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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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半院子里这些动静，婉清其实都听见了。
她虽然已经躺到床上歇息了，但一直没有睡着。
有些事情，不是知道应该别去计较，就真的能够不计较的，尤其是感情的事，说不清，道不明，理还乱。
她一宿无眠，睁眼天亮。
有了身孕的人，夜里没休息好，次日脸上立刻显了出来，她面色苍白里带着青，看着有些骇人，早起喝了两口杏仁茶还吐了个干净，慌得吉祥连忙要去传医官，但被她阻止。
昨日叶小白得了宠，她次日就闹不舒服，教别人看着，不是有意的拈酸吃醋是什么？倒惹人笑话。
她只推说静躺躺就好，可是刚躺到床上没片刻，就被帝后身旁的女官百灵传去栖凰殿了。
帝后的脸色比她还要难看，眼睑下隐隐带着黑晕，显然也是一夜没睡好，她跪下请安的时候，没有被叫起，帝后只是望着她沉吟，目光叵测，半晌才支退身边的宫婢，语带怒气的问她道：“你可知罪？”
婉清心里忐忑：“妾愚钝，不知做错了什么惹得娘娘生气，还请娘娘明示。”
“不知？！”帝后“啪”的就摔了个茶碗过去：“上回喊你过来，你是怎么说的？说你那宫婢笨手笨脚，惹了帝君生气！好一个笨手笨脚，都笨到藐视本宫的地步了！本宫倒要问问，这是跟谁学的！”
婉清微张了口，盯着地上的碎瓷，说不出话。
帝后就冷笑道：“本宫都查清楚了！她原是你主子，惹恼了帝君被发配去了浣衣院，本该终身都没有再见帝君的机会，可是你，却将她调回了含章院！”
说到这里，帝后放缓了语调，意味深长的望着她道：“怎么，她原先对你很好，你记挂着姐妹情深，想帮衬她一把？还是打着姐妹情深的名号，行利己之事，想借着她那点姿色，在你怀有身孕不能侍奉帝君时，让她来替你固宠？”
她根本就不要婉清回答，话一说完，又疾颜厉色起来：“告诉你！在本宫面前，你趁早收敛起你那些不堪的小心机和小手段，免得到时真惹恼了本宫，教你玩火自焚！”
婉清哪里肯认这些事，跪在地上连连磕头：“娘娘，不是这样的。”
帝后一番话说下来，憋了一夜的气稍微消了点，这会慢慢的喝了口茶，才目带玩味的望着她道：“那是怎样？”
婉清心里犹豫再三，最后一横心，磕了头道：“把那宫婢调回含章院，不是妾的主意。”
此言显然大出帝后的意料，她端着茶碗的手微颤了一下，眉头瞬间就拧了起来：“不是你，那是……”
反正都已经说了，不如再挑明点！
婉清咬着牙道：“是帝君！”
“啪！”
帝后手里第二只茶碗砸到了她的面前：“你胡说！”
婉清含了泪道：“妾不敢诓骗娘娘，真是帝君的示意，妾只是遵令而行。”
她语声低弱，但字字清晰。
帝后一颗心仿佛被无形的手给猛然攥住，揪得生疼，需要很用力很用力的深呼吸，才能稍稍缓解那令人窒息般的痛楚。
用不着察言观色！
她知道婉清没胆子在这样的事情上说谎，但正因如此，她才会感觉难受。
单是婉清想邀帝宠，玩弄手段，她生气归生气，喊过来警告警告，威胁两句也就是了，不至于太放在心上，但若是帝君自个的主意，这代表着什么？他如此费心尽力，假借妃子的名义，调一个宫婢到眼前日日相见……
帝后沉吟半晌，双眸蓦然缩起：“婉清！”
婉清忙道：“妾在！”
帝后眯着眼瞧她：“本宫能信你？”
这句话问得隐晦，不单是答个信或不信，表个态度就算完了，这个回答，关系到婉清她今后的立场，是站在帝后这边，还是站在帝君那边！
不论选哪边，都犹如拿着身家性命去赌博，赌赢了，未必能讨得好，赌输了，那就只有一个下场——
死！而且是惨死！
婉清时时告诫自己，不要踏入宫里的明争暗斗，时时告诫自己要知足为乐，但没想到仍然走到了眼前这一步！
当着帝后的面，她只有一个选择。
婉清捏紧了藏在裙下的双手，低了头道：“娘娘请放心，妾绝不会辜负娘娘的信赖……”
简简单单一句话，说出来，仿佛耗尽了她浑身的气力。
“那好！”帝后面上却露出了点和蔼的笑容：“你别担心，本宫不会教你太为难，这让你做的头一件事么，很容易，就是替本宫盯紧了那宫婢，一言一行，但凡她有出格的地方，都立刻过来回禀本宫！你可记下了？”
这仅是头一件事，那第二件事，第三件事……
事到临头，婉清倒平静了下来，当即答道：“记下了，妾会谨慎行事。”
帝后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你是个聪明人，知道怎么做才对自己有利，别的话本宫就不多说了，你见机行事吧！只需记得，事成之后，本宫绝不会亏待于你。”
“妾知道。”婉清再叩下头去。
说到这里，帝后也倦了，淡淡的挥了挥手道：“你去吧。”
婉清从栖凰殿里出来，再次看见外头阳光的时候，简直有再世为人的感觉。
方才的凶险情形，她此刻回想起来，仍然冷汗涔涔而下。
终于，她还是选择了当帝后的一颗棋子，任由摆布。
不这样选择，她还能如何？当场顶撞触怒帝后？那今后的日子就别想过了，帝后甚至不用对她使什么心机，每日假借闲聊谈天之名，唤她过去，让她跪这么小半个时辰，她肚子里的孩子就别想保住！而没有了孩子，她人微言轻，在后宫这种地方，立刻就能被人吞得连骨头渣子都不剩！还不如投靠帝后，有个缓冲的余地，兴许还能保全自己。
“娘娘。”守在外头的吉祥，看见她出来时腿软得仿佛都立不住身，慌得连忙赶上来搀扶住她，再往身周瞧了两眼，悄悄问道：“可是帝后娘娘为难您了？”
婉清摇了摇头，扬起脸来，望着和煦的阳光面露苦笑。
若单只是为难，那就好了！
叶小白有句话总算说对了——
在这宫里头，所有的人都身不由己！
夜半院子里这些动静，婉清其实都听见了。
她虽然已经躺到床上歇息了，但一直没有睡着。
有些事情，不是知道应该别去计较，就真的能够不计较的，尤其是感情的事，说不清，道不明，理还乱。
她一宿无眠，睁眼天亮。
有了身孕的人，夜里没休息好，次日脸上立刻显了出来，她面色苍白里带着青，看着有些骇人，早起喝了两口杏仁茶还吐了个干净，慌得吉祥连忙要去传医官，但被她阻止。
昨日叶小白得了宠，她次日就闹不舒服，教别人看着，不是有意的拈酸吃醋是什么？倒惹人笑话。
她只推说静躺躺就好，可是刚躺到床上没片刻，就被帝后身旁的女官百灵传去栖凰殿了。
帝后的脸色比她还要难看，眼睑下隐隐带着黑晕，显然也是一夜没睡好，她跪下请安的时候，没有被叫起，帝后只是望着她沉吟，目光叵测，半晌才支退身边的宫婢，语带怒气的问她道：“你可知罪？”
婉清心里忐忑：“妾愚钝，不知做错了什么惹得娘娘生气，还请娘娘明示。”
“不知？！”帝后“啪”的就摔了个茶碗过去：“上回喊你过来，你是怎么说的？说你那宫婢笨手笨脚，惹了帝君生气！好一个笨手笨脚，都笨到藐视本宫的地步了！本宫倒要问问，这是跟谁学的！”
婉清微张了口，盯着地上的碎瓷，说不出话。
帝后就冷笑道：“本宫都查清楚了！她原是你主子，惹恼了帝君被发配去了浣衣院，本该终身都没有再见帝君的机会，可是你，却将她调回了含章院！”
说到这里，帝后放缓了语调，意味深长的望着她道：“怎么，她原先对你很好，你记挂着姐妹情深，想帮衬她一把？还是打着姐妹情深的名号，行利己之事，想借着她那点姿色，在你怀有身孕不能侍奉帝君时，让她来替你固宠？”
她根本就不要婉清回答，话一说完，又疾颜厉色起来：“告诉你！在本宫面前，你趁早收敛起你那些不堪的小心机和小手段，免得到时真惹恼了本宫，教你玩火自焚！”
婉清哪里肯认这些事，跪在地上连连磕头：“娘娘，不是这样的。”
帝后一番话说下来，憋了一夜的气稍微消了点，这会慢慢的喝了口茶，才目带玩味的望着她道：“那是怎样？”
婉清心里犹豫再三，最后一横心，磕了头道：“把那宫婢调回含章院，不是妾的主意。”
此言显然大出帝后的意料，她端着茶碗的手微颤了一下，眉头瞬间就拧了起来：“不是你，那是……”
反正都已经说了，不如再挑明点！
婉清咬着牙道：“是帝君！”
“啪！”
帝后手里第二只茶碗砸到了她的面前：“你胡说！”
婉清含了泪道：“妾不敢诓骗娘娘，真是帝君的示意，妾只是遵令而行。”
她语声低弱，但字字清晰。
帝后一颗心仿佛被无形的手给猛然攥住，揪得生疼，需要很用力很用力的深呼吸，才能稍稍缓解那令人窒息般的痛楚。
用不着察言观色！
她知道婉清没胆子在这样的事情上说谎，但正因如此，她才会感觉难受。
单是婉清想邀帝宠，玩弄手段，她生气归生气，喊过来警告警告，威胁两句也就是了，不至于太放在心上，但若是帝君自个的主意，这代表着什么？他如此费心尽力，假借妃子的名义，调一个宫婢到眼前日日相见……
帝后沉吟半晌，双眸蓦然缩起：“婉清！”
婉清忙道：“妾在！”
帝后眯着眼瞧她：“本宫能信你？”
这句话问得隐晦，不单是答个信或不信，表个态度就算完了，这个回答，关系到婉清她今后的立场，是站在帝后这边，还是站在帝君那边！
不论选哪边，都犹如拿着身家性命去赌博，赌赢了，未必能讨得好，赌输了，那就只有一个下场——
死！而且是惨死！
婉清时时告诫自己，不要踏入宫里的明争暗斗，时时告诫自己要知足为乐，但没想到仍然走到了眼前这一步！
当着帝后的面，她只有一个选择。
婉清捏紧了藏在裙下的双手，低了头道：“娘娘请放心，妾绝不会辜负娘娘的信赖……”
简简单单一句话，说出来，仿佛耗尽了她浑身的气力。
“那好！”帝后面上却露出了点和蔼的笑容：“你别担心，本宫不会教你太为难，这让你做的头一件事么，很容易，就是替本宫盯紧了那宫婢，一言一行，但凡她有出格的地方，都立刻过来回禀本宫！你可记下了？”
这仅是头一件事，那第二件事，第三件事……
事到临头，婉清倒平静了下来，当即答道：“记下了，妾会谨慎行事。”
帝后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你是个聪明人，知道怎么做才对自己有利，别的话本宫就不多说了，你见机行事吧！只需记得，事成之后，本宫绝不会亏待于你。”
“妾知道。”婉清再叩下头去。
说到这里，帝后也倦了，淡淡的挥了挥手道：“你去吧。”
婉清从栖凰殿里出来，再次看见外头阳光的时候，简直有再世为人的感觉。
方才的凶险情形，她此刻回想起来，仍然冷汗涔涔而下。
终于，她还是选择了当帝后的一颗棋子，任由摆布。
不这样选择，她还能如何？当场顶撞触怒帝后？那今后的日子就别想过了，帝后甚至不用对她使什么心机，每日假借闲聊谈天之名，唤她过去，让她跪这么小半个时辰，她肚子里的孩子就别想保住！而没有了孩子，她人微言轻，在后宫这种地方，立刻就能被人吞得连骨头渣子都不剩！还不如投靠帝后，有个缓冲的余地，兴许还能保全自己。
“娘娘。”守在外头的吉祥，看见她出来时腿软得仿佛都立不住身，慌得连忙赶上来搀扶住她，再往身周瞧了两眼，悄悄问道：“可是帝后娘娘为难您了？”
婉清摇了摇头，扬起脸来，望着和煦的阳光面露苦笑。
若单只是为难，那就好了！
叶小白有句话总算说对了——
在这宫里头，所有的人都身不由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