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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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骑在黑马上,乔知予牵着马缰,悠然自得的行在回家的青石路上。

    夜色已深,夜市也已经散去,街道上漆黑一片,静谧非常。

    刚回盛京时,这几个十几年的老朋友就喊着一起喝酒,如今总算是把这件事办完了,他们几个摩拳擦掌的还想把她灌醉她千杯不倒,他们又不是不知道。

    当然,千杯不倒并非由于她天赋异禀,这个技能也是这一世她才获得的。

    十七年前,系统222为了能让她更好的在乱世中活下来,成功的做个叱咤沙场的大将军,为她做了身体数据的调试。自那以后,她的身体便产生了一系列的变化。

    肩比以前宽,腿比以前长,身高更高,体格更壮,全身脏器的位置镜面翻转,夜里视物宛如白日,味觉听觉都比以前要更加敏感。

    这么大的好处当然不是从天上掉下来的,系统222为此透支了能量,然后便进入休眠,一直到如今都没有半点要醒过来的迹象。

    说实话,有时她还怪怀念那个一天到晚在她脑袋里喋喋不休的222,但她也知道,现在已经到了绝境,它的休眠正是为了能托举她背水一战,好好完成任务。如果任务能成,那么皆大欢喜,如果任务失败,那等这最后一世结束,她也将与系统、与这个世界,一起归于虚无。

    她真的不想死,她真的很想活。

    有时精神状态堪忧的时候,她甚至想做全世界的孙子,求求所有人,尤其是姻姻,能行行好,选个简单的对象,让她能顺利做完任务。但很可惜,这不符合世界规则,她不能干扰女主,只能让女主自己来做选择。

    有时又想到姻姻选了宣武帝,把任务拔高到地狱难度,如今多半已经是死局了,她那饱受折磨的内心就会突然涌出一股歹毒的疯狂

    不想做孙子了,想做爹,想做全世界的爹

    让所有人跪着求她像狗一样在地上爬

    她要把这三世以来受的所有窝囊气全都撒出来,一巴掌狠狠抽到所有人的脸上

    喔说到巴掌,她现在的手也和以前不一样了,宽大有力了许多,手指修长而骨节分明,一用力,手背上就会青筋暴起。

    这双手,再像第一世时刺绣或者描眉会显得过于粗犷,但真的很适合握刀,很适合攥拳,很适合狠狠掐在谁的脖子上

    她知道自己越来越不正常,但这才很正常。

    第一世时,哪怕经过宫斗,她也能勉强保留一个女大学生的道德和良知,到了这第三世,死亡的铡刀常悬颈上,手里又沾了不知几十万条人命,她没彻彻底底的疯魔已经很好了,甚至如果此后她真的疯了,那应该也在情理之中。

    夜色深沉,圆月高悬,道路两旁,杨柳萋萋。

    淮阴侯骑在马上,一脸深沉的看着自己的手,脑袋里正转着一些森冷又疯狂的念头。一阵凉爽夜风突然迎面而来,风中竟夹着一丝隐隐约约的丝竹声。

    乔知予顷刻抬起了头,眼神如鹰隼一般,猛地射向丝竹声响起的方向。

    胯下骏马感受到了主人的警惕,不安的提腿踢踏,她俯下身拍了拍马脖子,随后扯动缰绳,驾马往那声音传来的地方飞驰而去。

    城西,浮碧湖沿岸柳荫道下,一匹神骏的黑马载着一个高大男子如闪电般在夜色中游走。

    随着离琴声的发源处越来越近,那琴声的调子落到人耳朵里也越来越明显,赫然便是小星星。

    “一闪一闪亮晶晶,满天都是小星星”的那个小星星。

    狂风掀飞了乔知予的檐帽,吹得她发丝乱舞。她俯身骑在马上,唇角勾起一丝莫名其妙的癫狂的笑,这抹笑意真是怎么压都压不下来。

    首先,她怀疑自己已经疯了,否则谁家好人穿越到古代后大半夜听到有人弹小星星。

    其次,如果她没疯,也有可能是这个已经濒临毁灭的世界来了一个穿越者,简直就是天生的替死鬼她要抢了他的系统,再把自己的系统剐了按在他头上,让他代她去给这个世界陪葬

    这个想法目前只是她精神状态崩盘之下的狂想但谁知道要是逮到了穿越者,她会不会真的这么做,反正她对自己那脆弱的理智已经不抱任何信心。

    当然,除了以上两种可能以外,也还有最后一个可能,那就是有谁听过她弹小星星,然后故意勾她过去。

    是有那么一个人,但那个人现在在宫里陪宣武帝睡觉,不应该出现在这寂静无人之地。

    路的尽头是一个荒芜的园子,里面似乎种满了大片白梅,白梅盛开,在夜中如大片连绵的雪,鼻尖是清幽浮动的冷香。

    乔知予翻身下马,毫无畏惧的大步流星往园子里走,她现在已经被刺激得半癫不癫了,别说人,就算是鬼来了也得怕她

    琴声已经停止,但晚了,乔知予已经记住了琴声声源的方位。当她赶到那里,只见梅花林中一处八角竹亭的地上,静静放着一把“胡不思”。

    胡不思是从西域传来的乐器,形似琵琶,却只有四根弦。她曾经很喜欢,拿它当吉他弹,不过后来事务繁忙,已经很久没有再碰过了

    八角竹亭中,雪白的纱幔被夜风吹得如云雾轻飘。白梅被风吹散,散落漫天香雪,纷纷落到人的鬓角眉梢。

    这个场景,这个布置,实在很适合来一场幕天席地、无媒苟合,再加上那把胡不思乔知予心中顿时了然,看来宫里那位今天没陪皇帝困觉,而是想来找她困觉。

    她弯下腰,一把捞起地上的胡不思,随手拨了两下琴弦,仰头道“出来吧,我已经来了。”

    片刻后,一道柔媚的女声响起,像是江南最缠绵的风吹过,吹来黏手的情丝。

    “我在你身后。”

    乔知予早已听到身后的脚步声,却很给面子的等她出声以后,才缓缓转过身。

    大风吹起漫天白梅,像是下了一场雪,雪中女子一袭白衣,乌发如云,一张妩媚白皙的鹅蛋脸上,那双翦水秋瞳泛着盈盈脉脉的水光,里面有数不尽的情丝缠绵。

    夜风吹得她衣袂翩然,更显身姿曼妙。见乔知予在认真的观赏她,她双颊微微泛起红晕,脸上浮现出一抹淡淡的笑意,笑得甚至有些少女的羞怯。

    如果仅仅只是看外表的话,没人会相信,这个女子已经年近四十,且生育过两个子女。

    杜舒,宣武帝发妻,六宫之主,当朝皇后,全天下最尊贵的女人她在大半夜穿着一袭薄衫,披散着湿漉漉的墨发,在荒无人烟的竹亭里幽会一个血气方刚的男人,这个男人,还是她丈夫最倚重的兄弟。

    乔知予觉得此情此景很火辣,很刺激,如果那个“男人”不是她就更好了。

    而此时,杜舒看着眼前这个俊美无俦的高大男子,心中一股澎湃的热意涌动。

    梅花纷飞间,她似乎又回到了十六年前,那时,她年仅二十三,而他只有十九岁,还是一个意气风发的少年郎

    杜舒小字依棠,出身陇右杜氏,是家中嫡女。十八岁时,父亲将她许配给了龙首原的小郡守应离阔做续弦。

    她不懂为何父亲会如此待她,哭闹着要寻短见。可父亲说他观那个郡守龙睛凤颈,有帝王之相,让她担起嫡女之责,为家族兴旺而嫁为其妇。高高一顶帽子扣下来,她挣脱不得,泪流满面的坐进花轿,就这样嫁了过去。

    那时应离阔的原配已经去世,留下两个嗷嗷待哺的孩子。她自己都还是个孩子,甫一嫁人,便马上就要做娘亲。应离阔大她整整六岁,脾气阴晴不定,她每逢受气,都要回家哭诉,可父亲只让她忍耐,要她为了家族,继续忍耐下去。

    这一忍,就忍了五年,忍到了天下大乱,群雄四起,而她那讨人厌的丈夫揭竿而起,成为了逐鹿天下的一方霸主。

    说实话,她曾经偷着祈求过上苍,让应离阔战死沙场,最好死快点,死外面,好让她结束此前生不如死的生活。可当一支杀人如麻的叛军突然包围龙首原时,她绝望的发现,在这乱世之中,她真正能依靠的人竟然也只有她那讨厌的丈夫。

    那支叛军抓住了她和所有的杜家人,即将把他们带离龙首原,利用他们来威胁应离阔。关键时刻,一队身着玄衣、脸戴鬼面的士兵驾马而来,救下了被囚困于囚车中的杜家老少。

    叛军首领见势不妙,把她抓到面前,高高的举起了刀,与此同时,一支箭矢也脱离了远处的一个叛军的弓弦,朝她的正脸疾射而来。

    千钧一发之际,鬼面人的领袖从马上纵身跃下,一刀砍杀挟持她的敌军,随后仓促之下,用手臂挡下了那支向她疾驰而来的利箭。

    他温热的血溅到了她的脸上。

    她当时被吓傻了,只知道大睁着眼睛,看着眼前戴着鬼面的高大男子,浑身僵硬,动都不敢动。

    四下叛军已被杀尽,男子用没有受伤的那只手温柔的擦干净她眼下的血点,随手折了一枝白梅,插在了她的鬓角。

    那时她不知哪里来的胆子,突然就好想看到他的模样,于是趁他不备,踮起脚取下了他的鬼面。

    梅花纷飞间,一张俊美而年轻的脸映入她的眼帘。

    他是那么惊讶,愣愣的站在那里,好像在无声的责怪她不知礼数。

    但这一幕,让她心跳如鼓,让她一见生情,让她从此念了他好多、好多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