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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天你就快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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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冬天已经来了,这次是真的来了。冬天,你就来吧,反正是要来的,就快快的来吧!

    今年的冬天来得有些奇特,有些蹊跷,总是扭扭捏捏,说要来却不来,又说要来还是没来,三番五次,不好意思露脸似的。

    一段日子以来,几天发一次冷空气寒潮预报,再几天又一次冷空气寒潮预报,似乎是要有意作弄人,冷空气预报以后始终暖洋洋、暖洋洋,翻箱倒柜的把寒衣取出来了放回去,又取出来放回去,一次一次又一次。

    这次可真的是冬天来了,寒风瑟瑟、耀武扬威的来了,尤其深夜更凶神恶煞、不可一世,一阵阵呼啦啦、呼啦啦啸叫,令人心烦:明晨会冷到什么程度,该穿多少衣服呢?尤其老人,多穿了不行少穿了同样不行,真难办,看了天气预报,可谁知道那预报的真假虚实,老天能不能按预报的“安排”会不会又是糊弄人呢,不是常有那么回事嘛。

    来吧!冬天,你就来吧,不怕你的。你又不是初来乍到,已经年年的来、年年的来,那么多的冬天来过,反正谁也奈何你不得。我已近八十个冬天的日日夜夜,被你煎熬得够了。

    什么样的冬天滋味没尝过尝够呢?从儿时始,年年冬天都受你的折磨、吃你的苦头。不是手脚被冻坏,十个指头变得如同十只红彤彤的小胡萝卜,就是鼻子被冻得通红,还不断的滴着鼻涕。

    那时哪有现在这样的条件,不也熬过来了嘛,现在这样的条件你又更能怎奈何?

    记忆犹新。我儿时是穿件短短的对襟小棉袄,是一件老棉袄,是哥哥穿不下了、嫌小了、穿腻了的旧棉袄。那年代的孩子大多是这样,弟弟得接哥哥的旧衣裤,如果哥哥还有哥哥,便也得穿他的哥哥已经穿旧了、腻了、穿不下了的旧衣裤,如果没有哥哥而只有姐姐,也许还得穿姐姐的,了不起做一件罩衣,罩在上面挡个门面。

    我是穿哥哥的那种老式布扣子的,旧得已经黑不黑灰不灰的对襟小棉袄,袖口和前襟都已微微的发着亮光,布扣子是妈妈用布自己缝制的,左襟是个布绊绊,右襟是个布跎跎,掐进去的,我不喜欢这种土里土气的衣服。

    很不喜欢那种对襟小棉袄,更不喜欢那个布绊绊和布跎跎,穿在身上像个乡下人,爱穿中山装,听说那是孙中山先生爱穿的式样。

    现在只有老电影才能看到这种对襟衣服了,上衣有两个口袋,小小的、浅浅的,没袋盖也没扣子,东西也不好放,寒冷的冬天就靠它插着两只小手,挡住肃杀冷冽的寒风,保护不了小手,所以常被冻得像胡萝卜那般通红通红。这样难耐的冬天不也一样度过来了嘛,没什么好害怕的。

    长大些上学以后,妈妈给做了件短短小小的小棉袍。大概是不好意思总要我捡哥哥的旧棉衣,我也是学生了,或者是做生意赚多了一些钱。不过我还是不喜欢,没有口袋,连手都没地方藏,靠两只袖子笼着、掖着。哥哥的大衣真好看,还有两个大口袋,手插在里面暖乎乎,很羡慕,可是妈妈总说大衣很费布,穿不了几年就穿不下,要我等着哥哥的那件。

    不过有件新棉袍还是高兴得不得了,那时有这样的衣服该满足,哪像现在的孩子,要这个名牌那个名牌,还要国外进口的。

    那时也有那时的趣味,冬天提一只竹编小火笼,里面是个瓦砵子,铲进去做饭后的草木灰烬,暖暖的,藏在小棉袍里微微蹲着跨在上面,屁股上烤得暖烘烘,提着还可以串门,走东家串西家。有时是躲在厨灶前,热烘烘的。这样不也度过一个又一个冬天。

    还有一种大火笼,坐在椅子、凳子上,用一条旧衣服破毯子蒙住,热气始终在大腿间萦绕。毯子大些的还可以两人面对面的坐着,一边烤火、一边聊天或者一边看书。这样,儿时的冬天不也度过来了。

    上学吗?一跳跳蹦蹦也就不很冷了,时间长了脚底板发冷发麻就不断跺脚,手冷便把衣袖拉长了盖住巴掌,一下课就到教室外晒太阳。有时是学大人把两只手互相插进袖筒里,像个小老头,迈着八字步,悠哉悠哉的挺好玩。

    冬天的日子有不少故事,都记不清了,印象最深的是下放农村走“光辉的五七道路”的日子,和农民大爷大叔们一同烤火。

    其实不是为了烤火,生产队开会。堂屋烧起一堆老树兜,屋子里热烘烘、烟熏烟燎的,四周密密麻麻的围着老乡们,挺热闹。

    农村生产队开会颇有特点,和城市的机关单位开会不一样。会议开始倒是正正规规,队长像模像样的念两条三条毛主席语录,然后就开始第一第二第三的“做指示”再后来就没什么开会不开会了,队长说队长的,各人说各人自己的,队长会偶然大声嚷嚷一句:“大家不要说话”刹那间安静一下,然后便又嗡嗡声开始,或者会计也喊一声:“大家不要说话,听队长说!”刹那间安静一下便又嗡嗡声开始。

    那个年代生产队的队长大多没有多少文化,没有会计念的书多,所以会计如同是队长的秘书。

    队长说的话干巴巴的,没有意思,下面议论纷纷的却丰富多彩、趣味横生。所以名誉上是开会,其实大多是聊天,这边说哪家的娃儿如何如何,那边说哪家的媳妇怎样怎样,还有谁家的女人生了儿子,谁家的老公打了老婆,谁家的女人偷了汉子

    农村的日子还挺有趣的,常常很热闹。现在的农村一定与过去不同了,回到了各家各户的年代,又都是独生子女,祖孙三代在一起没几个人,何况年轻人都出外打工赚钱去了,大多是两个老人和一个孙子或者孙女,名义上叫做享含饴弄孙,其实一点也不像,冷清清的。

    在农村时候过冬最苦的日子可能是挑土建水库,和春耕插秧。建水库或加高堤坝最辛苦了,挖土的手打起泡,挑土的肩膀磨破皮。春耕插秧倒是不很累,就是常常春水冰凉,蚂蟥还凑热闹,一条条往腿上爬,血丝呼啦的,农民习惯了,两个指头一掐,把它钳下扔得远远的,城里人则往往会忽然惊叫一声,等着别人帮着钳下来,尤其女孩们。

    如果不建水库和修水库,冬天里最清闲。现在各家各户单干事情还比过去的事多一些,集体的日子里冬天常常聚在一起烤火、聊天、打扑克。下放人员则是借这个机会返城探亲,与父母亲和老婆孩子团圆。

    过去没有取暖器、空调,没事的人寒风冷冽时候躲在家不出门。现在就更不怕冬天了。冬天,你就来吧,那样艰难的日子也过去了还怕你什么呢。

    再说冬天来了也就是冬天就要过去了,也就是春天马上就要来了。春天好,可是没有经过冬天的寒冷,哪等得来春日的暖洋洋呢,没有经过冬天的肃杀萧条、寒风凛冽,哪等得来春天的灿烂青光、百花盛开呢?

    冬天不可怕,虽然好肃杀;

    一旦冬过了,处处是鲜花。

    冬天快来吧,也就那月把;

    早来早早去,省得眼巴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