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帝俊缔结文集 > 苍狼二十三

苍狼二十三

推荐阅读:我的帝国无双明天下最后的超级战士铁骨铸钢魂权谋天下:姑姑太撩人特种兵之军人荣耀张雯小龙雯雯错误的邂逅重生之绝世弃少程璟然赵苏禾

一秒记住【笔趣阁 www.biquge234.com】,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第十章邂逅(下)

    第二日,天放晴了,解难早早的来辞行,花蕾不便出门,便由屈大伯代为送行。且说屈大娘自去找主母卫少儿,说明花蕾又回来的事情,闲不住的花蕾则主动到厨房帮忙。众厨娘重见花蕾,都大为欢喜,其中一个道:“花蕾,你来得正好,我们这儿正愁人手不够呢!”

    花蕾一面答应着,一面往周围一看,四处摆满了才买来的新鲜菜,她便好奇的问:“今儿是什么日子?来贵客了么?”

    一个叫柳妈的厨娘道:“夫人在后院里栽种的菊花开了,早就约了宫里的娘娘和亲戚们来赏菊,都是前些天的雨给耽搁了。今儿天晴气暖,夫人刚才吩咐了,过会儿,娘娘公主们就来到。”

    花蕾倒底还是个孩子,一向又长在乡里,从未见什么娘娘公主,一听这话,心里便有种想看热闹的欣喜。于是,她一面干劲十足的忙碌着,一面又巴巴的盼着那些贵妇名媛快快驾临。

    快到中午时分,平阳长公主和太仆夫人卫君孺率先到达,随后,未央宫的娘娘公主们也姗姗的来了。听着一串串银铃般的娇笑,从不远处的后院时快时慢的传来,花蕾的小心肝痒得不得了:她总想找机会去偷偷瞄一眼——那些天生娇贵享福的女人们,在大汉子民的心目中,可是与神一般尊贵;有人是仰望了一辈子,都没有亲眼目睹的机会,现在,她们就近在咫尺,不去看看,这叫人怎么受得了!

    花蕾实在是耐不住了,她偷个空儿,小心的避开其他仆役,七拐八弯的来到后院的侧门。因这是家族聚会,并无外人,兼之奴仆们见惯不惊,不会有人刻意来惊扰娘娘公主夫人们,所以戒备亦不森严。这倒便宜了花蕾,她悄悄的溜进院内,躲在一块假山后边,遥遥张望。但见不远处的贵夫人们身着绸服缎袍,姹紫嫣红,更兼满头珠翠,金钗玉簪,于那行走间,配合着耳铛环配,叮当作响;再细辨众娘娘公主夫人的面目,真是人比花娇,各现媚态,风姿一个更比一个好,直看得花蕾这个乡下妹子眼花缭乱。

    花蕾只顾呆看别人,却不曾想自己也正被人看着。

    看着花蕾的人不是别人,乃是卫长公主。原来,卫长嫌人多扎堆,乱哄哄的,坏了赏花的情趣。因而,她抛下众人,自挑选一个僻静的角落,由着自己的性子赏玩秋菊。而花蕾溜进院子时过于急切慌乱,竟然不曾看到高贵的卫长公主就隐身在假山的另一端。

    就在花蕾恋恋不舍,待要离开时,却发现退路已被堵住。她还来不及害怕,于一股清甜的幽香里,才抬起头的她,便被狠狠的震住了。

    眼前站着个穿鹅黄色丝袍的女孩儿,看年纪,比自己大不了多少,然其容貌之美,气度之高雅,几乎非任何人可比拟,就是刚才自己瞅了老半天的那些个娘娘贵妇们,在她面前亦要黯然失色——她简直就是从天上飘下来的仙女。总算花蕾还没晕头转向,她虽不知眼前的女子是谁,但猜其身份应该不低,一时记起该有的礼数,便忙忙的纳拜行礼:“民女见过见过”

    卫长从第一眼看到花蕾,便认出她就是去年去病表哥在街头抱着的那女孩,她故意拦着她,就是要好好看看,这女孩有什么自己比不上的地方。现见这女孩竟然不知道自己是谁,心里更加有气,便哼了一声:“这府里的奴仆都知道本公主卫长的名头。你是从哪里冒出来的,胆敢惊吓本公主!”

    花蕾一听这话就慌了,她虽没见过大场面,但是公主话里的意思她明白得很——惊吓了当今天子的爱女卫长公主,这个罪名可大了!小小一个花蕾,还不得被公主左右的人给打死——她赶紧跪拜于地,可怜兮兮的求饶:“民女该死!惊饶了卫长公主,还望公主高抬贵手,宽恕民女。”

    卫长慢条斯理的理理裙袍,道:“民女?谁是民女?到这来的,便都是詹事府的奴婢。你以为你是谁呢?”

    花蕾有些吃惊,她感觉到这个才第一次见面的卫长公主,对她仿佛有些敌意。她自屈大娘口里听说过一些宫里的事,但是没有谁告诉过她,卫长多年来对去病表哥的思慕。于是,花蕾只能猜测是自己的莽撞惹恼了公主,她便小心的斟酌词语,但求公主息怒:“回公主的话,民女还不够资格做詹事府的奴婢。只因无处容身,会弄些小菜,才来府里帮佣的。适才民女见公主艳光逼人,貌若天仙,就看呆了。不想为此冲撞了公主,还请公主见谅。”

    花蕾最后的那几句话是肺腑之言,丝毫没有奉承之意,可在十五岁的卫长听来,心头十分受用,嫉妒之意顿时消了大半。其实卫长本来就不是那起小肚鸡肠的小家碧玉,她自从明白去病表哥的真实心意后,这几个月来也慢慢想开了;只因她年岁尚小,总有些公主脾气,所以才想吓唬吓唬花蕾,出出心头的怨气。现下气消,她便仔细的审核着花蕾:但见此女脂粉不施,只穿着粗布衣衫,然其丽质天成,竟比父皇最宠爱的李夫人更为明媚鲜丽;尤其是那种温婉纯净的气质,仿若受过诗书的熏陶,比之大家闺秀,毫不逊色。卫长再又想到,此女不若自己的地方,不过是身份地位,服饰钗裙,不免恼意又上来,拿定主意要继续作弄花蕾。她缓缓靠近花蕾,纤纤小手抬起花蕾的脸,故意叹息道:“可惜啊,可惜了!”

    花蕾被卫长的故作深沉弄得莫名其妙,她转着眼珠儿,愣愣的瞧着公主。

    卫长背过身去,继续叹曰:“美人如玉比花娇,位卑命贱似纸薄。可惜你如此容颜,却委屈在这样的小地方。花开芬芳,无人赏识。”

    花蕾只道是公主同情她,待要称谢,不料卫长又道:“不过,凭你的容貌,早晚可以麻雀飞上枝头变凤凰,做个侍妾什么的。”

    花蕾一下子想起了昭平君的事,她低下头,轻声曰:“多谢公主贵言。民女不敢有非份之想,但求能保住现在的样子,就满足了。”

    卫长轻甩衣袖,柔柔一笑:“做老头子的侍妾自然没什么意思,但若做得那冠军侯的侍妾,怕也是你的心愿吧?”

    花蕾就听见“冠军侯”三字,脸便红透了。卫长看得清清楚楚,心里不由得冷笑,她俯下身子,直视花蕾的眼,一字一句的道:“不过,自古以来,以色侍人者,色衰而爱弛。不知你可有手段,能让自己一辈子享用冠军侯的专宠!”

    言罢,卫长再不看花蕾一眼,她飘然而去。花蕾一时呆住,动也动不得,脸色却如稿素一般苍白。良久,她才垂头丧气的返回厨房。花蕾才来到门边,就听见柳妈一面忙着抄菜,一面跟另一个厨娘林婶扯闲。那柳妈道:“都说皇帝如今最宠李夫人,可据我看来,那李夫人的容貌还是不及皇后。”

    “哎呀,柳妈。女人从前再美,只要上了年纪,那还不是像菜筐里的老菜叶,谁稀罕啦!谁不想着那水灵灵的嫩叶子?”

    柳妈连声感叹:“说的也是。不独君王喜新厌旧,你看看那些官府人家,哪个不是三妻四妾?就拿咱们的夫人来说吧,詹事大人这些年纳的那些个小妾,又有哪个比得上夫人美貌呢?”

    “就是嘛。听说当年,还是詹事大人削尖了脑袋,才娶得夫人,倒头来也不过是恩爱六年,侍妾就娶进家门了。”

    “还好,夫人家底硬朗,詹事大人也不敢冷落夫人。万一是娶了像花蕾那样家底浅薄的女子,只怕要不了三年,花蕾就被人扔到了脑脖子背后去了。”

    “怕也不见得吧。万一她命好,摊上个像博望侯那样痴心的男子——唉,那样的男子真是世所罕见!柳妈,你见过博望侯的夫人没?哎哟,不是我说闲话,那个匈奴女人跟咱们大汉女人一比,还真是又粗糙又老相!可是博望侯不单带她回来,还十几年如一日,不纳任何侍妾,就只疼爱那女人。唉,福气啊,真是有福气的女人!”

    “是啊。天下的女人哪里都有那样的命水。要我说,好看的女人还是嫁平头百姓,苦是苦点,起码夫妻恩爱,不会今儿朝东,明儿朝西的”

    听到此处,花蕾踏在门槛上的脚缩了回来,悄悄的,她转身走了。

    是夜,花蕾辗转反侧,难以入眠。卫长公主的话,柳妈和林婶的话,在她脑里交替浮现,她不可能不受触动。从前,她满足于默默的爱恋,现在,她却不得不痛苦的发现:假如屈大伯屈大娘平日的种种暗示是真的,那么,冠军侯喜欢的是自己的哪一点?那些从来都不大敢翻捡的点滴往事,便在脑中悠悠升起,细细过滤后,这才发现,他和自己,竟然才见过三次面!而且,其中一次还只是自己在背后看着他;仅有的那一次交谈,他明白自己多少?难道,他喜欢自己,也只是因为容貌?

    花蕾的心沉甸甸的往下坠,从不曾有过的心痛,一时都从心之底处窜出来,肆意蔓延。她哭了!在这漫漫长夜里,才十五岁的女孩儿,为她那缥缈的爱情,只能是哭了!

    一大早,花蕾就向屈大娘告假,蒙上布帕出了门,一路打听着来到博望侯的邸府。花蕾自己也知道,像她这样卑微的女子,别说是见博望侯,就连他家的门槛,她都不配踏一踏。但是,她固执的守候在府门外,就只是想见见那对甘苦与共的夫妻,瞧瞧他们恩爱的模样,于她小小的心里,好有一丝安慰。为此,她足足在门外守候了两个时辰(即今天的四个小时),才见一老家人开门出来。花蕾鼓起勇气,怯生生的上前问话,这才知晓博望侯因为不久前的失机(古代战争中错失战机就称之为“失机”),被削去爵位,夫妇俩索性到乡下养病去了。

    花蕾大失所望,只好怏怏不乐的原路返回。她才走到官道,便见街的两旁围满人众。待要问个究竟,却见人人掂起脚尖,尽力向里张望,更本没人有空答理她。就在人众的推搡拉扯中,花蕾蒙在脸上的布帕不知什么时候掉了,而她浑然不觉,一双眼睛,如被磁石吸引住了一般,牢牢的定格在前方——那个人,竟然已经搬师回朝,近在眼前了!

    且说霍去病意气风发的骑着“骝紫”领着部属,昂首阔步的向未央宫迈进。官道两边的民众一面对队伍中的俘虏指指点点,一面欢呼不绝,更有不少人跟着骠骑将军前进的速度往前挤,希图将将军的面貌看得更清楚一点。看到百姓欢呼雀跃,霍去病内心亦是非常骄傲,他露出笑容,转动着的脑袋,微微向百姓致意。忽然,他的笑容凝固了!在攒动摇晃的人头中,他看见了一张朝思暮想的脸——那个人,就在混乱而拥挤的人群中,脉脉深情的仰望着他!

    霍去病恨不能立刻跳下马来,分开人众,将那人一把揽入怀中!就在他拿定主意,预备行动时,才一眨眼的工夫,那个娇俏的影子,便没入人群,再也寻觅不到。

    冠军侯左顾右盼,徒劳的找寻,最后自然是一无所获。他怅惘至极,郁闷的仰望苍穹:难道,他和她,就总是这样擦肩而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