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窒命逃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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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我和医生的对峙

    当杰西带我走进这间陌生的屋子时,我并没有像平常一样如一头受惊的小鹿拔腿跑掉。这里有种氛围让我觉得很安静。我微微抬了抬沉重的眼睑环顾四周。这是一间简单的心理咨询室。布置得干净利落,微微闪烁的绿黄灯光在幽静的室内流溢着,荡漾着。电烤炉发出扑哧扑哧的声音在空气中重叠着呼吸。一个四十岁左右的男人站起来对着我们微笑。

    “杰西,这是小蝶吧?很文静很漂亮的一个姑娘啊。”男人还在微笑。我看着他的眼睛,深邃而浩淼,彷佛人类的一切都会在那片浩淼烟波中显得微不足道。这男人有着最远古最神秘的磁力。我在心里对自己说道。我突然觉得自己的脉搏在兴奋的跳动。。

    “小蝶,这是白医生。你要听话,好好配合白医生。”杰西诧异地看着我眼眸深处那抹不明的奕奕神采。也许在我失望透顶的那一刻在他心里我的精神我的灵魂已如死灰般死寂了。

    我无言地对着这个神秘的或者被我心里神秘了的四十岁男人笑了笑。

    “白霖,我可以叫你白霖吗?”我小心翼翼地对着着坐在桌子对面的白医生问道。桌子很小,我能看到桌子对面白霖细密的笑意和温情的宁静。

    “当然可以,小蝶。可以告诉我在你心理有什么困惑吗?”

    “我每晚都睡不好,总是在做梦。每晚的梦都是前一晚的继续。我很累很累。可是不睡觉杰西就会拉我看医生逼我吃药。我受不了了。”我低头嘤嘤地抽泣,好像受了极大的委屈。

    “那小蝶你告诉你梦中的内容好吗?”他拍拍我的头。他的手好像有魔力似的让我渐渐安静下来。

    “那是一个很长很长的故事,没有人会认真听完的。”

    几天前的晚上梦见了很多或飘着的或走着的鬼魅,有的用火烧我,有的干脆封锁我魂魄附我身体让我难受万分。我拼命地逃跑逃跑,最后逃到一座阴森古楼的顶楼。顶楼坐了一个人正在锤钓,待他抬头我看清他时我差点晕了过去,这是个半边人,一边和常人一样完好无损,另一边却像是被人砍去了般露出暗红的肉和若隐若现的骨头。他完整的一只手指向一间屋子:你只要交出所有的钱我就保证制住鬼魅保你平安!我捂住翻江倒海的胃强忍住熏天的臭恶掏出所有的钱。

    等走进屋子时我才发现挤满了寻求保护的人。我努力挤到窗户边深深吸了口气让窒息的肺腑活过来。此时却下起了满天的大雨,恐惧的闪电和震耳的雷鸣使屋内的人惊慌躁动四处逃串。更糟糕的是此时雨水如洪水般从屋顶倾泄而进,转顺间洪水已淹至我腰部,我恐慌万分,情急间看见了一条长长的织带,我惊喜地抓住这救命的织带,把它紧紧绑在窗棂上,另一端扔向窗外,我顺着带子爬下楼去。爬到一半抬头望时却发现很多人也顺着这带子爬下来了。雷雨交加,窗户向外倾泄的大水直往我眼鼻里灌,我快呼吸不过来,可是脑海里还闪着一个念头,往下爬!活下去!

    突然发现自己落空,身子往下降,一段织带还在手中,原来带子不堪重荷蓦然断裂,我和一大堆人就这样往下掉往下掉,下面是无尽的深渊。在昏迷前我很害怕很恐慌想抓住什么。

    等我醒过来时却发现自己已经到了海底,奇怪的是我还能呼吸。同样活下来的人还有很多人。我们在海底漫无目的的游走,游走。我们都想找到出路,可是没有出路,海底是漫无边际的寂寞,海面等待我们的是恐惧,是死亡和屠杀。我们就这样漂着漂游着。我以为这样会没有尽头。可是还是以一种残酷的厮杀结束了。

    在海底大家无意中找到一座宝藏,虽有透明厚实的墙壁。可珍珠玛瑙等各种珠宝那熠熠生辉的光芒直射每个人的心房。我们都惊呆了。大家疯狂拥挤而上。可是通往宝库有黑黑的大门。钥匙就在五色光芒的珊瑚礁上闪着金灿灿的光。

    闪耀着贪婪目光的人群拼命前涌力图拿到那把代表财富的钥匙。在他们的争夺殴打中钥匙意外地飞落入我手中。我欣喜地拿着钥匙往上游去。

    争执的人群发现不对立即向我追来。快支持不住时我终于游到了海面。一叶小舟向我翩翩驶来。我大声向船上的人呼救。一个叫杰西的男孩终于把我拉上船了。

    可是无论船开得多快也难摆脱游得像快艇般速度的人群,他们拖住船弦禁止船继续前逃。船晃得我头晕脑胀。情急之下我欺进杰西身边偷偷把钥匙塞进他口袋。几个拥上船的人开始搜我身上,我偷偷拔出藏在鞋底的匕首用尽力气扎向欺进我身的人。中刀的人一个个倒入海里,但是瞬间又有另一群人爬上船。我拼命地挥动着利刃。

    无法掌控而摇动的小船,倒下的尸体,飞溅的海水和红得炫目在水中四溢散开的血水。我还在疯狂的厮杀。天上残阳如血,几只硕大的怪鸟在我们头顶盘旋,间或有几只收翅扑下,啄住一死尸分食而去。身体被撕裂的扑哧扑哧声在我耳旁盘旋。我被这残酷的景象惊呆了。

    另一群活着的人扑向了杰西,一把明晃晃的刀刺向杰西。我声撕力竭地尖叫。他赶紧转过身来。可是刀刃还是深深刺进他黝黑的胳膊中,刀刃顿重的撕割声划过我的心脏,我捏着拳头尖叫不停。我哭得心都碎了。这可是我唯一的同伴啊。他可千万不能有事。

    杰西另一只未受伤的手从口袋中掏出钥匙高高举在手中,如血的夕阳和钥匙灿烂光芒相融,我被这光芒刺得难以睁眼。突然,一个美丽的弧线,钥匙从杰西手中飞落坠入海底。一群疯狂的的人渐渐消失。看着他们潜入海底的身影,我明白终于退出这场杀戮。我深深吸了口气。紧绷的身体邃然倒在船里。

    小船悠悠前行,杰西健壮的胳膊有力地划动着船桨。海浪轻轻撞击船弦。我在哗哗水声中沉沉睡去了。

    “为什么你梦中的男主角是你丈夫杰西?”白霖如云雾般轻盈的声音把我拉出梦境。

    “因为我的梦是我们的前世。当我告诉杰西这些时他总是忍无可忍地皱眉。我小姑也说我神经错乱。可是不是的真的。”我看着那温文如玉的脸庞,轻轻吐露事实。

    “前世?你爱杰西吗?”

    “爱他,可是他还是背叛了我。今生的他对我很好很好,可是我还是不能原谅他前世的背叛。关于前世今生的说法你相信我吗?别人都不相信我的。我婆婆骂我是疯女人。”

    黎明来临,碧蓝的天空和大朵的云彩让我心情霍然顿开,(瞌睡了!)

    小船在汪洋大海中盲目地漂着。最后终于漂在一个小岛旁,我和杰西走上岸去才发现岛屿上有一个村子,村民们和平共处。这里的人都很漂亮,无论是男人还是女人。

    我和杰西以夫妻的身份在村子里定居下来。杰西帮村民们做些木工活讨些工钱养活我俩。我们过得平淡而幸福。那是一种宁静祥和的幸福。

    一年后我为杰西生下一个孩子,生孩子是痛苦的,我苦苦挣扎,孩子落地后我就晕厥过去。可是一个月后我都没见到孩子。杰西解释说我身子太弱所以找了个叫莓莓的女人帮忙带孩子。对于这种解释我像被催眠般的接受了。因为我一直觉得很累想睡觉,我无法从逃亡的阴影中走出来。每天饭后吃药,然后进入漫无边际的睡眠。这样一晃就是一个月。

    终于有一天晚上我突然对杰西给我的药产生了恐惧,我偷偷卷在舌下并没有吞下去。等着杰西外出我跑出外屋想看我的孩子。此时莓莓不在,屋子很安静,只有风拍打窗户的声音。一声又一声。重复着重叠的困闷。孩子应该睡得很熟。我满怀柔情偷偷走进摇篮,这是我的孩子,这是我和杰西的爱情结晶。这是我生命的延续啊。我微微俯下身轻轻揭开盖在孩子身上的裹裙。

    看到孩子的时候我吓得尖叫,一颗心扑通扑通地跳个不停。全身霎时僵硬。这是怎么的一个怪胎啊,像蛇一般细长阴绿的脖子顶着一颗硕大的脑袋。像牛皮一样黝黑粗糙的头没有一根毛发。从从印堂垂下长长的蓝色的鼻子一直到下颚。鼻子上的嘴一张一合,发出类似婴儿声的阴森怪语在空荡荡的屋子震动。

    被我扔到地上的孩子突然停止哭声,他混沌恐惧的眼睛直直地看着我,然后笑了。

    “你和杰西有过孩子?”

    “是的,我怕和前世一样,七个月大的时候我偷偷去医院堕了胎。可是杰西不了解我的苦衷。不知道我们身体有变异因素。当婆婆把我扫地出门时他也没有阻拦。这让我伤透了心你知道吗?”熟悉的疼痛如一股刺骨的寒风向我袭来。伸出胳膊抱着自己发抖。

    “这都过去了,杰西不是也搬出你婆婆家和你一起住了吗?说明他爱你的啊?”杰西的姐姐告诉白霖当得知小蝶因为犯病才扼杀自己的孩子时撕掉离婚协议义无反顾的照顾小蝶。

    “爱?什么事爱呢?白霖你知道什么是爱吗?你理解爱的真谛吗?是放弃还是背叛?”我仰头哈哈大笑。

    “霖!”

    一女人如一阵旖旎的春风一样走进来。

    “莹莹你怎么来了?我还有病人呢!”白霖不悦地看着自己的女友。

    病人?说谁啊?我吗?我有些震惊。原来我只是把白霖当做倾诉者。我以为他爱我关心我,原来我在他心中也只是病患的一员。

    “我不是担心你饿肚子嘛。你看都快两点了还没有吃饭啊。”

    趁白霖把那女人送出去的片刻我偷偷溜了出来。杰西坐在不远处的树荫下,我站在太阳的阴影下瞧瞧打量他的身影,这个和我生活五年的男人,我们从来没有了解过对方,却相安无事的生活了五年。阳光的影子透过树叶投在他俊朗的脸颊上。多年的警察生涯让他更加刚毅挺拔。

    我对白霖和杰西等人所诉说的关于鬼怪也不过是我脑子里闪现的零星故事片段罢了。谁叫我是天生的故事家。自编自娱太久了,也需要听众的。我的思维有时候是很混乱,可是那也不代表我的精神错乱。除了不记得两年前的事。想起白霖次次被我糊弄也和其他人一样脸上浮现各种奇怪的表情,我觉得像小时候在被子里偷吃糖果一样开心。

    一个穿着警服的女人走向杰西。细碎的脚步声点点撞击着我的心脏。

    “兰兰?”杰西看着那女人很是慌张。他朝我藏身的方向看了看,我把自己藏得更深。手紧紧地地握住旁边的树枝以平息自己内心的激动。白霖也跑了出来。他慢慢走向那对男女。

    “走了?什么时候走的你怎么都不知道?你这个医生是怎么当的?”杰西愤愤地大吼声传来。而后挥拳打在白霖脸上。

    不知道在阴影里站了多久,我抬头时才发现杰西他们已经离去。一切纷争又归于平静。此时才感觉手心疼痛难忍。原来自己刚才抓的确实草坪里的一棵玫瑰,长满刺的枝桠早已涂上红红的血迹。这些血迹让我恍惚了很久。我觉得记忆里有过这一片血迹。这血迹和杰西有关,和我脑子里经常浮现的一个男人的面孔有关。我努力的回忆,可是大脑还是一片空白。

    此时街上已经灯火阑珊。红的白的暗黄的灯光在我眼底幻化明灭。这是一个宁静而祥和的小镇。从白霖那儿逃出来到现在,我已经逛了好几个钟头了。杰西此时应该还在满世界的找我吧。我知道他爱的是兰兰,从开始到现在一直是。可是不明白他为什么要和我结婚。我知道自己很依赖他。我以为自己离不开他。直到媃的出现。

    二、小镇和媃

    媃出现在渝门镇的时候,正是黄昏时刻。漫天的晚霞火红地燃着整个小镇。小镇的居民三三两两地出来散步了。那傍晚杰西见到了媃的到来。他正从工厂里下班拥挤门口。

    媃穿着细碎百花的紧身旗袍,恰到好处地包裹着她那纤细羸弱的身子,染得略黄的长发脚上着一双白色细跟凉鞋,很高很高的跟,好像随时都可能把她盈盈不足一握的泛着苍白光泽的脚踝给折断。可是媃却在铺满碎石的路上走得怡然自得。晚霞的色泽洒落在她平和而白净的脸庞,幻化着神秘的光辉。

    媃的后面跟着一个五十岁左右的黝黑男人。他扛着一个很大的箱子。箱子压在他肩上的重量并没有转移他注视着媃的视线。

    他们走到一条小河边时媃突然停了下来。她静静地伫立在石栏上,石栏下还有一条小道,小道下是一条涓涓前流的小河。河堤上一个男人正在垂钓。那男人带着只有乡下才能见着的斗篷。蓝色的外衣泛着淡金色的光芒。这个垂钓人很奇怪,几秒钟又拉起鱼钩换诱饵。如此反复,却一条鱼也没有钓到。可是垂钓人对这一动作却乐此不疲。

    媃对垂钓人并不感兴趣,却对石栏下看垂钓的人格外关注。那是一个二十岁左右的女孩,入神地看着垂钓人。黑黑的长发在风中肆虐飞舞,莹绿的耳环在小巧的耳坠上忽闪忽闪地顽皮跳动。从侧面看那女孩应该是一个极其精致的人。

    “嗨!你是新来的吧!我没有见过你哦。下来和我一起看翠鸟吧”女孩终于感觉到上面注视的眼光,她转过头来仰对着上面的媃说道。

    媃此时才知道女孩只是专注一只漂亮而机敏的翠鸟而已。离渔人不远处有一只翠鸟,时而舒展羽翼,时而晃动小脑袋,时而钻进水里啄鱼而出。小巧可爱的身影在女孩眼中氤氲成一副可爱的画面。

    媃紧紧握着小蝶冰凉的小手。小蝶也并不诧异也并不排斥这种意外的热情,她只是对着媃微笑,微笑。她觉得自己认识媃已经很久很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