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欺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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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依兰在叶小白身上仔仔细细的搜了一遍,最后退到夜君贤面前摇了摇头。

    也不知道是赌气还是太实识务,被搜完身,叶小白眼一垂,膝一屈,再次跪了下来,只是那姿势十分倔强,明显跪得心不甘情不愿,还大有一种把命撂在这里,看你能耐我何的无畏。

    夜君贤看看她,不语。

    闹出这么大阵仗,凭着直觉,自信满满的指着她说是贼,可是什么证据都没有,他顿时有种被晾在半空中,上不去又下不来的感觉。当然,他可以蛮不讲理的硬把她当贼处置,但在众人面前丢的脸却找不回来,而且他的心志也隐隐开始动摇了,怀疑自己是不是错怪了人,错怪了人,事小,留着那真正的隐患不除,事大。

    沉吟间,他的目光四下里一转,又落到了跪在院中的那四名宫婢和太监身上,立刻就冲着他们抬了抬下巴:“再搜!”

    当然还是什么都没搜到,但婉如带病晒了半天太阳,又受了惊吓,早就支撑不住了,待到那依兰搜到她身上时,她立刻就哭了起来,边哭边朝着屋内连连磕头:“陛下,陛下饶命!”

    叶小白眼皮一跳,没动。

    夜君贤听她说得诧异,忙喊人将她架进来仔细问。

    其实根本不用人问,婉如一跪到他面前,就哭着将叶小白那极其低俗的嗜好给说了出来,说完,又连连磕头求饶:“不是有意要瞒陛下,而是不敢在背后道婕妤娘娘的是非,还请陛下明鉴!”

    爱偷东西?!

    听见这个答案,夜君贤说不出是想哭还是想笑了,他一直认为偷玉佩的人图谋不轨,有意造反,不仅仅是为了钱财这么简单,结果婉如当场就撂给他一个出乎意料的答案,他的妃子,嗯,昨日还是,就姑且算是妃子吧,一名堂堂的婕妤,有这种不良到令人不耻的嗜好!

    目光落回叶小白身上,他轻蔑的笑了:“你此刻还有什么话要说?”

    叶小白清楚的看见了旁人脸上露出的惊骇,他目光里的不屑,心里漠然:“没什么可说的。”

    不承认,也不辩解!

    大概他们已经认定她是那种混迹街头,流里痞气,不分贫富遇上就随手偷人东西的小贼了,她能分辩说自己有大志向,只盗富不盗贫,盗字画宝贝不盗金银铜钱,就算偷也要偷得有品味有骨气吗?

    懒得辩,辩了也没用,他们爱怎么想就怎么想好了,反正她真是个贼,受了这样的指认,一点也不冤枉和委屈,唯一感觉后悔的,就是不该偷江淑仪那支蝴蝶簪,原本还当她同那些妃嫔一样,赶过来献殷勤的同时对她幸灾乐祸,落井下石呢,没想到她倒是个好人,如果这事过后,自己还能活着的话,就找个机会把蝴蝶簪还给她吧。

    夜君贤看见她这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真是恨得牙痒痒,要不是没有打女人的习惯,都想狠狠踹她两脚了,因此语气加倍不善:“既没说的,就快点把偷的东西交出来!”

    叶小白莞尔一笑:“陛下没听清?她不是说婢子盗的那些东西都已经还给他们了吗?您让我再上哪变点贼赃给您?”

    江淑仪很佩服她的胆量,但知道她再这样继续顶撞下去,只会丢掉性命,眼见夜君贤已经濒临发作,于是硬着头皮来打圆场:“陛下,这没凭没据的,单听一面之辞,也不知道是真是假呢,还是再审审吧。”

    夜君贤还未答话,叶小白先是抬起眼来,望着江淑仪微微一笑:“娘娘真是个好人,婢子在这里先谢过。”

    江淑仪被她一夸,愣得一愣,随即就微微红了脸。

    就连夜君贤听见她这话,脸色也稍稍缓和了些,望向江淑仪的目光里带上了点温柔,松了口:“好吧,就依爱妃的意思,再审审。”

    审来审去,婉如说的都只是叶小白平日里爱偷他们东西,捉弄他们的事,及至被问到玉佩和蝴蝶簪,就茫然不知了。她心里一急,生怕帝君认为她在说谎,就当真说起谎来,一口咬定昨日亲见叶小白偷了,但不知藏在何处。

    叶小白只听,不辩解,但就在此时,跪在院中的婉清忽然大胆匍匐到了门边,磕着头道:“陛下不要听她胡言,她昨日同婢子一起跪在院中,那样大的雨,还隔着细竹帘子,哪里瞧得清里头的情形?何况……陛下不是也没有搜出贼赃来吗?”

    婉如急了,怕顶上欺君的罪名,立刻反驳道:“这里没搜到,她就不能藏在外头?”

    “外头?”婉清猛然抬起头来,盯着她道:“你还有没有良心?昨日陛下一走,咱们就病倒了,都是婕妤娘娘在替咱们端茶倒水,照顾了整整一宿,天刚亮,她还没合过眼,就被李公公带去当差了,前前后后,哪里有到外头藏东西的功夫?”

    她说着,又转头去问跪在院中的两名太监:“昨日是你俩守着院门,可曾见陛下离去后,娘娘出去过?”

    两名太监摇了摇头,都答没见。

    婉清再望太监李言:“李公公带着婕妤娘娘去当差时,可见她独自去做了什么?”

    李言见问,先为难的抬眼望了夜君贤一眼,见他点头才敢道:“没见,她到了云龙殿后,一直同依兰在一处学规矩,直到陛下喊她去寝殿伺候。”

    接下来的事不用再问了,从服侍好夜君贤穿衣起,叶小白就一直在夜君贤的眼皮子底下活动,的确没可能去私藏什么东西,于是夜君贤望向婉如的目光就阴沉了下来:“好大的胆子,连朕都敢骗?”

    婉如原是想借着说谎立下点功劳,这样无论叶小白犯没犯错,都连累不到她身上,哪里想到聪明反被聪明误?早就已经在哆嗦了,被他这么一喝,更是吓得连话都说不出来,只知道伏在地上拼命磕头,磕得很重,额头都磕出了血。

    夜君贤冷哼一声:“来啊!拖她下去,杖责一百大板!”

    一百大板!

    若是与负责打板子的太监没有交情,四十大板都能生生把人打死,何况是一百大板?婉如听见这话,头一昏,眼一黑,直接被吓得晕死过去。

    眼见已经有太监上来拖她了,叶小白微微皱起了眉:“陛下,婢子能替她求情吗?”

    夜君贤瞟她一眼:“你自身难保,还有闲心替人求情?”

    叶小白眼睫微垂:“好歹她也服侍了婢子月余,只不过心里害怕,说错了话,能饶的话,还请陛下饶了吧!”

    说着,她也深深磕下头去。

    其实,婉如没有看见她偷玉佩和蝴蝶簪,硬说看见了,她是在说谎,是在欺君,可是叶小白心里很清楚,就算她没看见,说出来的也是事实,要是就这样被生生打死,太委屈了。

    “婢子,也替婉如求情,求陛下慈悲!”婉清见同伴落得如此下场,不免兔死狐悲,也跟着磕头。

    江淑仪没想到叶小白会替“冤枉”她的人求情,也是意外,她本心善,看不得这样的场面,于是也微微施了一礼道:“陛下,饶过了她吧!不拘发派到哪个娘娘身边去做粗活,或是打发到浣衣院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