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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 算不算步步惊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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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有三样东西无法掩盖:咳嗽、贫穷和爱,越想隐瞒,就越欲盖弥彰。

    新兵训练三个月结束那日,男兵某炮灰君向相思告白。

    “你说……你喜欢我?”相思挠后脑勺,“其实……我一开始……其实我也……唉,跟你说了吧,其实我也挺喜欢我自己的。”

    男兵们哄笑,该炮灰君面若猴腚腚,恼羞成怒状。相思慌忙安抚:

    “哥们儿,你有什么不开心的事?说出来让大家开心一下。”

    嘴上不饶人,心窝里还是佩服此君的勇气。话说出去之前你是话的主人,说出去之后你便成了话的奴隶。

    军用机场。

    布满阴霾的天空下,秦入骨由四名纠察押解前往军区直属军事法院。

    距押解专机二十余米,豆大的雨点“啪啪”坠落,阵雨与地面撞击,溅起一片白色水花。向远望,跑道上宛如铺就一层薄雪。

    四名纠察欲加快脚步,但秦入骨仍迈着军人七十五公分步伐前进,丝毫不在意瓢泼大雨。

    顷刻间,众人便像从水里捞出来一般。

    就要走到飞机舷梯旁,雨声骤然大增。忽有惊呼:“下雹子了!”

    密集的冰雹铺天盖地砸向停机坪上这群毫无遮拦的人。

    纠察们明显被砸痛了,呻吟声遍起,纷纷举起胳膊护住脑袋,所有人不约而同慌乱起来。

    唯独秦入骨例外。

    他挺胸,昂首,步履不徐不疾。冰雹把他的头颅砸得生疼,但却是若无其事的表情。押解官举起文件包想替他挡下。

    他沉声喝道:“拿开!”

    雨水猛烈浇刷着他,湿漉的军装紧贴住修长身形,不觅丝毫赘肉,瘦长但坚实、匀称的身体,年轻紧致,仿若野豹。

    同一时间。

    聂辅周乘坐的“红旗”轿车疾驰在马路上。迎面有车来,总要减速,稍微向旁边靠靠,“红旗”昂首向前。参谋长是京城最显赫的人物,哪个司机不认得他的车!

    蓦地,车后响起一阵急促的喇叭声。嘿,谁敢对参谋长的车鸣笛?几秒钟后,一辆皇冠丰田紧贴着“红旗”擦身而过。

    “谁的车?”

    “原司令员的。”

    脸色微变,聂辅周缓缓把视线移向窗外。

    缕缕晚霞跌落在绿意森森的杉树林中,聂辅周踏着青石片小道,在院前幽暗处散步。

    那辆皇冠丰田驶来,在林子旁停下。

    透过扶疏的杉树,聂辅周看到昔日恋人优雅下车。门是虚掩的,秦婶轻轻一推,欲步入院中。

    聂辅周突然出现在她身后,“刚刚分明超了我的车,为什么到的却比我晚?”

    秦婶转过脸,“我想去军用机场送刻骨,却没来得及。”

    两人静默地对视了一会儿,聂辅周后退一步,立正,敬礼,“好久不见了。”

    回礼后,秦婶徐徐放下手,“我家那位的葬礼后,就再没见了。”

    “社会主义国家,你依然漂亮得糖衣炮弹,还让不让老一辈活了?”他开玩笑。

    他伸手,想帮她拿包,她侧身躲过,“你知道我为什么找你。”

    聂辅周不答,笑,“看到你就像回到从前,军号嘹亮,高大围墙,参天的老白杨,灯光球场,大礼堂,防空洞,庄严的白色毛主席像。走,陪我打会台球。”

    女佣把两人迎进台球室。

    秦婶拿起巧粉擦杆头,“你这杆手工的吧?看着不像劳动人民使的。”

    “我记得你就在斯诺克桌上和老秦认识的?一见你,老秦一向冷漠的眼神里竟也小船儿荡起双桨。”聂辅周绕桌寻找着角度。

    秦婶拉了个低偏,白球走弧线击中红球,落了袋,“可我终是负了他。”

    聂辅周直起腰,“老秦跟我说过,他武器辐射导致不育,哥几个一直想知道,切肤和刻骨到底是谁的孩子?”

    秦婶手一滑,球偏了,干脆扔下杆,大口喘着粗气。

    “刺激你了?那我换换话题,我还记得,老秦那时要追你,在哥们儿前大肆炫耀,说,‘事实证明广积粮这条道走不通,咱就是属不锈钢漏勺的,拎起来数不清几个眼儿,有多少漏多少,所以,逮着一个就得跟她死磕到底’,他到底是和你死磕到底了……”

    “闭嘴!”秦婶突然双手掩面。

    见她哭了,聂辅周丢了杆子就奔过来,站在她面前,却不敢搂她入怀。

    “怎么?当年上你哥们儿的女朋友毫不犹豫,冲锋陷阵似的,现在却乌龟了?”

    她说得犀利,他却是苦笑,“不是,我现在心里有人了。”

    “我不管你心里有谁,我只告诉你,你他妈给我放了刻骨!”

    “我也告诉你,”聂辅周提高声调,“我他妈要定了那丫头,所以放不了秦入骨!”

    秦婶慢慢放下手,不哭,反笑,笑得仓惶凄厉。

    “那我是非说不可了,聂辅周,你他妈把自己儿子送上军事法院了你!”

    “你别闹了,你要生气,我把脸贴地上让你踩行吗?”

    “聂辅周,你都四十好几了还和以前一样,整一个二百五,没点正形儿!切肤真和你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若不是最近有个女孩儿收了他,真成混世魔王了!幸好刻骨那孩子没承继你这花心印萝卜章!”

    说得这般有鼻子有眼儿,聂辅周吃惊地站立不稳,倚靠到台球桌上。

    刚巧一个黑球被这么一撞,滚溜溜,落入袋中,发出“咚”地沉闷声响。

    送走秦婶后,聂辅周一直在台球室坐着,也没开灯。

    “参谋长,一位姓楚的姑娘来了电话。”女佣进来禀告,“说要,答复您。”

    电话那头的相思在着急地等着,手指绞着电话线。

    她还一点都不知道,如果她答应跟了参谋长,那么,她和秦入骨又将陷入禁爱关系。在他不再是她的准姐夫后,她极有可能成为他的准继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