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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不尽幽闲窈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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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不尽幽闲窈窕

    九九重阳要到了,就要到了。年轻时不把这个节当回事,老了,一个重阳过去便意味着少了一个重阳,少壮轻年月,迟暮惜光辉,便不得不牢记在心、“耿耿于怀”;数花期,朝朝暮暮,厌花期来早,怕黄花一秋又一秋。

    想起有一年重阳参观菊展,有盆菊花叫“说不尽幽闲窈窕”名字的诗意挺浓。

    “美女如花,花如美女”自古以来就是这样说的,红楼十二钗“俏丽若三春之桃,清素若九秋之菊”朵朵“是”花;美女和花在同一道“风景线”上。

    一首古诗:“荷叶罗裙一色栽,芙蓉像脸两边开;乱入池中竟不见,闻歌才觉美人来”再一首:“月笼轻盈移步开,幽闲窈窕玉人还;急踏碎步迎上去,却是花儿弄影来”前一首把美女误看成花,后一首却把花误看为美女,美女和花岂不是同一道“风景线”乎?

    前一首,影影绰绰中见芙蓉朵朵,闻声才发现原来是翩翩而来的采莲女。后一首,朦胧月影中又把花儿看成了玉女轻盈移步来,迎上前,却是“花儿弄影来”

    那年重阳前连绵阴雨,蒙蒙细雨中照样有许多人去公园。“公园游人相携来,花若有情自当开;感动花神一声喊,冒雨重阳迎客开”我也擎了把雨伞去“待得晴时花欲老,不如携伞雨中看”怕误了时间,将就看吧。竟没有料到,湿淋淋中的菊花更显得生意盎然呢。

    我当然知道那里是一丛丛菊花,不是一群群美女。可真像是漫山遍野的美女迎来。她们在欢笑、在扭腰、在招手,在频频点头、手舞足蹈,在细声的絮絮叨叨。菊不辜负热心期盼的人们,沐浴着温馨的风,迎着多情的雨,望来人缤纷的笑着。

    “爱惜芳心莫轻吐,且教桃李争闹春,留得秋来独竞发,迎风醉雨灿烂中”菊花不负众望,绵绵秋雨中灿烂的绽放了。

    走近看,细雨还更增添了菊花的滋润欲滴呢。似乎是一粒粒晶莹的小珍珠在花骨朵儿和叶片上滚动,然后从绿油油的叶子和五彩缤纷的花瓣上,往下落,再往下落,一粒粒小珍珠从上面的叶片滴落到下面的叶片,变成更多更碎的小珍珠,蹦跳开去。

    因为毛毛细雨,油光锃亮的叶片更加油光锃亮,更加碧绿得更好看了,娇嫩欲滴的花骨朵在雨中更加娇嫩欲滴,更加瑰丽得动人心弦:平瓣的、管瓣的、丝瓣的;红的、粉的、白的;或倚、或倾,或歌、或舞,或语、或笑;还有徘徊俯仰的,张开胳膊呼唤的和缄默不语的

    公园忽然“长”出来了许多花山,东边是鹅黄色的,高大壮观,嫩黄一片;西边又一片雪白,像突然一夜的雪花堆满山崖;南面似一洼湖水,蓝盈盈汪洋一片;北面五彩缤纷,难道是花果山?走近看,原来是一盆盆菊花用架子累成的菊花。

    那些花儿的名字很吸引人。我不喜欢“百花齐放”“百家争鸣”这样的名字,太政治化口号化,也不喜欢“龙飞凤舞”“百鸟朝凤”的那种图案化拟物化,还不喜欢图解式的,我喜欢让人思索捉摸的。

    如那盆“宁可枝头抱香死,何曾吹落北风中”;有人说牵强附会没法解释。是呵,不好解释的,靠心灵领会,也就是“附会”心灵里没有是不可能“附会”的。

    人们喜欢菊花不仅因为好看,还因为她不娇滴滴,不像有些花追赶春天而来,一阵风便纷纷飘落,随风飘去,随水流去。

    宋人诗曰:“花开不并百花忙,独立疏篱趣味浓;宁可枝头抱香死,何曾吹落北风中”菊花不怕秋风瑟瑟。人们喜欢菊,就是因为它不惧寒气逼人,犹如铮铮铁汉。

    人们常常借菊的风骨抒发渲染自己。明代农民领袖黄巢写过不止一首菊花诗抒发心志:“待到秋来九月八,我花开后百花杀;冲天阵阵透长安,满城尽带黄金甲”黄巢的诗血丝呼啦的直抒心仪。黄巢杀进长安后,果然过了一把“我花开后百花杀”的瘾,以胜利者的身份摩拳擦掌的嚷着:“好不快乐,杀得痛快!”

    朱元璋也写了“百花发,我不发;我若发,都骇杀。要与西风战一场,遍身穿就黄金甲”有多少无辜者被一起“骇杀”当冤魂冤鬼了啊。

    毛泽东的“岁岁重阳,今又重阳,战地黄花分外香”“不似青光胜似青光”则充满了胜利的信心,终于如愿以偿,竖立在了高高的天安门城楼。

    “宁可抱香枝头老,不随黄叶舞秋风”“东篱黄菊孤独开,不学鲜葩附艳阳”“直待索秋霜色里,自甘独处作孤芳”孤傲的知识分子则爱借菊抒其清高与孤傲,宁守寂寞也不趋炎附势。

    有人喜欢颐指气使和发号施令中的得意,有人则爱金山银山中的满足。陶渊明辞官回家:“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东篱把酒黄昏后,有暗香盈袖”不“骇杀”别人,自己过自由自在的平民生活,逍遥于山山水水和东篱的“暗香盈袖”中。

    菊展中很多有趣的名字“杏花春雨”“明月映雪”“海棠着露”“出水芙蓉”或火焰般的热烈,或月夜般的静谧,或毛雨般的温柔,或贵妇人般的华贵,各自引人入胜,美不胜收。

    许多人立在“说不尽幽闲窈窕”前恋恋不舍。那花并不壮观,也不妖艳,清淡的色,轻盈的态。大概就因为这个园子太多太多壮丽和妖冶了,所以有人便喜欢起清淡,如在灯红酒绿的繁华闹市久了,想在清静处稍事小憩。我也喜欢“说不尽幽闲窈窕”

    我没太在闹市,不是嫌弃灯红酒绿。无所谓厌烦,是天性使然,偏爱淡雅清新和闲适罢了。

    展出中美丽动人处甚多甚多,千言万语描述不出那里的窈窕多姿来,只能借那盆花的命名的名句作个结语:“生得来仙姿佚貌,说不尽幽闲窈窕!”