变得有些诡谲,仿佛在预告有事即将发生,她不禁燥热了起来,体内无名的狂浪波涛亦跟着汹涌翻覆,她莫名哑了嗓子,心中忽然有了几许期待。

    就当他俊逸的五官毫不保留地迫近到她眼前零点一公分处,客厅乍扬的咆哮隔着一道墙飘进来。

    “阿茜哟”徐母嚷着那口尖锐的台湾国语。“你烧个开水是到山上打井是吗?这么久还没好哇?”

    “喝!”本来粘在一块儿的两个人立刻吓得分别往反方向弹开。

    可恶!就差一点康德懊恼着好事被打断,一方面又暗斥自己怎地那么沉不住气,这万一突然有人闯进来撞见,她这辈子大概就让他给毁了。

    “对不起”徐培茜则颜红耳赤,咿嗫吞吐,忽尔不知该如何面对他?她觉得好丢脸,要不是母亲的叫声令她惊醒,她不晓得会做出什么事来。

    他会不会轻视她?他会不会以为她是那种乱七八糟的女孩?

    “你是困死呀哟?”徐母又吼。“来来了”徐培茜忙朝厅内喊着,然后张皇地提起水壶。

    “我去。”康德接过水壶。“我去的话,你妈到时只顾着向牌友炫耀家里有男佣,便会没时间找你的碴。”

    “但是”这样太委屈他了吧,人家他又不真的是男佣。

    “你快把莱炒一炒,否则一会儿你妈喊饿,又会把气出在你头上。”总有一天,他要带她远离这个非人的魔窟。

    “啊我忘了菜还没炒!”徐培茜仓卒忆起尚有别的任务,这下子也懒得跟他争着出去挨k,她赶紧转身去处理那堆遭受遗弃的食物。

    “小迷糊!”康德早料到了。

    他低声失笑,忍不住在经过她时,飞快偏首啄了她的颊边一记,才喜孜孜得逞地步出厨房,留下呆若木鸡的红颜,差点儿没让自己的羞火焚为灰烬。

    “呵啊”康德扭扭脖际,打了个大呵欠。

    “你碗放着我等会儿再来洗,你先回去睡吧。”徐培茜很是抱歉。

    “你妈他们会打到几点呀?”康德一向不喜欢事情只做了一半,他打开水龙头,继续解决那堆杯盘狼藉。

    “很难说,一般会通宵,所以你还是早点回去好了。”

    “通宵?”康德简直无法把徐母在麻将桌前的生龙活虎,和每天要睡到下午才起床的懒虫联成一体。“那你今儿个不是也甭休息?”

    “没关系呀,我反正不是很累。”徐培茜好脾性地笑笑。妈好面子,故她得在旁侯命,弄吃弄喝或递毛巾什么之类的。

    “不是‘很’累?!”康德强压胸中的怒涛。“难道要等你倒下不成?”

    清官难断家务事,他不能责备她愚孝,也不能责怪徐母为何不分些爱去关心她,却把精神耗在没营养的牌局上,但是,至少他能减轻她的工作量。

    他抢下她要端出去的苹果,然后拉了张椅子,肃然的嗓子虽没大到让外面的人听到,却充分具有十足的魄力。“你现在给我好好地坐下来喘口气,哪怕你不困,也要强迫自己合着眼!”

    “呃是”他素来彬彬有礼,不曾这么严峻以对,徐培茜愣了愣,想都没想便立即坐下。这一坐,才顿觉两腿仿佛泡在醋里似的好酸。

    “这还差不多。”他满意地踱至隔壁扮他的男仆。

    徐培茜恍然大悟。原来他刚刚是在替她担心呀!

    想到他每每投来的柔和目光,寸肠遂溢满温情甜蜜,心跳亦不断增速。

    他迟迟不回去休息也是为了陪她吧?

    思及或许有这个可能,加上他早先的窃吻,虽说那仅是轻轻的一触,但她仍忍不住地双腮胀红。

    “你脸为何那么红?是不是发烧啦?”康德的声音蓦地在好耳边响起。

    他不过才去晃了一圈,怎地回来她就变成红番茄?他伸手探上她的额鬓。

    “不没我”皮下微血管徒然爆裂,源源蜂拥的血色染红了粉嫩肌肤,徐培茜语无伦次地躲开他的碰触,有他在的厨房,空间不仅缩小,连空气也稀薄了许多。

    “咦?怎么越来越红?”他担忧地又要摸去。

    “那个阿康挺勤快的嘛”客厅始终缭绕的东家长西家短,突然转到他身上,听起来像是隔壁的王太太。

    康德的手顿止在半空中。

    他对八卦没啥兴趣,但对方声如洪钟,迫使他俩不得不洗耳恭听。他俩很有默契地对望一眼,悄声静闻其变。

    “还是徐太太你有办法,咱们镇上目前就你们家里有请佣人耶。”对面的孙妈妈亦加入谄媚的行列。

    “呵呵呵!”光听声音就可以想见徐母的表情有多得意。

    “就是嘛。”邻村的李太太也插上一嘴。“他人长得英俊,身材又好,待人又有礼貌,我都巴不得自己年轻个十来岁哩。”

    底下接着是老母鸡叽哩咯吱的笑声。

    “你有没有照过镜子呀?只年轻个十来岁够吗?”徐母皮笑肉不笑地挖苦。

    所谓一山不容二虎,这小镇的人皆知她和李太太素有宿怨,经常勾心斗角,今晚若不是三缺一,她俩也不会凑一桌。而在数不尽的交锋中,难免她偶尔会吃点小亏,故好不容易逮到机会,她自是会好好利用。

    “嗄”客厅霍然噤若寒蝉,连持续不断的麻将磋击响也戛然而止。

    康德和徐培茜哧窃笑,都觉徐母这话讽得妙,两人纵使在厨房,也想象得到墙的另一边是如何地暗潮汹涌。

    “徐太太真是会说笑。”李太太好一会儿才干笑出声,心里仍不住暗骂:死老大婆,居然敢当众奚落我!“据我看咧,他和你家的阿茜倒是挺合的嘛。”

    “你什么意思?”徐母掀高用眉笔画出来的柳叶眉,口气有些僵了。

    该不会是那个臭丫头,背地里又做了啥丢人现眼的事?

    “也没什么啦。”李太太冷嘲热讽。“只不过人家再怎么帅、再怎么能干,终究是个来路不明的孤儿,你小心点儿的好,可别人都当了阿妈,还不晓得孙子是打哪来唷!”

    “你说什么?!”徐母拍桌大喝。自己养的女儿再烂,也轮不到她的死对头来说教。

    现场登时成了战场,吵的吵,劝的劝,徐培茜脸色发白,康德亦是一肚子乌烟彰气。他不在乎被人唾弃,但他没法忍受她受一丝污辱。

    “我回家了。”他抚慰地拍拍她的桃腮,然后大摇大摆地步出厨房,走到牌桌旁。

    他不必出声,只稍稳稳站定,那磅礴的恢宏气宇已足以浇息在场的喧哗,四个加起来超过二百岁的老女人,忽感凛凛威势由八方袭来,均不由自主地住了口。

    “各位女士精神真好啊。”他居高临下扫视四张老脸,弧度优雅的唇瓣缓地浮现一抹笑,施施然的端庄神态中,自有一股慑人的英气,令人直觉不马上加答他是非常不礼貌。

    “呃是是呀。”四人异口同声,下意识也跟着一齐笑,干戈霎时莫名其妙地就化为玉帛。

    此时的景况犹似古代平民遇到皇帝,下跪请安都来不及,哪还想一以要抬杠,至于有问必答,那更是天经地义之事。

    “你”肃然的目光随着话锋直刺口不遮拦的李太太,康德一派温尔恭煦,字句里却挟着强硬的命令意味。“做长辈的,说话要记得给人留点后路。”

    “是。”李太太被教训得无言反驳,只冒了一头冷汗,

    “那就好,各位女士晚安。”康德潇洒地欠身行了个绅士礼后退场。

    有那么一瞬间,她们眼里看到的不是粗布陋衫的流浪汉,而是位气势不凡、高不可攀的王公贵族。

    四人面面相觑,连战火外的徐培茜也瞧得瞠目结舌,满脑子的疑窦。

    如此的丰采器宇,他到底是谁?

    这些见不得人好的八婆,起码会乖上一阵子吧?

    康德掏掏遭污染的耳朵,庆幸总算得到清静。

    不过还不肯上床睡觉的上帝似乎存心要和他开玩笑,他才阖上大门,转头便遇到夜归的徐青霞。

    他这次从花郁国逃家,纯粹是想一个人好好地把情绪理清,会介入徐培茜的生活已属意外,他不想再招惹是非。

    “晚安。”他匆匆经过徐青霞身边。

    就是这种过于礼貌、几近不理不睬的态度激恼了徐青霞。

    想她这朵镇花吸引多少蜜蜂苍蝇的追逐,唯独他,老当她是隐形般地视若无睹,前两天还出口消遣她,偏偏他对她那个丑不啦叽的老姐,却是有说有笑,呵护备至。这窝囊气她哪里咽得下?

    “晚安。”她笑里藏刀,倏地跨步挡在他的支路。

    “嗄”康德骇然,忙不迭地往侧翼闪躲。

    论体型,徐青霞自然是输他一截,可他敢对天发誓,他顶多擦到了她的衣角,但她却像上弹簧似的纵开。

    “哎呀”她夸张地叫着。

    “啊!”康德见势赶紧在她摔跤前抓住她。

    “噢”徐青霞藉机偎进他的怀里,两掌还暧昧地贴上他的胸肌。

    她是故意的!康德皱了皱眉,浅得让人非得细细观察才不会错失的那一种。

    “对不起,我走路太不小心了。”为避免与她有任何肢体上的碰触,他将双手纳入裤袋,整个人向后让一大步。

    “哗”徐膏霞没料到他会突然抽开,重心霎时扑了空,反而差点真的朝前栽倒。

    他竟连推都不屑推她?!

    弯眉刷地揪成一团,她接着便用出惯用的钓凯子伎俩,故作绊着跌坐在地嗲嚷。“好痛唷!人家脚好像扭到了。”

    依据她以往的经验,男人此刻必会发挥英雄救美的天性,立即奔来搀驾,问侯,甚至帮她揉揉。

    然而出乎意料地,康德却好整以暇地指指旁边的徐宅大门。“你妈在家,我这就去请她出来。”

    “不用啦。”徐青霞断然拒绝。她妈要是来了,她还有戏唱吗?“你直接扶我进屋就行了。”

    “我还是去请你妈吧。”康德不是没见过世面,他既然能自由游刃于险恶的商场政界中,怎会不能透析她的居心叵测?当然他大可掉头就走,但那样未免有失绅士风度。

    “哎哟,好疼、好疼呀1”徐青霞硬抓着他的手不让他离开。

    “喂,你不要”康德试图摆脱。

    一个抵死不放,一个抵死不从,两方于是僵持不

    咿呀大门向旁半启一缝,屋内的照明猝然在他所处的夜色中间,刷出一道放射形光束小径,小径上则倒映着徐培茜的丽影。

    “咦?”她因为听到外面有动静,所以出来瞧瞧。

    看到他,她很是纳闷地问:“你还没回去啊?”紧接着她也瞥到徐青霞,又说:“喏你回来啦。”

    而在乍听门开之初,拉扯的二人同时顿了一下,本能地朝该方向瞧去。

    “茜,我”康德一见来者是何人,即笑颜准备答覆。

    那厢徐青霞则冷不防跃起,然后趁他注意力分散的当儿,猛地勾下他的颈项,又扳过他的脸,在他尚未来得及反应时,用唇封住了他下面的话。

    “嗄”徐培茜倒吸一口气。

    “呃”康德异口同声。他没料到徐青霞会这么做,不禁勃然大怒推开她。

    “你做什么?!”

    “你们”从徐培茜的角度望过去,他一开始并没有抗拒,故他接下来的愠色,便仿佛成了欲盖弥彰,只是在责怪徐青霞为何不私下再亲热。

    霎间天寒地冻,她觉得浑身冰冷,连倒退的步履都显踉跄。“对不起打扰了”

    原来他俩早已暗渡陈仓,原来他前一刻的温柔不是真的她就说嘛,谁会摆着天鹅不理,而对她这种不起眼的丑小鸭感兴趣?

    “等一等,茜”打扰个屁!康德本来是想这么吼的。

    她受伤的眼神明白地告诉他,她误会了。

    “不是你想的那样,你听我说”他揪住她的柔荑。

    “我妈在叫了。”徐培茜甩掉他的手,转身中跑进屋。

    说她驼鸟也好,逃避也好,她就是不要听,她不想听:他是她唯一的朋友,她没办法当面承受他的拒绝,何况由始至终是她自作多情。

    “茜”康德巴不得尾随追进去抱住她,用灼烫的吻来表达他的心意,可是他不行,他不能落人口实了。

    房内坐的那四个老女人的四张利嘴,抵过三台播报新闻的电视主播和戏院超立体效果的杜比音响扩音器。

    “晚安啦。”徐青霞无辜地撩撩染红的头发。

    能报一箭之仇,又能搅局,令她沾沾自喜好不得意。她挥挥手、扭着水蛇腰,临别时,抛给他一记飞吻,婀娜的秋眸好似在放话说:看你以后还敢不敢跟我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