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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别人的城市里躲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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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是八月的一个下午。那一年的天空飘散着关于“世界末日”的流言。有的人相信,有的人不信。

    下雨的时候,我正一个人在昆明的街头溜达。没有伞,没有雨衣,再悠闲的神情也挡不住雨势的越来越猛烈。我终于狼狈地冲到最近的一座大厦门前。站着,呆望着密密的雨丝和雨丝中的城市。

    这是个日渐繁华的美丽城市。毕业很久了,每个假期,我都会来看看。工作中那些憋闷的、乏味的感觉,一溶入城市里铺天盖地的热潮中,就消失得无影无踪。是的,我喜欢昆明。她花团锦簇、绿树成荫,有着“春城”、“高原明珠”的美誉,有着世博会带来的涣然一新。虽然,每天来来往往的人流中,大多面孔和所有城市人的一样,冷傲、漠然,充斥着不可一世的优越感,可我还是不可救药地喜欢这个城市。甚至,我宁愿两手空空,象个流浪者一样,无所事事地走在这里。四年大学生涯、初恋心情、友情故事、成功和失败在我记忆里清晰如昨、历历在目的这些片断,这所有的点点滴滴,都发生在这个城市。也许,这些,才是我热爱这个城市的真正原因。

    曾有过一个美好的勾画:在首都上大学,在省城昆明工作。可惜,两个愿望都没有实现。所幸的是,留在昆明的,还有我的很多同学和很多朋友,而我一直受他们中很多人的关心和爱护。所以我可以安心地光临这里,不担忧吃,不担忧住,不担忧冷热。只是,我总忽略一个很重要的问题,当教师的我有很长的两个假期,而我的朋友们每个工作日都忙得不可开交。于是,从星期一到星期五,每天早晨我都睡个懒觉,然后听着收音起床、梳洗,然后一个人在街上东摇西晃,漫无目的地闲逛,看看风景,直到大家下班。

    每一次我的落脚点都是阿满的宿舍。阿满是我大学里最好的朋友。四年同窗同宿舍同一张书桌,让我们产生了难得的默契。我在她那里就象在我们大学时共同的宿舍里一样自然和随意。而她也象往昔一样关心我晚上睡得好不好,关心我起床吃什么,一点都不象比我还小好几个月的人。

    躲雨的这座大厦,其实离阿满的宿舍并不远,只有六、七分钟路程,可粗心大意的我偏偏把装了钥匙的钱夹忘在她的的皮包里,被她带到她单位上。看着越来越密集的大雨,摸摸裤兜里只有不到十块钱,一时间无可奈何,只好想想“咫尺天涯”这个词,自嘲地笑笑。

    口袋里的传呼机忽然“滴滴滴”响个不停,又是关注我行踪的朋友们。传呼机是另一个朋友qq的。她让我带上,说大家可以和我联络,免得不知道我流落在这个城市的哪个角落。在这偌大的城市里,在茫茫人海中,我再不会从大家眼里走丢了。我想,我真的是一个很幸运很幸运的人。

    每一次的打扰,朋友们都热情相待。不能陪我闲逛,就陪我吃饭。他们请我吃西餐,吃傣味,吃火锅,吃。一个朋友没能请,竟做出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开玩笑:“天那,不得了!请你吃饭居然还要排队!”其实,我一点不想麻烦大家。我喜欢好朋友们聚在一起,吃简单的饭,聊丰富的话题。我开始尽量少地联系他们,可我还是难以拒绝好心的他们。

    从前一想到我拥有的这些,我都不禁微笑着想流泪。而这一次,还有一种别的东西从心间渗出。有的问题,也许从没机会在我脑中停留,也许潜意识里我不让它停留。在没完没了的雨中,没完没了地发呆,想心事。想着想着,忽然之间无助极了。正在穿行的行人,不管富有也好,贫困也好,喜悦也好,忧愁也好,都那样完好地融和在眼前的城市里。只有我,好象完全被排斥在外。

    磅礴的大雨中,我终于明白了,我受朋友们的款待,我们不去吃简单的饭菜,我们不能象上学时那样,轻松聊天和逛街,是因为我不属于这个城市。我是一位客人,大家要用挤出来的有限的时间接待我。我终于很悲哀地面对一个事实,不管我怎样熟悉昆明,不管我怎样热爱昆明,她都一直不属于我。我是在别人的城市里躲雨啊!

    可我依旧深深地感激我的朋友们。无论我在哪里,都是他们,让我期盼,让我快乐,让我感动并时常体味到温暖。

    雨渐渐小了。我已经站了两个多小时。门里门外不知进出了几拨人。大门的保安终于忍不住问我:“是在等人吧?等什么人呢?”我说:“同学!”“都站了半天了,看来是个很值得你等的人吧?”我眼前闪过朋友们熟悉的一张张面孔,使劲点了点头。趁他不注意,我一溜烟跑了。这样的天气,这样的心情,这样简单的问答,已经让我不禁想要流泪。

    我不想再无所事事象个流浪者一样晃荡了。总有一天,我会和我的朋友们聚在一起,吃简单的饭,聊丰富的话题,时不时逛逛街。冥冥中一直有一个声音拂过我,让我相信,我一定是属于昆明的。

    走在大街上,淅淅沥沥的细雨让人倍感亲切。昆明,真的是很清新很美丽噢。我不喜欢她的高楼林立,不喜欢她的车水马龙和人潮汹涌。我喜欢她的是她的花香鸟语、她的青草的葱茏、她的丰富、年轻、多彩,还有我的亲爱的朋友们舒心的笑容。

    商店里的音机报完时,穿来一个懒洋洋的声音在唱歌:“今天这个下午,真的有点无聊,街上人潮汹涌,空气变得稠稠”真有意思,我忍不住笑了。同样阴雨的一个下午,我也无聊,可我也快乐。抬头看看天,哪里会是世界末日?透过小雨和云层,我好象已经看到阳光妩媚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