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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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爱情能以满分计算,当颜龄岫只愿意出四十分时,她不介意出六十分,反正两人加起来有满分就好。

    但她忽略了,感情哪里是这么容易的事?爱得越多就越怕失去,怕失去便会在不自觉中倾注更多的爱,这是一场注定没有平衡点的感情,感情之于他,无论是两年前还是两年后,都一样能够轻松抽身而退,她却不一样。

    “这样吗我懂了。”这就是所谓的分手吧?别人的分手多半是吵得夭翻地履,他们竟然可以这样和平落幕。

    没有指天骂地的咒骂,没有哭哭啼啼的拉扛,他们的分手安静得像场梦。

    “明天我会暂时搬到租赁的房子,这里你要住多久都可以。”

    她苦笑。连房子都找好了,一切准备就绪就摊牌,不愧是颜龄岫。“房子是你的,就算撤也该是我撤才对,我会尽快撤出去的。”

    “不急。小暖,你可以一直住下来,我还是能照顾你。”

    梁宸暖看着他,眼泪终于还是忍不住了。她摇着头,摇下乱纷纷的泪。“这样不好。我们交往对你无法公开,你和别人要结婚了,却要照顾我?我的位置该定位在哪里?龄岫,即使再爱你,我还是有我的骄傲,当我是唯一时,我能委屈自已,但当你是别人的男发、丈

    夫时,再爱,我也不委屈自已了。”

    颜龄岫摊开手掌,承接她滑下脸颇的泪水。“也许离开我,你才能做回真正的自己。”一切的一切都在他的计划中按部就班进行,为什么她的泪会让他那么痛?

    他一直一直都记得母亲的教训,即使喜欢一个人也不会为她付出太多。他总是进免太浓烈、太深刻的情感产生的枷锁,可是为什么已经爱得这么压抑,痛却超手他所想象?

    “龄岫,看来今年你还是设办法为我庆生了。那就唱歌给我听,好不好?”去年的他忙着加班,她的生日又被他忘了。

    颜龄岫看着她,缓缓欣口“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

    一曲听完,梁宸暖泪眼蒙胧的笑了。“真好听,谢谢你。”

    交往的这些日子来,颜龄岫很忙碌,因此梁宸暖打发时间的方式,就是把两人的家打扫得干干净净,布置得漂漂亮亮。

    此刻,她提起简单的行李,回头看了看这住了年余的地方。与其说这是她和颜龄岫同居的家,还不如说是她的家。她在这里走动的时间,远比真正的主人多了许多。

    厨房里有她做菜的身影,做完了菜,她常常都是一个人吃。客厅是她最常待的地方,有时很贤妻良母的插着花、看电视打着毛线,一她还是一个人。

    落地窗前放着一组舒适沙发的位置,也是她喜欢的地方,有对来一杯咖啡、一小块蛋糕,她就这样边看着外头的景物边等着颜龄岫,可惜的是,常常还是只有她自己的影子陪她。偶尔有他作陪的时间,外头的景物便吸引不了她,她会傻乎乎的盯着他笑得好满足。

    室内摆了几盆植物,她一一的为它们浇最后一次水,一一道别。

    玻璃缸的三只胖金鱼,是某次她和颜龄岫去逛夜市时的战利品,听人家说夜市捞的鱼通常不长寿,可这些鱼却养了年余。她轻轻的敲了敲玻璃缸,三只金鱼全械着大大的肚子,扭着大尾巴围了过来。以往,每当她想说话时就这样敲三下,她的鱼朋友就会很够义气的

    过来。

    “嘿,这是最后一次这样串门子了。我要走了,你们要保重,谢谢你们陪我这个寂寞的人那么久。我常在想,你们的肚子越来越大,会不会是长期听我倾吐苦水的结果?不会了,以后不会有人这样虐待你们了,要乖喔。”

    她提着行李,来到玄关处。

    即使同居,她和颜龄岫还是有很多话是用便利贴传达,她用的是粉红色的纸,颜龄岫的则是篮色的。玄关处的墙上有十来张大大小小的便利贴,她仔细看着以前的留言——

    我做了你爱吃的凉拌干丝放在冰箱,记得吃。(粉红色)

    tks!〔蓝色)

    晚上有一部你想看的电影,要我帮你录下来吗?!粉红色)

    好。〔蓝色)

    有人向我打听你的嗜好(美女喔),我要据实以告,还是误导方向?(粉红色)

    无聊。(蓝色)

    梁宸暖笑看着这些便利贴。她的话永远比颜龄岫多,他总是借字如金的用最简单的话回答她。

    她轻轻的撕下粉红色便利贴,留下他的蓝色,回头再看看这个房子。曾经,她因为能搬进这里而开心得两天睡不着,带着最雀跃的心情,以为她会在这里住上个十几二十年不止,她会在这里成为颜龄岫的妻子,会在这里生下几个萝卜头没想到,她只待了四百天不到。

    来的时候只有一只皮箱,走的时候还是一只皮箱。来的时候,她装进了满满对幸福的憧憬,走的时候,她带走了很多很多的回忆。

    看着自己亲手布置起的家,她轻声说:“拜拜,谢谢你们给过我的温暖。”

    轻轻的带上门,在二月十四日生日那天,她撤离了和颜龄岫同居的公寓。

    到蛋糕店取了蛋糕之后,她走到花店为自己买了三朵玫瑰。

    “生日快乐,梁宸暖。”走出花店时,她的手机响了,低头看了下来电显示,是颜龄岫。犹豫了一下,她还是接起。

    “喂。”

    “是我”他说了两个字之后,两人便陷入沉默。

    看着眼前处处曾有梁宸暖轻快身影的诺大空间,颜龄岫忽然焦虑起来。他知道她今天会离开,所以他故意专注在别的事情上不去想,可随着时间一分一秒的过,他越来越坐立难安。

    当回到人去楼空的公寓,看着几乎什么都没变也什么都变了的房子,他的焦虑更甚。他突然想起小时候迷路的事,他走过一条又一条似曾相识的道路、一间又一间的房子,可他找不到让自己安心的理由,直到他看到了母亲。母亲在哪里,他的安心就在哪里

    忽然间,他像是明了了什么。原来,梁宸暖的存在对他而言不只是女友,不只是很重要,而是不可或缺的家人。

    “小暖”快说些什么,快啊!说他不能失去她,说他很需要她

    “龄岫,我爱你。”她轻轻的说:“这不是请求你别离开我,只是觉得现在不说,以后可能没机会了。龄岫,我只是要你知道,即使你的选择不是我,我还是希望你快乐。”

    颜龄岫的心倏地抽紧。这样一个爱他的女人,他怎么会允许自己放弃?他要她回来,两人再好好谈一谈,也许她对他失望过,可只要她在身边,即使迷途,他也会很快的找到回家的路。

    “小暖,你现在在哪里?”

    “我要去搭火车了。一直很想悠闲的搭火车去旅行,一个人反而容易成行。”虽是。晦时起意,却是她长久以来想试试看的。

    “小暖,我们一起”颜龄岫话还没说完,就听到一阵刺耳的紧急煞车声,之后不论他再怎么焦急呼唤梁宸暖的名字,都再也没有任何她回应他的温暖嗓音,取而代之的,是路人的惊呼和现场喔哗声——

    “快。快叫救护车!”

    “好可怕,全身是血,那女孩子好年轻”

    “这样的撞击力道,我看没救了”

    “真可怜,她是要给谁庆生吗?蛋糕都散落在一旁,手上还拿着玫瑰呢”

    “这位先生,我们已经尽力了,很抱歉,梁宸暖小姐经过一个多小时的急救,还是宣告不治。”

    “不!不会的!她不会的!”颜龄岫闻言心魂俱裂,手上在下玻对事先买好的蛋糕和包装得漂漂亮亮的红玫瑰花束,全掉在地上。

    他闭着眼,泪水渗出眼捷,一滴紧接着一滴。

    “不!不会的!她不会的小暖!”眼睛倏地睁开,落然的看了下四周他在火车上!

    原来是作恶梦抹了抹脸上的!凉。他又梦见小暖离开了吗?

    好快,距离地车祸过世居然已过这么多年了。

    而一直到她过世,她都不曾收到他送的玫瑰花和蛋糕,以及一起去旅行。

    小暖,我又来陪你搭火车旅行了,林秘书真贴心,每年选的终点站都不一样,这样你每年都可以到不同地方走走。我也想到你的故乡一趋,看看你口中美得像梦境的花海,去探望你的父母,问他们好不好、有设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可是,至今我还是设勇气去——我把他们最爱的女儿拐离了他们身边,最后却连最单纯的幸福都没能给你。

    我在想,我恨了那个人一辈子,可父子毕竟是父子,原来,我比那个人也好不到哪里去。

    小暖,我们以前住的公寓还是老样子。你以前的布置都没变过,餐厅的摆饰、放桌花的位贵我不敢撤家,怕哪天你肯原谅我了,愿意回来看看我时会找不到地方。

    现在我学着你,煮杯咖啡就在落地窗前的沙发上坐下来,欣赏外头的景致,对面公园的松鼠变多了,记得吗?你最爱的那种“二齿动物”

    以前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老是盯着我看?现在我终于明白,那是因为你太寂寞了。因为寂寞,当我在身边对,你才总是不履足的直盯着我,觉得做其它事都是浪费时间,而现在的我,只有你留下的照片可看。

    玄关那面贴满便利贴的墙,如今是满满的蓝,看起来好忧郁。我写了好多新的篮色便利贴,也贴了好多粉红色的上去,等着什么对候你也给我一些回应,哪怕只是一个字都好,尽管我早知道粉红色的纸上头,不会再有任何的字

    少了粉红色的陪村,清一色的蓝色墙面变得好忧郁、寂寞,那种浅浅柔柔的粉让我想到你,即使知道你不在了,有那样的温柔陪着我也好。

    小暖,你说话的好朋友、那几只肥金鱼,在你走后那一天也全都死了。也许,它们也很伤心失去你这个好朋友吧?还是其实是你怕寂寞,把它们带走了?

    那个鱼缸的水,依旧千净得如同你在的时候,水草也养得又绿又多,但就是没再养鱼。再养,也不会是和你一起去夜市捞的那几只声再养,也不会是你说话的对象:再养,也看不到你趴在鱼缸前和眸金鱼说话的景象。

    小暖,你好不好?我真的好想见你

    耳边传来广播的声音,令征仲中的男人回神——

    “1314号列车终点站到了,要下车的旅客请准备下车。”

    颜龄岫收拾了一下行李要下车。但,是他的错觉吗?方才坐在他后方的男子不是年约五十,怎么现在好像年轻了许多?而且他的行李好像也变轻了。

    唉,搭了许久的火车,也不知道是身体状况不佳还是怎么的,他精神一直有点浑浑噩噩。

    步下车厢,上了月台,他跟着其它人缴回票根,出了车站。

    对了,上车前例是忘了问林秘书,他今晚要住哪家民宿?他取出手机,按下快捷键。

    “您拨的号码是空号,谙查明后再拨。”颜龄岫不解的皱眉。“空号?我几乎每夭在打的号码怎么是空号?”他不信邪,一面步出车站一面一个键、一个键输入,可拨出不久,同样的罐头声音再来一回,似乎很坚持这组号码真的是空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