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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三章 俄罗斯生死轮盘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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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国防大学服务社,咖啡屋门口,霓虹灯组成一行字幕:“八一咖啡屋”。

    咖啡屋内音乐缭绕,相思在喝绿豆茶叶冰糖汤,不少军装笔挺的年轻男女军官散坐在各处。泰切肤推门而入,一眼便看到朝思暮想的女人。

    他一步一步朝她走去,非常矫情地竟然有了流泪的冲动。

    不是不死心,是死不了心。

    所以只能伤心。

    因为,真心离伤心最近。

    他何尝不知道这是错的?喜欢一个人是没错,错就错在喜欢一个不喜欢自己的人。

    他不禁扪心自问,上一次微笑着入睡是什么时候?是和她在一起的日子。此后却只有思念。思念一个人的滋味,真的就像喝了一杯冰冷的水,然后一滴一滴凝成热泪。

    他干脆矫情到底,心中默叹——向来缘浅,奈何情深。

    终于,他穿过喧闹的人群,走到她旁边,抬头挺胸,深呼吸一口气,故作轻松地弯腰拍了一下相思的肩膀,大大咧咧地说,“嘿,竟有这么个风水宝地,国防大学的MM耶,若让我早知道了,我肯定能整出一个师的女朋友来!”

    相思这才发现他到了,转过头来,招手示意他坐下,听他这么说,不屑地哼了一声:

    “光讲数量,不计质量!营长,以数量取胜,那是冷兵器战法!”

    泰切肤以守为攻,“要讲质量取胜,那也得碰到有质量的才行呀。”

    相思抿嘴笑,“好久不见,营长您还是那么巧舌如簧、伶牙俐嘴、能言善道、满舌生花、出口成章、妙语连珠,能使枯者复荣,生者成枯,人才呀人才!”

    “不敢不敢,楚兄高抬了。”泰切肤说完,侍应生过来,他点了杯拿铁,再问相思,“对了,别的学校传达室,通常派3或4个人,为什么你们学校传达室每次都是2个人?”

    相思放下吸管,“您没看《潜伏》啊?那帮混蛋,3个人就斗地主,4个人就打麻将。”

    泰切肤笑了两秒,看到相思正喝的绿豆茶叶冰糖汤。

    “你在吃绿豆啊?”

    “是呀,营长,你妈妈喊你回家喝绿豆汤!”

    “少贫了,没想到你这么给张悟本面子!”

    相思瞪他一眼,“嗬,营长,张悟本现象的深层原因,是因为老百姓看不起病和假药横行吧?宁可在家猛吃绿豆也不去医院挨宰,假药不光不治病还有可能关命,而绿豆,即使不治病但最起码可以止饿!”

    泰切肤边笑边说,“好了,说正经的,听说你最近在炒股?”

    “那是因为参谋长给我的零花钱太多,除了慈善,我就全部去炒股了,反正炒股也是一种慈善。”相思颇有心得地说,“现在炒股,就像选择女人,外表漂亮的,具有美丽潜质的,不要深处,当你发现如玉的肌肤是粉饰的,胸脯是人造的,你的股票就抬不起来,阴痿了。”

    这次泰切肤却没笑,垂下头,“看来参谋长很宠爱你。”

    相思不想跟他谈论这个,转移话题,“说到选择女人,不同年代的男人择偶标准还真是不同。”

    他知道她在转移话题,他当然要配合,“怎么个不同法呢?”

    相思一本正经地说,“70后,只求第一次;80后,不求第一次,只求第一胎;90后,不求第一胎,但求不坐台;00后,不求没坐治,只求是个真女人。”

    “看来你对刘著有意见?”

    “我只是觉着芒果台可怜,风风火火办了个‘超女’选秀,可是春哥、曾哥来搅局。好嘛,那就搞个男生选秀吧,著姐又来了。你说他们能不哭出来?”

    笑完后,相思又贫,“最近可看世界杯?”

    泰切肤摇头,“中国足球不行。”

    相思一拍大腿,“怎么不行?使城管队员出征世界杯赛,取大力神杯何足道哉!”

    好久不见的两个人,聊了个天花乱坠。

    又聊了一会儿,泰切肤还是忍不住问,“相思,听说你快要和参谋长结婚了。”

    相思点头,尔后一脸沧桑地说,“很多人说婚姻是爱情的坟墓,但是能够入土为安的爱情总比暴尸街头要好。”

    泰切肤眉一跳,“你爱上聂辅周了?”

    相思抬起头,“人都是思变的动物,天仙美眷也留不住完整一世的爱!”

    泰切肤缓缓地吸了一口气,他万刀没想到,她竟然真如甘雨沛所说,对聂辅周产生了感情。他本以为他弟弟突如其来的吻,会让她原本就陷落的心彻底沉沦,结果却起了反效果。

    他还是不敢相信,身体前倾,轻声问她,“相思,你是在保护我弟弟吗?”

    “哪有?”相思苦笑着摇头,“别把我说得那么高尚,我只是在攀龙附凤罢了。一等人成龙成凤,次等人只能攀龙附凤。我本就是个俗女。”

    “俗女有俗女的可爱,雅气太过,市场前景总不可观。”

    她笑了笑,叹息一声,“有时候觉得我是不是老了,我已经玩不起感觉了。感觉,是年轻人才玩得起的东西。男女之间,最昂贵的不是玩钱,是玩感觉。”

    她一边幽幽地说着,一边默默回想今天上午那冰冷而热着的吻。

    明明只是今上午发生的事,为什么回忆起来,却如此遥远如此虚幻?

    他沉默片刻,还是追问,“你是认真的?你真准备放弃我弟弟?”

    她苦涩地笑,“感情的戏,我没演技。”他竟然着急起来,“相思,有些事,一转身就是一辈子啊!”

    她突然吐吐舌头,“你怎么不背匪我思存的那一句,年轻时我们放弃,以为那只是一段感情,后来才知道,那其实是一生?”

    “不要开玩笑!”他提高声调,“你其实,是想保护我弟弟吧?”

    “哼,”相思冷笑,“我是他转身就忘的路人甲,凭什么陪他蹉跎年华到天涯?”

    泰切肤叫起来,“你怎么会是他的路人甲?你可知道,他和你姐恋爱两年,才第一次牵手,恋爱三年,他才献上他的初吻!如果不是情到深处,他怎会那么失态地当众吻你?”

    相思呆滞了半晌,才挤出一句,“谎话编到最后,总会遇上测谎仪的!”

    泰切肤气得要跳脚,正要反驳,相思的手机忽然响起来。是连队指导员。

    “楚相思,你快到研究生连会议室来!”指导员的声音急得像屁股着火。

    “怎么啦?发现自己青春不再,青春痘还在?”相思笑道。

    “别胡扯了!真出大事了!聂参谋长刚刚闯入连部会议室,现在要和泰连长拼命,两人已经设下了一场俄罗斯轮盘赌局!”

    听到最后那个词,相思顿时脸色煞白,右手颤抖地连手机都握不稳,“啪”地一声掉在地上。

    天!俄罗斯轮盘赌!

    一把左轮手枪,六个孔的转轮弹夹里,填装一发子弹。弹指之间,轮盘飞转,此刻,你不知道装有子弹的弹夹孔处于枪械的什么位置。

    OK!持桦对准太阳穴,啪!扣动板机!

    无论你的手指玩弄扑、牌九时有多么灵活,在此,你都只能听天由命。

    据说最早可追溯到克里米亚半岛,可真正流行是第一次世界大战。白天打了败仗的沙俄军官和士兵到了夜里便借酒浇愁,于是“俄罗斯轮盘赌”便成了最好的“助兴节目”

    相思冲出咖啡屋,朝着连部会议室狂奔。

    迷离夜色在迅速倒退,她已视野朦胧,脑海里只有越战电影《猎鹿人》中,尼克终因俄罗斯轮盘赌而被子弹穿过头部死去的那一幕。

    不要不要不要不要不要不要不要不要!

    她迅猛地跑着,泪水大颗大颗飘洒在风中。旁边有女兵正在用手机打电话,她冲过去时,想也没想,直接夺过陌生女兵的手机,颤抖着手指,拔打连部会议室的电话。

    “嘟——嘟——嘟——”

    为什么会如此漫长,像全部人生般漫长。隔着话筒传过来的电线缓缓的振动像心跳的声音。规律的节奏和相思的心跳声重叠在一起,相思在飞奔中听到自己胸口的悸动。

    她不要他死!就算她一辈子都只是单恋,就算他们从此天涯海角成陌路,她也要他,好好地活着!——她听到自己内心的声音,那么强烈得让人想大哭一场的爱。

    那一瞬间,两人之间原本濒临断裂的牵绊,重新强而有力地连结在一起,正待脱胎换骨。

    她眼前浮现他高大而英挺的身影,还有那一丝不芶肃然的眼神,不断地以经过淬练的澄澈美感敲击着她的心。

    “刻骨,刻骨,刻骨。”她听着无人接听的电话铃声,狂奔着哭喊。

    这个叫楚相思的女人,在用她的全部心社疯狂地渴求着泰刻骨这唯一的存在,乞求他的哀怜。悄悄孕育的爱情之花在那一刹那傲然怒放。

    同一时间。

    连部会议室。

    电话铃响过几遍后,平息了声音。会议桌上,平放一把左轮桦,史密斯威森公司80年版的Revolven手枪,铰炼式枪身,转轮弹筒转动方向朝右。

    所以应该叫“右轮枪”才对吧,呵呵。

    泰刻骨默默地想。在这个时候自己还笑得出来,这一点本身就很好笑。

    枪身一旁,竖立着一粒金黄子弹。

    “我先来”他说着,努力把情绪调整到从容不迫的程度,抄起手枪,拇指轻捏,食指尖略微一顶,弹夹转轮便从右边偏出枪身。

    “为什么?”聂辅周面无表情。

    “因为你是我父亲。”

    泰刻骨头也不抬地说分配权,捏起子弹,摁进弹夹孔,再一晃枪身,“啪”地夹轮归位。再轻轻一划,“哗啦啦”的一串串响中,转轮弹夹滚动了无数个圈儿。

    尔后,泰刻骨右手握着枪柄,缓缓举起,枪口对准自己太阳穴。

    聂辅周慢慢地转移了视线。

    怎么会不害怕?此刻他全身每一处肌肉都已经处于半瘫痪状,大脑与食指之间的通讯线咱似乎已被截断,甚至半天使不出扣扳机的力气来。

    颤抖,颤抖,住不住的颤抖从双腿延伸到腰肢胸脯、胳膊,手指也随之颤抖起来,食指在颤抖中触碰到了扳机。

    食指弯刚碰到金属扳机上,一股寒碜逼人的冷气就“唰”的一下透过皮肤刺向体内社经,随着指弯稍加力度,“啪”的一声巨响震荡耳膜,直刺脑髓。

    最后,泰刻骨只感到太阳穴一阵冰凉,全身的肌肉、神经、骨骼都应声软化。

    然而,“啪”,枪锤撞击声,撞针撞空声——他赢了。

    相思赶到的时候,泰刻骨正将抢递给聂辅周,“到你了”

    锁紧的门处,相思用尽全身力气撞门,大声地呼喊,门内的两人却毫无反应。

    这是男人与男人的生死赌局,容不下女人插足的余地。

    聂辅周望着泰刻骨,把枪口对准了太阳穴,食指稍稍一弯,要扣动板机。

    那瞬间,泰刻骨仿佛骤然听到“嘣”的一声巨响,尔后聂辅周应身倒下,把枪柄的右手上沾满黏糊糊、热潮潮的浆子。

    “住手!”泰刻骨蓦地大吼一声。

    相思瞪圆眼睛,看着她心爱的男人跳起来,“啪”地一声打掉了她未婚夫手上的枪。

    在聂辅周扣动板机的前一秒。

    聂辅周静静地看着滚落在地上的枪,“为什么?”

    泰刻骨依然是那句话,“因为你是我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