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宿承安 > 寄锦书

寄锦书

推荐阅读:我和离婚的阿姨一支红杏出墙来情动天下小西的美母教师凄子配合我滛凄那一汪肥水的流淌优衣库真相终生狌奴隶狌爱抽卡系统沦为黑人朒便器的母女

一秒记住【笔趣阁 www.biquge234.com】,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赵程这一套小动作叫越梅臣猝不及防,不由自主地对自己的判断生出了疑惑,不知是该怀疑赵程是想借由此取代他的位置,还是当真与应承安的人手有勾结,给他设下全套,叫他一次一次地在宿抚面前出错,叫皇帝生出厌烦之心。

    越梅臣难得生出迷茫之情,但他毕竟经过磨难,也算心志坚定,又自问他追随宿抚,为他出生入死,与宿抚的君臣之谊远非赵程能比,稍自怨自艾了片刻便从这愁绪中挣脱出来,在心中将手头的事情的轻重缓急排了个序。

    第一件事是上表自述,以免宿抚以为弹劾应承安当真是他指使,与他离心;

    第二件事要找到应承安究竟是如何拿到的那团绢帛,有此顺藤摸瓜,可能会有大收获,但从他这两日经历来看,这一桩不太可能会成,不当把太多精力投注其中;

    第三件事是查出究竟是谁在算计他,赵程与那个倒霉御史是入手点,除此之外还要防备他们另有后手;

    第四件事则是手头雁探司的差事,大多与沅川相关,还有少数是监视朝中官员,为宿抚清除异己寻把柄。

    越梅臣思忖片刻,发觉并无能请户凭代劳的事情,便摆手示意捎来口信的雁探回去复命,自己坐在桌后,露出沉思神色。

    户凭没提木匣之事,不知是赵程奏事时他已经离开,还是木匣并无问题,无论如何他都没办法从这上面找出线索,只得将注意力挪到宿抚赏赐下来的书画上。

    这举动毕竟是悖逆宿抚的吩咐,不好假手他人,因此他稍坐了一会儿,平静心绪,起身走向寝宫。

    应承安这两天日落一个时辰后便准备就寝休息,日升时就起,此时正在院中慢吞吞地打着一套五禽戏。

    他学五禽戏只是健身之用,又荒废多时,记得有些不清楚,偶尔还要请教今日轮值的禁卫两句,禁卫不好不答,却是一副愁眉苦脸的神色。

    大概是因为昨天刚搜出一团书信,谁都想避嫌。

    所幸应承安当时学得还算认真,只问了一遍就回忆起来,一套五禽戏练下来动作倒是标准,只是举手投足之间力道却不太够。

    饶是如此,额头也见了汗意,有些气喘吁吁。

    应承安正犹豫是再坚持一下,还是就此休息,抬头见越梅臣步履匆匆地走来,便停了动作站起身,审视了一下雁探司副使有些阴沉的神色,挑眉道:“越副使今日又对什么不满了?”

    越梅臣礼数周全地向他一揖,道:“见过怀义王。”

    他稍稍一顿,对应承安的质问避而不答:“您说笑了。”

    应承安不咸不淡地“嗯”了一声,顺势停下锻炼,解开手腕的绑带放下衣袖,侍立一旁的宫人会意地上前从他手中接过绑带,又捧来温热方巾为他拭汗。

    “越副使看起来有些愁眉不展,”应承安说,“若是与我无关,我胡乱猜测一次,可是因为赵程?”

    越梅臣神色微变,旋即维持住了面上神色,冲应承安客套而疏离地笑了一下,不置可否道:“怀义王无事可做的话,不如与我一道将书柜整理一番。”

    上前为应承安拭汗的宫女低垂着脖颈无声退下,越梅臣瞥了她一眼,认出是昨天吹笛人,蓦地心头一跳,发觉自己遗漏了这些在含元宫侍候应承安多年的宫人。

    宫人与应承安朝夕共处,他在其中留下一二心腹才是理所当然,他将这些人遗漏不合常理,何况前天刚失踪了一名混堂司的小太监。

    越梅臣左思右想,没能想出合理解释,应承安已含笑应道:“正愁无人为我搬梯挪书。”

    宫女聘聘婷婷地转过庭院,从房中端出一杯温度恰到好处的清茶奉给应承安,越梅臣心生疑虑,不由自主地将目光落到她面上,却只看出这是位美人。

    宫人并未任他端详,她奉茶后向应承安微微欠身,便退了下去,无声侍立在应承安身后,低头埋首,毫不引人注意。

    应承安沉下音色,冰冷道:“越副使自重。”

    越梅臣这才意识到失礼之处,忙收回视线,有些为难地咬了下牙,心想:得去向陛下借名女官。

    但现在不是时机,只能先唤来一名雁探,叫他先去把宦官仔细清查一遍。

    雁探耿直地问:“若是查出不对,应当怎样处置?”

    应承安已经收起了刚才越梅臣盯着宫女看时脸上露出的不悦之色,闻言面无表情地望了越梅臣一眼,主动走了开,不听他是如何吩咐。

    越梅臣忖度道:“若是证据确凿,就先收监,等我禀明陛下在做处治。”

    雁探应下,快步走出寝宫去忙碌。

    越梅臣微蹙着眉在原地停留片刻,举步跟上走进厢房中的应承安。

    那名宫女并未跟着应承安进入厢房,见到越梅臣走来,向他一礼,柔声道:“婢元雁,陛下命婢子前来协助越大人整理含元宫宫人名录。”

    越梅臣注意到她仍称呼应承安为陛下,这并非在私下里称呼,他不由自主地皱起眉头,元雁不待他说出指责之语,抿唇一笑道:“越大人若不想听,大可告我一个不逆。”

    越梅臣虽然对应承安抱有千百种成见,却还没闲到为一个宫女大动干戈,而应承安毕竟身负一个怀义王的封号,是名义上的含元宫主人,也轮不到他越俎代庖,将人打杀了事,只好闭口不言,越过她进了厢房。

    应承安坐在桌案后,面前放了一张清单,正是这些书画名录,他手里拿了一支细羊毫,正在纸面上勾勾画画。

    听见越梅臣进来的脚步声,头也不抬地念了一串书名,吩咐道:“将这几本找出来,放在南侧第三格柜上。”

    越梅臣依言寻到了这几本书,一一从柜上取下,先放到了桌案上,动手去清理第三格。

    他有些心不在焉,完全没主意应承安提到的书名,等把它们往书柜上放之前随手一翻,试图从其中找到夹带的时候,险些被里面明目张胆地伤风败俗的插画惊掉了手中的书。

    越梅臣神色木然地把书摆在架子上,伸手去拿第二本的时候才反应过来这些书是皇帝送来,忍不住僵硬了良久,才缓缓地活动了一下,宿抚跑来对应承安唱情诗的场景浮出脑海。

    应承安好整以暇地看着他。

    他有些好笑地想:显然不止我一个人觉得他的所作所为匪夷所思。

    好在雁探司副使假扮女子在教坊中待过几年,也算是见多识广,失神片刻,冷静下来,打开第二本艳情,简略地翻看起来。

    应承安原奔不知道越梅臣要来整理书画的用意,但见他每本书都要翻看一遍,哪还不知道他是疑心昨日发现的那张绢帛是藏在书中——

    他没有与任何一个手下用这种方式联络的约定,便是书中有夹带,也只能是宿抚恬不知耻地留下的。

    不知越梅臣看见会是什么神情。

    幸灾乐祸的念头在应承安脑海中打了个转,旋即被他抛弃。

    应承安正色道:“越副使适才为何对赵程避而不答?可是我猜对了?”

    越梅臣正伸手去翻看他从书柜上取下来的最后一本书,闻言动作滞涩了一下,不由自主地抬头看向应承安,眼眸中露出些许惊异之色。

    数息后他问道:“我是改称赞怀义王慧眼如炬,还是消息灵通?”

    应承安笑了一下:“毕竟都是要随我长居于此的人,自然要打听一二,越副使莫惊慌,这些粗浅问题询问陛下就是,何必浪费人力。”

    宿抚因越梅臣谋划刺杀对他心生芥蒂,口中说不能追究以免人心散乱,手上却忍不住对他加以掣肘,因此选中了赵程,叫他在含元宫中制衡越梅臣。

    一个能从隶从出人头地的蛮夷俘虏之子,显然不甘居于人下,但凡给他一点机会,他就要迫不及待地崭露头角。

    不过宿抚大概也没想到应承安刚搬到含元宫的第三天,赵程就与越梅臣互不相让地争执起来。

    越梅臣有点不敢相信宿抚面对应承安时会做出这等昏聩之事,然而应承安言之凿凿,只好强迫自己接受了皇帝美色当前,色欲熏心的行为,把最后一本香艳放在书架上,问他还要移动哪几本。

    应承安低头看了眼桌上清单,又数了几本一听就是游记的书籍出来。

    他这些天翻看的书籍都是各地游记,因此宿抚送来的书中游记也格外多,越梅臣花了小半个时辰才把它们都整理到一处,正取下最后一本翻开,白影闪烁了一下,滑下来一张裁剪得只有巴掌大的信纸。

    应承安眼睫微微颤了下,越梅臣立时抬头看他,捕捉到他神色变动,才弯腰拾起信纸。

    信纸上洒脱地写:“愿言配德兮,携手相将。不得于飞兮,使我沦亡。”

    这内容着实超出越梅臣的预期,他情不自禁地捧着信纸来回细看,越看字迹越觉得眼熟,但那猜测堵在喉咙中,就是说不出口。

    应承安走过来眼神一扫,当场冷笑了一声,走回桌前抽出白纸提笔写了两行字,潦草一折覆在越梅臣手中信纸上,似笑非笑道:“转交给他。”

    越梅臣看着应承安写字,自然知道他写了什么,欲言又止半晌,把手中烫手山芋丢下,如临大敌地转身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