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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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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薄晴人,我来啦。"李娃儿对着简陋的小屋喊着:"你在家就出来开门吧。"

    咿呀一声,门打开了,门后探出一个头来。

    "娃娃,是你。"薄晴人皱着眉,一会儿笑了。"你去采购了?"

    "是啊是啊。"她一边回答,一边将大小包提进屋内仅有的一张桌子。这张桌子,除了当饭桌,也是薄晴人读书写字用的,非常珍贵,所以她放东西也是轻轻的,生怕将桌子弄出个刮痕来。

    她将牛肉和红萝卜拿出来,很俐落地将肉条滚过,加油爆香,放入萝卜、卤包一起加水煮,看着水啵啵地滚动后,她用锅盖盖住兵子继续焖煮。

    "嗳,娃娃"看着她忙得起劲,他有点迟疑地唤她。

    "薄晴人,你不要误会喔,我不是特意要煮给你吃,我只是请你试吃,当我的试验品而已你知不知道?"

    李娃儿跟他熟了以后,时常会来他家,请他教她功课。后来他的妈妈生病,住到医院里,家里没大人,她便嚷着说要练习厨艺,不要输给宝瓶等等,常带着大包小包来他家,煮好了东西又说不满意,不能拿回家里现丑,要他勉为其难帮她湮灭证据,将失败品吃下去,以免暴殄天物。然后日复一日,她的厨艺早已经十分之好,不输给外面的厨子了。

    "娃娃,你的手艺已经很好,不需要练习了。"

    "真的吗?"她的眼睛发亮。"你觉得我煮的东西很好吃吗?"

    "好吃啊!"

    "那──"我天天煮给你吃!李娃儿猛然打住,话到嘴边又吞回去。薄晴人自卑很高的,她如果这样说,他一定会不高兴。

    "拜托喔,你懂什么?宝瓶比这厉害几十倍,她煮的东西才棒,我就是在家里煮被她嘲笑,才躲到你这里来练习,你是不是嫌我浪费你家的瓦斯钱?"

    "娃娃,你是你,你姊是你姊,为什么一定要跟她比较?你有你的优点,她有她的缺点,就算她煮的东西比你煮的好吃又有什么关系?"

    "你不了啦!"她坐下来,喝口水。"宝瓶她什么都比我好,比我漂亮、比我白,不用离子烫头发就柔柔亮亮、闪闪动人,这样的心情你怎么会了解?说什么我也要在厨艺这方面赢过她,否则我就一无是处了,你知道吗?这会让我在家里抬不起头来,会让我的生活没有目标,人生没有希望。"

    嗯,喝口水,说起谎来不慌不忙,有条理又动人心弦,其实她哪里将李宝瓶看在眼里?李宝瓶在她眼里只是一个皮肤比她白的笨蛋而已。这样说对她姊姊或许很失礼,不过是事实,李宝瓶连烧开水也不会,是个十足的生活白痴。

    "娃娃,你会不会把生活看得太严肃了?"

    "是生活太难?还是生命本身太苦涩?"尚雷诺主演过一部片子"leo",与片子同名的杀手,每天经过楼梯走廊时,会遇到一个小女孩,他们从未交谈,有一天,她无奈又带点夸张地问他的就是这句话。

    "生命会苦涩吗?"薄晴人问她。"娃娃,你会吗?"

    她耸耸肩,会也不会,她反正不懂,只是对这一句话有感觉,觉得酷,所以偶尔挂在嘴边,说出口,便觉得自己像那个女主角,明明年纪很小,却过度早熟,兜了一大圈,还是得做她的年龄该做的事。

    "薄晴人,我们赶快把功课写一写,然后吃饭,告诉你,我卤的牛肉铁定棒呆了。"

    "比宝瓶还棒?"他笑,她的心眼就这么一点,他怎么不懂?但是他选择装傻。真正困难的生活会令一个人提早懂事,他还是一个很没有能力的人,他还有要负责照顾的人,这样的他,没有谈感情的权利,感情之于他,是一件太奢侈的事。

    "当然──"她挺起胸膛,自得地垂下肩膀。"──不会。"

    "娃娃真谦虚。"他笑着看她表情丰富的脸。李娃儿实在很可爱,小小的、黑黑的,却又精致无比、变化多端得让人觉得好丰富,这样的女生其实很吸引男孩子吧?

    浓密乌黑的卷发在灯光的照射之下,像生命的跳动,黑眼珠滴溜溜地转,波光璀丽一如水晶,小小的唇瓣和指甲,是健康的薄红色,笑起来微卷的嘴角、洁白整齐的牙齿、弯弯的眉睫更是她魅力所在。

    这样的李娃儿,一点也不了解自己的魅力。

    不知道她的跟班从畏惧被她打骂到心甘情愿被她驱使,不知道豹子这一两年来视他如眼中钉而疏远他,这所有的变化,她都不知道。大家都长大了,只有她还没有,不能说她心智生长迟缓,而是她的心中一直只有他、只注意他,所以不知不觉中忘了时光的流逝、该有的成长,也忘了去注意除了他以外所有的变化。

    而这是危险的,他很喜欢李娃儿,喜欢到愿意配合她的小小谎言让她开心,如果可以,也一直希望能够守在她的身边听她说话、看她微笑,希望能够看她长大,也希望能够握住她小小的手,感觉她的温暖。

    可是,如果不呢?

    如果他必须离开,一个人到很远的地方,那么他就不得不抛下她,而这势必会让她难过的哭泣。她是喜欢自己的,自己也无法说不喜欢她,可是若让她不得不伤心、不得不哭泣,那么,不要去喜欢她,或至少不要让她知道他对她的感觉,也许是对的。

    就算会哭泣,也一定能够雨过天晴的?

    "我今天想去看薄阿姨。"她告诉他。

    "那她一定会很高兴。"他的神色有些黯然。母亲是个命苦的女人,抛弃养大她的家庭和亲人,跟一个外国人跑到南非来,真的是不顾一切,老天却没有成全这对勇敢的恋人,让他爸爸遇上意外,还没见到他就死了。母亲一个人养大他,什么工作都做,直到把自己累垮、累病。

    "晴人,妈妈写信给外公外婆了,你一个人我不放心,就回去吧。"

    他没讲话,内心是怨的。母亲性子很强,日子过得再苦也不曾向她的父母求救,可是为了他,她低头了,因为知道自己撑不下去,所以她才求救。

    他宁可她求救是为了她自己,如果能让自己过好一点,她就不会将身子搞得这么差。可是她自私,为了想见他父亲,她的心早就死去十几年。

    "晴人,答应妈妈好不好?"

    "答应什么?"他的喉咙喑哑地几乎发不出声音。他应该要悲伤的,他知道母亲已经是回光返照,交代完后事就会立即死去,如果可以,她甚至是会健步如飞地直赴黄泉找他无缘见面的父亲。

    "回去台湾,好吗?"他母亲闭上眼,很疲倦很疲倦。

    即使被生活折腾得又瘦又弱,他母亲依旧是个很美的女人,夕阳的残影透过窗户在她脸庞交叠出朦胧的影子,几乎有一种快要消失的感觉。他突然有点慌,他不是一个容易冲动的人,可十七岁,毕竟仍是个孩子。

    他伸手触摸他母亲的脸,冷冷的,一点温度也没有。

    "妈?"他叫。

    她睁开眼睛,只是一眼,便用尽她一生的力气,这一刻,她等的太久,久到她都要忘记他温柔的笑。那唯一爱过的人怎么这么无情?一个人走的又远又快,这些年,魂魄夜夜入梦,却始终不见他早先温柔的笑,只是担忧地看她,像深蓝的海,那无底的忧伤,再也下复记忆中浅浅的微笑,而她,更早在梦中憔悴了红颜。

    "晴人,你可不可以笑一笑,妈妈见着你的笑,便死也甘愿。"

    明明是已经没有生气的人了,她的眼中如何还能有这般强烈的希冀?说到底,他母亲一直是个好自私的人。

    "我、我笑不出来。"他只说。

    "是吗?"她再度闭上眼,没有流泪。她的眼泪在他死的时候已经流乾,为了晴人,她多活了十七年,够久了。她的一生没有怨也没有恨,只是怪老天捉弄,带走了他却留下晴人,让她撇下他孤孤单单的,做一个薄情人。"晴人,薄情的是他还是我?还是老天爷?"

    他的母亲合上眼,再也不会醒过来,死亡将她带走了。

    "妈?"他想喊,可是喉咙的硬块让他好痛,而心上的疼痛更强烈,痛得像要将他撕裂了一样。

    "薄晴人,我去楼下买了花,薄阿姨一定会很开心的,你说她最喜欢玫瑰花了对不对?这玫瑰刚从园里摘的,很新鲜喔"

    李娃儿抱着一大束花走进病房。之前薄阿姨看起来很虚弱,她说有话跟薄晴人讲,所以她下楼去买花,想让薄阿姨开心一点。

    "薄晴人?"她侧过头,花束挡住了她的视线。奇怪,他怎么一动也不动,连她叫他也没有反应。

    她将花放下,几乎不敢看向病床。不会是薄阿姨不会的她看着床上的薄阿姨,她好静,静得像睡着了,可是薄薄的床单下,一点呼吸的起伏也看不见!

    她冲过去,一边叫:"薄阿姨!"一边想要拉叫人铃,双手抖得太厉害了,眼泪就不受控制的流下来。

    "不要。"薄晴人拉住她,他的手好冰。"不要打扰她,这是她要的,不可以吵她,她太辛苦了。"

    "怎么会这样?"她扑进他怀里,哭得上气下接下气。"她刚才不是还对我笑着,不是还活着吗?我只是离开一下子,怎么会这样呢?"

    他也有点发抖,泪水滴在她的头发上。她不敢抬头,怕见他流泪,怕他知道自己发现他流泪,怕自己会心碎。

    她只是将脸埋进他还单薄的胸膛里,汹涌而出的泪染湿他的衣服,也熨烫他的胸口。

    两个孩子默默流泪,为着他们失去的亲人。

    然后他说:"娃娃,我好气我妈妈,你知道我外公外婆是很有钱的人吗?她原本早就可以跟他们求助,不要让自己这么辛苦,你知道她是积劳成疾才会死的吗?可是这正是她要的,她想要死好久了,久到从我有记忆以来,就不曾记得她想要活下来过。"

    "她好自私、好自私,她让你一个人害怕、一个人孤独,她想要死就不痛苦了!可是你呢?你有感觉,心会痛的,她死了我也不会原谅她。"她哭着说。

    "我也觉得她好自私,我想要赶快长大,让她过好日子,可是她只是想要死。你知道吗?她最后问了我一个问题,她问,薄情的人是她还是我爸,可是这个问题只有我爸爸可以回答她,因为她只想问他而已。她要我为她笑一笑,可是我笑不出来,她很失望,我知道我长得跟爸爸一模一样,可是我太怨了,心太痛了,根本就笑不出来。"

    "我知道。"她说,他慌了,便断断续续地告诉她母亲对他最后的要求。"笑不出来就别笑了,怨也由你,痛也随你,这是该你的。"

    "我是不是很无情?"他的下巴靠在她的头顶上,像个孩子一样地问。

    "不,你没有。"李娃儿将泪水擦乾,牵起他的手走到床畔。

    "薄阿姨走得很安详,你看,她笑着。"

    "她开心吗?"他不确定地问。

    "当然,你不是说她要的?"她紧紧握着他的手。还是一样冰凉,却不再发抖了,他已经接受母亲死去的事实,也许心仍会痛、仍怨着,但是起码他接受了。

    "娃娃,我只流一次眼泪,我以后再也不哭了,我的眼泪只有你一个人看见过。"

    他紧紧地抱住她,几乎要将她的骨头挤碎,可是,她只是更紧更紧地回抱他,一句话也没有说,默默陪着他哀悼他的悲伤,心中发誓:所有人不够疼惜的、爱他的部份,她会花一辈子来弥补他。

    "不要来机场送行了好吗?"他说。

    "嗯。"她的头低低的,像在流泪。

    "娃娃你不要哭,我会记得你。"

    "只是记得吗?"她心里好痛。这是离别,痛得要命的离别,他却轻描淡写得好像不算一回事!台湾耶,距离这里何只十万八千里啊?她怎么能够忍受疲来没有他的日子?

    "不然你要我说什么?"

    "说什么也好!"她急切地抬头看他,湿湿的眼像焦急的小狈,深恐主人会丢下她离去。"说要我等你!我会等的,一定会,再久我都等,还是要我去找你?我会努力打工赚机票钱,每年过年都会去找你!"

    他只是摇摇头。

    "我不会这样说。"他看着她。"你不要等我,可以的话,忘了我也可以,我不能给你什么的,我什么也没有,包括承诺。"

    她捂住耳朵,拒绝接受他说这般无情的话。

    "娃娃,你听我说。"

    "我什么也听不见。"

    "娃娃,你要听,我只是要告诉你,其实我们之间,什么也没有,我不知道你会错了什么意,我们只是同学"他顿了一下。"或者是朋友。"

    "是特别的朋友,不是吗?"她看着他,胸口好痛。"你说,你只在我的面前流泪,我分享了你的哀伤,对不对?"

    "不对。"他轻声地说。"是浮木。一个人在绝望的时候,会抓紧身边任何一根浮木。"

    "那你抓住了就不要放手啊!"她崩溃地吼。"抓住了,就一辈子都不要放开!"

    "娃娃,讲点道理。"

    "道理是什么我不懂,我只知道你要离开,你狡猾又卑鄙,你明明知道我喜欢你,我是一心一意的,你明知道,对不对?"

    他闪开她的眼神,长长的金色睫毛盖住他眼里所有的情绪,他不发一语,直到泪珠再度由那大得快要夺出眼眶的黑色水晶里掉落。

    "不,我不知道。"他说:"你喜欢我什么?有些事要靠缘份的,l

    "不要跟我讲缘份,缘份是什么?如果一个人有心避开,缘份只算个屁!"她生气地擦掉脸上的泪水。"你要去找你有钱的外公外婆,你要忘记跟你一起长大的朋友,你可以否定掉所有的事,我也会忘记你,我一辈子也不会为你的幸福祈祷!"

    她话说完就跑走了。他看着她小小的身影变得更小,渐行渐远,直到再也看不见,可是她留在他的心里,像一根刺,无论他在世界哪个地方,无论时间经过多久,他一辈子也忘不了。

    "她说的话不是认真的。"背后响起低沉的嗓音,有一点沙哑、一点压抑。

    ""

    "她很善良,虽然脾气暴躁,看起来粗枝大叶,其实很敏感。"

    ""

    "她不像玫瑰花,她是天堂鸟。玫瑰花有刺,还要整把的满天星来衬托才会漂亮,可是天堂鸟只要一枝就很显眼、很好看。"

    ""

    "她很特别。"豹子走到他的面前,定定地看着他。"知不知道你错过什么?"

    他抬头看天上的云,天空很蓝,不似他的眼睛,有深海的忧郁。

    豹子点起一根菸,递给他,他摇头,豹子笑一笑,将菸放进自己的嘴里,叼着菸,坐在高低不平的石阶上,缓缓吐出袅娜的白雾。

    "其实我好羡慕你,她心里头只有你。你知道她其实很讨厌人家叫她娃娃,可是你叫的这样轻松,让人好嫉妒。"

    "我当她是妹妹。"他说。

    "骗鬼。"豹子嗤道。"我一直以为除了脸蛋漂亮,你总还有点什么能让她如此迷恋,想不到你还很孬。"

    "她长大了,就不会如此迷恋外表。"他淡淡地说。"你是喜欢她的,答应我要好好对她。"

    "我什么都不会答应你。"豹子捻熄了菸。"我一直对她很好,也会永远对她好,这不必你说我也会这么做,你今天有胆放弃,日后就不要跑来和我争。"

    "如果她喜欢你,谁也争不赢。"

    "也对。"豹子笑了,他跳起来勾住薄晴人的肩膀。"说真的,你还是改个名字吧?薄晴人、薄晴人叫久了,怕你真的变成个薄情人。"

    "父母取的名字怎么可以随便改?"

    "顽固。"豹子啐着。"哥儿们给你送行,来不来?"

    "为什么不?"

    李娃儿躺在草地上看着蓝蓝的天空,一动也不动。

    "李娃,你翘课了整个下午,猫在这儿看蓝天白云啊?"

    她懒懒地斜睨他一眼。

    偷懒的猫,加上一只闲晃的豹子,非洲的午后果然闲适。

    "一个下午啊?我还以为已经一辈子了。"

    "干嘛?一个人在这里伤春悲秋。"

    "悲你的大头啦。"

    豹子坐下来。"阿路和阿望去买你喜欢吃的零食,一会儿就过来。"

    "你们很无聊耶,这里是我的小天地,闲杂人等不得进出。"

    "小天地?"他怀疑地看着蓝色的天空和绿色的草地一望无际、连绵不绝。"你的小天地可真大。"

    "你管我。"她回嘴。"我是刘伶,我以天地为栋宇,屋室为裤衣。诸君为何入我裤中?"

    "我啊,是怕你一个人想不开,特地来拉你一把的,以免你溺死。"

    "我干嘛想不开?"

    "我们组织痛失英才,心疼啊。"

    "那也不过是心疼而已。"她嘟喽着。"豹子,我跟你说,你以后别再提起那家伙,那种背叛组织,一个人跑去享福的异端份子,说起来浪费口水。"

    "不说就不说。"

    ""她闭上眼睛,清风拂拂,舒服得就像躺在梦中,梦中,却依然有片蓝蓝的天空。

    "豹子呀。"

    "做啥?"

    "那人、那人走的时候,你们有没有为他饯行?"

    "这不能说。"

    "为何?"

    "我们组织的头儿命令我不能说。"

    "贫嘴。"她骂道。"有没有听说后令优于前令啊?"

    "你这是要朝令夕改就是?"

    "是又如何?"

    "好啊,告诉你也不是不可以。"豹子无谓地说。"当然有为他饯行了,几年的哥儿们了,会那么无情吗?"

    "你的意思是说我很无情喽?"

    "我可没说。"

    "我、我没去给他饯行,是、是身体不舒服。"

    "女人家的毛病?"

    "是、是"她接着他的话,然后坐起来捶他一下。"要死了,什么女人家的毛病?你这个有性别歧视的家伙,这种事也能拿来说嘴吗?"

    "嗳,老大,你不是说我们组织是圣灵、圣婴,一体同心,你的烦恼就是我们的痛苦,我哪里敢对你性别歧视啊?"

    "量你没那个胆。"她又躺下去。"那、那个卖主求荣的家伙有没有说我什么?"

    "没啊。"

    "是喔?"

    "他叫我们不要忘记他,哭得鼻涕一把乱恶的。"

    "听你在盖。"

    "他"豹子停了一下。"叫我我们照顾你。"

    "要他假好心,黄鼠狼给鸡拜年。"

    "他没那么坏心眼吧?"

    "你听他还听你老大的?"

    "听你。"

    "这不就结了。"

    "豹子?"

    "啥?"

    "这是我们最后一次讨论他好呗?"

    "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你觉得他这个人怎么样?"

    "聪明、长相好看。"

    "这我知道,我是说个性。"

    "没有特别好与不好,说直接一点是平凡,要不就是温吞,没有什么男子气。"

    "哪有这么糟啊?"她很小声地反驳。

    "你说什么?"

    "没、没啊。"

    "老大!"远方奔来两个身影,手上捧着贡品,如果将臀部装上一条尾巴,再吐个舌头,活脱脱是两只哈巴狗。

    "叫魂啦!"

    "老大。"万宝路讨好地叫,汪!汪!"你爱吃的巧克力、饼乾糖果,日本的不二家饮料我都给你买来了。"

    "你以为我是猪啊?"

    "没有!"万宝路对天发誓,猪都没有这么会吃。

    "你们在聊什么?"

    "聊薄晴人啊,头儿问我他是怎样的一个人?"

    "那还用说,长得像女生,头脑好得不得了的家伙。"没希望说。

    "是啊是啊,我要说的就是阿望说的。"万宝路是没希望的应声虫,豹子听老大的,阿望听老大跟豹子,他则听老大、豹子跟阿望的,谁叫他是卒仔?

    "个性呢?"

    "软弱、虚弱、懦弱。"没希望立刻说。他早就决定,在老大面前谈到薄晴人时一定要努力塑造他是一个弱鸡的形象,好突显豹子的雄壮威武。

    "其实他挺温柔,个性还不"错字尚未出口,万宝路就感觉到阿望用梅杜莎的眼睛瞬间将他石化,相传这是梅氏一族的特异功能。"我的意思是说,阿望说的就是我要说的!"

    "喔?他原来这般差劲?"李娃儿坐起来,接过豹子为她拉开拉环的饮料,拿过没希望为她拆开包装的巧克力,当老大就是这么当,茶来张嘴、饭来伸手,没事做的万宝路还沮丧着脸活像被遗弃似的。

    这个笨蛋,没事不会找事做喔?李娃儿眼一白,递给他一张扇子,他立刻如获至宝地为她-起风来。

    难怪有人说过,中国人五千年来没有推翻帝制,就是因为奴性太坚强。

    "那以前喜欢他的我岂不是更差劲?"她有点发怒,这是什么巧克力?这么甜这么腻,她怎么吃得下去!

    "咦?老大你喜欢过薄晴人吗?"没希望很吃惊的问。

    "难道没有吗?"

    "老大,你说过我们组织是圣灵、圣婴,一体同心,你的烦恼就是我们的痛苦,我怎么从来就没感应过喜欢那个家伙?"

    "你忘记我曾经叫你偷拍他的照片,还放大贴在房间里?"

    "我以为那是你要用来练习射飞镖的?"

    "是这样吗?"

    "难道不是吗?"

    "难道是吗?"这样的话实在很难说服自己。

    "老大,看戏剧的时候,都知道姐儿爱俏,可是好看的男生,没有一个是好东西,他们认为女生为他们的付出是理所当然的,想要就拿,不要就抛下,根本是不会在乎女孩子泪水的坏家伙。"

    "漂亮的东西谁不爱啊?"李娃儿嘟着嘴。

    "漂亮可以当饭吃吗?"

    李娃儿看着手中的巧克力,似懂非懂地点点头,然后说:"阿路,你为什么买这样难吃的巧克力?"

    正努力扬风的万宝路,不明所以的傻笑。

    "因为漂亮啊!老大你不是最喜欢漂亮的东西?"

    "阿路,你找死啊!难吃的东西你也敢买来给老大!"没希望立刻追打万宝路,在地上扭成一团,当然,万宝路只敢闪躲而已,不能反击,谁叫他是汉人?

    中国元朝时对人有一种分级制度,他们组织就是比照办理,上下严谨不容越位。现在色目人走了,他的等级还是最低,对他而言,他的世界可一点儿也没有崩塌和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