吹窝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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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从五条悟那日从花开院宅返回,确实维系了好长一段时间不再受发热苦恼。

    健康无忧的状态一直持续了有小半年。

    只是某一日,又开始反反复复病。

    再度被送去花开院宅也不管用,只能卧床静养。

    我隐约察觉这一次状况似乎不同从前。

    仔细询问每日过来诊治的医师,对方也只含糊回应。

    并且相当隐晦地提醒我注意身份。

    一些事情用不着刨根问底。

    其实他说得不无道理,以我“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性格按理说也并不会过多探究。

    只是小家伙这段时期实在没精神得厉害,整个人蔫哒哒,食欲不振,甚至有时吃下不久也会全部吐出,不知是脑袋发热,似乎就连整个身体都出了问题。

    “可怜的孩子,这只是第一阶段,再忍耐一段时间,这是确保安全的,你不会有事,很快就会好起来”

    经常过来看他的那个白袍子老家伙嘴里嘟嘟囔囔的总只有这几句话。

    渐渐地新面孔的老者也过来关切五条悟的情况,他们有时会在另一间房合上门,放下帐,讨论些什么

    并因此大吵起来。

    我判断这绝对并不寻常,可惜我的能力,“虫”目前无法无视“帐”顺利获取信息。

    努力尝试过,零零星星只能听到诸如“激进派”、“抗毒性”、“反对”、“疯狂”似乎是在某件事上产生了严重的分歧。

    我没办法知悉全貌,便也不做理会。

    只用心做好照料的事,尽量让状况维持差劲的五条悟能够好受一些。

    虽然对于我清理吐出来的东西,对方总是会显得抗拒。

    烧得还糊涂,晕头转向也要伸着没什么力气的胳膊,软绵绵的力道将我往外推,说“别过来”。

    只是见我真要走,立马又后悔。

    直接带上了哭腔口齿不清闹着让我回。

    被我重新抱好了,拍着背缓解痛,眼泪立刻受不住咕噜噜滚下来,小鼻音嗡嗡地不住说着“难受”、“好脏的”、“不要嫌弃我”、“不要走”,哭着哭着还冒出个鼻涕泡,看起来可怜加倍。

    我真心不会安慰人。

    却也明白病中的滋味是绝对不好受。

    除了帮他接二连三地、拼命用袖子轻拭去鼻尖跟睫毛挂住的、温度烫到不正常的泪,手忙脚乱拿冰袋贴敷,也在口头上尽量让他安心。

    “不会走,我哪里都不去,好不好”、“小猫也会吐毛球,没有人会嫌弃它”、“难受的话这样揉揉会好些么”

    终于,不知是精力耗尽还是被我哄平静下来,蜷缩起来的小家伙窝我怀里不再闹腾。

    他烧得迷迷糊糊,但是因为依旧疼睡不着,只眼皮耷拉着,眼睛半睁不睁,小雪睫无精打采地垂下来。

    手还要勉强撑起抬高一点,揪住我袖口,时不时就要往自己方向扯两扯,软绵绵地叫“鲤鲤”,确认我还在不在。

    “鲤鲤”

    “我在。”

    “鲤鲤”

    “在。”

    “鲤鲤”

    “还在。”

    “鲤”

    “在这里。”

    我隔了会儿又给他擦遍汗,见他脸颊红扑扑,呼吸厉害,直到又是烫起来,这回眼也睁开来,圆溜溜的猫眼睛就盯过来看。

    “睡得着吗”我问他。

    摇摇头。

    我思索。

    “吹凉一点好不好”

    决定转移他注意。

    他眼里困惑。

    我哄他“吹吹就凉了,和菜一样。”

    他信了。

    艰难翻个身,乖乖地把脑袋对准我,我眼里映入一片乱蓬蓬的毛绒绒。

    我凑近了,对着那只雪白的头顶,当即吹一口。

    那像吹一朵大型的蒲公英,但是雪色的绒毛没有被吹走,只是在上边吹出一个小窝窝。

    我看一眼,还怪可爱。

    兴许是见我停下来,他仰脸,眼睛望上来就好奇看。

    我将他小脑袋扶下去,他那颗头顶又正对我。

    这回我伸手,指指那个被吹出来的窝,指着让他看。

    “有一个窝。”

    不需要镜子,他用六眼就看到,愣了愣,兴许也觉得好玩,旋即咯咯笑出声。

    接下来注意就成功被转移,虽然痛觉没有减,但总归不关注,就会好很多。

    我继续陪他玩,

    在对方要求下,又给吹了几个窝。

    他头毛短短的,还很软,就很难复原。

    多吹几次后,一时半会儿就顶好多窝,很滑稽,他自己也被逗笑,鼓着脸也学着吹自己。

    额前眉毛上的短短几撮毛,被他历时间吹得都掀起,直接大背头。

    这下发型只能用灾难来形容。

    兴许就连他自己也觉得不好看,玩够了,就将脑袋埋进我肩膀,抱我胳膊,一阵小狗蹭,企图蹭回来。

    “别动。”我说。

    将他扒拉出,对头伸手理一理,总算理回去。

    理顺途中发现他有两个小发旋,一边一个,顶头顶,就像两只没有长出来的猫耳朵。

    见他依旧遵从着我指示,乖乖不动弹,我多看几眼,好奇地伸手戳一戳。

    手指带起的白毛被我戳起来个尖尖。

    我歪头瞅一眼,突发奇想,真的用头发给他rua出两只猫耳朵。

    只是这时他已经看不到,我肩头一沉,那颗小脑袋就靠过来,耳边传入平稳的呼吸,已经睡着。

    见状,我轻轻将他塞被窝,掖好,我伸个懒腰,悄无声息地走出去。

    和外边随时候住的侍从点点头,交代一声我就转回自己房。

    趁着五条悟睡下,我打算洗衣服。

    当然是我自己的。

    虽然是挂名侍女,不用洗别的,自己的衣服也还是自己洗,也比较安心。

    得抓紧时间,我想。

    这些天他睡得时间短,估计不出半小时又会醒,待会儿还得去看他。

    我正清理衣物中有无留下的纸巾或者其他小玩意,掏了掏,竟从一件许久没穿的外套中翻出一块曲奇。

    黄油色的小饼干被一小方包装纸裹得严严的,我没有往兜里这么揣零食的习惯,谁偷偷塞进来的可想而知。

    已经过去好些天了,自然是不能自己吃。

    院子里有养鱼,似乎是五条悟那次从花开院回来,途中看到锦鲤池,于是自己闹着也要养。

    五条家就给他迅速安排上了。

    有的时候一没小心掉到地上的饼干或是馒头,我都会捡起来,路过时丢鱼吃。

    这回也一样。

    来到池塘边,我将曲奇迅速碾碎了,撒下去,十几条红白相间的鱼蜂拥而至,嘴巴大张着“啵啵”几下就将屑渣一扫而空。

    我盯着池塘里一下游走散开的鱼,蓦地,透过镜像看到了身后突然出现的某道阴影。

    终于来了么

    果然在鱼、鸟、犬、猫这类宠物之后,接下来的就是人。

    不,也许早就有迹象了。

    不论是动物也好,还是身边的侍从,他们无一例外每隔一段时间就会从那个人的身边被夺走。

    那个人,五条悟。

    因为太过年幼,对于许多事情一无所知,想不明白,迷迷糊糊,但却也依稀察觉到。

    那也是一种直觉,他叫我“不要走”、“不要突然地就消失”

    我扭过头。

    面对面直视着出现在我身后的人。

    雪白的袍子,时常被兜帽挡住,看不到全脸的老者

    五条家的高层,被尊为长老的、德高望重的人物。

    “扑通。”

    落水声。

    一如在最起初睁眼时,液体倒灌入鼻腔,冰凉、混沌、浑身湿透。

    寒意包裹住我,温度和血液一齐流失,周遭的水被染成猩红,被无知的鱼群“啵啵啵啵”地大口吞食。

    大汩大汩的血从口中咳出,这时才感觉身体剧痛,我瞪大眼,手向上,脚踝却一直被不知名的牵扯力拉着下坠。

    “咕嘟嘟。”

    好痛。

    碾压级别的术式,无法反抗。

    要死了吗

    其实,我可以逃的。

    早在察觉到的那个时候,又或者前些日发现一直有视线如影随形的那时。

    但是我没有逃,因为我还很弱小,“虫”还只是幼年期,就算这么做,被追上,被捉回,结果也是一样,提早死,被准许陪他的时间反而会缩短

    我的命运不掌握在我手上,我逃不掉的。

    侍女长吃掉小侍女,诅咒吃掉非术师,大人物吃掉小虾米。

    如果没有足以抵抗的力量、如果没有被什么人全心全意地爱着,那么过于幼小的事物便将不再是可爱,而只是一种悲哀。

    “咕嘟。”

    我还在下坠。

    意识沉入黑暗,身体堕入虚无。

    在回归熟悉的死之怀抱前,我感觉某种物质破裂的孢子般从我体内溢出、散进空气里。

    糟了,看来,不得不提前回到

    耳边响起的虫声已经快听不到了。

    拼命撑起最后一丁点残余的术式,我将阴影中那人被风吹起兜帽下的容貌,将“虫”所传导而来的信息牢牢地、牢牢地刻进脑海。

    死之前,我平静地想

    等到下一次睁眼,我大概就已拥有能够将那些傲慢的家伙全部排除的力量了吧。

    幼年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